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引子 风从街的一边吹向另一边而集市里浊酒的味道便漫在这风中掠过了青纱笼着的车厢。车内的空间很大脚踏上的油灯里汪着浸过菜油的灯草却不曾燃着。 我坐在软榻上感觉着车轮在黄土路上轻微的颠簸而街旁酒肆前挑着的灯光在青纱上幻成向后飞逝的大片的流花。 一切的景象都有着不真实的意味。 除了我怀中的琴匣。 它靠着我的肩乌木上的金沙漆在车外投入的光影中散射的恍若星辰。我摸着板头上的那枚银饰它该是近日才做在上面的还散出淡淡的柿漆的味道。银泛着辉光虽然是在暗影中依然可以看到花瓣漫卷的纹样。 是唐菖蒲代表初级宫姬的花饰。 而夜羽便收在这华丽的盒子中即使如此我仍能依稀的感觉到它弦间含混不清的音色。 今日在下终如所愿…… 熏风漫卷青纱的垂帘被带起一角。远远的天空沉碧——太极宫的光辉直上云霄彻夜不息。 ------------ 未央 今日的一整天乐馆内都罕有的安静。(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各乐部门窗紧闭却能听见木屐的声音徘徊在门后脚步细碎。 天将夕食的时候乐馆的门外一阵车马喧哗静了一刻之后姥的脚步声便从前厅过来在绕过二重门之后就进了内院。 不管城中是如何的四季分明乐馆内院的景色永远是暮春时节的样子——竹从过道两旁斜插着伸出长的很高。植着它们的土是用过酵的松针和棕篾拌成的散着青涩的香气。总是有新笋从土中钻出而竹却不曾因此而变的稠密多少。过道是大竹破开后铺就的乐馆内的执事有时会提着木桶从上面走过为竹浇水。执事们穿着染成绿色的布衣脚踏高齿木屐除了脚步很少出其他的声音看的出有一些是域外的胡人。他们从莲池中打上水来这种水是粘稠而明亮的绿色不能喝只适合浇竹。莲池中开着白色的莲花而一墙之隔的外池中却绽放着红莲两池水路相通却不曾见到外池长出过白莲而内池亦从没有开过如火的红莲。竹铺的过道经过莲池上的木桥后直接通向乐伎落住的高楼。 姥的木屐敲在竹道上一声声的从扇扇紧闭的房门前经过终于从楼梯升上来在我的门口停下。 廊下击磬的声音响了随即本来安静的乐馆便爆出的一阵绝望的叹息甚至抽泣的声音。 我打开门姥就在廊外穿着深紫色的宫服在夕阳中站的如同修竹。 “贺喜了荀子姑娘尚仪局司乐司昭你入宫自明日起职进司乐弦部乐官。” 姥唱喝官职的尾音拖的长长的在竹间回荡着宣告了变更。廊下站了一队女子低着头着淡黄的胡衫梳着统一的双螺髻。她们不是馆中的俾子而是宫中的妆师。 “拜……”楼下的执事唱到。 我于是跪倒在地把脸尽量的贴近地面。姥站在门外受礼她的脚白皙的如同羊脂木屐的绳扣在脚面上面留下了深红色的印记。 这是谢礼乐师在成为宫伎后对老师的拜谢。 姥并不是我的老师她只是在这座城中收留我的人。 而我真正的老师已经看不到现在弟子伏在夕阳中的拜谢了…… 沐浴过后宫中的妆师们支开了竹帘的屏风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她们熟络的动作着把我代表学徒的束散开盘成宫中乐师的望天双髻后插上了金制的步摇。与此同时另有一位妆师为我的手膏好了没药又细致的在指甲上点上了蔻丹。 我坐在她们中间一丝不着皮肤上沐浴后的湿气正在散去微凉。 新晋的乐师要在深夜入宫接了封赏后赶在第一缕朝阳照射在龙尾路上的时在三层的长阶下向着大明宫跪拜受职。 一位年老的妆师用紫毫的笔沾了宫粉扫着我的脸颊然后她突然停下来把手放在我的面前。 “姑娘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吧……” 我吐了下舌头听话的把一直含着的东西吐在她手中。 是一枚盐渍的李子。 屋里的人都看着我一个个都吃惊又忍俊不禁的样子。过了会儿妆师也笑了:“在下身为妆师为新晋级的宫伎上妆有三十多年经历颇多。有的姑娘在等待入宫的几天里水米不进也不曾睡觉听到被选中的消息后便昏倒在地甚至要传唤外面候着的医官近来救治……即使不曾昏厥也是激动的泪落如带雨梨花。您就不紧张么还有心吃果子。” “紧张……没有。”我笑着回答。 “姑娘确是不一般啊。”她浅笑拿起装着胭脂的盒沾了油脂调成朱红的膏:“连东宫在今天早上都特意差人吩咐过……姑娘可以猜猜是什么事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她回头看了看——几个齿龄稍弱的妆师吃吃的笑出了声但是被她这样一瞪立刻吓的个个禁声低头。 东宫吗? 那一位纷落的梨花下紫色的身影…… “太子殿下他……吩咐过什么呢?” “呵呵别怪我们笑今天的太子口喻……在封职的最后特别提到:不要让医官跟去。说是那样的阵仗会被姑娘见笑……” 女人掩口而笑柔嫩的笋指上仿佛沾了血一般的残红浸染。 微抬起头我让她将这血涂到唇上。 是这样吗殿下您认为已经……看透了荀子了吧…… 月白的胸衣拿到了我的面前上面绣着银色的菖蒲。伸开双臂牵了丝绦的宫绢被缚在了身上系紧结收在腰后。 “看着可比入馆时丰韵多了”姥站在屏风后面对我说:“姑娘是有福的人估计不久这菖蒲的纹样就得换到牡丹。” “您又说笑了哪有这样快。” “怎么是说笑自从尚仪局修建乐馆为宫中进送乐师之日起从没有向姑娘这样刚来不到二年就升任弦部官的先例啊。”口气轻松的调笑着姥从外面递进了一串环佩:“这是东宫单独的赏赐自我承办乐馆至今殿下从没有这么用心过……看这雕工许是大食的贡品。” 伸手接了是一挂荷紫的丝绦串着刻成朱雀的脂玉下面坠着累累的银叶子。 “能另东宫这么看重的乐师姑娘的名号确实也当得如此的殊荣”妆师接了姥的话她在浸湿的软巾上擦净了手从我手中接过了这挂奢华的饰品:“这枚软玉雕件一直带在太子身上今日送过来的时候居然还加了丝结和坠子。看品相做工定是从天香阁改制的。” 年幼的妆师们已经为我束上了大带为的年长妆师跪坐在地为我在大带内的束带上挂了环佩。 天香阁……沉吟着室内比平日多点了几盏的灯就晃的目光模糊。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其余的女子都擎了灯盏照着妆师捧了铜镜过来:“姑娘还满意么?” 铜镜中站着的女子施着宫妆娇艳的如同倒影着湖水的水仙。我愕然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于是镜中的女子也就在这刹那间倾国倾城。 “妆成……”拖长了声音的唱喝声中妆师们弓身倒行着退下姥也遂她们退出了屋子。 “这是姑娘的琴匣。” 一位宫人捧着架漆工的长盒放在我面前:“您的琴在哪里我替您收进去吧。” “不必劳烦让我自己来吧。”接了沉水檀香木的厚重琴匣我转身走向里间的卧榻琴就放在床上。 漆黑中一条狭长的影子陈横在床上我把手伸向它的时候徵弦突然微弱的锵然一响。 怎么你不愿和我入宫吗? 手停在半空中而琴也就寂然无声了。 要怎样呢夜羽?你也认为我不该进入这乱流中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插手其中了…… 沉了一会儿我还是向着它伸出了双手在触手微凉的刹那一层星光顺着琴身流泄而下照亮了放在一边的琴匣上那枚银亮的花饰。 姥在门口候着躬着身为我脱下了木屐换上丝制的弓履。我们相对着再次行礼这一次她拜伏在我面前。 “姑娘走在龙尾路上的时候不要忘了提携乐坊中的姐妹们啊……” 我看到她假下丝丝的银色——自这时起我的官职便大过于她了。 “多谢您的收留”我微笑着回答一只手抱了琴另一只手牵她起身:“托您的照顾我会尽责的以后还望到乐部来常走动。” 竹道上已经点起了松明我随着宫中的妆师经过茂密的竹间除了众人衣服摩擦的瑟瑟之外唯一的声音是穿着木屐的姥脚步。除此之外乐馆内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 死寂。 二重门外照壁上栓着寄住于此的乐师的名牌有一些名字的朱漆已经脱落了。执事用挑下了左上第四行第三目的牌子交到姥手里姥细心的擦拭了承给我。 上面是朱红色的字—— 堕天。 我合上双手名牌上的红便在我掌心流动着。 这血色的名字我带走了。 跨过门槛平康里技乐坊外已经是夜色浓重南曲外停着辆单驾的马车。姥牵着我的手忽然的紧了两下我抬起头乐馆的大门旁站着位一身随从打扮的青衣男子。 居然……你还是来了。 向他伸出手去我微笑着。他迟疑了一下紧走几步站在车驾的脚踏旁抬起了右臂。拉着裙裾我扶着他的手臂上车在错身时的瞬间他轻声说:“恭喜……你今晚很漂亮。” 目光微斜掠过他俊美的脸颊恍惚间的仿佛有些湿润的细长双目也恰好迎了过来。 “大人你果然没有食言。”躲开了他的眼神我低着头向着地面微笑。 前缘纠葛当断则断。 “我说过会来送你一程……以后兴许就不能常相见……那边琐事繁杂望多保重。” 轿帘落下的一瞬收回的手中多了一环温润。低头去看居然是白色硨磲珠子串成的手珠。迟疑间车子动了我心里一紧回身扑在后窗上看见他在原地向我拱手作别腕上的白色数珠明显的少了一圈。 长安城里一片初夏的夜色。 ------------ 末路 一切都要从二年前的入冬说起。 那日长安城里下了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铺天盖地的雪从前日就纷纷扬扬的飘下来近次日的寅刻连官道朱雀路上的积雪也已经有一尺深而微矇的天空依旧是着锈铁的暗红色。透骨的风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翻卷着浮于空中没有来源亦没有去处。 沉重的朱门紧闭凹陷在青泥漫过的高墙中。屋脊下吊着的纱灯早就被大雪扑熄了从门里面传出的遥远乐声也在夜深前渐渐的停歇。 只有味道。 宛如处子体香般甜美的奇异香气带着明亮的金色从那扇门中淅出在夜的闇色中幽灵般弥漫在风中整夜不绝。 呼吸时胸口早就感觉不到彻骨的刺痛了可是腿也重的没有再走一步的力气最后的一丝意志让我停在这另人惊惧异常的香气前用仅存的力气坚持着坚持站立的姿态抱着怀中比暗夜都要深邃的沉重。 雪到了二尺深了反射着荧荧的寒光。最后的暖意在呼吸间化为白雾流失着。我可以感觉生命碎裂的微弱溅落声。 再过一会儿大雪就会埋掉整个世界了吧? 我在之前的三天里一直都未曾进食亦不曾歇息一刻。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距离只依稀的觉得空气中凝结越来越重的寒气。 和那线若隐若现一直在前方引领我至此的金色香气。 追随着这唯一的指引我茫然的一路向前然后比整个世界都要宏大的长安城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进城——在即将飞散的香气前这是我当下的决定而追着我至此的最后一个暗影也终于现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一场一场的殊死恶斗他们跟了我一路就像是食腐的鸦追逐即将毙命的兽随时都想要将我置于死地。从黑暗中袭来的恶意消耗着我的体力和意志可杀意却因为垂死的绝望而越激烈。 当那一剑刺入对方颈中时他手中黑铁的梢棒也拍在了我的背上。 骨头错开的声音从身体中传来就像是我这三天中不断的击杀身后这些暗影时响起的声音一样。 一方阴影带着凄厉的乐声从我的双手间摔了出来而我口中的血就喷在了上面。鲜艳的红霎那开出了一片碎花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完全的吃入了那方黑色中。 最后一个意图取我性命的杀手倒在我的面前我抱起了吸了我的血的黑匣跨过了他依然抽*动的尸体和一片汩汩流淌的绛红继续向前走入了灰色天地间的这座宏伟的城市。 就在我踏入城中的时候天花如雨一片片的晶莹刹那盖住了我力图追寻的最后气息。 无措的站在城市的中心我怔怔的看着四条同样比直却不知会通向何处的大路一直延伸到灰暗的尽头一瞬间的就没有了再探寻下去的勇气。 直到那抹稀薄的金色再度出现在城市的空气中。 几乎是烧尽了最后的意志才走到的地方却是一处奢华的乐馆门口。 这里断不是我要寻找的终点。 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经历了重大的变故却不可以哭泣。 我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那样脆弱。 忽然间门枢”吱”的一响在开启的刹那微温的香气扑面而来。 “总管大人!”有人惊叫着向内跑去木屐的声音咔咔的踩在我晕眩的意识上:“门、门口立着个冻殍!” 雪啊下的好大了化了就是水而这水让那声音缥缈的似乎是沉入了深潭。 有人死了……是我吗? 我还活着吗? 想说话一张嘴风雪立刻灌入了口中。 我又看见那伤口了。细小的如同一点朱砂痣落在胸前却贯穿了身体直伤心脉……一技毙命她端正的坐着脸上挂着微笑只是阖了眼嘴角挂着惨烈的艳红。 血从那个细小的伤口涌出来漫成了片浓重的雾气…… 谁是谁啊……谁来杀了我吧…… “不对似乎还有气……她在笑!” 抬起头我看到一个人惊异的表情然后是朱红色的门楣、黑色的匾、檐下摇摆的纱灯最后一切在暗红的空中归于虚无。 雪落在我眼里一片白色。 我累了好想睡…… “……荀……荀子……”那个声音拉着我不让我睡过去。 求您了不要再叫我…… 固执的不去理会呼唤的声音我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闭着眼睛。即使不睁眼我也知道那熟悉的景色。 阳光在金黄的花上晃的一片亮白而花开的铺了漫山遍野。 “果然在这里荀。” 山风吹过松林涛声阵阵。 “确是比山南凉爽怪不得你喝了茶都没有进屋原来是跑到这里来歇凉了。” “对不起我回来后没向您立刻复命……”坐在突兀的石上脚浸在山涧中水没至小腿丝丝的清凉从皮肤上越过与背上热辣的阳光交织不清。 “丫头这次有麻烦吗?” “不没有……只是随行的几个普通剑客罢了……算上家奴一共三十七人如要求尽数剪除。”我抬起头远方的山峦跌宕起伏翠色如屏:“我已经在驿馆投了信札估计这时间信鸽早已到了长安……” “罢了不必说那些无趣的事情了和我回去吧。”一双白晰的手臂圈住了我我随即被包围在她的香气中而她的下颌就抵在我的头上轻轻的摩挲着。 老师是如我的生母一样将我养大的人。那事我本不该瞒她可这件事情让我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询才是。思量再三我决定还是先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以后再说于是转了话题:“您知道吗山下的市集上来了一种东西。明明只有黑色的根茎像烧焦过的样子可却被商家托在浸水的木棉上面说那枯枝会开出像碗一样的大花又香又艳引的众人都去围观……” “哦?听你这样叙述应该是牡丹吧当年在洛阳的时候……”顿了一顿背后的女子轻声浅笑用手指滑过我散开的长:“丫头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没有只是……”我深吸一口气松间的泥土在光照下散着香气:“全洛阳都种着那种花吗?” “……是吧那里的风物我也淡忘了很多。”口气淡淡的我知道她总是不经意的提起洛阳却不知为何的会立刻岔开话题。 “老师我们也种牡丹吧。” “好的啊”一双手轻轻地拉我起身她的声音又蔓延着笑意了:“呵呵看出来我的小妮子大了有些心事为师也猜不出来。若是你喜欢我们就去买几枝来植在琴室旁好了也不知这里的水土可不可以种的活……再说我也是好久没见过了……荀你回头看看就是这样的花吧?” 转过身全天下最温柔的美人笑着向我伸出了双手。然后一滴艳红从她的嘴角涌了出来在粉白的脸上划了道红色后落在月白的胸衣上。 血喷涌而出忽然的晕成了一朵美艳的花开在她胸前。 “就是这样的花吧我的孩子?可惜没办法为你种出来了啊。” 她闭上了眼睛抱紧了我笑容随即僵死在脸上表情在我面前变得诡异非常。我诧异的看着那朵红色开的更艳了直接染上了我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 在巨大的恐惧中我听见凄厉的有如铁片间的摩擦一样的绝望叫声在山谷间冲撞着撕扯着我崩溃的心智。我努力的想要捂住耳朵断绝这声音却现这声音的源头正是我自己——像是垂死的人一样无法控制的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瞧你又不听话了呢我的丫头啊……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不是!”我低下头看见颤抖的双手间有滚烫的粘腻不断的从我的指缝溢出花一样艳丽的红色散着奇异的令人战栗的香气刹那染透了我全身。 “这样你才能记起来吧你点起的那场烧的半个天都通红的火殓了我的尸骨……老师我已经被人杀死了……” 有火焰从血中流出来抱拥着我的身体就在我面前突然的被点燃了美丽的女子像是融入了火焰中一样舞动着化为了一堆焦炭。 已经没有力气惨叫了我瞪大了眼睛呆立着两手鲜红。 ------------ 平康里 四周突然的陷落下去强大的力量让黑暗中的我重重跌落在一片坚硬上尖锐的痛感立刻从四面八方刺入身体。 “啊!” 火烧火燎的痛从四肢百骸中流窜在喊出声的同时我睁开了眼。 光线昏暗投射在粗布幔帐上在挑起它四角的木柱上架着帘钩。 这里便是地狱吧……是了我已经躺在肢解的刑床上了那些厉鬼马上就会来将我这沾满血污的身体切开……即使是这样我双手的鲜红依然没法用自己的血洗清…… 手僵直的立在面前在布帘与我之间。我的手手心冲着自己。 没有绑缚吗?又长又柔细的手指微弯着干干净净没有……血? “您醒了?” 有声音说随即如葱白的手放在了我额头上手指甘爽的清凉立刻让我本能的向着它贴过去。 意识忽然警醒——这是哪里!一挣之下全身的骨节立刻刺痛不止而身体更是沉的抬不起来。 又有声音说:“姑娘别怕只是让梦魇住了睡了这两天热退多了。” 我侧过头——一位妇人坐在旁边紫衣脸如在雾中看不真切。 “没死吗……这是哪里……您是谁……”刚才那些真的只是幻象吗?我呼吸急促头也痛得厉害。 那位妇人淡然一笑语调缓缓:“您是命大的人若不是执事开门扫雪现的早只再晚一刻现在恐怕也和那些外乡人一样抬到西城门的凶肆等埋了。”她递过来手中的汤凑到我唇边:“喏刚煮的加了酒吃些吧。”微微的动了下头那汤的香气历时让我的胃感觉到了空旷的痛感只是对陌生现状的不适还压抑着我的饥饿。妇人见我并不去喝那手中的汤也就收回了碗去并没有现我方才的警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您是从哪里来啊?这样的天气为何一人独行?说句无情的话您倒在雪里时已经苍白的没了人色如果不是见您背负的琴匣出于同行的情谊我们也断不敢收留您的……” 琴! “我的琴!”我胡乱的摸着身边的被褥:“它在哪里?” “别着急”妇人冷笑手指从我胸前伸出指着床里的角落:“说道琴我们的乐坊可有的是。再说姑娘昏睡的这二日手指紧紧地扣着琴匣就是想让我的婢子为您换洗一下也不可能——她们都掰不动您的手指头。不信的话您自己瞧瞧除了脚上的鞋子您的衣服绥子我们都未曾动过琴匣也是刚才您醒了后才放了手的。” 斑驳的黑色琴匣滚落在右边我伸出手摸着它匣中立刻出了“铮”的一声。 “你还在……太好了……” “瞧您说的此处是南曲不是北曲那种……”妇人语气微有不屑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我:“不过说来也怪抬您进来的执事们说他们一碰您的身子就听见匣子里一阵大响。婢子想为您更衣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一通碎裂的乱声开头想是天寒冻裂了琴板可现在……听这泛音弦似乎还是完好的呢。” 安心了许多我还是喝下了汤。挣扎着把碗凑到嘴边指节在碗边合拢的时候咔咔作响痛入骨髓。汤是用笋子与浊酒的米酿一起煮制的竟然放了糖。喝下了汤头痛微镇视力也清晰了借着微弱的光线方看清面前的妇人她披着映着光的紫色薄纱外裳而光就漫出了她的身形——双手笼在阔袖中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头上顶着盘好的假广眉长目眉宇间神色高贵皮肤白若凝乳似乎有外族的血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酒的热量不一会就从身体里升腾上来对于如我这般因为禁食虚弱的身体酒汤果然是最好的恢复药剂似乎被冻结的肢体渐渐的能活动了。 “谢谢您施以援手这里是……” 妇人一笑将碗从我手中收了去:“此处是长安城中的平康里南曲伎乐馆本馆是专为宫中进送乐师的调教坊。至于在下便是这乐馆中的总管。” “宫中?”我在闪念见看见了一丝希望急切的问道:“难不成此处就是为朝廷选拔乐师的所在?” “正是。” “那在下如于乐馆投住就有机会进宫了吗?”我急切的想撑起身体可只是语微快一时间就让心脉乱的另我昏眩。 “姑娘在说笑吧?你真是天真啊!”她又笑了眉毛微挑着话语微带不快:“能到这里入住的都是各行省选进的伎乐不但各自有详尽的学业考评师从何流也相当重要如辈份般严谨不可界越你以为进入乐馆如入长安城般容易么……罢了罢了”妇人摇摇头:“喝过汤后若觉得无碍您可以随时离开……我已经吩咐持事为您支取些碎银。您是运气好的人可是这里不是有梦想就能立足的地方不曾听过么——‘长安米贵’啊。” 她笑了笑那笑容拒人千里。女人退了出去木屐的轻叩声消失在漫长的回廊尽头。 我听得见那扇朱红大门外落雪的声音清晰的一直落在我心里的冷。昏睡在漫无边际的茫然中时只有一星的情感让我仍然体会到自己的存在——憎恨。 我是闇属。 是最不能见光的……杀人者。 刺客只是为了灭绝他人性命而生不可以有爱同样的也不可以有恨。杀与被杀不过是机缘所至如疾风荡枯叶都是平常心。 恍若隔世的从前当十岁的我站在那个人的面前看着他沉睡中的脸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抛开了常人的生活。 “老师他……死了吗?” “你刚才自百会穴的入刀是无药救治的。”老师说。 “睡和死很像……但是却不会醒。” 老师曾经沉默了一会儿。 “知道吗”当她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疲惫的就像已经阅尽人生的老妪:“此人在这一带作恶多年数度令家奴殴死人命让几百户农人流离失所进而霸占千亩良田。朝廷查有实据但是碍于此人祖上的旺族名分与朝野内的连枝不好直接进行制裁才会由我们闇属出面。”她从后面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荀闇属是历朝历代都会有的法外执行者是将生命寄托在刀刃上的人们……我们不需要了解刺杀对方的背景只需要根据命令去完成朝廷替天行道的最末环节。今日你第一次执行我才破例多说这些。从此你只要记住我们是为逍遥于制裁外的人办理结束的人员罢了而杀与被杀不过是机缘所至如疾风荡枯叶都要以平常心对待。” 我低下头老师牵住我的手是暖的。 “记得眼泪是会阻止魂魄离开人世进入轮回的。要忍住怜悯恐惧的心除非你能抛弃作为人的无用善良……今日破例丫头想哭就哭吧但今日之后身为闇属的一员你要保持冷静和淡定不能哭泣……” 四壁皆空丝丝寒风切入其中。我躺在这陌生的乐馆门房中看着半透明的粗布后惨白的灰浆漫的屋顶。 闇属是朝廷豢养的野兽亦是被四海的杀手剑客们意图诛杀借以扬名的目标。我不能就这样出去现在的我已经是被伤到了无法自保的地步一旦被其他剑客现便会和前几日一样召来杀身之祸那样我只有一死。 用手撑着我慢慢的坐起身。 微弱的乐声随着我的动作铺展开来蔓延在周围。 我不会死的夜羽。 老师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我在您离开的时候应该早就失去了作为刺客的心态了。 我要动用另一个身份留在此地虽然这个身份比闇属更加不可思议。 老师的死和那件事情作为学生的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因为除了这个事情再也没有可以令我存留在这世间的理由了。这一次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此完结。也许也包括我自己。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难道历史真的是不可以改变的么?即使知道结局也不可以改变么?!! 她还就不信这个理儿了!!! 就算拼上性命她也要去搏上一搏与其风华正茂时被人赐死不如豁出去两个字“拼了!!!” 《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平行空间姊妹篇——竹喧《倾城错》正在女频pk榜打榜还望vip、包月读者投票支持。 拜谢。 请点击下面的传送门去往另一个大唐的世界。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神器(上) “您要见我?” “是的。”抱着琴匣靠在茶室的门口从外厅走入茶室的短短路程中我这样靠着墙休息过一次还是气喘。 “那就请进吧。”乐馆总管微微的欠身后依旧跪坐蒲团上用茶巾细心的擦拭着茶盏。她还是笑着眼睛在蒙了白纱的灯光中是异族的淡紫色。 领我入内的婢子低头退出轻轻地在身后拉上了门。 “身体估计都恢复了?走之前喝碗茶吧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她用茶巾擦了一只天目碗放在我的面前。 “嗯这几日蒙您照料作为答谢请让我来点茶吧”我低头施礼:“可以吗?” 她微笑看着我:“也会茶道么?” “……许久不曾碰了请让我试试吧。” 总管将茶具推到客位我便将琴匣放在地板上也拉过个蒲团跪坐下。身体虽然还是痛却比初醒时感觉好多了。 矮榻上的锡盒中放置着竹木的茶夹和扫碳炉上的水刚刚出风声。我打开陶罐里面是一块块烤好的茶饼。 “是宫中的凤团吗?” 总管目不斜瞬的看着我的动作。我用银夹镊了块茶饼出来罐中每一块的上面都凸制出了“御制”二字和莲花的纹样。 茶碾是铜的经常受碾压的部位反射着黄色的亮光我扫了敲碎的茶饼放入承中慢慢推着碾茶饼在挤压下出了松脆的断裂声。在筛下收集足够的茶末后水也泛起了蟹眼大小的气泡。我没有急于将茶放入而是将木勺舀起少许水高高的扬起反复的倒入止沸。 “您是在哪里学的礼仪”总管突然问眉宇间闪过些许的讶异:“这手法似乎是……” “不过是乡野的微末小技。”我知道她已经对我的来历起了兴趣:“放盐么?” “随姑娘的意愿吧这种清雅的点茶方式该不是像您这么年少的人能悟到的。不过从姑娘的礼数和见识可以看得出必是出身名门。”总管微笑着错开视线眼睛看着壁上挂着的字画:“想也是从大户没落出来的……您的琴技也这么熟练就好因为这城里的高手也是如云啊。” 确如总管所说这种点茶的手法并非来自我自己的经验。从我记事起老师就每天这样煮茶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不管我会走多远她都会每晚为我留一碗清茶凉在窗前。 “在下的讨巧果然瞒不过您的法眼……确实单凭我的微末悟性实在不能完全的体会到这手法其中的真谛不过是模仿罢了。”淡然轻笑茶汁在沸水的冲击下泛起了白色的茶花。盛了一碗茶推过去:“托您的福收在匣子里的琴也没有坏损如不嫌弃请容在下清弹一曲致谢……”我垂下手从琴匣上一寸处空掠而过。 立时匣中滚出一串行云流水的泛音像有小溪在房间中汩汩流过。 全身一震妇人几乎从坐垫上跳起来:“这……这是……莫非!”她张口结舌话语生生的咬断在口里。 如意料之中她吃惊不小。关于那个传说所有的乐师都该有耳闻的。令所有的乐师都魂牵梦萦深信不疑。 深吸一口气我坐正了身子这样轻微的动作令我头晕目眩。 “您也该听过吧传闻古时帝王曾制琴欲以音律与上天通求取不死之法。遂敕令全疆能人耗时十五载寻尽四海奇珍集齐扶桑木、龙筋、凤羽、鹤漆等天下极品;又于弱水间建立制乐房强令十八位顶级制琴技师尽其心血所工;更于琴身上取童子腔血调和麒麟角为漆;其间神人异士一百零八人日夜在旁祝念。三年琴成王行祭礼宫人奏之无声;王亲试之亦无声。请制琴技师奏未触而生音。先柔如天水生香众人熏然百鸟来朝。突又变声为乱流疾如破军之雷继而天空落花如雨三军闻之莫不惶恐。王怒于琴台上斩琴师与异士百人血溅琴身。至夜天坠大星落入宫闱击去琴身一角再无落花。王恐之弃之荒野复惊见所斩异人着血衣抱琴立于朝堂之上夜夜惶恐不及一年身死国亡。后数百年间此琴现世多次每次均是大喜、胜战、议和、丰收等佳时又传为主吉。世人传说此物集日月之精又得人性能自选其主已不该落为凡品入尘世所累;及被血污更增其怨气故现世之日便是破国之时。上天协之以落星击去一角未曾全毁乃容此良才不致乱世而已。国风恶便现血光国风良则普天福祉亦正异邪故以天神八部将夜叉王名称之是为‘夜羽’。” 一口气的说完这么多的话我只觉得眼前黑胸口沉闷。抬起头对面的妇人喘息更甚面如金纸。 “它……就是!这个……就是……”她努力的说着口唇干涩:“……前朝末年风传的‘魔琴选主’传闻是真的!与主人不触生音的那个物件……难道就是这个!”她死死的盯着我双手隔着空气摸着我的眉眼:“……你是神器的主人……乐师‘堕天’!” “如您所见在下正是堕天——荀子。” 感觉意识模糊——这三个月来我一直很少进食、歇息又因为去追寻那飘渺的香气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被追杀体力与精力都消耗殆尽如不是喝了加酒的甜汤吊住了气息早已经再度倒下。 抬起头我与全身瑟瑟的妇人四目相对:“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做您乐坊内的技乐以答谢救命之恩。不过现在……” “姑娘尽管说!”她急切的应道。 “……我再要一大碗的热汤加酒的那种。” —————————————————————————————————————————— 难道历史真的是不可以改变的么?即使知道结局也不可以改变么?!! 她还就不信这个理儿了!!! 就算拼上性命她也要去搏上一搏与其风华正茂时被人赐死不如豁出去两个字“拼了!!!” 《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平行空间姊妹篇——竹喧《倾城错》正在女频pk榜打榜还望vip、包月读者投票支持。 拜谢。 请点击下面的传送门去往另一个大唐的世界。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神器(下) 当日我就住进了伎乐馆身份是总管在洛阳师妹的弟子——入冬的时候总管的师妹因风疾过世了枝叶间的投靠便也理所当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总管扶我走入了内院的竹林在最深处的高阁上选了最里间的屋子。只有十几丈的竹屋又分了寝室、浴房出来所用器具多是竹木接榫拼插而成虽小却清雅安静。 “姑娘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她带我走入房间时这样说:“先屈就在我的门下吧和其他的姑娘一样称我‘姥’就好。” “多谢姥了。” 她把新的衣服放在屋中的桌上看了我会儿突然笑了笑:“姑娘看上去娇怯名字却和古夫子同真是有些说不出的风雅。” “姥见笑了在下是没有根基的野萍连出身何处都无从得知只是遂了夫子的姓氏而已到底念出来也多有不敬。” “也不妨事如今国风开明什么名字都有……您是个美人坯子只是清瘦了些在这里将养三两月丰韵了就更好……” 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开口说:“在下虽长于乡野却也知道礼法重要如馆内有什么规矩礼数请如实相告我会照着一一遵守的。” 妇人的目光从我怀中的琴匣掠过:“没什么只是在下必须要向宫中报告夜羽的事情我不能隐瞒神器在乐坊的事实……姑娘也知道自立国以来朝廷就一直寻找这把琴的下落我也是官职人员一旦朝廷知道了您和神器……怕是那时您就不能再自由的出入于乡野。” 自战乱后夜羽与琴师就从世间消失了。我知道从国疆初定太宗就曾派人到周边的国家寻找怕是从商队的路线流失域外最终也没有任何结果。直至今日感动上天的神器隐没于民间只留下传说和朝廷对之越强烈的求不得。 “请您不要因此感觉什么纠结我即投靠于您便早已想到这些。这是您份内的事情我不会为难您……” “不急姑娘现在的身子尚且孱弱等您养好了再说罢。” “如是这样还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想以普通乐师的身份进职于宫中……如您所言夜羽终究是传说就这样担着这个名号被接入宫中恐有人会心生不服吧……至于夜羽我会自己找机会令它现世的……姥要是现在想见我可以……” “不!不了!”姥后退了一步站定后向我微微摇了摇头:“请姑娘不要再耗费精力我只求机缘到时能聆听一曲便此生无憾……只是今年进职的乐师已经定下来了如若您想要走这条路线入内恐就要再等来年。”沉默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拎起一直提着的一只银瓶将桌上的灯盏棉纸的外罩打开揉散里面编好的灯草后向里添入了瓶中的些许液体:“您曾问起的香气就是这灯油。长安城内除了放给我这乐坊中的半两月俸便只有大明宫中有这种东西了。” 陶制的盏里灯油是明亮的青绿颜色。在姥用火媒点燃灯芯的瞬间那种奇异的带着金色光芒的香气立时充盈了整个房间。 我闭上眼极力的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恐惧。 还有怒火。 “……是由波斯进贡的香脂、糖和紫酒混合制成的怎样很香吧?”姥问我她放低了声音:“姑娘也疲乏了吧还有什么需要吗?” 睁开眼我说:“谢谢您了往后多蒙您照顾了请也休息吧。” 姥关门出去的时候回头看我:“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好看啊。” 在笑吗……我转身看着妆台上的铜镜里面的女子笑的春风烂漫眉眼间都是温柔。 不配啊这样的脸。 一个靠收取他人性命换取自己最重要的人生命的人不配有这样良善的眉眼。 八年前老师最后一次带我执行暗杀时那个官员虽然穿了护身软甲提了金刀来与我们对战却仍难逃一死。那软甲不过是延长了他走入冥界的痛苦而已——劈裂心脏的一刀被天蚕丝阻了劲气却依然插入了他的身体中随着跳动慢慢的将心脏剖开。此人自知难逃一死拼了最后的气力喊到:“这就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啊……”他低着头看着胸前伤口喷出的血雾又盯住了老师冷笑着用越来越低的声音说:“本官的失误就是知晓了太多的内幕……但是早晚……您会和我……一样……我会在那边看着您走过来的一天……” 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在那一霎面如死灰。 此后老师再也不去完成上面的任务她只是接下那些名单然后把这样的事情交由我处理每日都神情落寞的坐在山间的小室中喝着点好的茶。 我知道她惧怕的事情我想要她活着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所以我努力的去完成那些让自己双手染血的工作因为我一旦懈怠老师都会被朝廷当作无用的旧物剪除在这个世界上。 作为暗杀者的闇属是永远都无法行走在阳光下的一旦被认为毫无价值就会被新的闇属结束生命——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无情却又世代相传。 但是和她曾担忧的那样朝廷终于容不下她了。当我从千里之外的凉州回到山间的木阁时远远的就闻道了那种诡异的味道那种宣告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味道。 老师被害的时候满屋都被泼上了这碧绿的灯油 吹熄了灯黑暗的幕帘立刻将我包围其中。闭上眼感受着四周陌生的气息我缩在床角的黑暗中抱紧了夜羽。 “夜羽要再等上一年才能有入宫的可能”我抚摸着轻声颤动的琴匣将脸帖在上面:“老师没有了而那件事情的一切线索都断了……我……” 朝廷你们夺走了我唯一的亲人和我仅存的一点点希望。 那线头断在哪里我便要去哪里追寻。 还要一年我等不得。 —————————————————————————————————————— 难道历史真的是不可以改变的么?即使知道结局也不可以改变么?!! 她还就不信这个理儿了!!! 就算拼上性命她也要去搏上一搏与其风华正茂时被人赐死不如豁出去两个字“拼了!!!” 《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平行空间姊妹篇——竹喧《倾城错》正在女频pk榜打榜还望vip、包月读者投票支持。 拜谢。 请点击下面的传送门——去往另一个大唐的世界。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争名 因为气血的亏损我几乎每日都在沉睡中度过。 一直在做梦做那些我以为能够忘记了的过往不想过多考虑的事情。 杀人。 我憎恨这个词却对这个字眼所代表的真实经过和结果一直力求平静的看待——那些睡着的人不过是名单上的几个符号;而死亡亦是山川星辰都无法避免的唯一结果。 身为闇属就要有作为刀的觉悟锋利、迅捷、无情。 我只是被操控的刀而已。 可是一连几天我都陷在梦魇中——每当我闭上眼就有一股力量拖着我向更黑暗的地方滑落。然后一张张或是抗拒或是挣扎或是哀求或是恐惧的脸便从暗影中显现他们围拢过来出凄厉的惨叫或诅咒纠缠不清。 当我在夜羽的共振中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的手总是在眼前。依然是僵立着、手心向着自己的姿态。 我嗅得到那洗也洗不掉的好似锈铁的味道。 已经渗入掌纹了吧那些血迹。 几十天后我才走出自己的屋子。 满院的翠竹掩映着天空的青色偶尔有清冽的风从空中垂落提醒我现在乐馆的外面仍是严冬的季候而馆内层次分明的浓绿却蔓延着暮春的气息。姥让我多出来走动说这样能每天多吃进一点食物身体也能快些恢复。她告诉过我乐馆建在温泉与清流的水脉上冬可保暖夏季时又带走了多余的热气所以这里的景色和城中的四季脱离开来永远都会是生机盎然。连这里的执事和婢子也是一身的绿衣如果不是他们过往时清脆的木屐声恐就要融入这一片永恒的绿色世界中了。 唯一的亮色便是站在过道上的一些女子。她们身着彩衣其中一些人整日的施着宫妆头上插着精致的钗和琛珰举止高雅手中都揽着乐器一边轻声地唱和着清丽婉转的颂歌一边互相奏出参差温和的音色来。只是在我经过她们的时候音乐和人声就会停下来我抱着琴匣低头快步的从人群间的寂静穿过后乐声便又开始了。 我不想和她们说话因为她们目光中轻慢鄙夷的神色还有在我身后故意高声的谈论。 “喏这个就是夹牌子的……” “……能和总管搭上襟亲也是种本事和运气你们谁能比上人家。” “是呢有个把月了吧从未听过她弹琴的声音呢每天这样抱着匣子走来走去的……别是个空盒子吧。” 在身后爆的笑声中我怀里的琴轻声地“锵”了一响——从那些人声中它感觉到了敌意。 “噤声”拥紧它我低声说:“别管那些蠢人。” 在为了来年的进职举办的较量之前我不想引起过多的麻烦——此处是孤傲的乐伎落住的乐馆不是拔刀的闇属应该出现的地方。 话是这样说可压抑的冲动和不安一直鼓动着我去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几天后有人叩响了我的门。 我打开门的时候只穿了贴身的粗布衣服而且披散着头。门外站着一群女人挑了下巴斜瞟着我一张张脸满是铅粉配上用笔画出的眉目就像是供着的造像。站在群人中心的是位比我年纪略长的美艳少女一副玩味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我。 我站在门里一会儿觉得她们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就向后退了一步以防她们脸上的粉壳脱落下来的时候砸在我赤着的脚上。 “果然是闲散惯了的……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晓得”被簇拥的少女轻声的叹了口气:“不论技艺如何你到底也是弦部的乐师吧?怎么就没听过乐师间该有的礼仪之说吗?” 我微笑着看着她说话时一边嘴角上扬的表情:“在下长于乡野有所不知之处还望赐教。” 期间有几个年长的女人在后面向我使着眼色似乎是要我跪拜她们我微微的点下头算是答礼。 “所以我们来教教你规矩可能你会不太习惯不过都是为你好呢。”站在门框边上的一个女人这样说着随即在我腿上踢了一脚:“乖哦见到同行姐姐们的时候要跪拜还要闪开路不要挡着我们的去处。” 我低头看着衣服上的一个木屐的鞋印——像分的很开的“二”字一样的两道土。 “可怜的孩子没经过什么大场面别吓到她哦。”显然是主使的少女满意的退开一步开心的看着我露出笑容。 然后就有人伸手来打我了。在她的手碰到我的脸之前我着实的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和她们玩这个游戏的好以免伤到更多的人到那个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我退回自己的房子里那个女人的手扇了个空却又补上了几脚——虽是没有招呼到我身上不过也唬唬带风。 这么胖的身材能这么连踢几脚真不容易——我想着随手就要把门掩上可马上就被大力的推开了一时间就拥挤着冲进来好几位。 如果换作一般的女子这样的场面里早就鼻青脸肿了。我在她们中间闪来闪去的这些人一下都没打到我竟然也看不出其中诡异的地方仍然继续的乱打一气。这让我着实头痛——看来今天的余兴节目就是这个了。叹了口气闪开了几个软绵绵的拳头以后身后的一个女孩子竟然用簪子来扎我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只和我这样大的年纪出手却毒的很专门的捡手臂的地方下手。 这可出了游戏的范围了我觉得还是快些结束这场聚会的好。 “咔啷”一声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簪子已经被钉到了竹墙里那个女孩子正将抖的手从上面收回来簪子只有个尾坠还在外面摇晃着。 “不不是我……刚才有人推着我的手……就这么钉进去的。”她诺诺着脸色惨白。 “如此相逼您们是要杀了我吗?”我站在屋子的中央带着吃惊的表情的向为的女子说从刚才她就一直没有动手过只是在一旁瞧着。 “关于礼仪什么的今天诸位姐妹可是教了我不少。在下只是寄住于此的人和您没任何关系假如再苦苦缠斗的话别怪我不给诸位留面子”侧过脸我指着门口说:“请出去。” 中间的少女立刻沉下脸来她一摆手四周的切切的人声就安静下来。 “笑话低位的连个乐师的名牌都没有的人居然说出这等放肆的话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轻贱我的人呢”她的声音颤抖着冷笑听得出已经暴怒至极:“如果是外行的人说这些无理的话也就罢了可既也是天天抱着琴作乐师的样子说这种话就是不服吧。 我看着她口唇抖动的样子心中一阵厌烦:“你又是谁此处只是乐伎等待考核入宫的地方何来的上位下位的分别凭什么要我跪拜于你?” “哈你快要倒霉了!要知道这位就是今年领了上意要进宫成为弦部乐官的芝萱姑娘你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整个乐部得罪了乐馆所有的姑娘!”一个微胖的女子急切的代她回答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她就是今年进职的乐伎吗! 随着心中忽然的一个念头我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 成了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不收便是失礼。 —————————————————————————————————— 碧影坠红无数风流过笑弹秋风斜阳落 万顷烟波水天共一色春潮涨绿轻寒薄 埃米斯特最新长篇历史传记小说《春江赋》正在参加女频pk连载敬请关注投票。(传送门在下面)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天魔斗 “等一下”我推开了一旁的女人们走到芝萱的面前:“如此说你就是今年能进宫成为宫伎的人……你的本事如何有胆量和在下一搏吗?” 我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尖叫中甚至有几个女子像是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语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芝萱也张开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想好了再答应别为难自己。”我冷笑着最后补上的这句让少女脸色瞬间泛青。 “带她下来咱们该教教她乐馆中的规矩了……下来!”芝萱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她浑身僵直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去请姥来告诉她我的决定。” 楼下的廊前有片空地我抱了琴匣下楼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了:乐师、执事、婢子还有姥。 “芝萱姑娘”姥看了我一眼便转头对她说:“做事要留分寸啊荀是新来的姐妹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还是多有担待吧非要赶了她出去这样做是不是太过……” “您的弟子给我可没留什么分寸”芝萱冷笑着止住了姥的话:“没有应试便入馆进职只要您觉得无妨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姐妹们不对外开口也就罢了。可这位一个多月不动乐声不说对前辈也无丝毫敬意如不是今日在这么多人前恶语相向我们也断不敢去帮您管教弟子。”她声音高了起来自己走向了竹道的一边站定而其他乐师也跟着她站到了那边。 “罢了我本也不想难为她的可是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按进选的规矩来:谁技高一筹谁便留下技不如人的赖着留在乐馆也可以但是要消了南曲乐伎的称号一辈子不可再动进宫的念头!” 被消了乐伎的称号等于是断了琴师的双手。 抬起头我望着因为怒火气息不稳的女子露出一抹冷笑——太好了你的位置就让给在下吧……高傲的女子啊你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地狱中去的可是怨不得在下无情。 姥看着地面过了会儿对执事说:“把乐座设好罢。” 立时便有婢子抱来了芝萱的琴。芝萱等着她们在琴案前点了艾香方从婢子怀中接过藏在丝囊中的琴回身站定:“在下芝萱幽州乐师从艺古流派系至今十五载。所持是传说中的瑟——‘南子’选上好百年梓木为身鹿筋生丝相缠为弦虎齿为柱二十五弦。” 四周立刻便传来了赞美的低语声。说完这些开场后芝萱从一直笼着的袖笼中伸出芊芊素手褪去了琴囊将琴安放于乐座之上开始演奏。 我闭上眼短促的清脆声音朦胧着绿色的光出现在我的眼前如这乐馆内的参差竹林般清翠。继而随着曲调的展开竹间出现了高楼鳞次栉比的檐挑着白云阵阵丝竹声从楼台中飘出回荡在廊柱间。忽然一阵嘈杂有美丽的女子渐次登上了高台漫舒了广袖随着乐声开始翩然起舞她们旋转着轻巧的身姿身上的彩带像流动的虹在四周围绕着。又有长尾的玄鸟从廊间飞过铮铮而鸣。喧哗多时一轮明月照耀夜空人声四散舞停歌歇唯闻楼阁铃声随风而动渐渐而隐去。 乐止。 许久人群中方响起啧啧的赞美声。抬起头我看着站在芝萱身后的女子们的脸——冷笑或是面无表情。 你们这么迫切的要看到地狱的样子吗? 机缘如此在下断不会错过的……夜羽该是咱们的时候了。 置琴于上我于身旁的乐座坐定随手轻掠古旧斑驳的琴匣应声而开。 竹林的叶片同时掀动了一下而地面仿佛也随着翻开的匣盖悚然一震。 突如风过天网百宝齐鸣微震大地的乱流中有若唱喝的人声从八荒滚滚而来。只一刹那便又四野收声种种的声音都消失了而竹上的叶子依旧微微的晃动着。 匣中横着一架琴在日光照射的瞬息间恍如流火的一层光斑从其上漫过黑色的琴身如呼吸般微微颤动仿是朔月之夜吃尽了这层星光。十三棵琴弦通体透明从板头一端涌出越过乳白的燕柱后隐没于琴尾似是琴身自身长出的筋脉那样天衣无缝。琴一处断裂焦黑的木质上蔓延出一层如鸟儿尾羽般的碎纹期间凸起的筋络质地如人身上受伤后又复原的伤疤似有流动在其中的血脉般隐隐泛着红色如若不是靠植在上面的一枚银章拢着几乎要爆开般的虬然。银章挂了一层锈迹唯一白亮的就是上面用古体镌着二个小字——夜羽。 风在竹间游走而过。 指尖轻弹定音起赋。 光穿过竹林瞬息化为遥无边际的碧蓝。 大香水海水晶般平静的反射着四国天上奇异星体的光芒。熏风依稀吹动海中如车轮大小的莲花每一朵都是金华银叶它们随风过处互相碰撞宝音和鸣。天光如网累累垂成瑛珞漫入海中。一片祥和中隐约有雷声自远方传来斯须海水由碧转青波涛汹涌而起荡的莲花残碎。乱响声中突然一声炸雷震的天地变色自水花喷涌处射出一颗巨星出千龙嘶吼的声音向空中冲去。眨眼间朔风四合气旋处斗神将夜叉众手持种种法器于空中现身尽力拦截妖星。一时间金戈相碰如雷电光蔓延。被疾风鬼众催逼巨星于天网间左冲右突未果化为颗头颅大如山峦颌下血肉模糊面目恶劣一双暴眼怒视天空目疵欲裂。复又长叹一声急坠入海轰然间砸的水面崩裂天网也为之层层震碎须弥山撼动不止天地间血红一片。海水复合不一刻色泽又幻为碧蓝空行夜叉往来穿梭继而化为清风没于虚空天光自编经纬复又垂落成网。一切如初只依稀闻得嘁然之声从大香水海底传出叹息不止…… 曲毕。 面前所有的人都是面如死灰目光定定无神。 过了许久姥才轻声说道:“……这就是失传多年的梵音八品《天魔》果然……登峰造极……” 众人都被施了法术般的站立着我收了手看着她们脸上对于死亡的感触。 “血……”芝萱的声音是突然响起来的她把手举到面前睁大了眼睛翻看着:“都是血……阿修罗王罗、罗睺的头落入海中前……在看着我!血溅过来了!我手、手上沾了他的血了……哈、啊哈哈哈我也长生不老了看到处都是血……你看啊……” 大家尖叫着躲开了她挥舞着的双手几个胆小的技乐听到她这样说立即昏了过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今天是连载的第四天承蒙大家关照还望在未来多多的投票+收藏~~~~ (我、我就是不扭动给你们看……扭动很傻的……) ———————————————————————————————————— 下面是广告时间: 纵使我们曾经相爱 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那一瞬间之后 就已各自转身离去。 敬请关注——青黎之《倾国乱之宫词》书号:128314(传送门在下面)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邪兽道 芝萱是在当夜死的。 她吊死在二道门前的屋檩上扫地的执事在早上开门时头碰到了她的脚。而那把叫南子的瑟也在阶前摔得粉碎——每一棵弦都被剪成寸许的段爆开的生丝像一地的蒲公英铺在门口。 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放下来了。隔着铺在脸上的薄纸依然可以感觉到她已经僵硬扭曲的脸。唯一可以看清的是芝萱的双手上面布满了横向的伤痕——她曾经大力的拉断自己的琴弦血干在了上面伤口像一条条红色的丝线纵横着缠在她的双手上。 年幼的乐伎们在看见我走过来的时候开始痛哭姥顺着她们的目光回过头神情就像是看见了妖孽一般恐惧。 但她马上就收起了失魂落魄的表情转身站在我的面前指挥着执事们去凶肆联系料理芝萱后事的事情。 我站在姥的身后抱着夜羽和其他哭泣的乐师之间隔了三千世界的距离。 “姑娘如您所愿芝萱的位子空出来了。”晚上姥来找我时这样说她疲惫的驼了背坐在窗前的桌旁在这一天的时间里苍老了很多。 “夜羽的事情算是被人知道了吧?”我一直站在水盆边洗手已经洗了好几个时辰。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对所有的乐师说过了这件事情仅限于在乐馆中谈论对外都要三缄其口她们都答应了。您可以相信乐师的口风缄默也是这行业该遵守的道德。再说大部分的人都不相信她们看到的就是夜羽我也没在这件事上细说。”她将我倒好的茶水旁的空茶碗拉来自己的面前眼神似乎看着我身后几尺远的一个地方。 “怎样?棺木已经订好了么?”我问:“如果是送回幽州还是趁着早些好。” 姥大抖了一下手中的茶碗咔啷一声坠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心”我抢先一步推开她下意识去拾的手俯身将地上锋利的碎片收起来:“您别伸手琴师的手贵重的很可不能伤了……” 再抬头姥坐在那里本来冷冷的一双紫目忽然的就沁了泪水。 “芝萱已经在这里忍耐了六年。刚来的时候比姑娘还小的一个女孩儿弱不禁风的样子天天因为思念故乡而哭泣。后来她只是整夜的弹琴手指上的皮都磨掉了我去瞧她竟就睡倒在了琴旁琴上每棵弦都染的鲜红……再过不久她就会进入宫中成为家族的荣耀。不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因为技不如人羞愧自尽白白的耗费了十几年的刻苦不说家中的长辈该怎么接受这样的结果……” 姥极力的控制语气可眼泪还是滴在自己的手上在摇曳的灯火中好像是琉璃上反光的釉。 “荀子姑娘芝萱的事情和您无关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要说无关也不可能啊……”我站起身小心的将手里的碎片堆在门口:“如果不是她来找在下的麻烦怎会有为了比试落败自尽的事情……” 姥拉住了我的衣角我扭头看她。上了年纪的女子沉了一刻小声的说:“我是朝廷的官员对堕天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您们都和常人有着些许不同的地方……”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历代记录的堕天都有着不可思议的传奇。 “您说的没错在下确实也有那样的能力……”我拿出手帕为她擦泪将触到她的眼角时姥的身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我叹了一声把手收回来:“但是她已经败北在先在下怎会再去逼迫。平心而论我也确实没想伤她。相信您会看得出来昨天的比试我也仅用了三成的技艺……” “虽是如此您也该点到为止……”姥抢白道她到底还是爆了心中的怨气:“这堕天的身份是乐众的传说那孩子不过是没有进级的伎乐况且她只是气盛嫉妒而以……” 是啊她只是轻视于我而已。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些生活在尘嚣之外的高塔上的女子眼中的死亡和作为杀手的我所感受的是否相同抑或是另外的一种绝望的色彩呢? 不我依然无从得知就像昨夜中我站在她身边听着她说出最后的诅咒那般无从探寻。 “妖孽你满意了吧……”芝萱死前这样对我说她满手是血的摸了进来而我正侧卧在床上任由她摘了间的簪子比在我喉咙上。然后她贴近了我的脸脂粉晕开的脸上瞪着血红的双目:“我本来要刺瞎了你的眼让你这种低贱的货色即使富贵一生也只能摸着东西在黑暗中行走……但是我改主意了现在要你看着我死。” 我被她大力的拽了起来在沉寂的暗夜中向外走去。 “是你逼死的我我要你记得!我只能去死这是你逼的!”一路之上她不断的这样念着惨笑摇头。最终架着我来到已经绑了白凌的梁下踩了脚踏站了上去:“好好睁大眼睛看着吧贱人就算你走上了龙尾路也要夜夜都会噩梦缠身看着我吊在廊下飘动的影子……” 寂静中突然一声重物倒下的声响乐馆中的一扇扇门后那些静听事态展的耳朵主人们同时惊恐的抽了一口气。 她们永远都不会看到在黑暗中生的事情——不及让她再一言我抬起一脚踢倒了芝萱足下的凳子然后头也不回的从喉咙里出咯咯声响手足不断抽搐抓挠的身体边走回去。 “那样的事情在下夜夜得见已经不新鲜了。” 如此微弱的声音也只能传入那即将消失在世界中的女子耳中了。 这乐馆邪恶阴险的不比荒蛮处嗜血为生的兽群差了分毫既然如此我便来做这兽群中的头狼吧。 收回了心姥依然在落泪身为乐馆的主子她确是对这下位者之间的阴险一无所知。 “您如果因此埋怨的话在下也无话可说……您认可了她的想法安排了比试不也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夜羽吗?记得您曾说过只要听一次便此生无憾了。我如您所愿您还有什么不高兴得地方吗?”顿了顿我拉起姥的手来把手帕放在她手中慢慢的合拢她的手指:“至于芝萱不过是被其他年长的乐师利用的棋子罢了——她赢了那些跟从她的以后定会受她照应他人的位子也只是原地不动;输了入宫的位子自然的就空了出来……置于她会寻死估计是众人都没想到的。说有责任这全乐馆等着看乐子的谁都逃不了;说没责任就谁也怨不得——是她自己杀死了她自己没人逼她这……和你我都没有关系。” 姥呆呆的看着我一时间都忘了哭泣。 我笑笑低头将桌上的茶盏捧了过去放在她面前。再抬头时女人的表情已经恢复得如我初见她时的那样平静。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会想来见您了呵呵……”她掩口而笑像山中的狐媚那样的看着我:“姑娘年纪小小说话得口气让人觉得看透了一切一样的讨厌假的很好像费心装出来的那么无情拒人千里。句句都将自己洗的干净可又句句都在替别人排解……我却知道能这样保持冷静的孩子心中肯定还承受过更大的痛苦该是比我现在的难过要甚于千倍吧?这样想的话心里居然就释然了。” “您不是也一样么一面是那么高高在上的表情冷漠的话语像是鄙视我这种会无声无息死在街角的流浪之人另一面却特意煮了加酒的汤等我醒来还放了昂贵的糖贻来回复我的体力。”我微笑着伸出手指点着她的手背:“也许这整个城中只有我体会到您心里的善念……这才是您来找我的原因吧?”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姥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等她稍微平静将手中的茶碗推过去:“怎样好些了吗您?” 姥抬起头满脸的泪水。 “好久没这么失态过了心却里好过多了”她哽咽着摇头:“怨来怨去只能怨这城不能容下失败者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我不知道——我摇摇头。 姥浅笑一下凑过来贴着我的耳边轻声说:“长安米贵。” 见我依然不解的样子姥眯起眼睛将我的丝理顺:“您能看到我的善念说明是心怀感激的人。怕碎碗割破了别人的手指而自己去做按理说也自然是善良的人了却可以将自己的心念隐藏的很好。” 姥你这样认为吗?她吐出的气息带着茶香蔓延在我的颈间闭上眼那些死脸又开始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绝望的四处冲撞着闇夜的壁垒。双手沾血的我几乎就是死亡的化身的我是……善良的? 姥最后离开的时候弯下身来摸着我的脸:“孩子你有些让我害怕了……能奏出那样残暴的音律的你竟然有这么干净的眼神。” 关上门我伏在夜羽的匣子上。 突然意识到除了老师也许谁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杀手荀子这个人而曾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被青苔封住了嘴。 害怕起来觉得自己丢掉了过去像是没有了躯体的鬼魅——也许明日日出的时候我就会消散在空气中而所有的人都不曾记得还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存在过。 夜羽在这百年间有多少时机不到不能见到阳光的漫长日子呢?你就一直睡在这像棺木一样的匣子里?又是什么样的约定让你能安然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呢? 我将耳朵贴在光滑的木板上听见老师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她慢慢的说着关于我的故事:“……赶到的时候山贼已经把整个村子血洗过了到处是倒伏的尸体。我站在死寂的村子中心四周都是燃烧的灰烬和倒塌的房屋……在我以为这个村子没有人幸存时身后背负的夜羽突然的唱了起来这时候奇异的景象就出现了——天空就在我的头顶裂开了……金色云层中花瓣像下雨一样的纷纷垂落异香刹那盖住了满地的血腥。我看到在不断下落的紫色花瓣中一个小人儿只有那么点儿大勉强地站在山贼与村民的尸体中间还不会走路的样子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我。我惊异于她刚刚经历了重大的变故看着我的目光却竟然透明的像水晶一般依然充满了信任……我在这花雨中走过去小人儿立即抱紧了我……于是我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孩子要我照看一辈子的人。那个小人儿就是你啊荀……” 每日总有人因为希望的破灭而选择放弃自身的存在。而我即使站在地狱的门口也仍会固执的抱紧仅存的希望倔强的与不愿承认的结局对立着。从某种意义来讲孤儿——荀子、闇属——荀子、琴师——荀子仍然的没有分别。 我要活着。即使我停留的地方总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友情推荐: 毕业等于失业、等于失恋。只是从来不曾恋过的我们又将如何面对新人生?看这新生代如何舞动那闪亮的青春看那《青春妍色》正艳。 作者:青丝如雪书号:128544pk号:628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1t;ahref=mmt/sho?b1_id=128544target=_b1ank>青春妍色&1t;/a> ------------ 秘藏术 茶饼已经碾得很细了我用小箩筛过扫起来放入茶承中。 细碎的茶粉就像是山中松木下干透的木屑同样散着清洌的香气有着接近泥土的颜色。如此相近的两种东西却在本质上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我自己。 “您是吃浓茶还是淡茶。” “淡茶吧。”姥斜倚在榻上怀中抱着她的箜篌“鸣凤”。这架琴于普通的箜篌不同竟然是参差的三排丝弦琴架也大过其他的箜篌许多木质已经因为长年的岁月变成了黑色泛出青紫的光来。姥为我弹奏着叫做“离骚”的曲子她操控的音律有一种庄严的禁忌让人感觉到庙堂的高远体会出被称为“天下”的词句间宏伟的气势。因为茶室只有我们二人姥便只穿着贴身的纱衣将琴的音柱斜靠在胸前双手间脉脉的流淌出来晦涩语句组成的音律比汉人要白皙的肌肤在薄纱下散着出浴后的清香。即使是如此闲淡的装束一如既往的从她的做派间流露出典雅和高贵。 我跪坐在垫子上和着音律点茶而夜羽的匣子就倚在我身后的竹墙上随着这曲调若有若无的出轻微的震颤。 “您现在还体会不到到了我这个年纪喝了浓茶就睡不着了。” 水沸出了蟹眼大小的气泡我舀起些止住了水华慢慢的抽走了风炉下的细炭。“哪有在下倒是认为姥是全乐馆中最有韵致的女子。” “虽然知道是恭维可是听上去还是很舒心……姑娘不只是技艺群还有张巧嘴呢”姥叹了口气和着散淡的乐声慢慢的说:“自从那件事后心情一直差的很总觉得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断送了那孩子的性命……要不是有您天天陪着给我排解恐怕也要大病一场了。” “瞧您不是说好了咱都不去提那事端了……” 茶已经点好了我用银匙舀了放在天目釉的瓷碗中双手承给姥姥亦双手接过吹开了茶华慢慢的嘬饮着。我也自己舀了放在面前凉着。 经过这段时间细心的修养我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姥每天晚上都会来我的屋里小坐她闭口不问我从前的经历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明白在流觞会前姥希望我的名牌能挂在乐馆的照壁上成为真正的伎乐。 技乐在乐馆中是可以应客人的邀请出外演出的而客人也会相应的付出赏金通常是乐师与乐馆三七分成这赏金就被称为缠头。我之前虽然未曾做过伎乐可是在老师的口中却听闻过有色技双全的乐师因此家的故事。 平康里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声色犬马之地。其中又有南曲、北曲之分。北曲间多是娼门南曲则是歌、舞、乐伎的艺坊虽也为生计抛头露面却只限于清雅的聚会献艺不耻于同北曲和污是清高的诗人骚客煮茶论道之所。而由此间尚仪局修建的技乐馆更是这高堂上的圣地——只有姿色、技艺、品行具佳的全才才可经由州府进送入内学习并且在时机得当的时候正式进职成为宫内的乐官。正因如此此间出坊的乐师价格要高出其它艺馆多倍不止而且有些乐师需要客人要提前十天下订才能排出时间。姥是乐馆中最好的乐师虽是宫门中人也依然是伎乐之列。 她的价位是五十贯。 “您为我定下的缠头是多少?”我问她——既然安心的在这里做个普通的乐师必然会关心这样的问题。 被我突然提及姥一怔随即停下琴声说:“这可不敢罔估还是姑娘自己定下罢。” “都说了什么都依了您。在下寄住于此一枚盘缠都没有所以想给您添些进项……”我喝了口茶:“对了宫中知道夜羽的事情了吗?” “没呢我想宫中自然会大吃一惊吧。”姥吃吃的笑了:“对了还记得上次说过……我在史部查阅了有关堕天的记载——这个名号是所有掌管夜羽琴的乐师的统称来历已经不可考了但是对于以往现世的堕天都有奇异的记录所持的能力却都不相同……您们好像都会些异术吧?” “异术哪一种呢?”我捧起茶将碗边挂着的茶末用手带掉:“都有些什么样的传闻?” “比如说……会縮锡之术或者是可以站立在水面不沉一类的……” 我呵呵的笑了向后倚进木棉的靠垫中去:“那不是成了炼金师或水蛛一样的怪东西了?” 夜羽也因为我的玩笑而出了跳跃的几颗音色来如同孩童出快乐的笑声。 “真是异物它也听的懂我们的玩笑话么?”姥吃惊的看着我的琴匣。 “唔是的它可以感知到主人的心态和周围的环境虽然不会用语言表现出来却可以出音乐来回应外界……” “呵呵好像是我们这里有3个人呢……”姥也笑:“最后一位堕天的异术可是二十年前在洛阳传上来的据说是个俊俏的美少年用遁地术在行馆中取走了吐蕃进贡宫中的一扇水晶屏风又在三日后原物归还附上的拜封自称‘堕天’”。 心念微动少年……二十年前?那个少年是老师异装改扮的么? “您的异术又是什么呢?”姥放下箜篌凑过来将我手中的茶碗取走:“是可以炼出长生不老药的丹术还是可以白日飞升的轻身术呢?” “都不是现在哪还有这么多的异士”我说:“就算有些不同吧但也没到传闻的那么神奇……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姑娘最好提前告诉我省得到时候我会因为激动而昏倒再说了我可是守口如瓶的乐师啊!”她假装嗔怪着说。 身体陷在柔软的垫子里我微闭上双目。垫子是姥特意为我加的也是如新笋的清绿色和着茶室中微微摇曳的烛光有着似乎银色的感觉。姥在我入住乐馆的几月里在外人面前一直保持着如第一次相见时的冷漠威严只是在我俩独处的时候她的温柔的体贴才会表现出来。而且我知道姥是一个心细如的女子对于我所带来的种种奇异甚至不幸的事件她都以最快的度调整了心态尽量不显现出过于的恐慌来。 她说笑是因为惺惺相惜而我却从中体会到了一个妇人对于小辈的宠爱和照顾。 睁开眼姥正微笑着看着我。即使到了这个年龄姥也是个绝色的美人。拥有着外族血统的妇人像玉雕一样的安静坐在我面前等待着我的答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有时候她的神色会让我想起另一个人来…… 我那死在山中的老师。 “算了算了我告诉您一些好了不要和其他人说哦”我摆手:“是灵缚术的一种可以操纵风来演些小杂技的把戏罢了。” “哦?能吹着风筝上天吧?” “恐怕不会飞那么远……”我苦笑着摇头说。 没有窗的茶室里随即便起了微风香炉中笼着的烟被吹出了一线灰白的雾气清晰的标明了这气流如水的走向——它回旋着从茶具和灯盏间流过而灯的火焰却不动分毫。 姥伸手从这烟雾的溪水中拿起银匙继续添了茶喝着:“可惜了我以为可以在没风的日子里也能放纸鸢玩玩呢……” 我们二人都笑了出来。 即使心中再不安姥总是可以表现出她的淡定。 “那我先借您的箜篌“鸣凤”一用吧可以吗?”我欠起身子去扶鸣凤的琴身——作为乐伎通晓其他乐器也是必然的功课不过有一门定是长项而已。 “自然可以姑娘一露面乐馆中的进项必定多出不少过了端午该可以在城中置办套像样的宅子了只是我孑然一身的要那么大的地方更是冷清。”姥说着摇头一笑语气却哽咽了目光落在手边的空茶碗上:“不可思议啊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记得刚到长安时我年方二八…… 四年后的秋天通过了层层的选拔凭得一手过人的琴技姥终于当上了这乐馆的总管吃上了公家的俸禄。但是自那之后姥的日子就一直没再变过。 她一直住在平康里的伎乐馆中每年迎来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伎乐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第一次进入大明宫述职会觉得含元殿前的龙尾路像能通到天边那么长殿顶的金瓦擦着蓝天蜃楼一样的远不可及。我一个人站在洁白的台阶上向着皇上的方向跪拜两旁的铁甲禁军个个都是精壮英俊他们不错目的看着我我在他们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高贵和美丽。就这样我高高的昂着头目不斜视的走过那些风光日子……”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看到时光像飞马一样拉着她跑过了盛开的年龄。而今依旧拥有高贵气质的她停留在老去的边缘留恋的回张望着张望着那条不能重来的旧路。 “有时候我会听到一个声音……我的孩子的声音” 孩子?据我所知姥一直牵绊在这处理乐馆的琐事中从来就未曾婚配。 “男人……呵呵他们对于我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在我如花的青春里数不清的达官贵人风流才子经历过我的生命。可是我想要的东西一直没有——属于我自己的孩子。”姥的手从鸣凤上离开我抱过了琴听她继续说着:“后来我就想着整个乐馆便是我的孩子她该是一个二八妙龄的女娃有着和我年轻时一样美丽的姿容。温柔娴静又时不时的会放肆一下……知道吗在这样的夜里我就能在莲池的花上的摸到她的手臂在风吹动竹林时听到她快乐的声音……” 咬着嘴唇我居然要落下泪来——美丽高贵的妇人会在每一个寂寥的夜里伸出双手在虚空中摸着她孩子的脸她从未出世的孩子。 “被梦魇住的时候我能听见她轻轻的叫我。” 夜羽在我的身后轻柔的唱了起来那熟悉不过的曲子伴随了我的幼年。而夜的寂寥却因为这安然的音乐更加静的让人厌烦。 姥默默的听着这无人而兴的音乐依然毫无讶异的表情。在这片安静中沉默许久直到我抱起不再哼唱的夜羽起身向门口走去她才从怅然中警醒过来起身相送。 我回过头来道别时姥说:“荀姑娘我不会探究您的过去而您来这里的原因我也不想知道只是一点您要记得——别为了没用的事情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年华。流觞会上的才子多的很姑娘莫要蹉跎了。”姥转过身淡淡地说:“我已经着手将您的名字交由尚仪局入册了估计近日就会下来正式的帖子那时候姑娘的身份就挂在宫中的乐师里这样便可以参加进职的试练了。” 关上门我蹋了木屐没有半点声息的在竹道上行走着。 如我所愿芝萱进职的位置空了出来成全了我棋盘上一个通天的眼。 夜羽躺在打开的匣子里横在我歇息的床上我坐在它旁边的时候琴立刻跳出了熟悉的音色。 过了这个冬天以后我应该就是十八岁了吧?时间过得好快。 老师看过记着我生辰的锁片那是我被她收养时带在身上的唯一可以参考的从前上面刻着的日子推算起来是那一年中白日最短的那天——冬至。 老师说孩子的锁片如若沾了血就成了不吉的东西所以她将那个沾满了血污的东西丢进了山谷。 我只从过去带来了这个日子其它的一切都被那场村民与山贼的火拼剪断了。 但是这一直让我坚信不以的从老师口中说出的从前却还有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版本。我来不及向老师问起她就去了。 曾经无数次的我回忆着经过的生活那些日子如锁链般在我手中环环滑过直到那个时间的断点就算我尽力的回想也只能如看到笼罩雾色般的彼岸一片模糊。 老师过世之后我曾经不只一次的想过若是不曾生过那件事也许现在应该是另一个名字的我会安然的睡在乡间的土炕上在惊醒的朦胧中听着年龄尚幼的几个孩子喃喃的呓语又在丈夫的鼾声中沉沉地睡去。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木然却又平静的一生也不错啊。 “人生无常啊……”斜倚着帐柱窗前被竹影切碎的月光斑驳我揽过夜羽小声问道:“是你选的我是这样吧?老师说她从尸堆中抱出我之前你突然出奇异的音色老师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紫色花瓣。所以她知道我将是下一个“堕天”她的接任者。” 手掠过琴身夜羽用轻微的拨音回应着。 “如果这是真的那另一个可能又是……夜羽可惜拜你托付的我却注定不是真正的乐师。”收回手我看着这十根纤长的笋指:“你也能感觉的到吧我手上这刺鼻的血腥……” 夜羽立刻噤声我感到它琴弦的紧张。 心念微动空气立即为之一震随即在我的手臂间迅的回旋收缩的气流瞬间冲出衣袖化为湍流的劲风在我身体四周涌动不息我闭上眼感觉气流在肢体间轻微的碰触仿佛丝织的寝衣般柔软。指间寒风一凛束在肩头的带立刻迸裂长在轻风中如瀑布垂落在我的背上。 风刃之术中最为上乘的兵器——斩玉刀。 从未有人看见过这刀真实的形态它在出现的瞬间就会被我的内力震碎化为细不可见的微尘散落风中。 我拾起断为两截的带在月光中看着断开的切口如刀锋划过一样的平直。 为了将对方一击毙命的剑术虽如舞蹈般的华丽却仍旧掩饰不了为了杀人而存在的本性。 就算再不想承认我都是闇属是为了杀戮而活着的杀人者。 突然感到极度的疲倦我回身躺倒在床上蜷起身体夜羽身上漫了一层的细碎星光也向着我这边流泄过来。 “夜羽……也许该为你寻找新的主人了。” “锵”的一声透明的弦要崩裂般的大响。 “别担心我只是说说而已”知道它断不肯和我分开我忙安抚着这通人性的精灵:“只是说笑而已不用这般紧张。” 轻轻的掠过琴的板头月光照在我的双手温润的银纠缠在我的手指上。 “我要开始抛头露面了这段时间请你先去那个地方修养一下吧夜羽。” 说完这话手指如兰般伸展交叠连接的几个手印过后有银色的光辉在指缝中滚滚流出我分开双手这虚光汇成的液体立刻在我胸前形成了一湾星闪的蓝色涟漪浮动在半空中。慢慢的将双手间的涟漪从上至下的略过夜羽的琴匣夜羽就突兀的消失在了这湾星光中。 秘藏之术。 这是老师都不会操控的秘技。但是她教导了我使用这个方式来收藏夜羽和其他的东西。 重伤之下外力迫使这秘藏丢了夜羽出来而在我身体尚未复原的时候我是断不能打开这个咒术的因这夜羽等于是收在了我的身体中需要耗费我不少的体力。 在只有我能感觉到的地方魔琴轻声的哼唱着熟悉的音乐那是我儿时老师每晚都要唱着催我入梦的歌谣。 “荀你的手真好看啊。”老师将她的手和我的手掌贴在一起:“手指又长又细将来一定是个巧女子。” 朝廷就这样的夺了她还断了我能探寻从前的可能。 “姥提到过的那个储存各种档案的地方……说不准能有我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呢夜羽?” 魔琴夜羽在我的身体里轻轻的震动着琴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友情广告时间: 一个散漫的凡人突然穿越成为了一个散漫的强者他会在夏纳尔世界里带来怎么样的历史和故事呢? 疯癫老道dnd背景新故事——《夏纳尔悠游记》开坑请点击下面的传送门。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天魔初现 我受伤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血从指缝间缓慢的滴落然后坠向下方十几丈高的黑色湖面上微弱的晃动着水面的暗影斑驳。 蜷缩在建在水面上的石制牌楼顶部阴影里我咬开双手手背夹着的小瓶蜡封倒出里面的狼膏给手上的伤口止血。 这里是史部文鉴局的后花园全国的各种档案都在位于一泓湖水中间的高阁之上。高阁有十几丈像塔一样有六个角。在白天的时候来调阅档案的大人们只能走到这湖水的岸边然后把自己的官职、名讳和需要的文献写在白色的纸条上放在从楼顶到岸边的密密麻麻的索线上楼中的编史官和查料官会摇动收线的手柄查收纸条再按着纸条上的需要把文献沿索道吊到岸边。水边建着长廊里面备着文房四宝和专门抄录的人员在得到了需要的文件复本后这原先的文献便经由索道又回了高阁中在确认无误时先前写着字的小纸条就又滑下来到了查阅人的手中。到了傍晚高阁中的官员乘着统一的小船回到岸边交出当日调阅文献的人名单接受搜身后便各自回府了。馆旁值满了粗壮高大的常青松柏看这些树木的围度该比这长安城的年纪都要老定是从深山中移居过来至此。所以到当白天的阳光消失的时候这里就成了被树影包围的一处暗夜之地。 大意了。 以为这没有一丝人气息的时机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所以便没有过多考虑。当我攀着密集的线来到高阁的卷檐时手刚刚搭在铜瓦上便听到了机璜交错的摩擦声。本来可以躲开的在瓦片翻动的霎那我看到每片瓦上都牵着一棵细微的铜丝余光中这金黄的一线消失在楼角的铁铃上方——居然是古籍中记载的“见龙卸甲”!这高阁的千张瓦片就是一个巨大的消息埋伏!一块翻动势必连带所有的铜瓦到了那时估计铜铃中的金针便会刺破包着磷火的腊封须顷这高阁六角便会出荧荧绿光来而整片屋脊挑起的铜瓦会如滚木雷石一般坠地出刺耳的声音惊动巡逻的兵士。虽然我可以很快的从这些普通的兵士包围下脱身可此举必然会加强这里的戒备。心念至此我立刻将快要翻开的瓦片强按了下去电光火石的瞬间夜羽在心中强烈的共振起来继而手掌间忽的一凉。 瞪大了眼睛我几乎不能相信——瓦片的间隔处两弯西域的刀锋架在我的双手下面它们虽然已经锈蚀斑驳可利刃还是割破了我的手掌。血是隔了一会儿才喷涌而出的在此之前我飞的将那机关控制的双刀推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 手指在铜瓦的下面摸到铸制时就在上面的字——“李靖”。 开国元勋之一被人称为李卫公的热衷于制造异物机械的大人。 收回双手红色的液体立刻要顺着手肘滴下。落到下面就不好办了到了明天万一被人现…… 血流的很快在我的手掌间已经有了一小拘散着奇异的香气。 堕天的血和他人的不同有着莲花般的味道。 而这里据说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有记载的地方。 不能给姥填麻烦。 皱了皱眉轻轻的一摆倒挂在绳索上的身体我飞身到湖面上敕建的牌坊上这牌坊是新皇建立的不会再有什么怪异的防御埋伏。我低下头在黑暗中将手上的血液慢慢的舔净。 果然到处都是暗藏玄机机关重重…… 讨厌的地方长安城。 乐馆里的人歇息的都很晚乐师们白天看似闲散的很却都在夜里加紧练习。我一直侯到她们收了乐器睡下而整个乐馆万籁无声的时候才开始准备。 是另一个荀子现身的时候了——当我褪下了乐伎的白衣站立在月光中的铜镜对面时藏在闇影里的杀手便觉醒了。月的银色从我的赤裸的身体穿射而过几乎要证明那样的我不能存在于光线中。这时我的手边总会闪烁出同样银色的光辉来并且嗅的到那刺鼻的血气。 镜中的女子如妖媚般笑——这夜该是我的天下。 换上黑色的夜行衣从寂静下来的乐馆房檩越过时已经过了子时了。一路经由长安城统一规划的民居低矮房屋我轻易的就找到了姥说过的储存资料的史部阁不想因为已经过世多年的李卫公布下的消息埋伏而不能得手。 狼膏是用野狼的油脂和吐蕃的药粉做成的奇药对于只伤及表面的创口有着极好的治疗效果。而且幸好因为年久即使是精钢打造的刀刃也锈蚀钝了没有伤到筋脉。 不消一刻纵贯手掌绽开的伤口就合拢了仔细看下也只剩一道微痕这伤口在几个时辰后就会完全的复原。 收了药我靠着坚冷的柱叹了口气。 罢了只怪我把事情想的过于的简单。 刚才在接近高阁的时候我透过半开的木楞窗子看到了里面的布局——单单一间屋子里就放满了上万册编纂整理好的资料而这屋子上的小匾上写的是“地上、一百九十三”。如此推断这片湖水的下面还有很多间这样建制在地下层的房子。即使是全部开放给我查找想要找到我需要的东西也要几十年时间吧…… 我要找的是约16年前在远离繁华的荒山之中那次灭尽我族人的山匪之乱的案件记录。老师赶到的时候虽晚了一步可闇部每次的行动都会被朝廷记录在案。 我该是那一村寨的人中唯一的活口。但是我却在一个死人的口中听闻了指向完全不同方向的另一个答案。 老师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实在找不出她会隐瞒我的理由所以一直咽下了对自己身世的疑问。 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惨白的下弦月从一直拉扯着它的厚云中完全的浮出来而东方已经由深黑变成了墨蓝色。 今天就到这里吧看来是要另换一种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正思虑着惊觉空气有轻微的振颤心中流水般的滑过一串杂音。 “怎么了夜羽?” 不对!有人在靠近! 一个翻身立刻从牌楼的顶端越下随即足尖轻点在水面纵了几次后隐身于湖边浓密的树冠中。强大的压迫感几乎是贴着我的背袭来的——来者也是个高手人还未到便感觉到了如此凛冽的杀气。 指尖微曲快交叠我在夜羽的乱流声中唱喝:“闇藏术!” 随声而动黑色的光随着话语从手心流淌出来像巨大的莲从我身边绽放了开在开放到极致后便快的收拢将我湮没在了黑暗中。这密藏一旦打开便会使我和外面的世界脱离进入另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可以阻隔对方的视觉和些许的感知力而我亦可在这个空间里观察到对方的举动。只是这咒术将耗费我大量的内力。 这城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闇藏术是已经失传的密术据老师所说世上也只有她和我才会使用。这也是我在学会了这个能力后第一次在实战时用到但是今晚不顺利的事件和那种压迫感催动我不能再大意出错了。 这一次我只求不战。 事实证明我的警觉是对的——月亮完全的脱离开了云层我回过头看到了那让我永生惊艳的一幕。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一朵兰花巨大的兰花从微蓝的墨色夜空中飘近。粉色的美丽花瓣向四周延展上面的珠光凝翠趁着月色闪烁如星。 我愕然的看着这朵花的接近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女人。 花萼是宽大的裙带鼓满了风吹散在身后而袍袖和裙裾更如花瓣般对称着分开花心便是这个妖娆的女子——粉色的外裳披在她如柳的身体上颜色从浓到淡直至微黄长偏坠了个髻其余的如锦缎般飞舞在空中只是她的雪白颈子上的脸却隐藏在一张金色的面具下面不过这更令她如花蕊一般美艳。 她轻柔的越过树冠如彩蝶一般缓缓停在了我刚刚隐身的牌楼上顿了一下后扭转腰身回眸四顾。霎时明亮的月色下裙带乱舞流光溢彩。在巡视后便立刻轻身如我刚才所做那样顺着索线滑到了高阁旁。只是她没有碰那些铜瓦而是凑近身子仔细的看了看。 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的手离开瓦片的时候我用操控的风引来了尘土盖在曾经摸过的位置并且仔细了没有血液滴落。但是似乎…… 不好!我居然忘记了这个! ~~~~~~~~~~~~~~~~~~~~~~~~~~~~~~~~~~~~~~~~~~~~~~~~~~~~~~~~~~~~~~~~~~~~~~~ 友情广告时间:毕业等于失业、等于失恋。只是从来不曾恋过的我们又将如何面对新人生?看这新生代如何舞动那闪亮的青春看那《青春妍色》正艳。 作者:青丝如雪书号:128544pk号:628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香染 水! 我意识到刚才又犯了个失误——越过水面的时候纵身时造成的涟漪还在动荡不止月尚未出云时还好此刻一片玉影被水面晃成了一块碎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果然对方也现了这一点她低下头似乎对水面的不平产生了怀疑。 有如天助另一边的水面忽然迸起水花——一尾反射着月光的银色小鱼在水皮上翻了个身后复又沉入了湖底。那个女子也看到了我立时感觉到她的杀气略减知道她的面具后的表情如我一样都松了口气。 闇藏术是用最大的藏识来支持的密术在没有完全静心的时候是支持不了很长时间的此刻我已经开始感觉到四周空间的压迫了略一紧张不禁气血翻涌口中也有了那莲花的香气。好在对方没有过多的停留在确认无事后便飞跃而去了。在她的气息消失的霎那隐身我的黑光也因为支撑不住而碎裂了开来然后便慢慢的消失了。 好险! 闭上眼轻轻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气后喘息不止。如果在迟个些许那个女人便会现我的藏身之所了。 虽然不知道技艺如何对方的轻身术却明显的不在我之下。 我抬起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是龙山的大明宫。 她会是谁呢……哼不管了以后会遇到的。 我转头回头黑色湖面上直指天空的高阁铜铃寂静——果然这座李卫公建造的塔中还藏有连接宫中的预警。 此次行动真是太大意了。不过也算是稍微接近了我的目的罢。 起身返回乐馆只纵了几丈眼前便是一黑一股香气立刻从喉咙溢出暗红的液体透过手指缝滴落在胸前。 “没关系的夜羽。”我轻声的安慰着心中已经乱作一团的魔琴扶住了树干调整着气息:“我没事请放心吧。” 被我安抚着琴声方切切而止——这家伙还是这么的疼惜我呢。 在路上寻了大户高处的房檐下歇息了几次返回乐馆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待收拾好了装束便听到了执事起来开启大门的声音。渐渐人声四起新的一天便如往常般开始了。 撑开了窗子透风我倒在床上动都不想再动。 反正没人理我让我睡下去吧。 到了午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我睁开眼见姥提着一篮馒头走进来放在了桌上。 “怎么是您我一会儿会自己去取的”我翻身坐起整理好了衣服坐到了姥的身边来:“还要劳烦您跑一趟……” “您几时回来的?” 手停在壶梁上我怔住了姥如何现我不在的——以我的能力和小心断不会被常人觉行踪。 姥叹口气将馒头推到我面前:“先吃饭罢特意为您带来的是肉糜的。”她见我呆立不动摇了摇头:“赶巧昨日喝了茶后夜的时候醒过来就不睡了。想去琴室坐坐经过姑娘的屋子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人和琴都不在方才却又看见窗子支开了……” 原来如此只是巧合而已。 姥一副落寞的神情也不喝茶只是呆坐着。 “对不起您看我不见了吃了一惊吧?”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被我看在眼里——果然她是怕我不辞而别了。我拿出一个馒头捏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您放心我是去晒晒月光了……” “晒月光?”姥侧看着我:“……那是做什么?” “……为了要早点修炼成精阿。”一本正经的说然后姥和我都笑了。 “什么嘛……姑娘您又说笑了。” “姥……我不会离开的您放心好了这是在下答应的事情啊。” 眼前的女人又恢复了那风雅的气质她点点头伸手抚顺了我的长转身离开我听见她长呼出一口气来:“姑娘即使您哪天再不见了我也只是着急而已了。” 知道了姥。 那些事情就先罢了既然不能随意得到那些记录不如就静下心来继续原来的日子。 姥开始准备节日的庆典不能常常为我带来食物我便开始在乐馆的竹道间频繁的走动了。白天正午的阳光穿过竹枝落在我身上时我几乎被那种亮色烫伤——我……已经好久没在太阳下出现了。 当然的女子们的声音还是将我排除在外不过确是没有人会挡在我行进的路线上了相反的她们会在我出现的时候向四方散去只留下更宽阔的竹道宽的让我可以在感觉到两边高竹向着这条路的倾斜。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站在自己的楼上倚了栏杆等待短暂的阳光从我身上移去而我就这样歪着头将脸枕在带着莲花香气的微风上一站就是一个下午。 我是闇属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为了杀戮存在的诡道者。 亦永离正道不为世人所容。 年是什么时候过去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有几日在入夜后隐约的从远处有炮竹的炸裂声夹杂着欢呼传到乐馆的深处而出馆的伎乐也多了些回来的时候都带着微醺后的脚步。以时日推算才知道大概是过了一年的年关。 平康里伎乐馆里永远是停驻不前的大好春光长驻其中你会忘记外面是否还是乱雪飞舞的寒冬。直到上次深夜的出馆后我在回想里才注意到外面的空气中也已经满是春的气息了。 过了三月就是流觞会。 按往年的惯例乐馆教坊都会在曲江边圈出场子来献技。此间乐馆虽是官伎但也奉例如此。 离出馆表演之前还有十几天的光景姥送来了我的名牌这代表我正式的成为了宫中有记录的候补乐师。 四寸长半指宽的墨漆竹片上用蘸了金沙的朱砂描了两个隶字:“堕天”。 我望着那枚竹片愕然了会儿抬头看着姥。她笑笑拿过牌子丢给一旁的执事令他挂在门口的照壁上的名牌里。 “现在这块牌子在客人眼里许是个玩笑可过了这个月恐就没人再当那个传说是饭后的谣传了。”姥等无人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 “这样说您也递上了关于夜羽的报告了?”我忍着笑。 “姑娘真聪明现在按普通的流程交上去压在众多的奏章中恐怕要到入秋才会被看到吧……这样一来宫中自然不好追究我的不察还可以在这几个月里让您为我多演几场。”姥压低声音说她也止不住笑的样子:“我是不是很……” “阴险!”我点着她说姥笑得花枝乱颤。 歇了口气姥从腰间取出吊着的琉璃瓶子里面竟然是那半两月俸的灯油:“见姑娘喜欢便拿些来了这样的东西我已经不新鲜了今年没用过的都积存了一罐……” 伸手接过坠着明绿色的液体的瓶字我浅笑着将它收拢在手心致谢:“又让您挂心真是太感谢了。” “荀姑娘。” 正待离去姥又唤我停下我回头她笼了手站着眼睛看着莲池中的花朵。 “今夜便点了吧……”姥最后说她随即转身离去从袖笼中探出的玉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弧线。 我站在翠竹淡灰的阴影里手中握紧了那枚沁着冰冷的坚硬。 “嗯既然您决定了在下必定照办。”我向姥的背影拜下。 这时间夜羽一直在我心底颤动不止。 乐馆的夜是从竹林之上的天浸透而入的当这黑色沉降到了一人高的地方就停住了——执事在竹道上点着半人高每隔八步一盏的油灯桔色的光芒铺陈一片将那沉重的夜色弹回空中。 我用一块干布擦净了灯盏然后从怀里摸出了那枚琉璃瓶子。此刻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隔了半透明的瓶子其中的液体却依然幽幽的透出迷蒙的绿光来。 乾陀罗——便是写作“香染”的是这诡异的灯油的名字。 吹着了火媒面前黑色莲花盏中注入的亮绿灯油反射着我的面无表情。火媒抖了几下还是舔上了灯芯刹时甜腻的香气顺着光线扶摇直上将那片金色狠狠的逼过来。 乐声瞬间如玉碎般的迸裂我被夜羽的唱喝惊的退了几步后跌坐在床上。即使已经有了心理的准备我仍然因为恐慌而窒息的快要昏倒。 老师被杀的那间松木搭建的山舍已经被泼撒上了这宣告至上权利赦免死者一切罪孽的油脂。只需一芒星火便可以引冲天的烈焰而在这绝艳的香气中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奇怪的是前来执行的裁决者虽然杀了老师在屋内泼上了灯油却没有点火。 点火送老师上路的人是我。 双手紧紧的抓住床沿对视着这金粉般挥洒的香气在抑制住了最初近似抽泣的呼吸后几尺远的铜镜中妖孽便笑的如花开样的美艳。 不再怕了这曾经让我彻骨憎恨的味道现在已经成为了我新身份的宣告。 夜羽噤声一夜无话。 第二日的早上当我去取食物的盒子时那些高贵的女子开始向我远远的行礼。 我也微微一福她们便在我低头的时间里消失在竹路的尽头。 昨夜那流动的香气颁布了乐馆内新的头牌诞生。 姥也便不再避嫌在和我在众人面前话多了些只是仍旧拿着前辈的风范不似只有我二人时那样的随便而已。执事和服侍姥的婢子也开始对我有了照顾他们会在写有我名字的食盒里加匙糖或是在每日的放的瓶中多添半壶清水。 只是白天的乐馆内更静了。 这安静的核心便是前院的影壁。如果眼光也能碰触到东西的话那面挂了名牌的墙面上一定会有一个地方凹陷进去——那块写着“堕天”的牌子。虽说是新但是那染了黑漆的名牌在挂满了同等尺寸竹片的白墙上也并非十分的惹眼。但每天都有伎乐走过去看那个不及掌长的东西她们对那个名牌的在意甚至过了对那牌子上名字的持有者我的关注。 她们知道会生什么事情的结局就像莲池碧叶间的花那样明显——芝萱空出的进职宫中的位置又被填补上了。 那堕天的事情伎乐们依旧不想相信又遵守着乐师的教义不能互相谈论这件事情便开始一次次的去看那块黑色上的红字。 她们只是还抱有念想而已。 牌子虽然挂上了有邀请却全部被姥推了回去。 “姑娘也该准备准备到了流觞会可不能这样素面布服的。怎样随我一起去集上买些衣料和脂粉吧?”姥在泡茶时这样说。 脂粉? 是啊我看看自己的服饰确实简单了些:自从进入乐馆我一直穿着白色粗布的胡衫连一套正式的襦裙都没有。这还不算因为之前一直称病又尚未挂出名牌所以姥也没规定我出入必须上妆连长也只是用篦子拢顺了系上丝绦挽了个结垂在背后。 “瞧您现在的样子寒酸的还不如服侍我的婢子们。”姥斜了我一眼将自己的广袖扯起来搭在我肩膀上比了比:“还是添点颜色好看脸色也显得鲜活些了。” 由着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我颌下比着我自己也明白现在的我就如从乡野间的村姑和这间集粹美色的乐馆格格不入。 “可是……我还没有进项呢您……”不好意思的笑我知道她既提了此事定就是已经想帮我。 姥摆手十指如拂春水。她止住我的话道:“想要自己出这份花销您可倒是有这资本……先由我垫付吧以后加利还我就是。您也不要总是那种一眼就看穿别人的神情了到底是才十八九的姑娘……” “什么一眼看穿啦您真是的……”我浅笑学着她的样子微微的点头致谢:“行您说的是我听您的吩咐。” 虽是有那样见不得光的身份我到底也是个乐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是《倾城乱之玄唐堕天》放出的一周在这7天里承蒙大家的厚爱和鼓励让这个故事的成绩有了很不错的开端在此我深表感谢并且希望大家能在以后多加支持拜谢~~~~~ ps:要继续投票+收藏哦~~~~~~~ ------------ 天香阁(上)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走进白日里的长安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原来即使在四面被城墙围住的地方春天的气息依然会像山间一样涌进。 正逢迎春初开这个城市清鲜的连青砖墙都透着柔软的绿色。被熏风笼着的还有枝条泛黄的嫩柳顺了微风漫展着柔软的妖娆。一树树的碎花在坊间的墙后喷薄的开出来满眼花雾细黄。 乘了牛车姥带了我去有贩卖上等花鈿脂粉、绫罗绸缎的东市。一路上街市错落有致夯平了的土路顺着官路分支开来而行人也在这平整的路上走的风姿绰约似是漫步般的优雅。婀娜女子衣衫单薄粉面上一点绛唇朱翠绕身;而男子的腰间挂着玉佩还有些别了镶宝石的长剑像是古风的侠士。 只几个月时间剑客眼中凄冷的风雪长安摇身一变成为了乐师面前的花市。我贴了窗看着这满眼的春光突然想到“像由心生”这样的话。 “姑娘怎么还不下车?”车已经停了姥轻推我带着笑意嗔怪着:“虽说身为传说中的堕天可看见繁华的景色到底还是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把嘴闭上如此张着嘴贴近车窗呆的样子被外人瞧见了可是得落下笑柄。” 她声音压得很小我却听得脸上一红——虽也经常出入闹市可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到如此繁华的地方来不禁被这繁华之地的风物引的忘了该有的礼数。 踩了木梯下车姥亦提了裙裾扶着我的肩膀轻轻的迈步而下回身差遣了执事将车靠墙歇了又板着我的肩膀将我头上风帽上遮容的纱巾放下:“这早春还是风硬你身子尚未大好别吹了头痛。” 随后姥便牵了我走向路边的一处人家。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上了级台阶就见两扇漆门半掩还没步入其中一阵香粉气息就扑了出来。姥推了门提声召唤道:“怎么的今日门口都没个把门的了?” 我抬起头打量此间院落不大却坐落的非常雅致。几个下人正跪在地上拿布蘸了水擦着青石的地面。 “您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听见姥的声音旁厢立刻有人跑着接出来一身胡服打扮略有些年岁看着该是此处的管家。姥挑了嘴角等他满脸堆笑的跑近拱手:“主管大人可有时日没来了用什么差人吩咐就好敝号马上就送过去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真是……” “怎么越的像你那没遮拦的主子?来了就惦记着让我花销银子就不许我来你们这里歇歇脚了?”姥玩笑道语气也因为心情好的原因有些肆意她扶着管家的手臂迈过了屋门槛径自走进了内堂:“近来没什么事偷这半日闲陪了馆内的弟子出来走动顺便过来看看新的货色。对了东家可在?” “要不说巧呢东家也刚刚从宫里回来和您前后脚。您先喝茶稍等片刻小人立刻进去禀报。”管家赔笑说了句便倒退几步离开了。 我一声不出的跟在姥的后面。进门的时候从宽大的帽沿下只看到门口牌匾上的一个“阁”字再就是穿堂处几屏半人高的水磨铜镜立在墙边正有人沾了水在磨着。 在一面面镜前走过从中看到自己头戴风帽的样子我想起雨后山涧松木下长出的蘑菇。 “荀子愣着干什么跟着我啊。”姥已经走进了内院而这府中的下人也并不拦阻只是向姥行礼后便继续着手中的工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我紧走几步跟随过去姥已经在内厅的椅上自己坐了有下人立刻奉上了麦茶。这房间中排放着各种衣料香炉中的檀香燃着扑面的香气。墙上挂了多宝格的架子放满了瓶瓶罐罐。一个烧着的炭炉站在门边上面还热着熨斗。 “过来坐啊姑娘不要拘谨此处是我一位旧友之所。”姥见我四顾而视便招手唤我。 “这里不是住户吗可看上去却像做衣服的地方……”我伸手要掀起面纱却被姥扶住了我的手:“等等。” “……?” 我正疑惑间就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从后堂小跑着过来同时一个捏细了的怪异声音高声招呼:“妹妹来了?怎么不早通知我一声差点就错过了呢!” 我要回身见礼却见个身影风一样的飘进来的场面——先是淡粉色的府绸大裳扑了满眼定睛一看却又没有系怀露出里面蚕丝织的白汗衫下面只单吊了条粉白的裤子水红的腰带在腰间松挽了扣摇摇欲坠。抬头再看如刀削过的长脸上描眉画目施着厚厚的铅粉头上的用簪子别了还落下了几缕在颊间。尚是早春此人手里却捏着竹柄的羽扇。乍看下还以为是个风流女子细观来才知是位比姥稍小几岁的男人。 “是啊我也是兴致所至猜想您今天可能没事才过来叨扰的。”姥欠起身口气随意地露齿而笑。 艳装的男子伸手阻拦间手腕就已经拧了几个花出来状极婉转:“今天怎么这样悠闲?坐、坐都是自家人您总这么客气……这孩子又是谁家的妹妹啊?”这位咬了手指扭着身子看我一双吊眼秋波流转举手投足之下袍袖间香风阵阵:“怎么穿的比凶肆埋骨的仵作还惨淡?” “切这话听着就让人肉紧我都没心思骂您了……”姥瞟他一眼伸手拽了我过来说:“上次跟您提起过的……我那没福的师妹的弟子现在投靠我了。这次的流觞会上她的穿戴妆饰就拜托您了。” “哎呀!就是这孩子啊可怜见的……”这样说着就真有眼泪从男子眼角流出来他牵过绢帕的角拭了复又笑着说:“听您说过是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坯子快让哥哥看看。” 姥在背后推我一把:“还不摘了帽子。” 我感到她用指尖轻轻的点了我几下时才清醒过来——如果没有帽上的黑纱大家都会看到我现在失礼的大张着嘴目瞪口呆的样子。平复了一下情绪和表情我伸出手低下头慢慢地摘了头上的帽子。 周围又沉入一片安静中我抬起头看见一张惨白的长脸向我慢慢靠近着眼睛三面露白。 夜羽在心里窃窃抖动——那张白脸再靠过来三寸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动手。 好在他便停下了我稍微放松便又听见这男子一声大叫声音卷带着嘶哑让人听了不禁浑身一凛。 “她杀过人吗?” 怎么! 心念微动一缕风就荡开了垂在我额前的长。 “您干什么啊?吓着她了”姥站过来挡在我面前:“可还是老样子说话这般没分寸比之前还甚上次在朱雀门外的板子算是白挨了吧?”她回头扯我:“别在意这位便是长安城中最好的妆师——兰先生。这宫中的妃嫔夫人都是请他操持计划着乐宴上的服饰和妆容。” 原来如此我暗自放下一口气。 姥拉着我的袖子用压低了却又能让这位听见的声音说到:“可惜……却是个长舌因为当面批评皇上的品味前些日子刚刚被赏了十五板子打到趴了半个月这不刚能爬起来便故态复萌了。” 我点着头不敢应声恐爆笑出来。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睛——太冷了可瞳仁里像有团火在烧一样虽这样不出一声眼里却满满的都是杀气吓死我了……”兰先生没有理会姥的揶揄身体向后仰着将手中的羽扇倒过来用扇柄指着我的脸仍旧喋喋不休的。 “您从哪看出杀气来了……她只是大病了一场心里还有些虚火窝着罢了”姥苦笑着说:“您说这话要是让官府听到还不把我的乐馆查个底朝天了。” “哎呀妹妹对不起您别怪我……”听闻到姥的怨言兰先生立刻摇着手一副担心的神情:“哥哥又口无遮拦了您别生气啊别生气。” 姥被他这样逗的口中的麦茶都要喷出来了。而兰先生却仿佛不觉得自己动作的好笑又直起身仔细的在我脸上看来看去:“确实是个罕物可话说回来怎么看都太冷了些像个假的。” 我终于忍不住也一下子笑了出来。他看到我笑了却高兴得拍起手来:“啊呀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才真是倾城之貌呢!” 他这一拍手我忽然觉这位妆师的左手虎口上有几痕旧伤心中不禁又是一愣。 —————————————————————————————————————— 倾城乱读者群号放出:59o781 恭请请大家入群进入倾城乱之玄唐堕天的天然灰世界。 敲门暗号是“荀子大人英明神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被m6o瞬间轰杀至渣……) 好吧……暗号更改请说:“倾城乱”我就会通过的(扭啊扭啊的爬走了)……群里见吧! ------------ 天香阁(下) 姥自顾自的喝着麦茶:“跟您说过的不假吧今天请先生先帮她上个妆试试等到了流觞会的时候就把全套的礼服准备好银子下月来乐馆结帐可以吗?” 艳装男子巧笑着说当然当然眼睛一直还盯着我上下打量似乎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钱上。 “年纪轻轻的您这上冻的眼光真让人不舒服。” 虽然话依旧是不好听却也给我提了个醒——我一直都没在意过自己的表情但是现在已经落住于乐馆中做了伎乐还是顶了一张随时了断人性命的冷脸确实会和他人格格不入。 这么想着我就学着那些伎乐们的样子娇羞的低下头去。兰先生见我收了戾气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了。 这处宅子的后门原来也通连着东市里的一处专售妆容花鈿的门面光是上好的脂粉就积存了几十种。在细心的为我试过各种的粉、胭脂、青黛、鹅黄后兰先生终于选定了一种称为“荷粉”的妆容又化开了油头子盘了一根一根的插上了坠着岫玉的银钗。一并的又量了我的身形说是得扯几匹衣料到了流觞会的当日便上门来交付。 微微闭上双目我一直这样端坐着任由这妆师在我身上不断的添加着东西而心里却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一夜大雨倾盆。 一片密集的雨声中风已经在那间密室里消散了出剑的手轻轻合拢突出的剑气便收回了指缝中。 “……你……很快……”老者微笑依然正坐在太师椅上只是苍白的脸上没有胡须而且声音也是如老媪一样——他是宫中的宦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任务已经处理完毕我转身却听到了一句心惊的话语:“我以为我……看错……因为你的脸很像你母亲……” 瞬间那些听闻中的碎片散落一地我不敢相信的回头能说话的灵魂却已经要离开自己的躯体了。 “……去太极宫。” 这是我从老者嘴里听到的最后话语随着话音在空气中消失血液便迫不及待的从他粗胖的脖子上倾下染红了一片的错愕。 我得知自己身世的两个可能一处在某处深山的遍地尸骨中;另一个却是在夜夜灯火映天的太极宫。 “……好了睁开眼睛自己瞧瞧吧!”耳边一声轻唤我睁开眼对面那张被擦拭的明亮的大镜中坐着一位女子我看着她她也正瞧着我金钗别住的乌鬓如云笋颈上一张薄施脂粉的脸浅粉色的柔唇微启淡然的微笑着美丽的好似天人一般。 母亲……也是这样的么…… 我该相信谁……一直对此闭口不提的老师还是那位被我送上黄泉的内宦? 罢了一切早晚都会寻着踪迹的这也正是我来长安的目的之一。 另外的那件事情就是找出来那下令诛杀老师的上位者。 即使是当今的天子我也要杀了他。 镜中女子柔媚的脸忽然露出了一霎阴冷我心中因此忽然一动回眸一笑:“先生您的妆术经常用各种花儿来做型吧?” “您不觉得吗我看到美丽的妹妹们就会把她们想象成一种花儿……”兰先生的小指在我脸上轻轻的擦过神情间有一霎那的恍惚。 我知道我不会看错的虽然这颜色、服饰统统都不一样但是可以确定那个在月色下飞舞的精灵就是一朵花而这位妆师他…… 是闇部中的一员吗? “只可惜这好点子和见不得人的闲话一样纸里包不住火——宫里入冬才时兴起来的风头已经被其他的妆师都学了去现在遍地都能看见做出花型的那些贵妇恶俗的要死……” 兰先生撇了嘴角轻啐了一口。我的心也跟着他这样说沉了下来——原来这是长安新兴的风尚看来是我多虑了。 “但是只有您才能体会到花和花之间不同的独到吧……”姥在一旁放下了茶碗揽了裙带站起身来:“荀姑娘你去将准备的衣服换上。” 点头称是我回身又向兰先生致谢有下人在门口捧了套淡紫的衣裙侯着将我引到了一间屋子里容我换上新装。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我穿着新衣站立在姥的面前。 “确实是人配衣装这孩子病了好一阵现在看来可算是有了点生气……今日就谢谢您了时候不早我就告退了。” 我注意到兰先生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听见姥这么说收回了目光掩口而笑:“该是我谢谢姑娘们才对呢您们可都是我的花儿财神。” 我低头还礼心念中却刨除了此人的恶意至少刚才的肌肤接触间我丝毫体会不到他会有什么武功。 出了兰府姥遣走了牛车说是要走回去。 一路上行人纷纷向这边注目过来我也知道这原因所在——即使是长安这样的集美之地普通市井间两名盛装美人一起出游的场景也是不多见。 “唉都过去快二十几年了这位还陷在那件事里面……” “您说的可是兰先生?” 姥站住了脚回头看我:“姑娘莫要笑他现在这疯癫的样子想当年这位可是舞剑器的高手长安城内有谁不知‘剑舞将军’兰生的大名……” 原来如此——兰先生曾经是击剑的舞者难怪我见他虎口处留有收剑时蹭的伤痕。 “只可惜造物弄人啊……”姥叹了一口气将垂在臂上的丝带在手里捻着:“剑这物件本就不该是甘于容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到底都要喋了血方才罢休……那年秋夜兰生酒醉后于月下舞剑他那爱妻天香见夜露深重就想上前为他添衣不知怎地就被一剑穿胸的死在了当场……” “啊难不成说这天香阁……” “正是天香阁本是兰生的结妻子的门面她是长安城最出名的妆师。兰生与天香是才子佳人当年两下结合还被传为一段佳话……那祸事若不是有诗人和官员们联名保了下来这误杀也着实够判兰生一个流放了……只是他整个人从牢里回来之后就浑浑噩噩的不但再也不去舞剑就连酒都戒掉了后来甚至还穿上了女人的衣服又将妻子的工作都接了下来……” 这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我看着姥沉寂的表情哑口无言。 沉了一刻姥握住了我的手:“在下刚入乐馆时妆容一直都是天香姑娘打理着又经常遂兰生入宫献技也算是这两位的知己了。我看兰生现在这样子知道他思念成疯可那泼辣娇俏少女的口气和做出妆容的试样就如当年天香一般总觉得旧友依然还活着活在她的丈夫身上两个人还在一起……” 姥低了头从袖笼中伸出指尖将睫毛上坠着的泪水弹下去。 跟在她身边一声不出的听那姻缘断错的故事身为闇属的我居然也觉得眼眶酸胀心头钝痛这感觉让我吃了一惊。 “……姥荀算的上美人吗?”挑开了话题我笑问道。 “当然没人对您说过么?要知道天香从前就喜欢穿淡紫的袄裙兰先生肯送您这颜色就是对您的容貌最高的肯定了”如象牙雕成的白皙女人恢复了一幅安然的样子姥圆润的手臂伸向我:“抬起头来别总是盯着地面……路不远咱们走回乐馆吧您很快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于是姥牵着我的手婷婷若止的缓步轻移在街上人们惊羡的目光中走回了伎乐馆。 —————————————————————————————————————— 倾城乱读者群号放出:59o781 恭请请大家入群进入倾城乱之玄唐堕天的天然灰世界。 敲门暗号是“荀子大人英明神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被m6o瞬间轰杀至渣……) 好吧……暗号更改请说:“倾城乱”我就会通过的(扭啊扭啊的爬走了)……群里见吧! ------------ 罗刹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请堕天过府按五十贯的高价付了缠头一两不差。 当婢子们帮我穿上了纱罗的礼服盘整妆贴了花钿后执事便过来催说是接馆的已经到了。我抱着姥的箜篌鸣凤来走向正庭尚未进门就听到有人粗声嚷着:“……怎的还不出来?” “再请多担待一会儿已经让馆内的执事去催了。” 是姥的声音我在门后站下略微有些吃惊——只是过府接馆的小厮而已身为朝廷官员的姥竟会亲自出面? “是不是已经让别的人请去过了夜现正往回赶?”这句话说的十分猥琐那声音也因为成心的有所指而低沉粗哑的很。 姥默不做声。 此间伎乐馆规责甚严晚间还有门禁是只以技艺示人从不出卖色相的地方。姥一贯都以门风高洁而自豪这人却将此地与娼门相提并论如此作践的话姥居然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走入正庭婢子上前禀报姥转脸看我眉宇间隐隐的含着怒气。我见门边靠着一个男子一身锦衣短打扮腰上缠着鞭子只是面相精瘦刁钻趔斜着嘴角满面的轻薄无礼两条挽起袖口的胳膊上刺着花正是一个仗势的恶奴嘴脸。此人站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似是如果我再不出来就自己抢了进去拉人一般。姥用身子挡着他身边奉茶的婢子手里捧着的茶碗都已经抖的撒出了水来。 “在下已经准备好了。”我缓步走过去姥抢前几步走到我面前伸手为我把裙带整理好的空档在我耳边说:“经心些这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只道是会有富贾请您过府却不想今早就被侍郎大人下帖子说是昨日高楼吃酒的时候远望见了姑娘一整夜都没合眼今早下朝便差了家奴过来。” “这奴才也欺人太甚了好歹您也是乐部的官家……” 姥瞪了我一眼:“豺狗之所以吠的响这身后面可都藏着虎的……长安城中旁的不多光是正六品上的大人就上百这高官家的奴才们也都是旁根连戚姑娘就别取笑我这样位低职轻的人了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就是有虎才好虎皮可比麂皮贵多了再说这不是咱们预计的好事吗?您的宅子多块砖了……”我莞尔着小声说。 姥瞪眼轻搡了我一下正色道:“您还笑这个老家伙已经风烛残年可、可……我没法跟姑娘说的出口他的妾就娶了十几个今年刚过门的一个是名北曲的舞姬才二八的年纪呢生生的被这些奴才从舞姬坊里拖出去的只扔了一包银子在地上……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尚未答话只听“啪”的一声响鞭——门口的侍郎家奴显是不耐烦了将盘在腰间的鞭子解下来不停向空中轮着鞭梢却是向着哪些在门口候着的执事身上抽去虽离身子尚有几寸却噼啪暴响。几个西域的执事见此情景一个个吓的肤色更白了。 看得出来此人力大过人而那条牛筋编成前面还坠了铁蒺藜的鞭子也定不会是只为赶马而做的。 见他耐不得我浅笑一拜:“小哥久等请再吃盏茶歇歇气。” “好好那就再喝一盏只是别误了我家大人的饮宴否则……话说回来这位小姐也不算贪占了这个名字‘堕天’名如其人啊一看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 “如无旁事还望官人早送我家乐师回来”姥挡了他瞧过来的一双贼眼:“就拜托您了。” 旁厢的执事奉上一吊钱那家奴接了用手掂了掂后收入怀中拱手道:“大人尽管放心您就等着大赏吧到时候可还得谢谢小人啊小人就提前恭喜了哈哈哈哈……” 看来这位大人对我已经志在必得了。我拍拍姥的手臂小声说:“这个您放心您拿不着这份喜钱的我可不会做侍郎大人的小妾除非他跪地相求以死相逼……” “您就知道说笑……不过我也知道以姑娘的处事这算不了什么问题不是么?只是要圆滑些才好。”姥说完这些话闪过一边高声道:“仪容具佳准。” 轻移莲步刚刚跨过门槛手腕就被抓住了。 “小姐这边上车”那名家奴满脸的奸笑状极猥琐。他一边说一边用骨节突出的手指在我的袖子上捻着并要顺势来扶我的腰。我笑笑轻轻闪身而过在与他错身的时候忽然一阵夹带着黄土的风从门口扑了进来大家一起闭上眼背风的瞬间此人突然在平地上蹦起多高惨叫了一声就抱着肩膀直挺挺的滚落到台阶下面去了。 “啊!啊呀!”他大叫着在尘土里翻了一通姥和几个执事闻声走出来看他还活着便差人扶他起来那个家奴脸上身上滚得一层黄土粘在流出的汗水上狼狈不堪。 “撞邪了!”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恶奴此刻瞪着眼睛脸色惨白手臂像一截断木一样的挂在他的肩上:“这是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他见了鬼一样的怪叫着。 我回头姥面无表情的站在台阶上冷着脸看着:“许是您刚才甩鞭太猛了吧?就算是练家也吃不住这么大力的挥鞭恐是抻断了筋骨吧。” 恶奴张口良久遂悻悻低头道:“恐有些道理……我不能驾车大人自己派人送小姐一趟把我们老爷今日的饮宴可不能耽误了。” 姥挥手支了两个执事一个送我到侍郎府另一个扶着这个灰心丧气的家奴找正骨的医生去了。 侍郎大人的府邸就在过了东市西门的常乐坊我到达的时候饮宴早已经开始了。只见高檐朱门下马石旁的木柱上拴着几匹西域的高马鞍踆都是黄铜打造裹了锦缎。门口几个家奴挤住大门说是请我从偏门进去我挥手请执事等在外面抱着箜篌从厢门进入了侍郎府。绕过几重回廊领路的家奴竟然直接领我进了内院。 “姑娘请先在这里稍歇片刻酒过三巡我家老爷就会宣您进去演奏。”他将我安排在一间小室后躬身退出从外面别上了门栓。 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我揽了衣带回身观望。 屋子不算大却设了镜台、矮塌、脚凳和一张被褥薰过檀香的雕花牙床看上去就像是深宅中女眷的卧室连是墙壁都是加了椒粉刷的隐隐的透着鲜洌的味道。所有的摆设也是精雕细琢金丝镶嵌螺钿的西番莲百宝枝绕了整棵的大漆柱子檩木上还吊了绸缎绣花的垂帘华丽非常。我捡了个沉香木镂花的凳子坐了等着宣我的消息。 方才那个家奴低头退出时我看见他在偷笑。 我也好想笑呢可我忍着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廊下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急切地喝退了所有在屋外闲晃的家奴后跌跌撞撞的拖着脚步朝这里赶来。 门哗的一声被推开了那个声音颤抖着尽量的积聚了一些中气满怀深情地喊了声:“美人儿……” 我正背向门站着听到这句话回眸一笑。 一炷香的功夫后我就乘车回到了乐馆而离开侍郎府时侍郎大人还在抢救中。 后来姥得到那天由众人转述的片断堆积出的过程: 侍郎大人下朝后便迫不及待的赶回了府中下人早就派了出去请前日见到的美人来过府表演。 听闻有佳人食客和朝中的朋友也相继赶来相看。 饮宴刚开始家奴报称那位伎乐已经被设计领入到了内院正在椒房内候着。 多饮了几杯侍郎大人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向内院走去。 几个家奴在聚室外说笑被进入内院的侍郎大人赶走。 众人刚走出不远和几个跟着过来找乐子的客人便听见侍郎大人喊了一声:“美人儿!”后摔倒在地的声音。 屋里的美人冲出来让他们进去说侍郎大人醉倒了。家奴去扶大人的时候他保持着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口型和姿势一动不动的全身僵直。 最后太医诊断是突的中风因为年纪大喝了急酒又跑了几步加上心情突然的激动。 姥给我讲这些的时候笑得在茶室的垫子上打滚。稍能喘上气来后她仰躺在风炉旁说:“最不怕死的就是那些官员了姑娘被送出府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你了一个个争着下帖子请您演出呢。我这乐馆的头牌“堕天”可不是他们想象的这样轻易就能得手的呢。” “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哦……”我睁大眼睛看着她说然后眨了一下眼掩口而笑。 姥又大笑了起来。 后来她摆手喘着气道:“还是先别惹乱子了别的事情先都推了罢过了流觞会再说。” 茶室的门窗都蒙了半透光的蚕纸氤氲的光从外面沁进来盖在我手中的茶上。我低头看着碎开的茶华一口气的喝了下去。 “姑娘……” “我会收敛的您放心吧。” 向姥行礼后我站起身推开了门。 茶室之外依然的春色满园。 ------------ 流觞会(上) 安静的等候着适当的时机藏身于平康里伎乐馆的我探听着皇宫里的种种消息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业力的车轮被越来越快的推动着向着那无法逆转的机缘飞奔而去。 天意无法探寻亦不可阻止。 那年的春日是如此的肆意蓬勃以至于在我后来的余生中总是会在梦中看到那天的场景——兰的近乎通透的苍天下那树高大的海棠盛开的宛如浮云厚重却柔软。乱花飘落的纷飞中我与他们站在一起背靠着背各自面朝一方。 空中初谢的花瓣舞的一片香雪。 《卷二.缘劫.流觞会》 流觞会在曲江边如期举办。 那日正是晴朗的天气风中已有了明显的暖意妆师兰先生在凌晨就为来我上好了妆并将新作好的礼服一并送了来。姥打开看过了竟然是全套的霓裳——除了绿色绸料的胸衣、小衫和三叠的刺着妙音鸟图案的长裙外单是外罩的裳就有四件都是轻罗堆就的薄得像蝉翼一样却又层层颜色都有些微的差别加上里面串上了白色的缨络罗列在一起时犹如隔雾观花。束带和缠臂的丝带都是垂感很好的缎一直拖到地面也是稍浅些的绿色。 “果然是最好的面料加上先生的手艺真是天衣无缝。”姥赞叹的着说一旁的兰先生浅笑摇手:“确实是压箱底的些好料子但是能被姑娘穿在身上也是尽了它们应该的本分……”他低头看我:“我可是将最好的一套衣服给了您即使是当今的皇妃命妇来我这儿定做样式也比不过您的这套霓裳加上妹妹天生丽质真好比是青荷方露芙蓉出水啊。”兰先生晃着头似乎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在原地伸着手臂转起了圆圈。姥在同着乐馆中人时是断不会笑的也只好绷着对我说:“今日可是几家预定的乐曲表演莫要出了差池。” 我坐在矮凳上不敢点头头上插满了簪和步摇稍一晃动便有璎珞相撞的清脆声响在头顶传来。 这一年伎乐馆的主角就是堕天。 可我却还没有准备好登上那被众人瞩目高台之上在明媚的春光中迎接那些惊艳目光的心理。 荀是闇属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会不安的刺客。 姥带领我和乐馆的其他乐师分承了几辆大车来到曲江池时还是微凉的清晨。执事圈了靠近水岸的海棠亭作为乐馆的歇息地演奏用的棚台已经在一天前就铺设好了此处地势平坦也有些其他的乐馆舞坊在不远搭起了台子但是规模和装饰都有所不及。 我抱着头夜里从秘藏处取出的夜羽琴匣提了裙摆下车先到的乐师们已经各自寻好了花树下的铺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自从那次出了人命的比试过后大家的话都少了好多现在当我走过她们的时候会有年纪稍长的人点头致意我便也站定微躬还礼于是就有一群人也如此还礼过来。 有个新兴的词叫做“头牌”的意思就是说乐馆舞坊中最红的那位虽然我尚没有对外有过什么建树乐馆中所有的乐师却都承认了我这个位置。 只是仍然的没人和我说话。 我知道经过那次事情之后她们更加的疏远我了。今年入宫的人选再度与她们无关而这些女子有的已经在这间乐馆里消磨了尽了所有青春…… 我最后停在一树海棠下这里没有歇息的设坐和糕饼所以也就没有旁人。 已经习惯了孤独的滋味不论是在广袤的天地间还是在热闹的人群中这种感觉一再的追逐着我如影随形。 身为暗影就只能忍耐繁华中无人理睬的落寞。 按习俗乐馆的演奏要到下午才会正式开始。虽然如此天刚大亮曲江边便已经都是踏青的人流了。其间学习乌兹和唢呐的乐师在棚台上演奏了些西域风情的即兴曲目不一会儿的功夫以乐馆歇息地为中心的花树下就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在地上摆开了酒食开始小型的饮宴。 姥在自己的席子上歇息了会见我一直靠着树站着便将我叫过去。她今日穿着正式的代表官职的深紫色礼服倚在高台上厚厚的垫子中高傲而尊贵的俯视着乐馆的乐伎们。 “别杵在那边了您出去转转罢不要走的太远了就行。” 听到她这么说我很高兴马上向姥施了礼绕过一席席的乐伎向外面走去。 自从那夜我点了香染向馆内的乐伎宣告了地位的变更后姥在人前对我的态度也越的冷淡。 我想她这是为了安抚那些对此仍有微词的乐伎们到底我都是“夹牌子”的。 春色明媚。 在我很小时候老师曾对我说:长安城是世界的中心。那时的我还颇有些怀疑现在却完全的同意了这个说法。一路走来有穿着短小衣服面容精干的新罗商人安然的靠在树旁喝着麦酒;稍一转身便差点与吐蕃的贵族撞个满怀他们大笑的声音像打雷一样随从众多带着奇异的高帽牵着小驴驹那么大的獒犬;还有裹着白袍皮肤粉白的大食学者正滔滔不绝的用蹩脚的汉话解释怎样通过测量影子来得知参天大树的高度;而这个时候安静的剃掉了眉毛的柔弱东瀛女子小跑着跟在腰挎佩剑的武士的身后在弯腰施礼后静静地擦身而过;再走几步和着乌兹的旋律穿得火焰一样鲜红的波斯舞女正在她们主子的地毯上跳舞裸露的腰间挂满了豆大的小铃铛她们不停的摆动着腰肢身体像波浪般抖动…… 似乎世界所有的人都从我身边经过了。我看着他们他们也都看着我不断有人起身向我问好甚至有诗人挡在我面前为我读着诗板上那些清丽的诗句。我微笑着谢礼便会有各式糕饼和果子送到面前不一会儿夜羽的匣子上就放满了。 这就是幸福么我现在心中的感觉?在飘落的海棠花瓣中整个世界的人都微笑着看我将他们的祝福放在我手里。 一路前行在明媚的春光中的是美丽的琴师如花儿般绽放的温婉少女。 只是那种不安又是什么呢…… 垫了油纸的的糕饼粘了松花粉衬在乌黑的琴匣上在阳光下宛如金币般灿烂。 对啊我吃过这个这曾是老师从很远的北方带回来给我的礼物…… 停在一树桃花下夜羽轻微的哼唱着刚刚波斯舞女们唱给我听的诗句。仰起头红色的桃花像火焰一样烧了满树我伸出手去触摸它们却是凉的甚至还挂着露水。 闭上眼嗅着桃花青涩的香气似乎能感觉到老师就在我身后正要掐了一朵开得最饱满的花叫着“丫头”将花插到我的鬓边来。 你……要是还在……多好…… 不能重来往事的锁链在我手中锵然的碎裂不但断掉了我的过去离我最近的一环也消失在了虚无中。 ------------ 流觞会(下) 不能重来往事的锁链在我手中锵然的碎裂不但断掉了我的过去离我最近的一环也消失在了虚无中。 是我完成了被剪除的闇属最后的送路。将那明绿的灯油点燃烧掉了老师和我在山中的住所——我从记事起就居住于此的地方。还有我丧失了一切勇气不敢碰触的老师已经僵硬的身体。 不敢睁眼火红的一树桃花像那天的火焰一样冲天的开放着。我永远不能忘记在我失控的逃出几十里地以后依然看的见烧得天色红的熊熊火光。 “……飞……” “叮当”自我怀中传出竟然是夜羽提示我警醒的声音我定了一下神背后有人在叫着什么。 “看……她会飞……又飞了!” 我回过身。不知什么时候人群都退后到了很远的地方不远的花树间围了一群人其间似乎有一只黄色的小鸟腾跃飞舞着。我拉起衣袖吸干了眼睛里的水气才看清生的事情。 十几个穿着家奴衣服的男子将一名鹅黄衣裙的女子团团围在当中其中又有一个穿绸衫的青年似乎是吃醉了酒的样子脚步不稳的将手中一大袋酒囊里的烈酒不断地泼向女子。每泼出一次女子都会避开而轻盈的向后越起丈许刚刚落在地上那些下人便又将她推搡着圈在其中。众人的哄笑中黄衣的女子又惊又怒一脸的泪水。 在调戏女子么这些无聊的公子哥儿们? “无耻!” 我断喝出声随即有些后悔——该死本不该管这闲事却一时冲动参合了进来…… 那些人停了下来看我忽然爆出一阵欢呼声:“公子!又来了一个美人儿!” 尚未明白他们为何欢呼我的眼前一花黄衣的女子已经扑到了我的面前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袖子抽泣道:“妹妹帮我!” 啊? 暗自吃了一惊这位拉住我的姑娘竟然貌美的如同天女一双蛾眉紧蹙悬胆般的鼻下贝齿咬着樱桃小口绢堆的绫罗纱裙衣带凌乱香肩微露娇喘连连虽然哭泣着仍然如梨花带雨美艳非常。 我并不认识这位姑娘而且看衣饰她也不是乐馆中人。 “啊太好了”那个为的青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张都是横肉的脸上张着大嘴喷着酒气上下瞄着我:“这姐妹二人都是难得的尤物啊都来陪大爷我快活吧!” “喂小妞你姐姐泼了我家公子一身的酒这可是我们公子为了参加诗会特意准备的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赋诗啊今年的头筹生生的叫你们给搅黄了!就算你赔钱也不能弥补索性就陪个酒吧~~”那十几个下人腆着脸调笑着也把我也圈在了其中。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人影一闪那女子已经跃到我的身后。我吃了一惊——她的度和动作都表明是练习过轻身术的样子可怎么不会防身的招数反抗只一味退却呢? “妹妹帮帮我”已经被羞辱的泣不成声的美丽女子满脸泪痕:“我正在这里等朋友这些人就围住了我说要我陪他们的主子去吃酒……我不从他们便诬我撞倒了酒囊沾了那位公子的衣服硬要我给他们钱了事。我今日走的匆忙确实没有带出银子他们、他们便不依不饶的……” 真是无忌之谈我皱眉——一边是恼怒这些粗鄙的恶少就用这样的借口欺负一个柔弱女子一边是头痛怎么就陷在了这无妄的事情中。 “请让开如果需要钱请和我来。”不想再横生枝节我微笑相劝心里想着如果回到乐馆的台子姥看到现在的场面一定会出来相帮届时我就可以脱身了。 “啊!啊呀!您听见了吗?这小妞叫咱们‘让开’呢”一个下人故作吃惊的说:“好厉害的美人儿看来需要爷来开导开导她了……” 右面突然一股极细小的水柱喷来。“小心!”衣带一紧身后的女子便拉着我向后退去那股水柱跌散在地上散出浓烈的酒气。 “看!果然是姐俩儿她也会飞……”绸衫恶少一副玩兴正酣的表情他惊喜的大喊不断地将夹在腋下的酒囊中的烈酒泼向我们:“看啊!看啊!” 罢既然事情找上来就立刻解决吧。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我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手边正好就有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高丽打糕我捏起一块收在手心中。 他张口大笑的时候我就丢过去这样的大小正好可以打断他的两颗门牙。 劲风一荡“啪”的一响过后绸衫恶少立时向后翻倒口中的鲜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喷出了几颗白色的东西。 我愣住了。 打糕还在我手心里而那股劲风是从我背后吹来的。回过身美丽的女子也正向后望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他们。 一树巨大的海棠像云朵般盛开着一紫一白两名男子就站在这暖云的下面似乎是从云端突然降下的那样。两人都是刚过弱冠的年龄身形挺拔看得出是经常习武之人。 “你的武技越不如从前了”靠着树干的紫衣公子剑眉星目相貌俊朗非常此刻他气定神闲的丢掉了手中一块小石子侧脸向着这边看过来随即挑起了嘴角不屑冷笑:“该不是拿书的时间太多了吧光?” “哈哈是这样吧”被揶揄的男子不好意思的一笑文质彬彬的眉眼间一派温和恬淡的表情加上一身学馆的白衣让人不敢相信刚刚那粒敲碎别人牙齿的石子就是从这位公子手中飞过去的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过我好像还有每天剑击的课程……这样说来你不更是缺乏锻炼吗?” “啰嗦……月染还不过来!” “鹏公子、光公子!”被叫做月染的美丽少女见到了救兵立刻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太好了您们都在!要不是这位姑娘拖延住了哪些恶少奴婢现在……” 手腕一紧我被她拽住向着他们跑去。 瞬间心头一阵狂跳——这两位中英气逼人的公子这位娇媚的女子似乎在何处见过般的熟悉。 一刹的恍惚清风过树落花缤纷。 ------------ 缘起(上) “这位姑娘请等一下……” 怎么?我站定了脚步——被叫做光的白衣公子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愣了一刻立时去拽身边的紫衣公子指着我轻声道:“鹏你快看这位姑娘!” 一直不屑的别过头去的紫衣男子这时候才顺过了目光看着我。当他的一双星目落在我脸上时我心头一惊——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犀利的目光仿佛一眼将我看穿般的明利。 明利的令人战栗。 愕然间眼前忽然的闪过一星夹杂了暖色的细白——一羽花瓣从我的睫毛上擦过回旋着落在我抱着的琴匣上。而面前的二位公子同样怔怔的望着我。 “……绿衣、抱琴、缨络!”两人一起说着上下的打量着表情渐渐从迷惑变得肯定起来:“没错了!就是她!就是她没错!” 我看着他们语无伦次的样子如坠云雾一旁的黄衣女子也是摸不着头脑的瞪大了眼睛。 心存疑虑即使如此我还是走上前施礼:“多谢公子援手荀在这里拜谢了。” “你……名字叫做‘荀’吗?”我抬起头再度与紫衣的公子四目相对。 他躬身看我剑眉微蹙态度和刚才那种冷傲不屑判若两人。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经转了几个疑问——因为是孤儿我并没有姓氏。荀是古代夫子的姓他坚信人定胜天老师喜欢那句话就选了他的姓来做我的名。 而这位只是初见的陌生人公子却肯定的指出那只是我的名字还用如此亲近的口气来唤我。 “咱们终于找到她了”垂手深吸一口气光仿若完成了什么托付般低语道:“果然是定数……” 定数? “请姑娘进前说话”上前一步他伸出右臂:“姑娘受惊了希望我们出手及时方才他们没伤到您吧?” 将手虚搭在光公子的臂上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散射的星光跳动其中像潤透了雨水的云般储满了怜惜。 心情竟也跟着那眼神一痛。 这样的目光我似乎曾经在哪里…… 刹那千年。 鹏公子接了他的话继续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受人之托到这里来找你……我知道这件事悖理唐突不过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后请务必……” 话音未落背后恶风突起一旁的白衣公子手中已经多了一虹游光。我侧身他立即挡在我身后余光中见他抬手劈落一只青瓷酒杯应声碎落在地。 百炼的绕指柔软剑! “哈哈哈哈……你们都死定了!”刚才被打的男子已经带着那群恶仆赶了过来张开的嘴中前面站着的牙齿都没了变成了一个淌着黑色的血迹的洞口。他大笑着表情扭曲:“说出来吓死你们我父亲是节度使你们惹了我就是惹了朝廷你、们、都、会、死!” “喂!”鹏突然说话了:“你以后说话的时候都会这么难看……” “呵呵……你不要对没牙的老人这样无理啊。”光微笑着制止他说。 我和月染被他这样的说法逗笑了而对方被气得蹦起多高狂骂不止却又不敢靠近只是将我们四人圈在当中不时扔过一些酒具食器来被光和鹏一一击落。 我看到其中几个人像远处的一处高棚跑去显然是去搬救兵过来。 今天是姥特意安排让我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机会陷入这场混乱已经令我后悔了。现在对方的注意力已经从我身上移开还是趁乱走吧。 刚迈出一步我又被人拉了回去——臂间的丝绦被拽的紧紧的。我回头叫做月染的女子美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像个吓坏的孩子般扯着我的缎带。 “别去公子会保护我们的。”摇着头她居然在尽力的安抚我:“不用怕!月染不会让妹妹受伤公子也不会的!” 她是怕我因为惊惧而逃走被那群人欺负吧……真是个傻女人有我在这里二位公子反而还要多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况且我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不过心里虽是这样想着我还是拉起了月染的手她也立刻攥紧了我的手。 “是的不用怕”转过头光微笑着将捏住了手中软剑的剑尖将之收回了腰间腰带一样的剑鞘中后站定:“有我俩在请放心吧。” “嘁真是麻烦”身后的鹏公子轻轻用手臂碰了碰我的背:“人越来越多了你们就站在这里不要动。快些解决吧光!” “是啊是啊那件交代的事情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他们毫无惧意的说笑着随风凋谢的海棠瓣瓣飘零将我们四人圈在一团粉雾熏风中。 奇怪的感觉再度浮现在我的心头这样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是如猛兽般警醒的我居然会放心的将自己的背后托付给这些只第一次相见的人。 不可思议。 圈住我们的家奴们在他们主子的催骂下终于呼喝了一声一起扑了上来。 一场恶战——之所以作为刺客的我都会觉得是恶战的原因在于我熟悉的作战方式是用最快捷的方式了却争斗只为杀而出手。而现在的混乱局面却是在不伤害对方性命的前提下给对方造成巨大痛苦的作战方式。 这就是打架吧…… 我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去了。月染早就将捂住了脸伏在花丛间一动不动我将手放在她背上可怜的女子全身颤抖着。 这俩位男子是谁? 毫无恶意的偶遇如是演戏刚刚生的一切都只是巧合没有丝毫预先设计的痕迹。这样说来应该不是我的身份暴露为了扬名追杀而来的剑客吧? 只是这位绝色女子明明有轻身的功夫却没有自保的能力着实让人怀疑。 我暗自想着心事身后的惨叫此起彼伏虽然如此因为感觉不到杀气夜羽在我的怀中一声不出。 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行进声夹杂着呼喝开道的叫骂想是那恶少的高官父亲带了亲兵向这里赶来助阵。 越来越麻烦了啊身为乐伎的我现在无法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看来只能等着姥来给我求情了。 “都是我不好惹出这些事来公子回去一定会骂我……”月染也觉察到有大队人马赶过来又哭起来。 “姐姐别担心您的妆都哭花了呢”我微笑着用手指抹掉她额角已经晕开的花鈿:“您的身子真轻一定是会些功夫吧。” “不、不会啊……”这位月染小姐眯起眼睛由着我擦她脸上的灰尘小声说:“我学过跳飞燕舞我是舞姬……” 原来如此难怪她身轻如燕我暗自呼了口气退后一步行礼:“在下是落住于南曲乐馆的伎乐荀子您是哪家的小姐……” “才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北曲的……”她抢了半句后就不说话了。 我笑笑心中暗想:不便多说可能就是姥所讲的北曲内的娼门中人吧。如今国风平和很多少年都耽于游乐长安城中还有重金供养着姿色绝艳的美人来作为红颜知己的风潮。 “好大的胆子!”有人断喝我转过身十几丈之内已经被穿着官衣的兵圈了起来而在这圈里是一地躺倒的下人他们呻吟着像倒塌的柴垛互相罗列滚在一起鹏和光挡在我和月染身后并肩而立微微的有些喘息。 “……父、父亲大人!”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绸衫男子也滚在人堆里他高声的惨叫抽泣着:“快、快抓、抓住他们给儿子报仇!我要打折他们身上每根骨头……唉呦……” “你死定了!”一声怒喝从圈外传来月染惊的一抖也回身观看——一员武将正扶着一个年迈官员一边下马他年有五十开外怒容满面的拨开身前的兵士冲了进来。 —————————————————————————————————————— 正在新书榜上打榜请大家多给几张票票别让咱们这个故事掉下去。 顺便59o781是这本书的读者群大家可以加进来。 ------------ 缘起(下) “……父、父亲大人!”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绸衫男子也滚在人堆里他高声的惨叫抽泣着:“快、快抓、抓住他们给儿子报仇!我要打折他们身上每根骨头……唉呦……” “你死定了!”一声怒喝从圈外传来月染惊的一抖也回身观看——一员武将正扶着一个年迈官员一边下马他年有五十开外怒容满面的拨开身前的兵士冲了进来。 周围围观的百姓有上百人虽不敢太过靠近却仍然伸着头从官兵的人墙缝隙间窥视过来。年迈的官员环视四周深吸了口气赶将过来只一脚却是实实在在的蹬在自己儿子旁刚站起身的随侍脸上。这一脚将那个恶奴踢了个仰面朝天而那官员兀自还不罢休赶过去复又补上几脚和几个嘴巴回身指着完全惊呆的儿子怒吼道:“孽子你要连累死你老子么?往常教你的礼数都让狗吃了吗?咱们虽是官宦人家我哪一天不教导你对百姓要关爱如己出的道理!怎么喝了点酒就撒起野来了!”这样说着他又回身对着正要爬走的那个奴才连踢再踹直到那人眼睛三面露白才停下来。 事态忽然的否极泰来我都有些糊涂了——这是唱的什么段子? 而那位教训过家奴的大人气喘吁吁的紧走几步来到我们面前弓了背向着鹏和光问道:“二位小哥没被伤到吧?” “大人客气了只是年轻人间的互相指点本是闹着玩的游戏动作大了些还劳烦您亲自来处理真是不好意思。”光一面拱手一面的微笑作答儒雅的似乎刚才敲掉对方儿子门牙的另有其人。鹏却转过了身背向而站丝毫不为那官员的道歉所动只是伸手折了枝海棠下来仔细的看着盛开成暖雪的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我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肆意而出的如疾风般的逼人戾气。 “二位姑娘”官员向鹏的背影等了许久见他确没有回话的意思便向我和月染招手:“惊吓到您们了犬子往常都是在家中读书度日老实的紧只是今日吃多了酒受了这些恶奴的蛊惑……如有失礼之处还望看在我这个老人的面子上多多原谅吧!” 这些话是向谁解释什么呢? 我弯腰施礼光公子正转过身来见我弯腰眉头立刻一紧像是要开口制止却终究没说一词。我楞了一下仍拜了下去——他的表情有着说不清的关心似是要说出庇护我的话语来。 因为他的那种神情我向着他的位置拜谢下去。 公子多谢您的关心了荀在这里拜谢了。 再抬起头鹏和光都在看着我两人的表情都亦悲亦喜。 “难不成……”月染在一边看我一只手从我的袖子间穿过拉住了我的手:“真奇了原来你就是公子要找的人太好了这样就能了了石头大师的愿望了。” “石头大师?我与您们素不相识……” “哎呀怎么和您说呢……”月染瞟了一眼依然混乱的场面然后又别过头去:“算了我只是个舞姬一会儿鹏公子会告诉您的。” 地上躺倒的人已经被官兵架走了只剩下那个官员仍旧站在原地喋喋不休的演说着自己以仁为本的为官之道慷慨激昂的满脸汗水。 好吧既然事情已经了了我也想知道这三位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安静的考虑了一会儿我突然开口问道:“姐姐这二位公子也是官家的少爷吗?” “……这这个”月染紧张的口吃:“鹏公子不让我说……” 果然如此这位节度使大人忌惮的定是比自己官职高的大人可那能凌驾于节度使之上的官职对这二位年轻公子来讲是不大可能所以也只有他们是官属这一种解释。更显而易见的是这位大人见这二位公子没有挑明的意思便也装了个互不相识将他们的身份隐了下去。 为官之道果然需要机巧。 我尽量不转头看月染她正因为醒悟过来失言而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炷香过后官兵才簇拥着伤员离去那个官员对鹏、光二位公子一再相请而光只是推脱鹏一直不一言。最后这位大人坚持留下了一壶甜酒和一盒上好的食物作为补偿。 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这是最好的礼物。四周围观的人见事情结束也就都散了回归各自的酒席继续饮宴。 “他终于念完了”鹏终于转过脸来他向着官员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听的我要吐了!” “你还是习惯些的好以后会听到更多呢。”光见他一副憎恶的表情轻笑了一声。 “有酒呀”月染早已经忘记了方才的混乱抢着过去将装着食物的盒子打开:“看啊还有玉尖面呢!” “哼……”鹏撇了下嘴角之后就收了不屑的表情看着月染用手捏了食盒里的东西吃。此时的他完全的收了那逼人的戾气宠溺的笑着从月染的手中接过一盏甜酒。 我缓步上前轻施一礼:“多谢二位公子在下感激不……” “请不要这样说”鹏公子挥手制止:“该道谢的应是在下——如果没有姑娘替月染出头这丫头恐就要被人羞辱了。对了还有件事情请您务必……” 光公子替他接口说:“望姑娘原谅我们的唐突我知道这要求过分不过还是请您能听完这事情——东郭有处叫做三生寺的地方里面的住持石头和尚和我们是忘年的朋友他已经是百岁的人了。几日前我和鹏去寺中看望他时服侍他的小沙弥说大师写了有惜别之意的偈语他经常做出些常人无法参透的奇事所以我们猜想大师恐是自知时日无多……” 这样说着光公子的语气便有些哽咽鹏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下去:“那次他告诉我们说:‘会有一位女施主身穿如翠烟般的绿色礼服一身缨珞环佩怀中却抱着素黑色的古旧琴匣。她会在一个落花如雨的日子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如果你们见到她务必请她到三生寺来见我。我知道她正被一些事情困扰着不能自拔我会告诉她想知道的事情。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于是我们就一直在找这样的女子今日竟然就遇见了从衣着到琴匣竟然都被大师说中姑娘便是大师一直寻找的人……” 我确实是被老师的死和自己身世的事情困扰着无法自拔。 “如您所讲我现在确是为有些事儿烦恼”恍惚着我打断了他们的讲述心中混乱的很:“可是我并不认识他那、那位石头大师……” “请您相信在下所知的您会在三生寺中得到解脱的答案的……我知道这很突然”光公子叹了口气:“以自己的名誉誓我们不是喜欢找乐子的轻浮之徒。”他将腰带上吊着的一块小木片给我看:“在下是六艺学馆的学生……” “不用了”我笑着低下头不去看那上面的字:“在下相信您所说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口我字都暗自吃了一惊——对这二人信任的感觉竟然灭了我的疑心。心中复又警惕我将夜羽轻轻的架在臂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拒绝:“我信您可是今天是在下的乐馆演出日子如果误了事情总管是会罚我的……” “请张手。”鹏公子突然说他方才似乎从随身的香囊中摸出了什么东西攥在手里伸过来。 “哦?”我翻过手立刻有一颗小东西划了道亮色坠入掌心定睛看去是一颗枣子大小的石头被水沙法磨的珠圆玉润最奇的地方是在宝蓝色晶莹剔透的的表面下蕴着一簇星光。 “请您将这个交给总管我料定她不敢再怪罪姑娘。”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不过凭直觉能意识到这是枚宝贝而且价格不菲。刚想要推辞鹏公子已经走开了。 “刚才出了这等事情搅的我也没兴致了我要赶着去那边。”他不回头的对依然站在我身旁的光说:“就由你代雇辆车送荀姑娘去三生寺……顺便把月染也送回去吧。” 光公子和我回头看去月染已经靠在花树下安静的睡着了小脸绯红。 一壶甜酒都被她喝光了。 —————————————————————————————————————————— 广告时间: 其实只是一场单纯的爱情.可惜出入在帝王家单纯只是一场奢求. 忽然想起了那年春光明媚的午后有一个眉眼带笑的少年郎站在我的面前笑出了细致的美。 他笑眯了双眼对我说:未央?飞雨落花中未央歌一曲。你会唱什么曲儿? 只是如今流年不复。 敬请关注《未央歌》作者:魅冬书号:123591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三生寺 快近正午了阳光照的花树间也出淡粉的香气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夜羽随着步伐在胸前微微的振颤我抚过它黑色箱匣的居所它渐渐的安静收声。 轻笑的声音我侧过头身边的人怀中抱着醉倒的舞姬与我相视的眼光温润的如沐春风。恍惚间我几乎要被这样的感觉牵引着微笑了。 “公子为何笑?” “看来您今天收获颇丰”翩翩青年蕴了暖意的眼神落在我琴匣上游人赠送的果品上:“今日与友人乘车来这边的时候也曾有美丽的姑娘投果入车有位泼辣的姑娘都将果子丢到鹏脸上了……虽然热闹了一阵可我们得到的数量远不及您琴匣上的多啊……” 我笑了笑将琴匣上的果子随手送给身边的人们他们看上去都相当惊喜连声的道谢。 光公子远远的站住等我将琴匣上的果子分干净他似乎一直忍着笑直到我抱了什么都不剩的琴匣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转身继续走下去。 “您真是个性亲善的人看那些公子们高兴的估计要和朋友吹嘘上几天……” “嗯他们要吹嘘什么呢?”奇怪他忍俊不禁的样子我紧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 “姑娘果然不知道这其中的说法……”光一边随意的微笑着一边解释给我听我方慢慢在他的讲述中明白过来——这赠与果子糕点的意思居然是对偶遇却又是自己心怡的人儿示好的方式。 一下子就红了脸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送出那些果子的时候那些公子们开心到手足无措的样子。 “您都没给我剩下一块果子……”光回头抱怨见我窘的连走路都慢下来不禁又是一笑。 他……很熟悉的感觉…… 胸口一阵慌乱——不知为何刚才的注目让我的心和着夜羽的琴弦颤动不止。这慌乱逼得我离开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放在远处盛开的一树梨花上。与刚刚离去的英气逼人的鹏不同身旁的男子俊秀的眉眼间有着温柔非常的笑意仅仅是回眸相顾的瞬间也让我看到了荡漾着连天的水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荀姑娘”他见我错开眼神便也不好意思的转过头:“这样说也许有些失礼但是在下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您从前到过我们的学馆么?” 我怔了一下随即启齿轻笑:“先生恐是记错了在下刚刚从洛阳移居至此这里也是第一次来呢。”轻轻的摇头微风拂动身上的璎珞叮当悦耳。 荀子你是没有心的要记住这点。 “姑娘确实是很面熟的样子不过我也是来到此地不久该是未曾谋面……恕在下唐突”光又是一笑而此时他怀中抱着的人儿轻轻的哼了声 “啊月染小姐你醒了?” 月染在光的臂弯中轻轻的翻了下身她身材娇小在光的胸前偎着如同一个孩童。我也停下来伸手拉起她垂落的丝带将月染手臂上的纱罗整理好。梦中的西子微微蹙眉似是被混乱的人声惊扰了却仍旧醉着睡的睁不开眼。 看来月染就是北曲的娼妓吧而鹏和光他们定是当下时兴的纨绔少年是她的供养人。在这个时代娼妓是很高雅的职业她们很多都是出身名门一些人还频繁的出入宫廷府邸是为政客商贾们牵线的红人。虽是如此论身份南曲的乐坊间依然的比只靠了声色相诱的北曲要高些而姥的乐馆更因为是为宫中进送乐师而独占头筹。 所以月染才会对南曲的我闭口不提自己的身份吧。 光放慢了脚步尽量避开喧闹的人群我便也跟从着经由乐馆的彩台时我看到姥他们还在歇息着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跟着前面修长的白色身影走了过去。 “姑娘请您一定要去那个地方。这几天大师的状况很是糟糕鹏和我几乎踏遍了这城中所有占了‘落花’的地方几乎都要失望的时候您居然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真是造化弄人。”男子的口气里有着放松的倦怠听得出他们对那位和尚所说的事情很是上心。 和尚…… 考虑再三我点头应允——一方面是我对他们描述的这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很感兴趣另一方面如果这是一个我都察觉不出险恶的陷阱那对方一定是有所准备即使我避的开这次也难逃以后再度被人算计的命运。 一味防范不如进身观察我决定去会会那个靠描述我的外貌而找我的人。 出了水岸外面的道路旁停满了租赁的牛车我执意请光先生照顾着醉的人事不省的月染姑娘回去并且保证一定会去三生寺见石头大师光先生无法也只能听从了这个建议。 我也定了辆锦布包了的箱车光公子在外面向车把式交待了地点后隔着纱帘对我拜别他转身的瞬间夜羽竟然不顾周围的人群大声的震动起来。 我大吃了一惊立刻将它拥进怀里:“别这样你要让别人现我么?” 这是夜羽第一次在没有我的允许下大声的唱和出音律来它似乎要告诉我什么。我凝神感觉外面一片熙熙攘攘没有丝毫的杀气。 好在此间还是热闹的繁华之地车外的人流丝毫没有在意那乐声阵阵间夹杂的短暂音色。 车动了起来慢慢的从人群中穿插而过我算了算时间如果赶得及的话应该可以在第二场的演出前回到乐馆——这样的话姥应该不会太过于难做吧。 三生寺在城外的南郭雇了牛车也得走小半个时辰才会到。一路的景色渐渐的由繁华转入平凡在接连看到几畦绿韭以后车子停在一处不高的小丘下车把式挑起车帘:“小姐前面就没有路了劳烦您自己走一段吧上了这个小山顶上就是了。” 我付了车钱抱了夜羽从车上跃下车把式还抬着手等我去扶见我这样轻巧的下车方式不禁闪身相搀:“可别!这里石头多姑娘别崴了脚。” 忘了掩饰呢……我果然是有些心急。笑了笑我转身寻了一条人踩出的小径向上走去。这个小山虽然不高却有繁密的苍松掩映一路上有些三两而行的村妇手挎小篮中放着求得的净香眉宇间都是安然的神色见我过来便合十行礼我也站定微躬还礼她们就擦肩而过了留下身上干燥的稻草与香火混合的味道。绕过几盘路面前豁然开朗顶上一片平地修葺着一所寺庙虽不如城中的万安寺那般辉煌却也是宝相庄严。从正中的庙门看到正殿香火缭绕有几位知客僧正在打扫。 一只脚刚刚跨进山门还没来的及环顾下景色便立刻感到一阵轻微的抖动。 愕然了一下——这抖动自夜羽的琴匣随即几个简单的音律从匣中轻轻的传出我听出这是大悲咒的一段章节。 怎么了夜羽你感到了什么? “您是要上香吗?”忽然有人和我说话我抬起头一个十三四的小沙弥站在我面前见我似乎一怔的神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不起贫僧打扰到施主了么?” “没……没有”我微笑着回答:“只是在想些事情没注意到小师傅。”我说的是实话因为太关注夜羽失常的反应我竟然没觉有人走过来。 “呵呵看您是第一次来敝寺吧贫僧是这里的知客僧要不要为您做下引导呢?” “不用劳烦了……我只是经人介绍想找石头大师求个解释。” “啊……这样啊您稍等”小沙弥笑着看向我的脚边说:“大师这位女施主有事找您呢。” “什么!” 我大吃一惊闪在一边——就在我脚边的门后墙边一直蹲坐着一个胖和尚我在他身边站下竟然没有现他的存在!此人背向我宽大的僧袍上只露出了胖的打褶的脖颈和亮的光头。此刻他正拿了支毛都要掉净的枯笔从一旁的木桶里蘸了水在刚刚上过灰浆的墙上抹着。 “怎么会……这……就是石头?”我在错愕之下不禁语无伦次。这和尚闻声回过头竟然是只有五十几岁的样子方口阔鼻只是浑身的肉得有三百斤胖得眼睛都只剩了一缝。他见我一脸的讶异噗哧笑出声来眼睛更是隐没在脸上的横肉中。 “施主说笑贫僧不是石头如果是石头挡路还要劳烦施主搬开在下这个石头您只要踢一脚我就会自己闪开的。”他自己还没说完就开始笑个不停一段话说的咕咕唧唧的浑身的肉跳动般乱颤像就要哗啦一声流到地上只剩一架白骨犹自被自己的玩笑逗得抖个没完。 “啊呀您又这么失礼了……”一旁的小沙弥苦笑着来拉他嗔怪的说:“别坐在地上快起来啦。”言语间似是数落一个淘气的孩子般口气虽无半点敬意却满是体贴。 “没关系大师是世外的高人行止都随心才好。”收了吃惊的神色我将夜羽抱在怀中向着石头和尚失礼:“恕在下叨扰您的二位朋友鹏公子与光公子对我说……” 话没说完和尚便笑着摆手:“不容易啊茫茫人海他们还是找着了您。”他吃力的扭过身来看着我:“刚巧这幅画我也就画完了施主看看笔锋如何?” 墙上是一片灰白的颜色刚刚刷在上面的水迹也已经干了。我凝神良久只是从阴凉处的影子里看到些似是水波的痕迹。 “是……水……海水么?” “好啊、好啊!”和尚高兴得双手舞动:“您看出来了不容易不容易啊!还有什么?” 我眼前只剩一条白色的灰墙连刚刚的印子也干透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投果:《晋书.潘岳传》:‘岳美姿仪……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扰投之以果遂满载以归。‘后以‘投果‘比喻妇女对美男子的爱慕。 这个故事里投果变成了一种示爱的行为而且看上去比晋书记载的更大胆开放了。 大家!这个故事上了新书榜第四名请继续不要客气的用力的投果给我砸票吧!!! ------------ 前尘 “大师恕在下眼拙实是看不出什么……” 我歪着头看着那堵灰墙不解这个奇怪和尚所示是何禅机。 “看来施主是忘却了那片能容下三千世界的大海了……不过话说回来也是老纳昨天吃的中饭今日就不记得是什么了何况那么久前的事记不得也是应该的您不用难过。”石头大师双手合十言辞诚恳的说。 “啊?在下没有难过啊……”哭笑不得——从我出世来一直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 “真的吗?”和尚突然说:“那施主为何能弹出恢宏如大香水海的音律来呢?” 我被他的话问得愣住了脱口而出:“那只是因为在下从魔琴处传承……” 随即惊觉自己失言——天下除了已经过世的老师与视守口如瓶为道德准则的乐馆之人以外不会再有人知道我会这已经失传的乐章而这个肥痴的和尚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一语道破天机。 一滴汗水从我的鬓边滑落——我刚刚现面前的和尚虽是做出呼吸、大笑的样子其实全身并无半点活人的气息难怪我进来时站在他身旁都没现有这个人存在。 像一块石头! 款款退后气随心动转瞬间风刃在手。 “您果然名不虚传啊……大师!”话音刚落四周气息突的一震开始聚集湍流而过渐渐激荡不息斯须间疾风朔起十步之内尘埃尽散——此时的我已经完全警觉只等对方出手便是一场恶战。 “啊呀!啊呀……好大的风啊不好不好!我把刚修好的盆景放在屋外了”石头和尚大叫着向小沙弥挥手:“快、快!搬进屋去!那可是我养了五十的矮松!” 小沙弥闻听立刻和其他的僧人捂着眼向后殿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您们也快进大殿吧许是要下雨了。” 一时间整个三生寺的前殿外只剩下了我和这位依旧盘坐在地上的和尚。我静静的站着逆风吹得臂间的丝带刺向空中宽大的双袖猎猎作响。 “您不用掩饰了高手。” 冷笑即使对方强于我十倍在我完全的防御下也不可能一下得手。我微近一步:“您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呢?不会只是这干透了的虚无之画吧?或者您是要告诉我我要找的到底是什么?我会洗耳恭听。” 石头堆坐着仰视神情从痴呆变为让人琢磨不透的平静他看了我一会儿摇头叹息抬起一双手指粗的像萝卜般的手向我伸过来似乎要拉到我的衣带 “……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仍然是警醒的很啊鬼众之主——夜叉王大人!” 夜叉……王? “你在说什么?”来不及细想我轻身向后跃起——刚刚一种强大的吸力竟然穿透了劲风的壁垒将我的衣带吸向石头的手中。我立刻被对方的真正实力震慑到了——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破除我防御的风壁他的能力已经出“人”的范围了! 石头和尚却没有趁我心神不稳时有所动作依然堆坐在原地满眼却是歉意的神色:“对不起吓到姑娘了。您别认为我是坏人我、我只是多嘴而已。”他收回一双大手合十默念目光却望向我怀中的夜羽:“阿弥陀佛……故友这么半天了你也为我说句好话吧。” 如被人有意摇动寺庙檐间的铜铃轻声响了起来这阵清幽的响声渐次从山门向后传去霎时水流一样漫过了整个三生寺;接着有连成一片的松声涛起仿佛海浪在翻涌。我惊讶的转身——四野都有风吹向这寺庙的中心。在这时夜羽突然间大声唱了起来珠串滚落的音色跳跃着从我怀中涌出来幻化成金色的水滴反升向空中只须倾天幕四合浓云从天边奔涌而来掩了刚刚还是万里的晴空。在乌黑的云间银色的闪急漫过霹雷应和着夜羽的音律震的大地微颤。 《大悲咒》。 我错愕在这样的繁华声中望着突然间风云际会的天空完全无法思想。这时一种隐隐的痛从我身体最里面刺出来渐渐的凝结在心的部位巨大的悲伤从那里冲出来另我措不及防。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的时候我失掉了所有的杀气。 似乎有个影子在遥远的地方我听到他说…… 来吧我可以帮你…… 呆呆的停在现实与幻色片断交织的时空我看到一些从没有经历的场面——藏身于一丝风中的生命建筑在沙粒中的城市隐没在时间尽头飞舞的白鸟一朵飘落的残花瓣上崩塌的世界。我遂着他们在雷鸣中消散崩塌一瞬念间堕百千万劫。 一个念头从我心底传出几乎毫无自我意识的从我的口中说出:“怎么可以放弃即使即使他已经化为光线我也要追到他……” 忽然有声音追上了浮沉其中的我如洪钟般在我耳畔问:“阿弥陀佛找到他又怎样……你仍然相信敕风的夜叉王可以追逐到天边的那点星光么?” 电影流光的幻像轰然崩塌在我的身后石头和尚的声音字字敲打着我的意志将我拉回到现实中。 我转过身一声炸雷在闪电划过天际的瞬间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一只银色的神物从风一样湍流的身体中努力的伸出只手来;而与它面对的是位满身瑛络的英俊龙子他正微笑着将脸贴近那只细软的小手……画面在电光一闪后化为乌有墙面上只剩下了一片灰色。 心碎欲绝。眼泪随着滂沱的大雨纷然降下。 “你还想继续追下去吗?要知道一切痛苦都是因为你的求不得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不我不甘心! “哎求不得求不得……”石头和尚的声音叹息着:“贪着一念使然引致八部堕天念念相推生百千万劫即使花开当下结出仍旧是无缘之果既然终究是白帆入海花落泥潭又何必执着于追逐这稍纵即逝的纠缠呢?” “什么!”我从幻象中一下子惊醒:“那是什么意思?刚刚的一切……又都是什么?” 滂沱的雨水从石头和尚的光头上沥沥留下他依然坐在已经是一堆泥潭的地上:“我已经提示施主的前世希望您能有所醒悟不要再执迷。不过也好龙族已经认出您来了它们会遵守与夜叉的约定的。”和尚从项间摘下数珠放于双手中合十道:“事已办完我也该走了。” 闪念间我突然领悟到他最后这句话里的意思尽管那话语包含的答案荒谬至极可是身为闇属的我依然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预示着离去的味道。 ------------ 未断念 “等一下和尚!我是慧根浅的人你告诉我的事情如果……如果只是前世机缘对我现在又有什么意义!”我吃力的说出头脑中混乱的想法同时伸开双手挡在和尚身前:“我不想知道那些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事情那些事并非是人力可以决定的!我在意的只有现在如果……如果你决意离开也请先回答完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能否拦住最后的机缘因为石头和尚的精神正从身体中缓缓向四方泻出从我的指缝间淅过后就融入了天地间。 上天再给我些时间啊我离答案已经这么的接近! 我的身世! 我为之寻找的是另一个可能由那位死去的宦官提示的另一个人生的假设。 如果我的母亲是一名旺族的夫人。而这个假设一经成立便否定了老师否定了我以前十几年的认知。 我想要知道真相。 带着这个疑问我利用任务的便利逼问了一个个官员渐渐的那些碎片被拼凑起来了。 我并非像老师认为的那样是一场山匪乱战中的幸存者而那些死掉的族人也不是村民而是隐居的朝廷贵人所谓的山贼……便是去灭门的闇属…… 那一次的灭门不在任何我能接触到的记录之中而血池地狱中唯一的活口什么人最后的骨血当时也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的从前只在雾气中隐约的昭示着碰触不到。 老师一定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才找到我的她为了不让我有被伤害的感觉而故意隐瞒了我家族的从前。而我却背着她查找着线索。终于朝廷察觉到了异变为了让一切结束在能掌控的范围内他们杀掉了老师。老师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代替她完成任务的我在挑战着权贵的忍耐而这些权贵们从来就不知道老师收养了我。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老师如我母亲一样的女子因为我而被灭口了……都是因为我! 血在我的眼前蔓延连天空落下的雨水都是鲜红的颜色。 “说!和尚我知道你有些异术快告诉我我是谁家的遗孤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如果你拒绝说出我要的答案……你这一寺的弟子便会追随你去往西天!这寺庙还有山下的村子便都会变成死地!” 暴雨幻化为从天而降的青莲之火深藏在身体中的嗜血意识被它所点燃我肆无忌惮的描述着杀戮而战斗本身其实是一件充满快意的事情让我憎恶的堕落快意。喉咙间难以忍受的干渴我低下头瞪视眼前的和尚:“他们都会被最痛苦的方式斩断手脚然后我会放干他们的血让这里血流成河……” 石头和尚直视我的眼睛突然大笑起来。 “施主……不应该称呼您‘大人’……对就是这种灭尽一切的表情红色的瞳孔渴战的声音劲风舞成的战袍……您终于肯现身了——四国天的战神将这才是您一直隐藏的真实样子吧?” 这狮吼一般的话语如惊雷震的我如梦初醒我被刚才他说出的话语惊呆了更吃惊自己居然会说出如此包含了冷酷残忍的威胁! 我到底是谁! “那已经不重要了施主是抱定了希望脱离无常不定之路才会甘愿堕入这情想无间的人道中”石头收起笑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天空:“即使是拥有常人无法匹及洞察力的鬼众王依然会将自己绑缚在求之不得的轮回中是因为伤感于轻易失去曾在手边的东西而对自身的报复吧……可惜业力不可思议亦不可悖逆施主要寻找的人们的命运已经和您的生命交织了您会如愿见到他们的您寻求的也必将有答案。” 混乱的激风碎雨中石头和尚伸出手指着洪流般滚动的云际:“所有事情若是存在便有它该有的原因前尘往事如雾亦如电虽是开端却未必就能如愿的直到结尾。看这风卷流云密云布雨您真认为这就是应该的事情吗。如果您能试着不那么执著一切都不过是云淡风轻。姑娘想过吗如果是自己的所种的种子结出最终之果您还会心生恨意吗?” 曾经种下过恶的种子吗……是啊我已经恶贯满盈无法自拔…… 石头大师盘坐正了整理一下已经湿透的袈裟再次双手合十:“机缘巧合今天我们的谈话只能说道这了再会不送不送。” 他又哈哈的笑起来然后笑声滑落下去的时候就低下头一动不动了。 我呆呆的站在空旷的寺庙中心夜羽已经滑落在我的身边的水渍中它倚着我的身体划出最后的一句收声后风停雨歇。 一滴滴滑落的水珠从已经全身湿透的我指尖坠向地面。 石头禅师圆寂坐化。 三生寺里的小沙弥在师傅圆寂的悲痛中仍然想着请寺中买办用车送我回城。我抱着琴匣呆坐在没有棚的车板上听到背后的山寺中传出越来越远的一百零八下钟声恍惚的就像刚刚从另一个世界走回来。 这一路上我的眼泪一直就没停过。 这是怎么了?看惯死亡场面的闇属是因为这样不曾挣扎的辞世方式而受到触动吗?石头和尚莫名其妙的话语里也许真的包含着某些预示着未来的讯息;而那些奇怪的画面是我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经过它们又是预示了什么? 我抽泣着一筹莫展——他所说的事情对于我的疑问依然是毫无开示。 鬼众之王斗神之将听上去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那些和荀有什么关系?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是杀人者迫不得已从懂事起就必须学习讨取他人性命借以延续自己和最重要的人活命日子的闇属。 老师说闇属不能流泪因为眼泪会坠在飞升的灵魂身上让他们无法安心的进入轮回。 自那日之后我便一直忍住因为恐惧和怜悯生成的眼泪——我不想让那些结束在自己手下的灵魂被最后牵绊而无法成佛。 可是夜羽你是不是能感到我的哀伤……心里一直让的我夜不能寐的痛…… 这次就让我痛快的流泪吧因为我马上就要恢复回冷酷无情的杀手——因为按照石头大师所说那抹煞了我的从前、夺走老师生命的人啊我们就快见面了。 ------------ 猫儿眼 回到乐馆的时候执事们已经翻遍了大半个长安城如果说严查我前几次曾犯的错误只是对前辈不敬这一条就够吃几个耳刮子如今在流觞会上整整一天的不见踪影不但耽误了应承下来的演出另姥白白失掉了百金不说更使乐馆的信誉经历了从没有过的质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因为是突然的失踪混乱中有个执事就自作主张跑出去报官幸好他不常出入城中又是语言不大通的波斯人被姥叫另外的执事在离官府很远的死胡同里找了回来……总之在乐馆乱作一团的时候我终于回来了。 这样算来这次的惩罚该是活埋了——当我听到姥冲过来时颤抖凌乱的脚步时马上自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乖乖的低下头去。 “你还知道回这里来!”姥气的声音变调:“姑娘你再不出现的话官府就要出船用钩棒到河里去捞尸了!为什么走了都不招呼声……怎么、怎么!出什么事情了吗?” 视线模糊坐在没有棚的车上单单是尘土就已经让人眼睛红肿了加上长时间的流泪姥跑过来的样子好像隔着涟漪的水面一样晃荡。我眨眨眼视线清晰一些后看到姥表情扭曲的站定在离我三尺远的地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怎么了这是!”姥惊魂不定的看着我一身尘土的湿衣被颠簸散的式还有明显哭泣过的落魄样子不由得惨叫了一声破口喊到:“难道、难道你、你……被人玷污了不成!” 后面跟着的几个执事都大张着嘴他们虽听不大懂汉文可仍从我失魂的样子上得出了和姥一样的结论。 “怎怎么会!”我马上反驳:“您想哪去了再怎么不济这里也是天子脚下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我只是贪玩走的迷路了又赶上了大雨……” 姥见我确是没有遇见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脸色一凛冷冷的丢下句话后转身向内堂走去。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我看姑娘是遇见拦路搭墙的鬼魅了这一整日的艳阳高照何时下的大雨把你浇成了这幅模样?” 我听她这样说不禁一呆——什么?那么大的雨难不成没有下到城中吗…… 这次姥没能原谅我的过错。 我还是被罚了在乐馆所有的人面前姥等我跪坐在地面上又被绑住了双手后转身将手中藤条拧成的短鞭递给一个执事:“五十下计数吧。” 这数字比我预计的要少很多只是鞭子抽到我背上时候才看见姥一直在瞪我然后她又别过脸去看着站成一排的乐师们。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十分的羞愧姥又看我眼睛瞪得四面露白。 “啊!哎呀……啊……”把心一横我开始叫出声来而那些乐师们开始都有些看乐子的意思到了后来便都低了头将目光落在别处。 到底是统管了乐府多年的大人只这一次突的事情上的处理便平了了整个乐馆因为此事慌张混乱的气氛更替这些对我依然有怨念微词的乐伎们出了口恶气此举反到灭了她们的火头估计以后这些女子都不会再想找我麻烦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索性就遂了姥的意思我大声哭叫挣扎挣的珠钗都掉在地上而夜羽就放在我身旁的地上它当然没被我骗过依旧一声不出。 记得在我成为闇属之前老师令我站在暴雨中用风刃操控的斩玉刀劈开飘落的雨滴时夜羽一直在窗内的琴塌上出类似哭泣的声音直到我耗尽了体力倒在在凄迷的风雨中。 那夜我梦见了一位穿着光芒编织成彩衣的倾城美人抱着我整夜的痛哭。 夜羽……你不知道啊现在我虽然不觉得能痛到那去可心里却羞的要死呢。 最后的一鞭子从我肩膀上弹开后我在他们解开我手腕上拴着的带子后顺势扑倒在地面上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婢子把我架起来扶着我回了自己房中。 我已经没有抬头的勇气了脸低的与地面平齐。 姥在晚上过来时我已经放下了帐幔倒在床上在黑暗中一直在回想今天的经历。在她喋喋不休的质问下我说了今天的生的事情自然的隐了去城外三生寺时那些比神话还传奇的段子。后来我意识到该表示下自己的悔悟时姥坐在窗前对我今日的擅自离开教训个没完大体是恐我受了怂恿吃了那些纨绔子弟的亏。 我忽然想起紫衣的鹏公子送我的宝石就从胸前摸了出来拨开帐幔从床边伸长了手将那小物件放在她掌心。 姥一下子住了口。 “现在的公子哥儿们都是这样大方吗……这么大颗的猫儿眼值座西市的门面呢!”姥将那滴小石头捏在指尖隔了灯光照着:“就算是喜欢姑娘这定情的礼物也太奢侈了。” “您又乱讲这是鹏公子为了抵过我今日给您造成的损失才送的。”我躺回床上在眼睛上敷着冷水浸过的布巾。 “哪有这样的好事您真信了……帮您脱险最后反而有贵重的礼物相送?姑娘也没客气竟然就张手收了。是哪位官家的少爷?人品怎样?” “不知道只是初见那个小东西真的那么贵重?我只见他随手就捏了出来……” “姑娘说的真轻巧”姥冷笑:“哪有踏春的凡人随身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的……许是出馆时就被那公子看上了一心的想要讨好也说不定……该不是您从前就认识的贵人吧……” “看您说的就像我被人圈了似的听的我都觉得背上寒颤”我侧身抱住了身边的夜羽:“这事哪有您想的这么复杂不过是那东西金贵了些引的您到不放心了亏您还说信我……罢了反正那物件就归您了收了吧。” 噎了姥一句我翻了个身拿开了脸上的布巾。 一直混乱的心里略微静了静——我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已经在心里推演了很多次怎么都没能从那二位公子的身上感觉到丝毫恶意况且自今日之后未必还能见着他们所以也就放下心来。 是啊长安城这么大互不相识的人们就算下次擦肩而过也认不出了吧…… “……我我还是不要了今天打了姑娘现在又拿您的东西这算什么事儿……”姥将那枚宝石压在桌上咔的一响。 “我知道您也是不得已”我坐起来将帐幔挑在钩上:“要不这样怎能服众呢。我今天确实犯了大错只有五十鞭子我都替您嫌少。” “姑娘不是说的气话吧?如您说的若不是今日的事情闹的众人皆知……您也要体谅我的难处。” “姥荀被您从雪地里救起来能活到现在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姥拿起那枚猫儿眼过来我的床沿上坐下低头看我:“我收了这枚宝石只是以后那救命的话也别提了今天见姑娘开始还耐着痛后来哭叫的……我当时就悔了恨不得立时让他们停了手……” “我要是不叫几声姥赏我的这顿鞭子就白白的浪费了”我忍了笑翻身趴在床上:“您也别上心没您想的严重。” 姥半信半疑的伸出手来尽量仔细小心的揭开我背上的衣服。 “这、这怎么可能就算我提前交待过的可也不该连个红印子也没有啊!”姥叫了一声。 我笑出了声从枕头下摸出了狼膏的瓶子丢在她怀里。姥接过去凑近灯盏的火光去看小瓶上蝇头大小的字。 我回头看她她转过身用眼角瞟着我:“姑娘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 rp投票帖第一轮结果公布: 夏天的时候喝什么最提神: 不怕长肉就去大口喝掉的苹果汁——百分比:2o.63%共:46票 (事实上根据“第一时间”栏目所说早上吃一个苹果比喝咖啡更能另一天精神百倍。但是苹果汁的甜度和沙沙的口感造成了一部分人不接受。位居第四。) 深入人心被历史见证确实有效的乌龙茶——百分比:25.11%共:56票 (甘醇香雅醒脑提神。茶在中国历史上一直是被诗人僧客推崇歌颂的饮料但是泡茶的器具和水温等等必要条件也确实麻烦这点输给了方便的咖啡位列第三) 喝下去就能变成熬夜人的冰咖啡!——百分比:25.56%共:57票 (方便快捷即时冲饮手机+笔记本电脑+溶咖啡是上班族必备的三件东西but就如同所有方便产品都有缺憾有些传闻中说长时间饮用咖啡对皮肤没有好处。位列第二。) 可以加在冷食和布丁里吃掉的抹茶——百分比:28.7%共:64票 (抹茶始于中国唐朝茶道后传入日本这种东西集合了茶的功效与咖啡的便捷可以冲饮或者加入食物中直接吃掉不但含有茶叶中各种有利物质更有食物纤维的补充以绝对的压倒性优势稳居第一。) ------------ 天物苏陀 姥要我静卧二十天以上才可出现在众人面前。而这样的事情比拘禁都要痛苦——每日我连门都不能踏出一步只能守在这竹阁之上小屋中数着时辰过日子。 我有了充足的时间回忆一些事情还有思考那些让我觉得疑惑的细节一直到再次趴在床上睡着为止。 被禁足到第十六天的早上我在朦胧中就被一阵脚步惊醒这脚步声从一进内院就急促起来穿过莲池时甚至磕绊了几下竹林间刚刚响起的乐声也被这脚步搅散了我听见乐伎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然后就是句声音清脆的呼唤。 “荀!荀姑娘!” 我立刻坐起身用带将长挽了个结垂在肩膀上拉过布巾快的抹了一下脸之后抬手撑开了窗子。 来人一身淡青的袄裙就左顾右盼的站在廊前的空地上双手提了绣满西番莲枝的裙裾青丝盘成的堕马鬓都跑的要散了。 “这里”我一眼就认出来她便是那位舞姬月染于是探出身子向她招手:“快上来坐。” 拉开门月染几乎是扑近来的一下子就跳到我面前。 “你伤哪儿了他们打你了?”她拉着我的手臂来回摸着:“伤在哪里啊……” 和我上次见到她时一样这个漂亮的舞姬还是一副忙乱的样子。 “请放心没有那么严重再说乐馆怎么能打乐师的手臂呢请不要担心了。”我不习惯被人这么亲近着于是笑着抽回手又将袖子拉下来:“您怎么知道我被罚的事情的?” “也是我们舞姬犯了错也是不可以打脸的”月染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歪了头看着我:“鹏和光公子都很担心姑娘……” 怔了一刻——我以为不会再听到他们两位的名字可是当月染轻巧的说出那个“担心”的时候我还是心中一动。 看来长安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 月染也不理我方才明显走了神垂下了一双明眸脸上也有了愧欠的神色:“都是上次的事情闹的荀姑娘你还有光公子都被罚了。” “啊光公子怎么也会被罚?”见她只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便也顺着她的话题问着又伸手关上了门心里想——这学馆莫非也有门禁一说? “因为在外私斗啊学馆是不允许在学生在馆外参与六技以外的比试的。他被罚的是禁足一月抄一千遍的《治学》……” 苦笑看来这位公子比我惨多了。 “您真是……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还告诉二位公子引的他们也挂心。”我拉了她坐把一直泡着的茶分一碗给月染。 “才不是我说的啦反而是鹏公子告诉我的他第二日赶往三生寺的时候才知道石头大师已经圆寂了。你知道吗我哭了好几天石头大师对我亲切极了他总是带我偷着去山下寺庙的田里吃香瓜……寺里的赶车的买办知道你落住的地址所以公子前几天差人来找过你可执事说你正在闭门思过……哼要不是我去东市的天香阁裁衣服听兰先生说闲话说前几日有个乐馆的姑娘因为流觞会上贪玩误事结果被抓回乐馆抽了五百鞭子……对了我在天香阁看见有冬天穿的纸衣也替你定一套下来吧冬日里穿上去又暖又薄……哎呀现在眼见着就要到夏天了订这个是不是有些早……” 月染的一段话听的我七荤八素不过好歹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还被抽了五百鞭子这传闻已经离了谱就算是我一时也吃不住……这么多人知道我被姥罚了尤其经过那口德不佳的兰先生再度渲染一番我以后看来没脸再出门了。而我明明告诉过这位舞姬落住的地方现在看来她不但一点都没记住还不定绕了多大圈子才找过来。 “……真想不到你竟然是最后和大师说话的人。对了我记得你说要找人?那找的人有线索了吗?” 我捧了茶喝茶泡的时间长了些有浓重的苦涩味道:“没有在下慧根浅没来得及参悟大师就去了……” 月染听我这样说低下头双手撑在凳子上叹了口气然后又抬起头压低了声音道:“寺里的小沙弥说大师圆寂的时候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的就刮起大风然后又下起了大雨灌的寺里一片汪洋可寺外的地上却滴水未落;对了还有些人传说说他们看到了金色的龙在寺庙上方的云中来回穿梭往返须倾就不见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她靠近我一双妙目闪着微光:“怎样?你也看到什么奇异的事情了吗?” “嗯就算有吧……”我说。 “啊!是什么是什么?”月染跳起来问:“快说快说!” “大师可真是胖过常人啊有四百斤重吧……” “然后呢……”月染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我。 “没了。”我笑了一下继续捧了茶喝。 月染愣了一会儿才醒悟她扑过来伸出手指就推我的头:“哈!你这个小东西我好心过来看你你还这样对我看你还敢不敢……” 被她嘻笑着摇来晃去我手中的茶都泼出去大半月染见我狼狈就呵呵的笑着又反过来用手指梳顺我的头。 这样的动作忽然让我心中一软:这个年纪稍长我一些的美丽舞姬单纯、简单身上没有丝毫的做作和防备动作和语言都是随心而至像完全跳脱于这个虚伪世界的精灵如一泓清澈的湖水干净、纯洁。 曾经的老师也用这样动作来安抚我入睡她们的手一样的又轻又软…… “怎么了荀?你不开心么?” 我一时愕然——那口气像老师的一样。 “没什么我在庆幸好在是凉茶”放下茶碗我转身去拿手帕:“不然又受伤了。” 长忽然被拉住了我回过头月染细白的手指绕着我的辫梢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我。 “荀妹妹。” “啊?” 月染完全没在意我的尴尬自己红着脸错开了目光继续说着:“你的眼睛真漂亮睃子又黑又大就像我曾经收留过的一条小狗有时会有同样执拗的表情好可爱呢。” 这说法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我当你是在夸我好了……看着她伏在桌上喝茶的样子一只小猫一样。 “对了鹏要我带给你这个”她总算想起来了正事从袖子的里面摸出一个小瓶子捧在手心里伸着给我看:“是治疗棒伤的药剂。” “哦?”我拿过来很轻晃了一下也没有声音。 “是外敷的凉散么?” “才不是自己看了就知道。” 小瓶子只有一寸高是陶土烧成的精细的用蜡塞了瓶口我拉出蜡封慢慢的倾倒瓶身。 什么也没有。 “姐姐你拿错了吧?”我笑着对月染说:“是不是忘在……” 瓶子里格楞一声一颗完全透明的绿色小球突然掉到我的掌心里随着它的出现整屋子瞬间被一种凉凉的气息充盈了。 大吃一惊——这个难道是? “是不是很惊讶啊。”月染把头歪在伸着的一个手指上:“谅你也只是听说没见过真的吧?这就是传闻中经常被人提到的续命的苏陀。” 苏陀据说是天人酿制的美食只有通过可以飞升上天的肉身仙人才能带回尘世的续命良药。 “那不是传说吗?”我看着掌心晶莹的小球感到凉气扑面而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小球就在我手心化为一滴圆润的绿色水珠。 “现在相信了吧这可是和传闻中说的一样:只要贴了人身它就会变成冰露稍凉一些又会集结成为固态……刚才它只不过因为我的体温贴在瓶体上罢了。”月染轻描淡写的说:“鹏公子听我说了你被鞭挞急得不得了从家里把他父亲的宝贝偷拿了出来要我带给你;光公子为你的事还和先生争执起来他现在不便出来见你只能托我转告你要保重身体。” 我将液体小心的滴流回瓶中塞上蜡将它放在桌上后坐回月染旁边的凳子上。 太贵重了——单是上次交给我的那枚猫儿眼便让姥这样见多识广的贵人唏嘘了良久这次送来的苏陀恐怕是千金难求了…… 荀现在只是地位微末的乐师你们凭了什么对我如此关爱有加? “我开始也是不信后来真的见到苏陀在我手中化为碧水流到茶碗里又凝结成了一个小珠子这才相信的。”月染丝毫没体会到我心里涌起的猜疑继续扳了手指说着:“现在正是盛世一些传说中的东西都相继的出现了:今年贩售东珠的出海商人说看到了蓬莱仙岛出现在海面上;南夷砍柴的樵夫在丛林中看到了全身冒着火光的大鸟落在山头官方按他的讲述画出图形来竟然是彩凤;还有日前石头禅师圆寂的事几十个村民都供述自己看到了异像不只如此还有几位进京述职的官员也在十里亭外看到天空中出现巨龙向三生寺方向飞去;至于百年盛开的雪莲千年会走的人参已经被土蕃和新罗进贡给了朝廷。”她忽然站起来抓着我的手摇着说:“说不定在我有生之年能见到那把盛世才会现身的魔琴——夜羽!” 心中一震——夜羽被人提及了名字也有一丝警觉。 “哦……”我知道自己现在笑得很不自然:“月染也很想见见那个么?” 月染伸手过来我看清她手心里什么都没有就任由她捏住我的脸。 “切你这个乐师难道不想么?”她微蹙着细眉嘴角却有浅浅的笑意:“唉呀荀子啊你怎么就是不相信那些奇闻可能就是真的……对了你有时说话的口气突然会变得像男子一样倔强眼睛里却又是这么透明得光芒实在是太好玩了。对了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愿望。 “要说还是有吧”端起了茶凑到唇边我用小指挑开了水面上的一星浮沫:“和这全乐馆的女人没分别——我想要成为宫伎入宫。” “那……只是这样的事情啊”月染伏在桌上小牙一下一下咬着茶碗的边呜呜的轻声道:“我帮你吧。” ------------ 网蝶 我愣了一刻跟着就笑了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伸手从月染的面前收了茶盏。夜羽跟着我安下来的心念锵然了几声。 连它也认为这是玩笑吧。 一定是的啊。 真是的就算月染认识诸位达官贵人也不能让我立时就跳了级别进宫。 荀你在期望什么?收心吧…… “怎么你不想去吗?”在吐了一下舌头后月染收了烂漫的品行正色道:“也许一时没法子让你如愿就请你先过来看个新鲜吧。准备一下下个月底我带你入宫。” 抱着两只叠在一起的茶盏我呆看着月染——她站起身用手将裙裾整理好:“其实我确实是一名舞姬。不过不是在平康里而是在掖庭宫。多有隐瞒还望荀姑娘见谅月染……其实是当朝司乐伎部舞官。” 什么! 我被这话震住了——举止像孩子一样天真的在流觞会上被恶少欺凌的绝色美女竟然是统管天下舞姬的总管! 夜羽碎声散乱。 这不像是玩笑……从她进入乐馆时我就感觉哪里不对——外来的人员能不被约束的跑进来并且大声喧哗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拦阻甚至姥都没有出面…… 不她说的绝不会是玩笑! “见到本大人还不跪拜?”月染吃吃的笑着伸出手想要按我的肩膀。 默然的退开一步我目不斜瞬的看着她开始的时候月染还笑后来渐渐的便在我冷下来的眼神注视下局促起来。 就这样对立者我静默了很久屋子里静的只有金色的灰尘轻轻的从阳光的间隙飞舞着。 “荀……你怎么了?”月染终于耐不住小声的开了口。 再度向后退了一步我已经站在了门旁:“对不起今天在下说什么都不能跪拜您因为我实在接受不了姐姐变成我必须跪拜的、高高在上的贵人……” 娇艳的美人一下子怔住了。 “荀子?” 低下头我放下了茶盏咬住自己的嘴唇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对不起……您走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荀会依律向您行礼的……” “请不要生气我并非要存心隐瞒于你的实在是……我也有苦衷啊那天围观的人那么多……”月染慌忙的拉住我的手又推上了门急切的解释着。 “放开!”脱口而出的断喝声惊得月染立刻放了手眼泪竟都要落下来了。 “荀你要我怎样做你才能相信呢我……我对你隐瞒也只是想要一个朋友咱们就当是坊间自小长起来的姐妹那样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身份……” 用手背擦了一下唇上的湿气我看了一眼月染立刻又移开了目光:“姐姐你……真的能像姐妹那样待我吗?” “自然是我就是那样想的!” 我用双手捂住了脸在月染急促的呼吸中沉默了一刻然后抬起头:“月染……从洛阳过来的我孤身一人寄居在这乐馆中没有一个亲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我一直认为世上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可当你在人群中叫我‘妹妹’时我真的很高兴……刚才我是怕了我怕卑微的我对你着亲近的心情都是高攀都是做梦……实际上我才不想管你是谁我认了流觞会上叫我妹妹的月染就不会在乎月染是北曲的娼妓还是庙堂上的官人!现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晃了一下头将溢出眼角的泪水摇下去重新微笑着向她伸出手:“谢谢你让我安心……月染姐姐。” 在我面前局促不安的女子终于释然的笑了眼泪像断线一样的往下掉她慢慢的走过来张开双臂将我抱住中:“谢谢你荀也谢谢你……感谢上天我找到了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待我的你……宫里的舞姬不是怕我就是讨厌我我没有一个姐妹。荀我没看错你你就是那么直白的人——不会被强势压倒、也不在乎礼数的小女子……” 我亦伏在她的肩上伸出双手安抚的拍着她抽泣的背心里一阵悲哀——飞舞接近的美丽蝴蝶你在我的网中了…… “咱们在干什么呢真是的”我拉着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角又沾干了月染脸上的眼泪:“不哭了!你我会是很好的姐妹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我答应你会和你去任何地方的。还有我喜欢月染姐姐微笑的样子以后就请你为了我开心些好吗?” “嗯!”月染点头微笑脸上还留着泪痕却紧紧的牵住了我的手。 光线从窗前移去那些灰尘已经不再飞舞。 月染又坐了会儿就要走我想她定是暗中偷跑出来的就也没有强留。一路说笑着送月染到门口看着她座上牛车出了南曲我才转身向着一直在前厅站的笔挺的姥施礼。 早上乐馆刚打开大门宫中的舞姬总管就冲了进来姥正在正庭喝茶被拉住了劈头便问荀子在哪里姥给指了方向总管在跑进内院前厉色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反省吧!” 因为这句话姥一直垂站在那里直到我送月染离开。 “姑娘您真的吓到我了”姥拉着我回了茶室惊魂未定的跪坐在垫子上:“我以为夜羽的事情败露了……” “您又乱讲即使就是奔那件事来的也只是被‘现’还没到‘败露’的地步呢。”我笑着说。 “姑娘怎么会和宫中的总管认识上的?”姥自己舀了冷水直接放在碗里喝下去:“莫非……您上次出头的事就是为了她?” “这样都让您猜准了嗯是的。” 姥又舀了一碗冷水推给我:“还真是好人有好报这样一来姑娘以后在宫里也有了靠山。您可不知道这位月染小姐是皇后的红人她自小长在掖庭宫中和皇子公主们关系都好的很。” 我伸手拽松了领口又将袖子卷了起来捏起茶盏将冷水一气喝下去。 姥瞟了我一眼就不再说话垂手在风炉里摆上碳条又回身从身后的矮柜中搬出茶具列在面前又丢了个自己的垫子过来让我靠了开始点茶。 正是将近正午的时分略有偏斜的柔光渗过茶室的窗纸将竹的影淡墨般印在上面。 步步为营这一招棋走的可谓金角银边我机缘巧合的吊上了司乐部总管的高枝。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在她的带领下潜入宫中去寻觅那已经埋在灰烬下的线索。 老师您也很高兴吧我会找出杀害您的那名闇属并且将他灭绝为您报仇的。 只是……为什么我并不开心……只觉得胸中从方才就烦闷的很就像压着块石头一样。我应该开心的…… 对不起月染如果终有一日你知道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谎言的话你会不会还能像刚才那样毫无间隙的喝下从我的茶盏中分给你的茶呢? 能拉住你的手的直白女子只是一个我刻意演绎的在谎言中用来接近你的幻像而你想见到的魔琴就在与你咫尺的地方。 可这咫尺便是天涯。 荀子是闇属是只能行在诡道和暗夜中的风影见不得光的大恶之人。 我摇摇头苦笑捧起姥推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 “如何。” “……嗯很好谢谢。” 姥轻叹了一声欠了身子将我手中的茶盏夺了去随手倒在水盂中:“姑娘现在神游太虚呢连又苦又涩的盐水和清幽的香茗都吃不出来了。” 这时候我才惊觉自己口中都是咸涩的味道。而在点茶时完全忽略奉茶人的是极端失礼的事情我收了心坐正了身子向姥致歉。 “多句嘴我怎么都觉得姑娘不怎么高兴您这脸就跟兰生说的都上冻了……您这是又愁什么呢?” 闭上眼睛我将脸埋在双手间——从方才起夜羽便在我心中一直切切它能体会到我的挣扎和纠结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我只能噌噌的响着尽力安抚我黯淡的心情。 “姥我不想……可是我见她身居高位却时时有落寞的神情又对我说那些宫人冷淡恨不得有个姐妹就应承了下来……可是我确实有些奉迎她的意思……我觉得这样不对您是不是也觉得荀投机的人……” “呵呵”听见我这么说姥放下心来般的掩着口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方才见您们携手说笑着出来转脸您就这幅脸色我还寻思不透出什么事了……哎姑娘还小却不知您这一应承能让这位月染大人多开心。” 一盏茶又推到了我的身边姥坐回座位拿了茶巾擦拭着银匙又盖上了银盐台:“皇家的孩子生来孤独为了不使他们太过寂寞宫中就从民间挑选了小孩子作他们的玩伴。有幸得到皇子公主们垂青的便成了随侍或者安排了职位但是小孩子间的保不准就有打了伤了的在坊间大人都不出面哭两声就过去了可在宫里伤了皇子是要掉脑袋的……等都长起来成*人了虽说是同富贵到底有地位尊卑分别着渐渐的就被礼数限制疏远了。直至这时那些孩子才真醒悟过来自己不是那太极宫的主子甚至连宫女太监都比不了早晚都是被送出宫去落得个举目无亲的孤苦结果。” 捏住茶盏的手指在收紧我看的见自己的指尖因为用力而越苍白。 “月染也是这些专供皇子们解闷的玩伴之一只是这位小姐几岁时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舞技天赋——所有她看过的舞蹈不论是多长时间多少个人穿插着同时表演过后都能马上演艺出来一点不差不说比先前所见的舞技更精湛。对了有传闻说在仲夏的一天夜里她踩着新熟的莲蓬在太液池的水面上追逐流萤被当时目睹此事的宫人惊为天人上报后被皇上亲自提点为舞官之一而那时候她也就才十岁不到。” “真的吗?”我有些吃惊就算是学轻身术也需要七八年的修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不禁打断了姥的话头问到:“莫不是她天生就会轻身之法?” “谁知道估计是以讹传讹了”姥停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可惜这上面心血来潮的封官对月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孩子被点职的时候年纪尚轻官职却是一升再升被推举为总管后那些年长的舞姬心生不满而这孩子对于宫廷中下人们的黑幕一无所知为人处事又太过手软经常有些宫人明里暗里的欺负于她要不是皇后带她视如己出而且确是身怀绝技现在早就被人……” 我静静的听着姥的叙述眼前似乎又看到月染被人欺辱时向小鸟一样跃起后退的身影。她原来一直只会用这样的躲避方式保护自己。 “您……没事么?”姥突然问我。 “怎么?”我奇怪于她的表情好像看到不能相信的东西一样。 “您在哭呢。” 什么?怎么会……我抬手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是濡湿一片。随即心里被揪紧了一样感觉占据了。 月染……月染……对不起。 “您真是个性情中人呢当初在风雪里快被冻死时还笑得出来挨了鞭子也能忍了不叫出声现在却为了萍水相逢的人落泪”姥跪走了几步拿茶巾给我拭泪:“您能让她有了个姐妹已经是天大的善举……成了别再哭了害的我点茶都没了心情。” 吸了口气我在姥含了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喝光了茶。 我也是没有了家的人能理解那种没了根基的恐慌和失落。既然你认了我当家人……如此荀定会尽力护姐姐周全。 —————————————————————————————————————————————— 我今天……坦白的说一个字都没写…… 当然手中有不少存稿不会耽误了大家的阅读。 自从带着大家大规模迁徙到sina的b1og去之后我这个懒人就很少去百度的吧里看看了……所以在今早随手点开这个地方看到有一张新帖子的时候在o.43秒之内睁开了因为彻夜赶文而睡眼惺忪的猫(大熊猫)眼。 然后在以后的一个小时里某荀一直以穿着脱鞋抱着最后一罐咖啡坐在椅子上的无厘头形象稀里哗啦的留着喜极而泣的泪水。 我的大人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娜洛状态on)! 嗨亚莉你长大了很多啊(鸣海状态on)~~~ 城辉……(拉过来抱住坏心眼的姐姐状态全开……) 我看着他们开心的笑眼泪也一直一直的流着借用一句更加煽情的话来描述就是——幸福的要昏过去。 后来我在向读者们解释自己当时有别于平时优雅冷静(掩饰词实际是天然呆+反应能力低下)的状态时这样解释:你们无法真正了解我的感受的……就像是历经了千年再度与他们相见那样……又熟悉又陌生……但是我知道那是他们…… 见到你们真高兴。 好傻……笑我都不知道我感动起来能这么言情。 这一切都要感谢yoho殿是你的画带给我们的快乐和感动再度的……拜谢了。 我很喜欢你的画风和配色感觉真的和这个故事的华丽风格很契合。出版的编辑能将这个故事拜托给你真是慧眼识金。 我对以后会出现的那些故事中的插画人物能由你来做人设真的很放心。 笑我现在还很奢念的想——要是能看到其他的人物就好了(真的会出画册吧我一定会收藏的)! 再度——谢谢你仔细的看了这个故事用心去了解他们的性格和神态;谢谢你的努力工作让我们能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和故事中的人物相见;谢谢你特意跑过来留下这些画面大家今天都很开心。 真的不知道再怎样才能表达我感谢的心情…… 那就拜托了yoho殿!!!! ------------ 供养人 那惩戒的事情就这么着结了又过了几日姥便安排我换个住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乐馆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套独立分出的院落越过青泥埂上垒的竹篱后就是一小片清水的池子有一尺多长的金鲤养在水中而院子四下都植了一种开出蓝紫色碎花的草暗香浮动。更里面便是姥的阁楼。 在一大早就有执事过来将我的东西移到那边去在姥的阁楼边又有间从水池上架起来的小阁那里历来是已经被内定下入宫的乐师为了更精进琴技的幽静住所。 当我抱了自己的一套随身的衣服搬过来的时候姥也在。从小阁挑出到水池上的廊间有架美人榻姥正靠在上面歇着面前撑起扇屏风我知晓有外客入内正要退下却看见在她面前了摆了几件东西。 陈列在漆案上的是一套上等的茶具。 “您这是……”我开口问道姥却向我摆了摆手。 我收声走过去在姥的身边站定。 笼中的铜碳箅下面星火无声闷燃不时有一串亮红游走在灰白色的碳灰间。压扁了的顾渚紫笋茶饼正放在上面煎着。铜碾和承都是新的虽比姥茶室中的制式小了很多但是上面铸造的款式都是时下的风尚。新设的风炉旁还有一架镏金的盐台只有一捧大小上面笼着的罩子上却极其精细的用铸件作出了妙音鸟嘉陵频加的花样岑差着叠成一朵闭合的莲花。 “掐丝炭笼一釜黄铜镏金茶碾一套镏金银盐台一架外加十枚顾渚紫笋茶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姥随手将盐台的盖子打开里面堆着碾过的细白粉末。 “真是心细的人。” “礼物都在这里请大人签收吧。”屏风外的廊下面躬身站着一位皂衣男子看来这套茶具就是由他送过来的姥挥手挡了我下自己走出屏风取了笔蘸了墨那个男子立刻微蹲姥便在他背后写了收签又道:“我们这姑娘也在您们主子还有什么交代的就在这说了吧她听的见。” 男子躬身结果了姥的收签抱拳向屏风后的我施礼朗声道:“公子请姑娘莫怪他上次造成的事情今日奉上的薄礼算是一点心意望能博您一笑。” 说完此话男子便倒退着在执事的引导下出去了。 我怔在当场看着这一套的奢侈的茶具一时间的有些转不过思绪。 姥从屏风外转过来拿起挂在金色炭笼上的小夹把茶饼翻了个身。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开始微抖。 “姥?” 女人回过头来笑的像是芙蓉初开:“还有五百金的礼钱送交乐馆姑娘这一次可是遇到了贵人。” 她笋指微垂点定了桌上承了茶饼的陶盒。 走到桌边跪坐下我打开茶盒的盖子里面有一方素签上面落了款小字:一时强求另君受过十分歉疚。从月染处得知荀姑娘并无大恙心下稍安。另望姑娘能于今日午时来城东集萃居备下薄酒略表歉意。 这签上的字迹笔画虽然颇为刚劲口气间却是藏了些温和。 可仍旧是让人觉得无法悖逆。 想了会儿我将手中的签纸放在姥面前:“您的意思呢?” “去看看吧估计会是和您谈那个事情”姥止住了话等着廊外的执事走到近前向她低语了几句后便摆手将他支开了继续说到:“真被咱们猜中了呢能和司乐伎部舞官交往上的必然是高官家的公子——我留了个心眼差他们去看来人的骑的马果就见了鞍上铸着‘武’字。如此说来这位公子定是当朝皇后的嫡系。果真是这样那可是前世修得的机缘能和皇家贵胄连上关系对姑娘将来的前途有大大的好处。今日你去与他相见最好能把那件事情定下来。” 说到最后姥的声音几乎就淹没在空气里了。 我低下头知道那件事是什么意思。鹏今日送来的礼品礼金已经把那事情摆在了明处——他要做我的供养人。如此一来在他支付礼金的日子里我便要按乐师的规矩成为鹏专署的乐伎他可以在任何时间提出过府演出甚至可以要求我委身于他。 想到这一步在秘藏之地的夜羽先是一凛随即便轻松的喷出了几个碎音来。它定是笑我现在满面绯红的窘态。 垂手从地塌的矮脚桌上捏起那盏瓷碗轻胎薄釉手指从碗外滑过的时候可以看到指尖上的微红在碗壁上游走这盏是姥送过来的如纸般薄却是白瓷做成说是珍藏已久的物件了好和那些茶具相配。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那位公子相貌人品如何?能选如此风雅之物相送的定也是个儒雅之人吧。”铜碾开始压碎茶饼姥一边动作着一边问我姿态优雅。 “该是个性情中人吧行事干脆利落非常俊朗英武。” 她收了碎茶起来又开了盐台撮了些入水:“姑娘虽说是堕天到底也是个女子如果人品相貌都合意的话就别误了谁了。” 姥低头开始煎茶。我叹口气脸颊越滚热。想要问些什么却也觉得这样的问题在如此清雅的地方说出着实尴尬便愣站在一旁看着香炉上缥缈的青烟呆。 门外的婢子轻声唤我香汤已经烧好了。姥依旧不抬头只是挥手。我行了礼便随婢子去了浴室。 礼服是重新订制的就撑在浴桶的旁边淡紫色的绸料加了蝉翼纱的水袖罩衫。面料款式虽不如兰先生的那般极品也是集合了裁剪的高手艺。 我盯了一会儿架在那的衣裙埋头沉入水中。 看来在我禁足的这段时间里姥已经料想到了今日的事情并早有准备了。 罢了随遇而安吧到底是又向着我的目的近了一步。这么想着我从木桶中站起身来一旁服侍的婢子立刻抖开了布巾将我的长蘸干。 从什么开始我变得像一名真正的伎乐了呢…… 半个时辰后婢子将装饰一新的我带到姥的面前。姥过来仔细的看了我的妆又拿起青黛在我的眉上补了几笔方退了一步点头道:“这样看起来就更韵致了果然不是一般风物能极的女子啊。” 我低着头夜羽早就在心中嘲弄的拨响不止了。 鹏和光他们应该都是谦谦君子这让我更加难办如果是前次侍郎大人这样的事情我只须一个不动缚术就可以轻易化解了。而他们……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慌乱。 “荀子姑娘你也不必这样紧张”姥又从婢子手中拿过粉扫粘了一点金箔贴在我的眉心低声道:“问句过分的话您看上去怎么都是尚未和少年们交往过的样子……” 我点头姥叹了口气屏退左右更压低了声音:“要是在长安城里您这样年纪的女孩都已经阅人无数了……罢了这次您可不能就由着那公子有什么事情要他订了以后再说。” 点头称是我随即便被架上了早已备好的厢车姥这次没有出来送。 垮出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壁上写着“堕天”的名牌已经被摘掉了。 以后的事情……我坐在颠簸的车里慢慢的思虑着——这就是乐师的道路那我要不要顺着这样的路走下去以到达另一处地方呢? 一步步走着再说吧我考虑这些问题已经很累了不如就当是一场游戏便好。 “秘藏术取封!”手指微动立刻从掌间出现了一环光芒一只小瓶从虚空中掉落出来落在我的手心。 苏陀也还给他吧这样贵重的礼物要是让姥看到更会不知所措的把我献出去。想到此处我不禁摇头而笑姥今天因为觉得自己功利而不好意思的神情可是不多见的。 拉开一丝车帘外面的阳光立刻挤进一缝沉了一刻我抬手将窗又掩好。 比起金色的光明我更熟悉的还是静逸的黑暗。 ------------ 半缘君 城西延寿坊的集萃居本是处食府可却能令所有到此的客人对整个长安城心生敬意——这里的庖厨们都是来不同国家而每日的新鲜菜品也是源源不断的由着各路商队运送而来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以在这里轻易的找到自己国家正宗的菜肴。传闻说皇上曾在严冬的时节忽然想南夷的凤梨尝鲜这样蹊跷的东西连宫中都不备。万般无奈中有人想起了这集粹之地于是不出二个时辰便有存于冰桶中的凤梨切片摆在了龙案之上。这传闻虽说有些演绎的成分在内可也说明了集粹居的奇货可居是这长安城可圈点的趣处之一。 车子平稳的跑过了长安城中最长的官道朱雀路这条路由刨平的青石砌缝而成五百步的宽度能让三十架马车并肩在上面奔跑。此处是一条中轴如银河天街将整个长安平分成两半——东边是丝竹乐馆和高官大人的府邸西边则多是异域贵族的庙堂和物资集散的市场。集萃居就是选了贩卖各国奇珍的西市旁的店铺。 我斜倚在车里手中把玩着个装有苏陀的瓷瓶苏陀会在热力下化为液体慢慢的倾转着瓶子我能感觉到那一小滴液体在里面轻柔的滚动。 夜羽轻声将淙淙的乐声转进我的心里去鹏的眼睛隔着记忆与我相对彷佛隔了落花纷纷一双星目间又是哀伤难禁。车轮颠簸了下我竟觉得心中一痛抬手捧心却觉这痛来的地方如在胸口挖了张井让那拉扯的感觉深陷其中另我气短。 这是怎么了? 一阵寂静后清音流转而出温婉缠绕的音色回响在我心里。 夜羽你要告诉我什么吗?我闭目细辨该是段诗词的配乐。 “……将琴代语兮聊写那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我合着它的声音轻声哼唱:“这么老的曲子是……” 愣了一下如被醍醐灌顶这乐声让我领悟了是什么在波动着我的心绪。 《凤求凰》! 攥紧了双手一滴汗水从的脸颊滑落啪的滴在我合了苏陀的手背上我被这样明显的暗示结果惊的定在了原位上。 夜羽……你是说……我对鹏……怎么会我们只是初见而已…… 微弱的暗色中近乎透明的手指几乎要隔着空间触到他微蹙的眉头心下却是一凛——荀你在想什么!这不是你真实的生活。不可以荀是被朝廷夺了亲人的孤苦之人不能有那样的奢望! 魔琴丝毫不为我的挣扎所动庄严的回旋着最后的几句章节。低下头将热的脸颊埋在手掌中我的心突然像天竺的铜鼓声声错乱。 突然的我记起当日鹏公子注视着月染的目光宛如刀锋般犀利的眼神在碰触到月染时便一下子融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一湾水包容的。 奇怪为什么我居然生出这种奢望来! 我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从前为了复仇而进入这个城市的我该抱着的只有恨意不能有其他的感情。那恨意锋利的会伤了我身边的人。 月染比我更需要这安顿的靠山。 夜羽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带着你去寻找下一任堕天重复老师的生活将那个孩子带大寻一处山水秀美的地方永不再踏入这长安一步。 这之前你要做我的供养人吗鹏公子。 “夜羽……” 它停下了乐声我深吸口气舒眉一笑:“你多心了……” 车子慢慢的缓了下来转了几弯后徐徐而止。清晰的乐声人声透过车厢传来驾车的执事用鞭柄敲了三下车辕示意以经到了地方。躬身向前回手整理好了臂上的大带我又顿了下还是推开了厢门。 依旧是飞花一片落红扑了我一身景色却是换做了迂回的长廊笼着的院落前一座四脊挑檐的高阁而院落占地几乎有乐馆这样大空气中异香阵阵虽是在就守在市集旁此间的清雅却与南曲不差半分风韵。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我缓步下车熏风掠过衣袖丝带立刻飘然而起而脚下的路上竟然铺就了暄厚的驼毛绒毯直通到回廊尽头的大门雕梁画栋人影旖旎丝竹声声。 “小姐可是荀乐师?”门口早有候着的人过来询问如刚刚送茶具过来的人一样穿戴。我轻轻点头对方做了个相请的姿势随即前面带路。我跟在后边顺着描了五彩丹青的走廊进入这繁华的高阁院落停在了一处小间的门口。 此处便是集萃居的雅间和前门展现的华丽风格不同此间院落如泼墨渲染满眼都是青石的灰色虽是砖砌石堆却处处精细的安插着木质的纹样现出一种独到的古朴雅拙来。 “公子小姐已经请到了。”带路的人向内通报随即躬身推开了花梨雕琢的隔门后闪在一旁。我也躬身紧走几步眼睛看着地面在门口向里面拜倒这本该是乐伎的规矩。 “荀姑娘请不要多礼。” 那声音。 心头又大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一双手便轻扶住了我的手臂。我抬起头一瞬间目眩神迷。 鹏公子正站在与我一个门槛相隔的地方他穿了件银色丝线的长袍腰间束着条玉带此刻正是正午阳光反射着他身上的亮色与那日的初见时肆意张扬的锐气相比此刻的鹏却增加了几分温柔的气息。此刻他正伸出手来相掺目光恰好和我交接。 依然是微蹙的剑眉我在他的脸上又看到了那种表情。 难以察觉的忧伤。 “琴师荀子给公子请安了”虽然被他扶住我仍然还是福了一福柔声说道:“承蒙关照还要多谢公子今日的雅赠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一只手指轻轻的封了我的嘴清新的麝香味道从他掌心升腾起来。被牵引着我向前一步跨入了门槛屋内不大用青竹的席帘掩了墙的空白点睛的挂了几张字画一张黄杨木的接榫小案斜放在螺钿镶了的屏风后面只置了两把椅子。 门在我背后关闭了夜羽仿佛是感受到我的局促般爆出急促的音色声声碎乱。光线将上面镂花的影子打在鹏的身上流云飞舞。 “荀……”鹏轻声念我的名字手随即被他握住了我下意识的回抽了一下却被更紧的拉住。 低下头落在髻上的花瓣袅袅的盘旋落下我张开另一只手去接它们却从指缝间匆匆的穿过去坠落在站在紫红色的胡毯上的我的脚面浅粉几乎要揉入白皙的皮肤。 挣扎什么?他不是你接近从前的又一条路径么耗费了这么多的精力才机缘巧合的向前一步你难道要从这条命定之路逃走吗? 这么想着心里稍定了定。将目光从地面上拉起来我抬头望向面前高我好多的美丽男子他的眉因为我的微笑缓缓的舒展温柔挑起的嘴唇也冲淡了眼睛里改不掉的冷峻神色。而一声宠溺的叹息带着清茶的香气穿过我的脸庞。 “看到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了好多日你身子单薄我怕你……”他突兀的说着这样不合礼仪的话语当日那个如鹰隼般凌厉高傲的男子此刻却是一幅笨拙的样子我感觉在他的手心里竟沁出了湿意轻轻的动了动手指鹏公子到这时才觉还拉着我的手他立刻便放开了英俊的脸庞上飞起一片霞红来。 我看着他也就僵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耐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这般僵持便想了个话头问道:“当日收了公子的重礼在下心中已经感激万分不知今日公子又重礼相赠是有何……” 这段话说完就被吃的没了声我此时恨不得转头从门里逃出去——平日里的精明谨慎此刻都没影了这不是明着问人家那供养人的事情……简直是太…… 应该是没注意到我窘的头都抬不起来鹏公子轻叹一声:“今日请您过来也并无大事……那些物件只是巧合了看到揣摸着姑娘会喜欢才送过去您能钟意便好。” 为他这再度又疏远的口气虽然我知道这位公子是因为方才的失态而拘谨可还是有了些许的失落。 “至于今日相请……”鹏公子退后了一步向我拱手行礼我暗自吃了一惊想要还礼却又见那日桀骜的表情隐隐的出现在他眉间心中忽的一凉伸出去的手便如同触到了看不见的墙停在了空中。 “对于您完成了石头禅师的心愿在下感到万分的感谢。大师与我是忘年的知交想到在他远登极乐的时候我们居然无缘相送实在是心中愧疚……不过想到承蒙荀姑娘善念另大师能满愿圆寂心中就释然很多……” 鹏公子你今日果然只为了此事答谢于我吗……我听着他的音色逐渐的低沉下去心中的痛意居然又开始作。 罢了啊到底荀只是个连名声都尚未众人得知的乐伎而已而这广大的长安城是容不下这脆弱到随时就会碎裂的希冀的。 “鹏公子”我向前一步收在宽大袖笼里指尖轻轻的碰触他的手背眼神停留在自己纤长的手指上:“大师离开的时候安详的很一副脱满足的样子我相信他的灵魂是去了极乐净土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况且相见分别都是求不得的种种缘分都该是平常看待请您不要为了这件事情哀伤了好吗?” 抬起头我眯起眼睛将温柔从我的眼神里蔓延出去。我面前的男子怔了下轻浅的微笑随即荡漾的一片春光。 “荀姑娘说的是。来这边坐在下准备了紫酒今日需饮的尽兴而归。” ———————————————————————————————————————— 《封印之地》人设图部分放出感谢插画师yoho殿感谢大家的支持详情请点击下方传送门“封印之地人设”。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欲饮琵琶马上催(上) 冰镇的紫酒落入羊脂玉的杯子中时从上面看到的是如同宝石的红紫色随即便有果子的清醇香气挥散开来合着暖过来的酒香飘摇在他持杯的手指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锡壶是波斯的舶来之物专用来承放紫酒的。精细若葱的壶嘴从蒜样的壶身上长出来盘曲出植物的筋脉另一边是同样弯折的梁手指提着它的时候可以感到冷意从壶中传来。 鹏公子坐在小案几的对面擎了凝脂玉的杯子我微笑着为他斟酒。就在即将收回酒壶的时候突然听见他不经意的说了句:“荀姑娘乐馆还住的惯么?如不方便可以换一个宅子……” 夜羽咔啷一声我手一抖紫酒顺着脂玉的杯壁溅落了几滴在他的手指和手腕处的袖子上。 “哎呀!”惊叫了一声我慌忙放下手中的锡壶将他的手掌中的杯子接过来用另一只手中的绢帕吸去那如同新熟石榴籽一样的几滴酒珠却现紫色已经浸入了衣服的纹理中。 “真是对不起荀粗手粗脚的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别急着道歉姑娘是给我出了道题”鹏一笑眼底波光微荡该是冷俊的容貌却忽然有了些亲近的调侃神色:“看我妙手回春。” 他伸出一只手指从我手中的杯子蘸了些酒点在了那紫斑的周围在我惊异的注视下一幅淡雅的梅花便出现在他如雪的衣服上生机盎然的开着。 “好漂亮鹏公子竟然会有如此的丹青造诣……”手指顺着花朵划过淡淡的异香浮动其中。顺着花干的走向一个向前指甲便碰到了鹏的手指。被针刺般的我立刻收回了手揣揣不安的看向别处。 “自上次相见后姑娘似乎清瘦了许多脸色也更加苍白了”俊美的男子坐直身子从小案的果篮里挑出一个柑橘慢慢的揉捏着:“都怪我们太过心急如果再多为姑娘考虑下就不至于……” 轻轻摇头我笑着止住了他的话:“请公子不要自责当时的情况也是我自愿前往的;而且生死事大您和光公子、月染大人都是高居之人却能为了却一个僧友的愿望费尽周章在下只是被您们感动所以才会同意前往。” 鹏在我说话的过程里微微一愣等我说完后立刻脱口问到:“月染……大人?怎么这孩子……姑娘都知道了?” 我点头。 “也罢幸好是与姑娘说的无关大碍。月染生性单纯这也是我不能放心的地方虽然她成长在宫中却没有那种装腔作势的风格。” 鹏的眉间藏了笑意我看在眼里明白上次月染被调戏时鹏为何如此的盛怒。 他在意她。 “您是如何与月染相识的?”我伸手捏了一瓣柑橘这本不该在初春出现的果子却汁水丰厚一点都察觉不到是储藏了一个冬季的去年秋实。 “我是在一次舞技的赛会上遇到她的那时月染已经是舞部官了却热衷于在一些公众的场面跳舞献技我一再的告诫她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随着她越出落每次她偷偷出宫我都要在一旁保护……” 我掩口而笑鹏便也无奈的摇头。我便将她前日如何与我相会后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荀姑娘答应与她做姐妹了?月染对这件事情该是非常高兴吧不过她确实是叨扰姑娘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每日要奔波在皇居与南曲间实在是有些麻烦……在下于皇城边有处小室荀姑娘如果……” “谢鹏公子关爱在下已经习惯了乐馆的生活而且……馆中的姐妹们情深意笃有些不舍得离开她们呢。” 话说了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将人家的好意推的太快了——这是怎么了就像是怕被吃掉一般的急于逃走。不对我不是怕只是因为一身煞气的我若是离了乐馆的保护恐不久便会败露在白日之下所以对于鹏公子的好意我只能回绝。 对就是因为这样。 刚刚定心我却听见鹏公子一句:“姑娘以后的开销就尽管找我开口吧从今日起我打算做您的供养人。” 这句话惊的我怔在当场——我以为这件事情只是姥多想不想他真的是为了此事招我过来! 一时间心情恍惚沉了半天我才在尴尬的气氛中点了点头然后便立刻将脸扭在一边连个谢字都说不出来。好在鹏公子也不再强求将小案上的另一只杯子推到我面前:“嗯……荀姑娘也饮一小杯罢此间的紫酒可是最好的只是比浊酒的劲大些……稍饮些该是无妨。” 露齿一笑:“请公子放心。” 温柔是开启通向目的的路还是另我陷入又一个麻烦的自作之茧?我提起锡壶将面前的小杯注满。 老师曾经带回过这种酒它是用一种叫做紫玉葡萄的果子酿造由西域的骆驼商队用木桶从沙漠运过来的运抵至此便是奢侈的物件。在我小的时候看见过这紫色流动的宝石。老师给了我其他的食物唯独不准我尝这酒她说这是因为喝了它便会看到沙漠中不存在的光焰之城然后认为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就会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摔在山涧里。这个说法马上就打消了我的好奇让我在一段时间里都尽量的绕开储存这酒的罐子。 那时候我还没参加过法外执行心里对一些虚空中的东西怀着与生俱来的恐惧感。 骗小孩子呢老师你不准我的事情我都要一一尝试了呢你为什么不来拦住我…… 我喝下了一口亮紫酸涩里夹杂着微微的甜意停留在舌尖随即一个翻滚落入了更深邃的地方新鲜的果香霎时充盈了满口。 鹏在看我的脸明显的感觉气氛有些暧昧了我躲了他的眼神一瓣一瓣的吃下了手中捂的热的柑橘。恰恰这时夜羽却唱起了那段古曲我的心被夜羽的乱调波动的急促乱撞。 夜羽你在应什么景啊? 当然这《凤求凰》只在我心里的秘藏之地唱着鹏并不能听见可仍然让我羞的无法与他相对。 “石、石头大师……”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岔开着尴尬的局面鹏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柑橘剥开又分了一瓣给我:“那日的传闻可是轰动一时了好多人都说看到了异像。荀子姑娘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奇异的场面呢?” 我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鹏一直没有问我关于石头大师找我所为何事而心境单纯的月染也只是对当日的异像感兴趣也没有问我关于那些事情的具体情况。 “那日的过程确实奇异直到现在我都有种不能相信的感觉呢。”紫酒果然性烈我觉得脸颊开始热了:“公子不问问石头大师对我说过些什么吗?” ------------ 欲饮琵琶马上催(下) “那日的过程确实奇异直到现在我都有种不能相信的感觉呢。”紫酒果然性烈我觉得脸颊开始热了:“公子不问问石头大师对我说过些什么吗?” “这个……算上荀子姑娘石头大师曾为六个人预言过吉凶祸福我、月染、光有幸是其中的三位而他为我们开示的却是玄之又玄之物每个人都不能明白他具体所指我想姑娘也并不能完全明白大师的禅机吧这便该是不可言传的玄奥罢。”英俊的男子苦笑着摇头:“其实说到奇迹我便是一宗了幼年时曾身染重病家中请了各地名医都无法治愈眼见一日日的消瘦下去家人连棺材装裹都备下了。忽然一天一位大师却登门造访说是可以救回我的性命。本来和尚至病患的家中便如给人度一般不吉可当时情况凶险家父无奈便顺了他的意思。我已经昏迷了三日弥蒙中身体如被火焚烧般痛苦忽然一声佛号传来顿觉天地间一片清朗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石头大师。” “是这样啊……公子大难过后定有后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我说着客套的礼仪之词却听的混混谔谔原来鹏、光、月染都是被石头开示过的人这个石头禅师当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公子不是说有六个人么除了咱们四位还有两位他们……” 鹏公子轻轻一笑将手里的紫酒一饮而尽:“也许姑娘不会相信但是这二位的地位可是高贵的很一位母仪天下另一位便是天下的主宰。 我惊呆了鹏明确的表示出那两位的身份。 当今的皇上、皇后陛下! “公子酒席已经备好。” 门外候着的人轻声禀奏鹏哼了下算是应允随即传来清脆的击掌三声。 自方才院外边就站了很多人候着了听脚步声都是些女子。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木门便从外面推开了隔着屏风先是抬进了一个侧壁吊了装奶品的皮囊的食柜然后便是搭在上面的木桌。 女子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她们都用布巾包了头遮了口鼻。这种打扮据说是为了不让呼出的气息腌臜了食物自此一斑便可窥见这食坊的精细之处。 食盒的装置更加精细每个才有一尺宽窄却有3尺高竟然是乌黑的沉水木做成的没有上漆恐是怕影响了菜肴的风味而架食盒里都只放了一蛊菜品下面的空间里便是温了细炭的掐丝炉架。 我隔着纱屏风看过去不禁为这样精细的用心暗暗称奇。回过头鹏公子向我微笑了一下伸手擎过了锡壶要为我的杯子里添酒。 “不敢劳烦公子。”我立刻起身阻止。 鹏公子轻轻挥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姑娘不用拘泥虚礼。今日相聚只为饮酒尽欢。此壶所容乃是西域最佳的紫酒“冰松露”是在下前年便定下的。去年冬日前才自商队运送过来又存在此处的冰窖里陈了几月方减了因沙漠的酷热造成的酸意此时正是开封的日子请姑娘只享受便了不要在意什么免得破坏了品饮的气氛。” 如此我便斜坐了容他将宝石光泽的液体倾注置白玉的小杯中后双手拿起慢慢的品着而身后屏风外的人依旧忙碌着铺摆着筵席。 “哗啦”一声大响我回过头去院外似乎有人跌倒了并且传来了摔碎瓷器的声音马上就有训责的斥骂传来继而便听见一个女子嘤嘤哭泣。鹏眉头微微一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语气稍有不快的问道:“怎么回事?” “回公子的话许是传菜的婢子打翻了食盒扰了公子的雅兴了小人立刻去制止。”门外的家奴说完话便立刻向院外走去。 鹏重又坐回原位我站起身来提了壶为他注酒。 “嘶!” 背后传来轻微金属磨擦的微弱声音犹如蚊哼般细不可闻却让我浑身一凛! 软剑出鞘的声音! 居于秘藏处的魔琴轰然预警——有刺客! 当下心中已经转了几个弯:自老师收养我后便于深山中避世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世上有荀子这个人而老师被杀后朝廷亦没有留下其他的杀手追究过荀子的动向如此说来…… 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男子脸上——表情放松的男子正拿起手中的杯子迎向我提的酒壶。 剑气贴着空气破壁而来屏风的薄沙先被断裂开丝的经纬炸裂的瞬间磨擦着剑体出轻微的咝咝声。而剑气所指之处正是鹏公子的双眉之间。 鹏公子是刺客的目标! 再来不及多想了我提了口气微抬左臂向剑锋撞过去。 “啊!”背后的女子们尖叫成了一片——百炼之剑透过了屏风如扭动的蛇穿了我的肩膀。我看到青锋的剑芒突出了我的身体手一松泛着银光的壶立刻掉在了地上紫色的酒和着随即从伤口喷出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了弯细雨而剑在身体里马上原路退回我随着拉扯向后仰了一下推倒的屏风将身后的人重重的压在了下面。 “荀子!”鹏大喊的岔了声我的血喷溅而出溅了他和背后的墙壁上一片如雾的红色印记。鹏伸出的手在我面前努力的张开着他的表情震惊到了极点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映出了一片血红。 十指交错他拉住了向后仰倒的我一个用力将我拽入了自己的怀里。 ------------ 式神杀(上) 《式神杀》 “荀子!”鹏大声呼喊飞起一脚踢飞了小榻压在屏风上面转身用自己的身体将我与那刺客隔开。 “不不可以……公子快逃……” 鹏没理会我一把将我压在胸前抓了我的绢帕压在我肩膀的伤口上高声的叫到:“救她!” 他居然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先想到要保护我! 我听见他乱成了一团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自己的心猛跳的不亚于他。 这不是我第一次受伤了却伤的另我自己都难以理解——我明明只要向后挥出一剑便可以将对方的手肘切断却忍了作为刺客在危险面前的当下反应毫无反抗的受了这一剑。虽然屏住了一口气并且用风术摆正利刃穿透身体无害的地方又急把它推出去强烈的痛感仍然令我眼前黑。 我在最后一霎那的时间下定宁愿受伤也不能在他面前使用斩玉刀的决定这完全的悖离了我多年身为闇属灭尽一切也要自保的信条。 偎在鹏公子的怀中我攥紧了他被我的血液浸透的衣角。 不想让他知道我是杀人者我不想…… 和着屋子里乱成一团的哭叫声门外有人冲进来几声抽刀的声音后我抬起头从鹏的肩膀看过去——几名一身皂衣的男子拔出腰刀抵住了被屏风压倒在地的刺客。而传菜的女子们都缩成了一团挤在了墙角里放声哭泣。 “恕属下来迟请公子赐罪!”刚才于门边的男子显然是家奴为之人他直直的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恐慌而颤抖:“公子是否安好?” “救她!” 只这一句鹏的声音吼的劈裂他双目红的瞪着我的肩膀在那里我的血在不断的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在白色的丝料上晕出了一片绯色的云。 别怕……鹏公子。 我抬起手来伸入怀中拿出了那个。一阵无力手一松一枚白瓷的小瓶子滚落在鹏的手掌上。 苏陀。 鹏愣了一下长出一口气颤抖着双手拧开了封塞。 闭上眼由着他小心的捧着我的脸将散着清凉气息的液体滴入了我的口中随即甘美的味道充盈了满口一缕温热的气息滑入我的喉咙后向着左肩飞扑而去随着呼吸围绕在伤口周围。 果然如传闻中的奇异苏陀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天人之物我立时察觉到被贯穿的伤口慢慢的在热力下愈合着。 推了推他我示意自己能站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坚持住姑娘……”鹏低声说他小心的松开了我确认我能靠墙站住后转头向着跪在地上的家奴冷喝:“将那不知道死的混账绑起来……” 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一星银绿色的光从被压在屏风下的刺客身上一闪。 暗器! 我低头从鹏的身边闪过想要将他推开但也在此同时鹏公子也看见了那闪光反身将我压在了身后我没料到他有如此举动被这一撞伤口立时崩裂痛的眼前一片飞舞而起的金星。但那星光并为如我紧张的那样炸裂出什么暗器旋即就灭了。 我略一放松便感到一阵晕眩控制不住的抽了口气。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扑鼻而来在吸入鼻腔的瞬间忽然化为甜香。 不好!能让人魂魄和身体分离的细食香! 转念间身子已经开始飘而满屋子的人跟着一个个滚翻在地挡在我身前的鹏忽的就跪了下去我跟着腿一软整个身子摔在他身上。 该死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着了道! 眼皮沉的睁不开本来我还能闭住气冲出去但是因为刚才失血过多而连着喘了几大口这时辰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迷蒙中我能感觉到鹏撑着最后的意志翻身将我护在了身下。 脚步声。 有人从门外径直走了过来步态轻盈迅捷。 我在完全睡过去之前最后听见的声音是夜羽一凛便疯了一样出混乱着的宛如挣扎呐喊的噪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清馨的香气是在我再度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的——堕天之血与众不同的初开之莲的味道。 在晃动中轻轻的挣了一下随即觉身体是被人抱在怀中我睁开眼世界从一片灰白的眩晕中慢慢平静成阴暗的实体四壁。再抬头投射在墙壁上的一片阳光的斑痕中鹏已经转醒双臂拢着我的肩膀一双冒着火焰的双目却定定的看着什么地方。 出什么事情了? 我盯着他的脸向身后转过头当视线顺着他的目光也转过来的时候看见惊慌失措的皂衣男子正紧张的从地上支起身体脚步踉跄着再度将刀锋指向依然倒伏在地上被沉重的屏风压住的刺客。 怎么这刺客居然没有趁刚才我们失去直觉时逃走吗! “公子刺客她!”逼住了刺客的男子们忽然惊叫出声而也醒转过来的女子们惊声尖叫又一次刺耳的闹了起来。鹏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刺客被他们这一叫惊的全身一颤。 我抬起眼屏风下的人形慢慢的抖动着而形体塌陷了下去。只一会儿的时间眼见着刺客的身体就呈现出了腐败的绿色出来扑鼻的恶臭让人干呕不以而隐隐的在那败坏的身体上面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 竟然是用已经死去的人身作的式神! 鹏和他的属下面如死灰。 我也暗吸了口冷气虽同属于灵缚术的一种式神却和风刃之术不同是用更加强大的念力操控实体而进行杀戮的异术传闻诸葛孔明便深谙此道可以撒豆成兵退敌千里之外。而那些连我也都只是在老师的教导中稍有耳闻罢了却不想这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式神。 沉默了一会儿鹏躬身抱起我在女人的震天哭声里向门外走去。 经过那堆东西的时候我闭上眼不想去看第二次。 肩头再度钝痛睁着眼睛鹏公子抱起我快步跑过长廊的时候我看到一幅幅的檐下丹青从头顶快而过而廊间的阳光交接着照在我的脸上然后越的白亮。恍惚着宛如身处雪野彻骨的冷再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有靠着的这个身体是暖的。 ------------ 式神杀(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被晃动摇醒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刚才又昏了过去。 “荀子”有人按着我的肩膀低声呼唤:“你听到我说话吗?” 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我又眨了眨眼才明白自己已经躺在一处小榻上而鹏公子半跪在一边用沾了冷水的绢帕擦着我额头的冷汗。 现在我们应该是在行进中的车厢中。 是了是细食香才会让我倒下的……怎么会这样? 我动了动手指它们沉重的叠放在胸前我身上已经凝固而变硬的血衣出奇异的味道。而夜羽…… 夜……夜羽? 怎么回事!我睁大了眼睛胸前的重量空空如也! 不好!夜羽不在我身上! 这……这不可能!在我睡过去的时候难道有人打开了秘藏之地取走了我的琴吗!!! 全天下只有一个堕天! “鹏……”努力的大喊而自己听到的声音竟然只有微弱的一丝。 鹏听见我的呼唤身子震了一下将飘忽不定的目光拉回来落在我的脸上。 张嘴……却再没有一丝声音眼泪顺着我的脸流下去。我丢了老师委托给我唯一的东西…… “先别动您刚才因为失血昏了过去现在伤口已经都愈合好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他轻轻的说显然不能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落泪:“别怕都过去了……对不起。” 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手指抓过前胸——这里这里……它不在这里了…… “荀!你在干什么?”鹏大喝一声宽阔的手掌紧紧握住我纤细的手腕:“快停下来你抓破了自己的身体!荀快清醒过来!荀!……停车!快、快去最近的医馆……” 绝望的摇头我的夜羽没有了堕天的生命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而我便不该醒过来。 闭上眼随即四周一片可耻的寂静。 天光从静止的空气中抖落下来飞舞不止的光影碎片中有个绿色的身影脉脉的转身走开一步绽放一朵迸裂而开的金莲。 是你吗夜羽……为什么要离开? “不我的大人不要我的是您……‘我也许该为你寻找新的主人了’——大人这样的话不是您说的吗……” 不夜羽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走你是我唯一的从前。 “大人我的大人……我是多么舍不得离开您可那样就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您再度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中吗?妾身不能再忍受着看到您这样对待自己了燃烧这短暂的人生去追他……这对妾身来说也是如穿心般痛苦的事情所以请大人容我离开……” 请不要这样说夜羽我需要你。 “对不起我最爱的大人啊妾身的一切都是因为您而存在着!可是可是您爱的却不是我……”她微笑着退却盏盏镏金异彩的莲花上却落下了晶莹的珍珠:“只有我离开大人才可以真正的追逐您的梦想莲迦频……只是一粒坠住大人的沙子……” 为什么? “我最爱的夜羽大人您给我您的名字……而您却不是爱我的甚至连您自己都不爱我的夜叉王大人您真正爱的只是那追逐的意义……” 又是夜叉王?他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女子不在理会她说着曼妙的音色中透露着无尽的伤感。 伸出两手而她只是一尾碧光飘扬的音色突兀的在我的指尖消失了飘飘扬扬的只有回音还荡在空气里我的面前一片黑暗的愣在那里她离去的时候化作的乐声穿透了我的身体。 “呀老师夜羽是活的!” 我错讹的转身身后一名只有七八岁大小的女孩坐在披金碎银的溪流旁边一袭青色的布衣怀中抱着比她还要高出几寸的琴匣将耳朵贴在上面仔细的听着披肩的垂落在她的脸上看不清样貌。 “是啊丫头夜羽是可以感受到堕天的心情的”女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僵持着不敢转身眼泪肆无忌惮的纷纷滑落——她永远温柔的声音慢慢的说着那些话语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夜羽是香阴神的女儿为了追寻转世而生的爱人而降落人间她和你一样都是女孩子所以荀子要好好的待她哦。” “老师!”我转过身向那声音飞奔而去身上飘扬的缎带在却面前飞舞不止刹时流花乱舞。而那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会好好待我?”声音从背后传来我退后几步——那个孩子瞬间长大一位穿戴的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左肩被鲜血染的通红。我张大了嘴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颊看着她流出的晶莹泪水不断的滚落在她怀中琴匣上:“我只是想做一名普通的琴师夜羽我只是普通的琴师而已啊……”她走进一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古朴的黑色木面然后将琴匣双手递到我面前。我伸手去接那琴匣却在双手间跌落出了像冰器碎裂的声音。睁大眼睛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 于是静静的让人疯。 远远的一声声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唱着不成调的歌子渐渐洪亮清晰。 “今日烟花倾国色莫说前生乱风光。待到白鸟淹没处三生石上论短长……” 石头大师? “哈哈施主在这里干什么”胖和尚从黑影的缝隙间走出来刚刚碎裂一地的琴匣此时却在他宽厚的肩上扛着他悠闲踱步过来身上披着闪烁金光的百衲衣错身的时候肥硕的脸盘向我挤出一个笑容:“还不快快回去时候不早莫要耽误了吃饭。” 回去回哪里去?哪里才是我要回去的地方…… “荀子对不起……对不起。” 谁在呼唤我的名字夜雨你回来了么? “夜……”挣扎着我突然的坐起来立刻有人按住我伸出的手臂。 我睁开眼姥伏着身看我眼角的细纹一丝丝的都浸着泪。 “感谢神佛姑娘你终于醒了!” —————————————————————————————————————— 要票~~~~ 投票吧~~~~ 一定要投哦~~~~~ 不要忘记这是我们的约定哦~~~~~ (话说这样说真的很萌啊~真的是很萌~~~!!!) ------------ 失琴 “夜羽丢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姥的神情跟着我吐出的字一僵。 “什么!” 我闭上眼存在眼眶里的绝望就顺着散落的丝滚落再睁开眼的时候一贯都会高贵平静的乐府总管正用颤抖的手紧紧的压住自己口中的呻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被人算计着了。 细食香位列诸香上品见光便燃初闻时恶臭扑鼻须倾味道便转为让人愉悦的香甜但只要闻了这味道就说明魂魄已经被这香钩的离了身子。此香是专门为了给君王帝后陪葬的人牲准备的极阴之物只需点燃一钱就能让闻此香的人魂魄与肉体分离毫无惊惧恐怖的走入死亡。但只要不足一钱虽不会致人死地却是是任多大能力的高手都抵挡不了的离魂香。 对方不想杀我只是为了拿走我的琴。可他们是谁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这、这怎么会!我没见你带出夜羽去……怎么会……姑娘荀子姑娘!” 在姥的惊叫声中我一口血喷在自己的双手上稀薄的殷红顺着手腕流下之前我又昏了过去。 姥唤我的声音如同隔着煮熟的米粥恍惚而沉闷的压住我清醒对我来讲成为一件痛苦的事情——肩上的伤在苏陀的药力下已经愈合了可姥将我身体上的血液擦净的时候轻微的碰触都令我感到剧烈的眩晕而痛苦不已灵魂几乎要挣扎出沉重的皮囊。 就在我认为自己能走入阳光中能和普通的乐伎一样的时候命运嘲讽的提醒了我那些不过是光焰之宅的幻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那是我偷不来的生活我永远都是闇属是不配被幸运眷顾的杀人者。 将自己埋在蒙昧中悔恨带着怨毒的烈焰紧紧的网了我让我一心只想就这样睡下去——身为堕天我居然丢了活在这世上的证据。 我知道每日黑白的更替甚至能感受到门外的那些蓝紫色的花儿飘入房中的清香可是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混沌。 回到乐馆已经是第四日了这四天的时间里我一直睡着不醒。 有东西碰在我的唇上稍稍的倾斜后一些液体从我的嘴角流下浸湿了我头下木棉的枕头。又一次的那带着温热的东西又倔强的帖过来似要撬开我的牙关一样努力的要将一些东西送入我的口中……然后再次失败的将那些汁液从我的脸颊上倾流下去。 还是有丝轻微辛甜的味道渗入我的口中气血竟被这淡淡的味道鼓动的顺流了些一些声音飘忽的带着山谷间的回音响着。慢慢的意识也清晰了些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荀子姐姐求你了至少你要努力咽下去一点啊” 月染? “大人!请不要再试了”姥的声音颤抖着制止这样重复的动作:“别再试了求您了大人……这已经是今天炖的的最后一碗银耳参汤了。” “别阻止我给你这些……”环佩碰撞的杂声后是瑟瑟的衣袖摩擦声接着有重物被丢在地板上出沉闷的碰撞声。 “去再去买回来用这些可以了吧!” “月染大人!” 汤撒在我的胸前月染手中该是抖了一下。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您这是在羞辱卑职吗?求大人别再试了……求您!卑职一连几天都在重复大人现在做的事情……可、可是荀子姑娘她……” 卧榻一阵晃动直至瓷器裂开的声音迸溅着碎在地上。一片寂静后地上有收拾瓷器碎片的碰撞声。 “停下吧……现在连最后一碗参汤都没了如果她突然醒来您要用什么灌下去强把她留住?”姥步履声散乱的消失在门外屋子里静的似乎不再有人气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辰我能听见远远的一滴一滴水从更漏里面流过去的声音。 更漏里存的是绝望的意念。 手被拉起来冰冷的手指扣在我的腕上忽的一凉——月染的泪滴在我的手臂上。 “妹妹醒过来月染很害怕别离开……” 那不是更漏的声音吗……对不起月染别用泪水留住我我不配…… 坚定的转身夜色如诡异的墨莲般张开迎接的入口隐约的黑色光线缠绕着我的意识拉扯着我再度隐入那静逸的闇色中去。 原来灭寂是如此安逸的事情为什么这被称为惩罚而不是赏赐? 我要睡了老师。 “……在我以为这个村子没有人幸存的时候身后背负的夜羽突然的唱了起来这时候奇异的景象出现在面前在裂开的金色云层中花瓣像下雨一样的纷纷垂落异香刹那盖住了满地的血腥。我看到在不断下落的紫色花瓣中一个小人儿只有那么点儿大勉强地站在山贼与村民的尸体中间还不会走路的样子……” 纷纷的落花中我站在当初的原点看见每一缕清风起处都有银色的灵魂在诞生它们唱着庄严宏伟的歌声赞叹在天地间轰鸣。紫色的花瓣从阴霾的云层间坠落瓣瓣都柔嫩的散着香气这香气掩住了地面上还温热的血的味道我向前走去飘摇花雨的尽头是一弯寒气的剑刃…… 老师我最重要的人啊……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回去吧离开这个世界。 突然的有东西拉住我我回头——细细的一缕银丝线紧紧系在我的脚踝上温柔的牵引着我。 “您……公子怎么进来的?”月染的声音在世界的尽头传来。 有人在拉我的手腕男子的声音在呼唤:“荀子姑娘!” 是……光公子? 突然被扶持着拉了起来我头便倚在了坚实的肩膀上立刻有淡淡的麝香味道冲过来将我环绕其中心没来由的狂跳了几下。 “荀请和我走……对不起失礼了!” “光公子!你在做什么?”空气一下子飘忽起来随着光的脚步月染的声音被抛离在身后。 光您要带我去哪里…… 竹道上该是站了些乐伎她们出了短促的惊叫声然后便是一阵木屐的乱声向四周回避开。 “天啊刚刚大闹一通不算他竟进来抢人了……”有人小声说。 “这位公子请您站住!这里是为宫中进送乐伎的地方容不得你如此造次!”姥的声音挡在前面光公子却一刻不停的冲破了那话语中命令的力量径直的撞了过去。 “总管大人在下刚刚闯馆在先因为言语不通伤了您的门人请大人谅解……有人能救荀姑娘请总管准我带她出馆事毕后在下一定登门领罪!” “姥”月染在光的身后跑来:“这位是我的友人请相信他的人品。” 姥没有理会月染依旧拦阻在前:“您是何人要带她去何处?” 一阵衣物兮索鹏公子沉稳平和的声音从他的胸口贴着我的耳朵传入意识中:“拿着这是在下在学馆内的名牌望总管收好在下定会取回。” “您……您是璃光大人!” “是。” 我听见他吐出的这个字却如坠了千斤的重担般低沉。 璃光…… “……知道了请公子好好照顾我家姑娘。”姥沉了沉后轻声的说。我的手被她打开一块荫凉的小牌子放在我的手心后姥用轻柔的动作将我的手指慢慢地合拢拉下了衣袖盖在上面然后轻轻的放回我的胸前。 “姑娘的名牌请收好了别忘了带回来……”一向在外人面前持重的女人此刻声音是哽咽的。 对不起姥……我没有给你希望的能力了请原谅我的任性…… 门外的风吹过来扑在我身上我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永恒之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票票~~~我要票票~~~~ 所谓票票是深不可测而又非常美好的东西遗憾的是写了几年小说来现想要得到它却是非常困难的然而你们现在都将被赐予投一张票票的机会觉悟吧、去感受这故事的黑暗与纠结(庐山瀑布汗||||)! 票票啊~~~~~~~~~~~~~~~ ------------ 储阁 恍惚间我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晓得刚刚被人架着在马背上侧坐了从闹市间飞驰而过。 意识再次模糊——去哪里将荀子怎样都与我无关。 偏是那缕银光死死的牵了我的心不放我离去。 再次感觉到外界时我该是睡在床榻上了柔软的绸料覆在身下柔滑而微凉。而四周有人来回走动脚步轻轻切切不止。 “姑娘……” 苍老的声音却气息沉稳。 呼唤谁…… 那老者叹息一声:“你们都退下吧。” “先生……”有人说言语间似有担忧。 “无妨去吧。” 沉了一刻那些脚步声就消失在了屋外呀的一声闭了门。 随之而来的就是寂静渐渐的我听到自己耳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堕天请您醒过来罢。” 什么! 与我心中的激荡相比老者语气淡然的如同在说着一句平常的话语。 气流我的身子旁卷绕着开始起伏——沉睡了四日之后我被这声呼唤叫的睁开了眼睛。 一架高榻纱罗的幕帐已经放下了榻上堆了樱红的锦被和靠垫。而奇异的是这间屋子四墙都是窗子光线透过重重纱帘从雕了石榴的窗棂射进来将座在榻边的一个佝偻人影压在帐上 我慢慢的推开身上的锦被坐起来风立刻鼓动吹的牙床的罗帐向四外飘去帷幔间金钩碰撞着木柱烦乱的闷响。 “请姑娘不要紧张”那身形晃了下随即又扶着手中的杖坐正了:“老朽没有任何恶意……这样请您过来有些于礼不合但是老朽也是为了能再次看见旧友的继任之人而有些心急了姑娘可否理解?” 旧友? 风随即歇了只留了些在我撑在榻上的手腕处飞旋不止。 “不知贵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唉我们最后一次把酒言欢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难道这位老者是老师的旧交?可我从未听到老师提起过此人。虽满腹疑问我还是拜伏下去:“老伯在下替先师致礼了请节哀。先师已经过世很久愚徒未曾告知与您还望见谅。” “不能怪罪姑娘”老者也起身相拜身形微颤:“堕天向来遁世若是渔樵相交才是正路和我这种人交往确实不便多多。唉……” 越思虑心中迷惑愈甚我不禁开口问道:“您是何人又怎么知道在下是堕天?” 老者出干涩的笑声坐回凳子上他虽然还是强撑着架子腰却已经塌了如果没有拄着的拐杖估计行动都是困难。 “我不但知道姑娘的事情更知道您遇到了大事——您的琴是不是丢了?” 怎么会!这件事情他怎会知道! “哈哈哈哈果然被猜中了……”他刚笑了几声便是一阵乱喘等了许久才平静下气息缓缓说道:“旧友曾有言:堕天与夜羽向来焦不离孟除非堕天身死否则随身夜羽相伴;还演过一种只有堕天才会用到的法术我也见过便是可以将东西收了去身体里的……称作密藏吧?姑娘来的时候老朽并没看见您带着琴入内堂的时候老朽是亲自抱了姑娘近来姑娘的身子娇弱却没有任何多出的重量可见您也没收了夜羽在身子里……啊此事有些于礼不合望姑娘看在老朽的老迈年高上……” 我完全被震惊了他只如此轻巧便看透了我的结症所在。 “……姑娘的伤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里当务之急是将琴找到才是老朽已经打下面的小子们去搜寻了姑娘安心养伤等有了消息定会和告知于您。” 推开垂落的帐帘老者背对光芒坐在个鼓凳之上我赤脚向前随即扑倒在地:“确如您所说请先生帮小女子!” 伸出手去撑着身体却还是磕在地面上却不觉得痛。长委了一地好像黑色的丝线。 不管是谁帮我没了夜羽我就算是死都无颜去见将夜羽托付给我的老师! “起来吧孩子”一双手伸出来相掺皱褶满布如松木的粗皮:“若不想帮您老朽还在这里做什么……故友之徒理所应当的。” 我抬起头面前的老者只穿了件胡衫用玉带松系了腰间头上却用一支少见的镶金血红珊瑚别了稀疏的髻寿眉半秃满脸都是金丝般的皱纹清瘦的下颌续着一缕长须象眼半闭却隐隐如山枭般的神色。 我站起身来复躬身后退一步拜倒:“荀子多谢先生援手还望告知名讳在下粉身以报。” “老朽已是死人名字说出来恐姑娘也不知……姑娘若想知道此时必也得当自己已死您做的到吗?” 我愣了一阵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如有杀意您只需在在下昏睡的时候贴几张喷了水的纸在我脸上便可而在下早已是该死之人所以洗耳恭听请您赐教。” 话音未落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忽然响起——藏在我右手指缝间的银光霎时被一股劲力击碎我只感觉到微弱的一噌那劲气贴着我的手臂就越了过去。碎裂成粉末的星辰从我的指尖荡开被旋风飞洒在我垂落的长上。 “啊!” 因为吃惊而没有忍住的惊叹引的我心中一阵慌乱——在成为闇属的这几年中没有一个人能一击便破了我的风刃之术! “莫要吃惊”那老者依然语气平静可气息却乱了:“姑娘的风刃之术并无破绽只是您几日都在昏睡又中了离魂的细食香意识和身子尚合不到一起去才让老朽讨了便宜用劲气碎了姑娘的斩玉刀。” 他只是一句话不但道出了我所中的离魂之香的名字更是说出了我的敕风之术和所持的兵器! 不对我模糊的记得是光公子将我带出了乐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刚动此念隐隐便听见房外一阵轻微的咕咕声心中不禁一惊厉声喝道:“为何要断我的刀!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姑娘犯不着为了这片碎刃动气……所谓斩玉刀出刀无视收刀无形犹朔风所塑坚冰为体遇剑断剑遇刀破刀。世人皆传此物乃风精陨铁所成却不知它并非剑器不过是一张云母的箔片罢了”咳嗽的似要厥过去的朽木之人着摆手让我稍安勿燥在平了喘息后他无力的拿起手帕蘸了蘸嘴角颤抖的手指伸向了窗棂上的绳结:“老朽不但知道这刀更知晓您那藏在暗影中的身份因为此处便是……” 随着绳结被扯动我刚听见房顶上机簧噌的一声一屋子薄纱的帘子就同时的卷了上去突然一片羽翼扑动声响起四下宛如银龙出水的飘纱中天光刹那扑了进来。 窗外振翅而起的是数以千计的鸽子它们多的宛如一片乌云用拍打着的翅膀挡下了刺眼的日光。 在混乱的阴霾中极尽盛大的回荡着的是至高无上的宣告声。 “此处就是闇属本部——储阁。” 沉了气息我低下头将长拨回肩后。 “你是谁?” “姑娘八成已经猜到了老朽不才虚占现任闇属头领一职。” “好……” 火星爆起被风荡的向四下冲去我放开了已经被震碎成一片碎星的斩玉刀第二片云母瞬间从秘藏处被取出银光一线向着因为举起拐杖硬抗了我一刀而咳的弯下腰的老者头顶刺去。 一定要杀了你们……因为无用就夺去老师性命的人! ------------ 江山雪 朔风卷着被再度震碎的云母粉末向前喷出而我便在这眨眼间向后跃起在空中倒悬的瞬间斩玉刀带着劲气从我的手指间挥出。 你还是慢我一拍! 心念一动利刃已然出手只听得呛啷一声老者手中擎起的拐杖从中断为两节落在地上弹起多高。他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重重的跌坐回凳子上。 呼了口气翻身落地我本欲单手撑住再度进攻却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低下头我咬住了嘴唇——手腕处缠了一线鲜红! 形式急转直下因为几天都在沉睡我身子重的没能完全躲开最后一枚银针眼见着一芒星光就蹭着我的手臂划了过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另一只手中刺出的斩玉刀已然插在了那山枭般的老者胸前可却如入枯木没有一滴血喷出来。 该死居然穿着软甲吗——心下这样想着我自知已经来不及出手第二次了。一击不成就失去了机会还让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灰羽煽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急的飞舞在上千只鸽子振翅的拍打声中阳光被晃的流花凌乱。那排由老者拐杖顶端射出的针就钉在离我一尺远的地上在阳光下整齐的宛如一排寸许长的丝弦。 背后已经被汗浸透了从窗外透过的冷风吹入我不禁微微的打了个寒颤跟着就觉身子不大对劲。 “先生!”有人在外面急切的呼叫不断拍打着窗框:“先生您答应不会伤她!” 我盯着站在窗外的人影气息急促——被刺针划过的手臂连同半边肩膀彻底麻的没了知觉而那针都未刺到我身体中仅仅只是挑破了手臂的一层皮。 挑起嘴角我撇了眼地上那簇氲了层绿光的暗器转手将另一封斩玉刀收在指尖做好再度进攻的准备。刚一起身眼前却飞起了一片亮绿的眩光。 撑着退开几步我尽力没让自己摔在地上:“真没想到闇属的主子居然用毒……” “老朽的暗器四十年未一次只因姑娘出手可比这暗器还要烈今日不得不破例。”咳嗽了一声蜷缩着的老者挥了下袍袖眼见着刺入他胸口的那枚云母斩玉刀应声脱落碎成了亮雪。 胜负已分我咬住了嘴唇护住毫无知觉的肩头思虑着如何才能从此处逃离随即现自己连身处何地都尚且不知更何况做出相对的反应了。 没法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败的一踏涂地我这是怎么了?完全丢了身为刺客应有的警醒。 “停手吧能两刀都砍在同一个地方断了我这凤眼香的拐杖已经证明了您的能力确实非同小可”老者丝毫没有恼怒之意反而伸手入袖探出了一枚瓶子丢了过来:“没想伤您只是姑娘事情都没问清楚就动了杀意……姑娘若不急着死就先敷上药罢。”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胸口憋闷自知这毒凶险慌忙之下伸手去接眼前却跟着一花那瓶子从我张开的手指缝中飞了过去掉在了地上。 在我倒下之前窗子突然被推开了那人影翻身入内扶住我的身子又拾了地上的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我的手腕上。 光公子? 清秀的少年表情凝重一双星目和我对视了一下之后又快的移开到被他牵住的我的手上:“姑娘不要说话这刺针见血封喉此毒是顺着气息运行的请尽量保持平静。” “为什么……救我……”只吐出了一句我立刻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一丝气都吸不进但这阻滞的感觉只一瞬便消失了——解药在我即将丧命的前一刻起了效。 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我现自己紧紧的抓住光公子的衣袖——对于离开这个世界我的反应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安然的就能接受。 “不能死”光注意到我的慌乱他扶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道:“如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月染会伤心的。” 不能死我还不可以死但是……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杀我的老师她一生都在为朝廷效力……为什么有这样的规定身为闇属便不能终老一旦无用就会被杀戮……为什么!” 厉声的指责中我撑起身子疾风再度飞舞将垂落在我肩头的散乱丝卷绕着散向空中。那老者被劲风吹衣服裹在干瘦的身子上却像是一株老梅般的虬然只是摇摇晃晃根基却始终钉在原地。 “等一下荀子姑娘!”飞身挡住了我光公子大声喊道:“姑娘误解了您的先师并非是先生所杀……” 旋风瞬间止住我手指间的斩玉刀迸裂成一片碎光。 白衫少年双手落在了我肩上微微用力:“此事另有隐情请姑娘莫要冲动。” 老师不是储阁所杀? 这……这怎么可能! 颓然跪倒在地我努力的回忆事当天的种种那些被强行掩埋在记忆中的灰暗又惨烈的颜色冲了出来刺的我混乱眩晕。 “不我不相信……我记得当时现场并无老师与人争斗过的痕迹一切都是和我离开时一样老师坐在那里她甚至还为那来取她性命的杀手点了茶……老师是没有反抗的被杀的这难道不是遵从了闇属的信条赴死的证据吗!” “身为闇属虽然说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这天下巩固却依然无法逃开取人性命的重罪凡是闇属都会体会到这如毒腐骨的恶业。抱着这样的恶来生如何安心也只有用自己的血去洗清这业障。因此而憎恨吗?堕天你尚未了解牺牲对于刺客来说是多么高尚的结局……你的不安从何而来是因为注意到这些鸽子吧?哈哈……姑娘你这敏感的心思确实是闇属中都少有的可你不该让这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无法全部投入到战斗中。” 我愣住了靠定了窗口的老者银须随风飘动他此时抬着头看着天空一片灰暗的羽翼。 “如你开始就全心要取老朽项上人头此时已经是另种结局但也正是猜准了你会被体会到的不安所影响老朽才会让你看见它们从而能抗下你无法尽全力的攻击。” 暗自吃惊我会对他出手也是被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吗! “这些鸽子都是一代一代由鸽房养育出的它们刚会振翅就被驿马从长安带往各路驿站放飞百只中也只有一只能飞回来”灰羽飘摇老者似是对我的愤怒毫无顾及:“其余的不是死于颠簸的路途便是随着雁群迷失了方向更可能是在返回的时候被他猛禽吃掉。但是活下去的便都是此中精锐……它们亦是为了天下的霸业而培养的战士是用血铺就这世上最迅捷的消息之路。这些羽禽历代如此它们阅尽大唐万里河山将天涯海角的讯息传递回到长安让朝廷能立时做出应对的反应……” 向上伸出的枯枝一样的双手几乎要插入天空老者苍凉的声音穿透了纷乱已经降落的鸽子被老者充满霸气的吼声惊动再度冲向天际。 “如果这些丧生羽禽的飘羽同时坠落便能如大雪覆盖了这万里疆土!也正是有了这卑微的牺牲才会有如今我大唐凌驾于天下的王者姿态!” 我跪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中飞舞成漩涡的灰色流云。 那是储满了能盖了整个江山的雪。 ------------ 返禽 “如璃光大人所说姑娘的先师确不是老朽下令所杀。” “什么?” 老者收回了手臂一挥止住了我的疑问他转过身:“还有您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吧……这些鸟儿。” 鸟儿吗……我知道闇属是通过信鸽与朝廷联络此处是闇属本部自然豢养着众多的羽禽只是…… 我突然意识到从刚才就感觉诧异的地方。 这些鸟儿的数目太多了! “姑娘从一早就感觉到了吧”老者撑着窗棂向外看着表情在斑驳的阴影中阴晴不定他睁大了眼睛像是窥视着那些羽禽的妖物一般:“它们都飞回来了……所有的所有驿站中的信鸽都被人放回来了。” 也就是说……难道…… 无视我的震惊垂暮的老者扬起了手——一只灵秀的小鸟扑闪翅膀飞落老者容它站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用另一只枯瘦的手去逗弄着那咕咕叫着的灰色精灵。更多的鸟儿落了下来它们径直飞向老者的身边有一些就站在他引稀疏的头顶和枯瘦的肩膀上。 “这半年来它们陆续被放了回来开始的时候只有几只然后越来越多。这个月所有的驿馆中的信鸽都飞了回来。朝廷派了八百里加急去各处驿馆查讯却现只是丢失了信鸽而驿马和信使都没有意外损失的记录。” 这、这怎么可能! “姑娘你明白生了什么了吗”蹒跚着逆光中背负着煽动羽翼的老者就像是从梦魇中走出的亡灵他躬了身子藏了霸气的一双雕目看着我的脸:“与驿马不同信鸽在这平安时代是为了各地的闇属与朝廷联络准备的。但是它们却在没有带回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回来了一只一只的每天都会有从各地返回的鸽子……” 我匍匐在他一步步逼近的阴影中感觉全身僵直。 “我们暗中探寻得到的答案与姑娘现在心中猜测到的一样……” 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对那答案的惨烈无法相信的摇头。 架了灰羽的垂暮之人缓缓吐出让我惊心动魄的那句话:“所有的闇属都被杀了。” 死了? 身为闇属为了朝廷的江山巩固而自愿放弃人的身份身陷浴血地狱的鬼众们……都被杀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老师说过身为闇属的人们都隐没在乡野市井间过着各自平凡的日子……不会有人找到他们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先生说的是真的……” 在我身边站立的光公子说出的话因为他忍不住的抽了一口气而被打断我茫然的侧过头见俊秀的青年垂在身体两边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一共一百零八位闇属都被人杀了。” 羽翼声乱瞬间四下广窗洞开千百只羽禽从柱廊间穿越而过我抱紧了自己抖的身体伏在地面上任由一片掌击般的拍打声从脑上嘈杂冲过。 脸颊上一行清冷滑落——真相我一再想要接近的真相再度被转移了通往的路径随着让人难以承担的恐惧坠入更深远的地方。 “姑娘身体尚未大好请歇息一下吧。等您稍稍的近食后再将您失琴的事情说给老朽听罢……” 门吱呀一声开启后又关闭了而混乱的鸟鸣与振翅声也渐渐安静下来。屋顶的机簧声再度响起后垂帘复又降下将整间屋子掩映入蒙昧的灰暗中。 “别拍荀子不要怕……” 有声音在我头上传来我撑起身体向上看去白衫少年半跪在我的面前语气恳切:“不要哭姑娘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我低伏在暗影中隔了朦胧的泪眼与他相对宛如这灰暗世界唯一亮色的少年清秀的脸上努力的绽放着安抚的笑意。 那熟识的感觉再度袭来有一瞬间的我几乎要叫出谁的名字但那句词语却幻灭在空荡的意识中。 “璃光……您叫璃光吗?” 光公子脸上的笑意一滞但还是再度平静的点了点头:“正是。” “为什么您不怕我要知道……荀子是杀人的闇属是双手染血的杀人者……您是忍着厌恶吧?对于我这种取人性命为生的凶手……” “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光公子打断了我失措的慌乱儒雅的眉眼间温和的蕴着包容他微躬了身子将手臂曲在我面前:“对于我来说闇属是为了天下而献出自己未来的忠实志士更是曽救了在下性命的人们。我对姑娘只有敬仰何来惧怕之意。” “有人要加害公子吗?”我撑着他的手臂抬起身子脸颊上就蹭上了一层柔软——光公子用叠好的绢帕小心的擦着我的脸目光温柔。 低头躲开他的关注这温柔让我芒刺在背。荀丢了自己所有的身份如今的我就如同光宅烟鹤只要些许的震荡便可让没有根基的我旋即消失。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和姑娘似曾相识”一声轻笑璃光收回了绢帕脸上再度漾起脉脉的暖意:“初次相见时就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仔细回想确实又与您从未谋面……直到今日先生命我去带姑娘过来我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低下头闭上眼睛我晃掉了存在眼底的泪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这是我第一次在陌生的男子面前哭泣。 “其实您何必自卑呢”他又笑了一声我却从这笑声中听出了荒凉的意思:“我从先生那里早已经知晓闇属的事情……如果不是先生出手相助在下已经几死了。所以若说闇属是双手染血的凶手那在下岂不是是无颜苟活在世上之人。” “公子为何如此说?” 面前的男子挺直了身子表情忽然显出一股英气:“在下并非大唐的臣民而是外族的暂居者。名义是来此天朝学习治国经验实际上……璃光是粟末靺鞨的前族长之子。” 吃了一惊我脱口问道:“这样说来莫非您……” ———————————————————————————————————— 友情推荐女频佳作: 魅冬——《未央歌》书号:123591 竹喧——《倾城错》书号:13o44o 正在pk榜放出敬请包月、vip用户投票支持。 代为拜谢。 ------------ 辙中鳞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面前的男子挺直了身子表情间显出一股英气他低声道:“在下并非大唐的臣民而是外族的暂居者。名义是来此天朝学习治国经验实际上……璃光是粟末靺鞨的前族长之子。” 吃了一惊我脱口问道:“这样说来莫非您……” “啊可以这样说——我是质子。”轻松的挥了一下手表情却明显黯淡下去的白衣少年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之后他索性坐在我的面前而我也跪坐好了听他继续说下去。 “先父早逝叔父欲夺权执政我的母妃是汉人贵族的女儿为了能让唯一的血脉在乱世中活下去便将尚在襁褓的我送入了大唐。早先几年间尚好在跟随入唐的勇士们保护之下一直过着与长安城中其他少年一样的日子。不过这几年粟末靺鞨屡次犯唐我这被一度遗忘的人就被惦记起来了。听闻朝中的有些大人一再上书为了让我的族人们停下反抗必要时该用我的项上人头去警告他们收敛野心;另一边我却一直被自己族中的刺客追杀……姑娘也能想到吧如果璃光横死他们就会更有说辞来挑起战乱。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不但不能踏出大唐的疆土一步更无法回到祖辈所居的北方去平息争斗……大唐是我生长起来的地方自我有记忆起便一直居住于此;那毫无记忆的北方之地却由我的血脉维系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我曽考虑过一旦战乱扩大自己要站在哪一方……” 捂住了嘴我没法相信这位看上去锦衣玉食的公子原来处境如此凄苦。(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而被两方不容的儒雅少年像说着于己毫无关系的话一样叙述的口气淡然平静。 “我无法忤逆大唐这里是我的家;也不能对抗粟末靺鞨的族人那是我的故乡……”他又一笑飘忽的眼神中藏了无尽的悲凉:“枉费熟识治国之法权兵之术却随时会死在两方的刀俎下……去年年初我和属下想要在部众的拥护下返回北方不料却被赶来的杀手追杀……那三日间我尝尽了奔命的恐惧为了躲避杀戮在颠簸的马车上彻夜狂奔眼见着自幼护我成长的属下一个一个横死在密林山路上却无法援手只能加快度逃离……” 一片灰羽从梁间飘落他伸手去接摇曳的灰似乎是穿过了他白皙的手指坠入了我的手掌中。坐在灰暗中的少年愣了一下埋下头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在我的缄默中继续讲下去:“漫天的箭从悬崖上射下来我最后的属下用自己胸口挡下了射向我的一箭后将手中的残剑插入马腿自己便从车上跳了下去……我在惊马的疾驰中只听见他远远的喊了一句‘公子活下去!’那声音在密林群山中回荡在马车狂奔出百里时我依然能听见尾音在推着我前行……如果不是先生寻觅到已经剩下半口气的我将我从幽谷中带回长安那一次恐怕已经……那一次我失去了所有如血亲一样的下属……他们抛弃妻儿从部族中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来到长安最终却死在长安与北方之地的路上……荀子姑娘您能理解吗我们从一开始就丢了归属的地方……” 我如何能不理解这没有归属宛如浮萍一般的人生。 “多可笑璃光枉费七尺男儿之身却只能苟活于危墙之下甚至因为惧怕那随时会灭顶的结局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这世上没有过我这个人那大家就不必牺牲……我是没有理由活着的人。” 惆怅的笑意中一串银亮坠下刹那隐没在璃光抱紧自己膝头的衣袖上。 “不要……”慌乱的抬起手纤长的笋指在触到了温热的泪水时我诧异着自己会最终还是突破了自己刻意的缄默做出为陌生的男子拭泪的举动。璃光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茫然的悲伤中忽然多了一丝我捉摸不透的感情。在沉了一刻后我软语相劝:“您不是听见了吗他们要您活下去的请求。请璃光大人不要妄自菲薄相信您如果坚持下去定会……” 言辞空落——会怎样?虽然忍不住落泪却依然努力展露笑意的男子终究是不容于这世上。璃光公子是和荀子一样没有未来的人的不幸之人啊。 我们都是染了别人热血才活下来无法安眠于静夜中的暗影……好像。 “荀子姑娘不要这么哀伤您这样的表情会让在下感觉愧疚”见我缄默璃光屏了呼吸将感伤的泪藏在温柔的笑意之后:“真奇怪我居然向您抱怨过去的事情……实在是太失礼了。也许是私下里感觉与您熟识的错觉使然还望荀子姑娘不要见笑。” 对我是闇属我不能……可是我真的是很悲伤。 “无妨大人”我咬了嘴唇低头整理好乐馆内的偏襟麻布胡衫立跪拱手拜倒:“堕天荀子见过璃光大人。我知道公子的身世定不会随意泄露而我那闇属的身份您也知晓了咱们就作为交换彼此的秘密还望大人能为荀子代为保守。” 璃光默然凝神许久后忽然一笑道:“好的在下定信守承诺不将此事道与他人。姑娘比在下要冷静的多。到底您都是出入生死境地为常的闇属不似在下这般被惨烈的场面魇在回忆中一味纠结的平凡之人。” 我听他言辞间有了冷淡的意思自知刚刚的那番话确实过分拒他于千里之外但见璃光公子只是略有肃然口气却依然中肯心下稍安遂起身再拜:“公子误解荀子了在下不是说了这是公子与我的秘密荀子也定遵从约定替您保守……还有、还有一个秘密……” “是什么?”白衣少年见我一本正经的欲言又止不禁莞尔:“若是姑娘的秘密璃光定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 浅笑垂手我顺了指尖抚摸着腕上的伤痕。晦暗的光线中那伤宛如一条红线缠在我的手臂上。 “其实……光公子说被惨烈的回忆纠结的事情……即使是在下也一直都……”下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我侧过头盯住了地上的一片鸽羽尽力平静下心绪继续说:“您知道吗自从我成为闇属领命去法外执行的那天起就没有一夜能放心安睡……只要我闭上眼那些被我带入死地的魂魄就会自闇夜中现身苦苦纠缠不休令我经常在身陷血池的噩梦中惊醒。而无眠的长夜中更会体验到身为暗影的无尽悲苦感觉此生如雁影映潭只能在这世上空留一阵烟云……” 四下再度寂静隐隐的信鸽咕咕从窗外传来我抬手擦了鬓间的湿气转身背向也站立起身神色穆然的白衣少年:“荀子刀下从不记数从初次执行于今挥刀所斩杀的乱世大恶之人无数。虽是如此屡屡穿行于腥风血雨间的在下仍然无法抵抗对死亡的恐惧。如果不是一直握刀努力不让自己考虑那些事情……” “不要再说了”回眸璃光公子侧过头避开我的注视星目中藏了痛惜与不忍:“姑娘为何要逼自己讲这些不快给我听?” 嫣然一笑:“在下将这个秘密告知公子是希望能用自己这心境换公子的不安和自责。” 伸手推开了门日光刺眼的白亮在我抬手遮目的霎那听见身后之人轻声道:“姑娘……” 转身歇息于屋前的羽禽展翅而起错乱的气旋中俊秀儒雅的白衣少年一脸坚定抱拳而立。 相对良久我也躬身拜下。 ———————————————————————————————————————— 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章节名中实际隐藏了很多关于故事的信息。 比方今日的“辙中鳞”实际是取“相濡以沫”的意思。 但是也会绝望吧只有混浊的一痕之水中的两尾同命之鱼…… ------------ 长孙狐狸 “原来如此……” 侧过头揽了垂于腰间的璎珞指尖捻过的微凉中玉珠滑落声声清脆——合着一瓮新煮的肉糜粥一并送过来的除了身新衣外还有一套翡翠的饰。 出手阔绰必定有所求。这样想着我露齿一笑:“没料到您会从那些剑客的尸体上找到斩玉刀的碎屑当时我已经独行几天没有休息气力尽失没震碎刀锋就离去了却不料果然就在这一点上泄露了行踪。大人果然事无巨细怪不得能统领这天下的闇属。” 堂上的老者已经换了身绢丝的素服用乌纱小帽罩了头架了紫檀木镂空的臂搁盘坐于锦榻之上。 “姑娘谬赞那日如不是听闻阁中的小子们闲话说死在城郭外雪地里的是十几年都未曾踏入中原的西域刀客又多嘴说尸的伤口极细还贴了层闪光的碎屑老朽多心遣了人去查验才参透其中奥妙。” “如此您也便从这斩玉刀的脉络上知晓了在下的师从吧。” “这几月储阁一再探查如不是璃光和鹏那两个小子跑到这里说有位姑娘重伤后便一直不醒我从他们讲述中惊闻这姑娘出的血有莲花的香气这才有了脉络。说来您能掩的住这一身戾气做了乐馆中的乐伎实在让老朽佩服”他收了擦拭嘴角的绢帕枯柴一般的手合在一起拍了几掌又是一阵咳喘喉咙中如塞了棉絮。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我耐着性子等他平复了呼吸才又开口道:“如此在下的过往您一定也都知晓了但有一点荀子只听命于先师如今先师已死我和储阁便毫无关系……在下不想再过浴血的日子请您放过在下。” “方才姑娘的话还真说对了一点您和储阁毫无关系。” 什么? “您叫荀子是吧”他拿起了桌上的一封折贴展开后眯了眼撇着上面的字迹:“这里面记着的是储阁一百单八名闇属与他们所驻之地、所持兵刃、所授徒从的所有记录但是老朽从这里面没看见姑娘的名字。” 折贴啪的一声被合拢在他的掌心我心下一惊——怎么可能已经代老师做了多年执行之人的我居然不在闇属的记录之中? “这丫头一直藏着收了徒弟的事。唉我开始还以为逃回长安的是她……荀子姑娘你刚才说青涟那丫头走的安然也算是安抚我这看着她长起来的老迈之人……眼见着她的弟子都如她初来时一般大了……这大悲大喜的……” “青涟?” “哟”老者撇了嘴摇头:“姑娘怎么这副表情您可别和我说您连教您这风刃之术的老师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有些慌乱这师从却不知老师名讳的不合常理的事情……是真的。 我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可是老师却不说一词。那天夜里我看见老师抱着夜羽在月光下哭泣……从那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问过她这件事情……我我真的不知道老师的名字! 见我低下头储阁的主子收了审视的目光轻叹:“唉果然青涟丫头心里还是放不下那段孽情。不过她能寻了你让夜羽琴有了新主也算是能了了前任堕天的心愿了。 “前任……前任堕天?” 嗤笑了一声老者没有对我的疑问有任何回答反而探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半天您一直耐着性子听我唠叨肯定心里烦的想出刀了吧?” “不敢”我舒眉轻笑:“大人心思缜密恐早已算好我的步步路数我现在心里压着迷雾这迷雾未解之前估摸着大人说什么在下都得考虑一下。” “哟惆怅了”干柴般的老朽之人别过脸去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姑娘防备之心太甚好像谁都一直算计着您。罢了姑娘再怎么误会老朽的好意老朽还是得援手。至少帮您把夜羽找回来也算是给旧友个交代吧。” 捏紧了手腕坚硬的璎珞我忍了不快尽力保持着脸上谦恭的笑意——闇属的本部储阁果然如老师讲过的那样眼线密布我藏的再好都能被他们挖出来。如果这样在他们的帮助下寻回夜羽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今所有闇属都被杀戮殆尽只剩下我这一根稻草。他捏准了我的命脉深知只要为了寻回夜羽就算他再要我去杀人我都只能照办。 乱流之中我只能选一方进入。 “姑娘您知道显庆四年的事情吗?” 正茫然着被问及这毫无关联的一句我想了会儿摇头:“大人说的时候我尚年幼而且远居深山不知您所指的是哪件事情。” “估摸着姑娘就未必知道”指爪成钩扶了檀木臂隔的垂暮之人像是从羽翼中探出利喙的枭伸长了褶皱的脖子盯死了我将另一只枯柴般的手指蜷了只伸出一只指着自己的脸:“您如今可是和一个死人说话在显庆四年被大理正在黔州赐自死的死人。” 我脑中轰然一震——显庆四年大理正袁公瑜前往黔州赐死的是…… “不不可能!”我攥紧了拳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老者咳了一声半闭上眼睛颓然长叹:“老朽是贼偷生。” 显庆四年礼部尚书许敬宗查长孙无忌与韦季方朋党案实依律迫死。 一阵慌乱我倒退了一步。 推正了乌纱小帽又震了震两袖的老叟蜷了身子倚在臂隔上捻着稀疏的几根银须用一抹桀骜的眼神瞟着我无法掩饰的手足无措嗤嗤而笑。 等一下难道是真的——能护了被杀手追杀的质子璃光返回长安之人他如果是闇属的主子便有了能脱身杀戮的解释!回想起来虽然只记得只言片语我确是经常听老师提到他的事情像是亲见一般描述他的精明狡诈。老师在说到这位被逼了自裁的当朝皇舅时用了这样的字眼——狐狸。 难以相信这老狐狸竟然躲过了杀身之劫活了下来! ———————————————————————————————————— 病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一些今天爬上来更新一下再痛苦的爬下去……记得投票大家…… 对了新开的作者论坛我的专栏在这里大家可以过来玩。 /?u=61 ------------ 受命 我笼袖站在微斜的柔光下眼睛盯着窗上镂空的花儿映在地上的影子。 从长孙无忌口中念出的那些名字和事情就像是蒙蔽在梦中时耳边响起的一记击掌让我回复了身为闇属的处变不惊。 “遥想当年与上任堕天交好仿如昨日——烟花遮幕乘画舫趁性踏歌江堤上……”上官大人动作缓慢的从阔袖间拽出张纸签来捻了稀疏的须髯缓声念到:“侬阿家住朝歌下早传名。结伴来游淇水上旧长情。玉佩金钿随步远云罗雾縠逐风轻。转目机心悬自许何须更待听琴声。” 踏歌之曲苍凉的声音唱着二十年前的风。这诗词却分明是说着一位听琴女子的爱慕之意。 身后门扉轻叩有人在外低声禀报:“先生东西已经取来。” “拿进来罢。”老者提了声音唤道。大门一响一位黑衣男子躬身进入他用黑纱蒙了脸只露出双眼睛紧走几步将双手捧着托盘放置在我面前的地上揭开盖子后拱手施礼后倒退而出。 不愧是统领闇属的所在连这些下人都气息深厚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这老狐狸将逆天的事情说与我知晓虽看上去是与我交换了秘密互守实际上是要我无法全身而退。 收了心我低下头——南瓜形的青瓷盅里面躺了那张已经用雄黄烘过的黄纸即使是如此已经变成棕色的血渍还是散出一种沉重的味道我又看了两眼上面蘸了朱砂画的印痕便忍了喉间快要翻涌出来的感觉抬手合了那盖子。 “姑娘有何见解不妨也说了听听。” 将那呈着瓷盅的漆盘推置一旁捧了柔纱的广袖俯身而拜:“回长孙大人如您所见果然是用续魂的南夷之术做的式神。除此符咒外该还有两道粘了曼陀罗花粉的丝线穿入尸体中并入奇经八脉借此通了尸骸的关节以咒术操纵。” “如荀堕天所说确是有两道分了股的丝线在那堆秽物中因为融入了烂肉无法提出来也就只好做罢了。照此说来除能查出此物是南夷术士所为外姑娘还有何见解?” 俯身于地红色的地面亮的能照出我的影子——本是磨的金缝平镜的石面上竟然都抹了昂贵的腊脂光鉴的映出一位身着华裳的女子。 有一瞬间手几乎要不受控制的向那个模糊人影的脸颊轻抚过去。 还是回来了刺客。 “当日之事因为在下也饮了酒的缘故有些大意了。若说是南夷异人所为却有一丝疑点——式神动作皆是由操控之术士本人于心中演绎所为南夷地处荒蛮所持武器多是铁器弯刀拼一身蛮力砍杀相斗;而此式神所用的招数却是只有精钢剑器才能做到的刺杀的姿态是中土的剑招。如此说来术士即使不是中土人士也该是长居于此的。” 长孙大人慢慢挪动了佝偻的身形撑住了用杏黄的丝绳打成菊花状的靠垫将一条腿拱起来斜身靠坐在榻上枯瘦的手指捻着颌下的长须:“正是如此到此处便不好继续查找了。城中风行剑器击术平民好风雅者也都佩剑而行。更何况各大学馆之内尚有武技的课程。甚至是烟花之地的娼家也会意了这风潮搭了演绎剑器之舞的台子……若是按了这线索追寻下去恐是要将这长安城翻个底朝天咯……” 暗自苦笑长孙狐狸早就将此事分析的丝丝透彻了只是以此试探我的认知而以。 “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姑娘心中定是怪老朽闲言多了唉若是荀姑娘是名男子定能入羽林郎做殿前的金瓜武士。” “谢大人错爱荀子只是一介乐师这种种见闻都是应了师命强背下来俱是听闻。在下的认知不过了了不能算作真才实学。”再次拜伏手腕间的瑛珞轻磕地面碧色扑尘。 “姑娘谦逊了如此见识广博、礼数周全已然得了青涟的神韵。对了话说道此姑娘失琴之后如何在乐馆安身呢?不如就……” “大人放心”抢了他的话我躬身道:“乐馆中的官员惜我技艺待我甚好而且有这个身份做遮掩行动也便捷。” “说到技艺可否让老朽开开眼界。”榻上的老者眯了眼睛被下坠的眼皮半挡的目光却更犀利的望过来。 罢无妨荀子本就有乐伎的身份歌舞都是必修的课程。 而且为了找到夜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轻揽了蔓在地上的锦带十指微合婷婷起身施礼:“在下微末小技请大人不要见笑……” 柔声未止相合的指尖处便射出一缕银光喷涌出的疾风立刻在双手间炸裂风吼声四出如惊马脱缰气息荡开后又回旋漫卷的弯折回来如藤萝依附在地面上倾泻而过霎时地面的蜡皮上就碎出了一层如千百条蝮蛇行进过的痕迹以我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向外展开成一朵花形;赤足轻点转身时一身彩带幻色绕卷双手间昙花乍开纤长的手指羽翼般伸展金光突现处微微的噌声弱震一念之间身形流川朔风在呼啸的声音中八面飞散破出了三尺后随即一个顿点便铩羽收拢。 侧身而立双手新荷般合拢于脸颊旁如同出现时那样突兀的风也消失了彩带和宽袖没有了气息的支撑便缓缓的飘落垂在我双臂的两边。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花合舞止。 堂下寂静屋外的柳树枝条间几声鹊鸟喳喳而鸣。 掌声。 抬头长孙大人双掌相击他苍老的脸上一幅满足的表情摇而叹道:“……果然是堕天异士天下敕风之术如此精雅的便只有姑娘一人了……下次若再要演绎容老朽抱鼓相和!” 好定力本以为能在我的刀锋前还保持平静的这世上除了老师之外再无二人长孙无忌不愧为辅国重臣泰山崩而色不变。收了随着舞技肆意展现的煞气我嫣然浅笑:“此技才是在下的旁门若是有夜羽在旁定然为大人演奏天乐之音。” “唉可惜了这大好的雅兴对了那夜羽琴是如何不见的呢?” 听到他终于把话题落在了夜羽上我轻轻的呼了口气。 “如大人所知夜羽并非一件死物此琴从制成起便有传闻说它能会人意而对于堕天来说此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比亲近的人更甚。在下自小便被认定为堕天的继位者这架琴便时刻都在追随着在下的动向即使是轻微的心情变化它都能将此转化为弦间的响动唱出来……” 夜羽老师走了以后我只有你了你一直是我的为什么要离开…… “……也许是因为我处事过于简单了那一剑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过多我便用身子挡了下来然后就闻见异香扑鼻等醒悟是迷香时已经晚了……至于后来的事情我只感觉有人走近其他的一概不知……” 从顶上用一根链子吊下来的镂空花熏香里面闷燃着香料我定定的看着它微微的摇摆着散出淡蓝色的轻烟努力的想控制自己越来越哽咽的声音。 那些都只是说辞真正的原因我无法说穿——想要做一个普通人的愿望这样的强烈强烈到夜羽再也不能停在我的心里了。 “对不起我最爱的大人啊我的一切都是因为您而存在着!可是可是你爱的却不是我……”那个是夜羽么?沉睡时的梦境随着被泪水恍惚的更加动荡不止的熏香慢慢清晰起来我忽然想起梦中自己叫住的那个背影她……说自己叫作莲迦频…… 我的世界又一次的混沌起来这个突然出现的梦境和现实间的交接处融合不清。甚至比现实还要真实。 长孙大人等着我平静下心绪他安静的一声不出。 “对了石头大师!” 我忽然叫出声来石头大师对我说……不我是怎么了那个、那个也是梦境中的啊…… 双手掩面晕眩感令我快要昏死过去。 “姑娘……你刚才说石头……可是三生寺的石头方丈?”长孙大人的声音将我已经飘移到不知何地的意识拉了回来。 “回大人话在下昏厥的这些天因为心头烦闷故而梦境连连刚才想到的石头大师的事情却也是这梦中的所见而以。” “哦?”老者却非常注意的样子他将手臂撑了塌上的臂案身体探出:“可否说说姑娘的梦境。” 我便将梦中的事情大略描述了一番但是梦中石头大师唱的那俗曲却在脑海中清晰非常一边回忆我一边缓声而唱:“今日烟花倾国色莫说前生乱风光。待到白鸟淹没处三生石上论短长。” 卧榻之上的长孙大人仔细的听着这不成音律的歌子只有寸长的一对眉毛拧在一起满脸飘忽思绪的神色。 “梦中听到的就是这段歌子大人认为这个对寻找到夜羽会有帮助么?” 老者又露出那如同洞悉一切的笑容来:“姑娘大可放心此事老朽定尽力搜寻在此之前您还是回乐馆住下吧。对了还有些闲事要姑娘劳心……” 单膝跪下我低道:“在下明白请大人吩咐。” 抬起头狐狸向后仰躺在堆叠起来的靠垫之上一脸忠厚的操控一切的笑容。 —————————————————————————————————————————— 感谢血染琉璃给这个故事写的一些文字这是在她眼中的堕天荀子: 血染冰秋 我从不后悔染上鲜血只因为你我的老师。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紫色吗?紫色充满神秘是高雅、高贵的象征可是紫色是由红色与蓝色的混合而来的。有些人天生注定要染上鲜血的我便是这样的人。高贵典雅的后面是冷漠的面具与嗜血的内在…… 我害怕血腥……却不得不制造血腥。我努力的去完成那些让自己双手染血的工作因为我一旦懈怠老师都会被朝廷当作无用的旧物剪除在这个世界上。作为暗杀者的闇属是永远都无法行走在阳光下的一旦被认为毫无价值就会被新的闇属结束生命——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无情却又世代相传。作为闇属我只配行走于黑暗之中。然而没有在黑暗中生活过的人是不会感受到黑暗的宁静黑暗所带来恐惧与绝望也不会感受到阳光的可贵与灼热。就在我认为自己能走入阳光中能和普通的乐伎一样的时候命运嘲讽的提醒了我那些不过是光焰之宅的幻影。那是我偷不来的生活我永远都是闇属是不配被幸运眷顾的杀人者。因为…我是闇属是最不能见光的……杀人者。刺客只是为了灭绝他人性命而生不可以有爱同样的也不可以有恨。杀与被杀不过是机缘所至如疾风荡枯叶都是平常心。老师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我在您离开的时候应该早就失去了作为刺客的心态了。 我得知自己身世的两个可能一处在某处深山的遍地尸骨中;另一个却是在夜夜灯火映天的太极宫。我该相信谁……一直对此闭口不提的老师还是那位被我送上黄泉的内宦?罢了一切早晚都会寻着踪迹的这也正是我来长安的目的之一。另外的那件事情就是找出来那下令诛杀老师的上位者。不惜任何代价即使是当今的天子他也定不会活下去。 步步为营剑走偏锋我机缘巧合的吊上了司乐部总管的高枝。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在她的带领下潜入宫中去寻觅那已经埋在灰烬下的线索。老师您也很高兴吧我会找出杀害您的那名闇属并且将他灭绝为您报仇的。 只是……为什么我并不开心……只觉得胸中从方才就烦闷的很就像压着块石头一样。我应该开心的……对不起月染如果终有一日你知道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谎言的话你会不会还能像刚才那样毫无间隙的喝下从我的茶盏中分给你的茶呢?能拉住你的手的直白女子只是一个我刻意演绎的在谎言中用来接近你的幻像而你想见到的魔琴就在与你咫尺的地方。可这咫尺便是天涯。 我终究是活在面具之下的啊……因为荀子是闇属是只能行在诡道和暗夜中的风影见不得光的大恶之人。但我也是没有了家的人能理解那种没了根基的恐慌和失落。既然你认了我当家人……如此荀定会尽力护姐姐周全。 人生只若初见…… 可是人生哪会时时如朝阳呢?而夕阳…残阳如血我喜欢的是如血的残阳。 —————————————————————————————————————————— 各位读者荀子的这本书正在参加女频的pk需要你们的支持如果你是起点的vip和包月用户就点击下面的链接/sho?b1_id=135927然后点击左边封面下的pk投票给堕天投上一票吧!!! ------------ 伤情 我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乐馆。 乐馆的门外停了辆牛车姥正在门口和车内的人说着话远远的看见我便对着车内的人拜了一拜转身进了大门。 看着那辆箱车我怔了会儿才听见身边唤我的声音——白衣的少年早已经从马背上翻身跳下在我身边举起手臂等着我下马。 一声挥鞭浸了桐油的车辕吱吱嘎嘎响着转了过来。我踩了马镫扶着璃光的手臂从马背上下来将身上的裙裾拽平整了对着缓行而来的车厢躬身行礼。 车恋一掀里面的人跳了下来几步走到我面前。 “你们先去朱雀路上侯着……”熟悉却明显沙哑的声音牛车又动了不大时间就出了平康里的巷子。 我低着头感觉熟悉的香气跟着风扑了过来接着就听见耳畔清晰的一声耳光。 惊的挑了眼角观望——一身皂衣的鹏公子正紧紧的扯着璃光的衣服头上青筋崩显力道大的几乎要将他从地面上拽起来。而璃光只是闭上眼一声不出沉了一刻后一缕鲜血从嘴角画了下来。 “你这个疯子!”压低了声音质问鹏公子双目红:“带她去了哪里?你晓得她被利刃穿肩身子尚未痊愈吗!若是因为颠簸而伤口开裂……” “公子!”我慌忙揽了衣裙跪倒在地伸手抓住了鹏的衣角:“求您不要怪璃光大人这几日我一直都醒不过来璃光大人是怕我睡死过去才会将我带到西市去求医请您不要生气……求您了……” “哪里的医生居然还要带了病人自己找过去怎么就请不过来!” “是、是一名番僧”感觉手中的布料一抽我赶忙松开手伏在黄土的地面上:“他居无定所性格也有些古怪而且只是暂留此地在施医将荀子唤醒后就离开长安了……公子公子真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身子一轻臂下被一双手架了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我抬起头他英俊的脸脸上怒意未消目光却融了怜惜:“姑娘身子虚弱不用行礼。” “公子……”我小声的唤他鹏公子眉间皱成川字伸手从我的手中抽出一直攥着的手帕替我将额头上因为跪拜蹭上的黄土掸掉。 “就算走的再急至少也要雇辆车带着她在市集间策马而行成何体统!” 这些话都是和璃光公子说的——虽然还是埋怨鹏的声音已经没了方才暴怒的沙哑。我低了头挡在他的面前余光里白衣的少年抬起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是我带她走的急没考虑周全。鹏让你担心了。”被挥了一拳的璃光语气中一点怒意都没有依如往昔的温和平静。我转头看他璃光正错过眼神见我微微蹙眉立刻安抚的一笑。 心中的慌乱因为这会意而温柔的笑意而安了下来——长孙大人并未向鹏透露我的身份璃光也是在此次将我带到储阁的时候才惊闻我是在野的闇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我一路都在求璃光不要将我的事情告与鹏公子知道。 我是身负大恶之人但我希望鹏知道的荀子只是他供养的一名普通乐伎。 “罢了有荀姑娘替你求情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鹏语气稍缓退后一步抱了肩膀靠在青灰的墙上清亮的双目随了薄唇挑起的笑意也恢复了平和。 “对不起让您担心在下实在是……” 挥手拦了我的道歉鹏放冷了眼神撇了我一眼:“以后用不着按乐伎的规矩跪拜”说着他神色又暖回来笑道:“姑娘身子复原的很快我见你能自己下马安心很多。” 被他关注着我的心就也很暖。 “是听了月染说的不放心了才过来的吧?”璃光从我身后上前一步伸出手拍了鹏肩膀一掌。许是自知刚才冲动鹏别了头挥开了光的手臂苦笑一声:“喂没想到你居然不还手。” “想起之前比武时曾经用金瓜敲破你的头这次我就忍下了”光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在鹏涨红了脸的瞪视下翻身上马:“记着没下次。” 我忍了笑看他们斗嘴鹏公子虽天生俊杰气势凌人言辞上却直来直去赶不及璃光公子儒雅下隐藏着的揶揄我只见了他们在一起两次便看见他两次在口舌上落败。 清风拂柳纤长的嫩枝如烟笼翠我转身骏马上的白衣少年与我相对。一瞬的我似又感到了宛如包容一切大海般的温柔气息。 “璃光大人……谢谢您。” “荀子。”他看着抱拳行礼的我又看了一眼走过来站在我身边的鹏轻声道了句“都回去吧……”就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是错觉吗我怎么都觉得他看着鹏站在我身边的时候目光中忽的就有了一丝落寞。 鬓间一动我回身鹏公子用腰间挂着的佩饰玉剑挑了我散落在肩头的丝顺在肩后。我由着他帮我将长理顺脸上却已经热的不行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而鹏公子在将我垂落到臂上的丝绦挑回肩上之后就又一声不出的将双臂枕在脑后靠回了乐馆灰色的外墙上。 “住得习惯吗?” “尚好劳烦公子惦念。” 他又问这样的问题我浅笑作答一直在手指上绕的丝绦却结了个死结紧紧的绑在了指尖上生疼。 “还是搬出来吧我可以替你选一处宅子……” “公子您……”欲言又止我的心一阵猛跳。 “月染想要你住的离她近些。” 微风在我指尖乍起只有一寸便消散在空气中。 “不敢再劳烦公子了”我合拢了手向鹏拜下:“在下只是一名地位微末的乐伎怎能再让大人为在下操心。” 鹏没有再坚持他沉了一刻起身与我擦肩而过:“我留了话要这里的主管好好待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花销的事情不要考虑别苦了自己。” 皎月初升青灰的夜已经从天空垂下来盖住了长安城我站在平康里伎乐馆的巷子口紧紧的攥着手中被风刃割为两半的丝绦看着身材高挑的黑衣少年快步的走入越浓重的夜色中咬着嘴唇咽下了叫住他的话。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在乎的是月染;明明在心里誓要护月染周全……明明知道自己这无法见光的身份与他也只能是露水之缘…… 却在他说起是为了月染而对我好的时候肩上已经愈合的伤处痛的要死。 我扶了墙走回乐馆的时候姥一直歇在前厅里饮茶她在执事和婢子的中间等着我走进去然后就支了他们关门落闸自己也在我跪拜了她之后起身去歇息了。 离开前她用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肩膀一双紫目瞧着我的表情。 我轻轻的摇头——好了已经都不痛了。 ———————————————————————————————————— 各位读者荀子的这本书正在参加女频的pk需要你们的支持如果你是起点的vip和包月用户就点击下面的链接/sho?b1_id=135927然后点击左边封面下的pk投票给堕天投上一票吧!!! —————————————————————————————————————— 友情广告时间:疏云淡影《惊情水妖》也在pk中请大家支持点击下方的链接投上一票。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1t;ahref=/sho?b>惊情水妖&1t;/a> ------------ 茶喻 木屐的声音切切从身后响起脉脉游曳在水下的锦鲤一个翻身潜入水皮轻碎一泓月影凌乱复缓缓拼合依旧银钩半弯。 从临水的回廊地面上撑起身子我转过头看着只穿着纱衣披散了头的姥。 “茶都焦了。” “呀!”我这才想起来在炭笼上还烤着的茶饼急忙起身姥已经用茶夹将篦上面焦黑的茶饼推下又将已经灭了多时的炭火从釜下的灰匣里清理出去后拨亮了案上的纱灯。 我看着地上那块被燎的已经分不出是什么的茶饼眼泪突然的就涌了出来。 “对不起大人我居然丢了夜羽……”捂住了脸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没了夜羽就没有堕天……可是这里是我唯一能安身的地方了请您……” 轻声的叹息我的头上一热——姥伸出掌心抚在我的额上然后搡了我下。 “您即使没了夜羽依然还是我馆内最好的乐伎。” 转身走开的女子拉过了蒲团跪坐在风炉旁重新拾了块炭火装了炭笼。又捧来漆案上的盒子将茶饼镊了放在篦上。 “姥?”我犹豫着最终还是擦干了脸上的湿坐在她的身旁。姥自幼便师从宫中的茶师习得一手点茶的清雅技巧不多时香茶便推到了我面前。躬身施礼后我捧起了茶盏凑近唇边正要喝下手中的茶盏却被姥用茶匙压住了。 “荀姑娘你的琴没了来时的那副精明的傲气也就没了。” 心中一紧我的眼前一晃手心的茶盏就落入了滴水珠。 收了茶匙姥捧了自己面前的茶:“不过我到觉得挺好——您现在看上去娇弱羞怯十足的一副捧心美人的样子。难怪那位家底殷实的公子今天亲自坐了车过来见您又甘心给乐馆里奉上了一百两的赤金。说实在的要不是您自己回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人家交代……” 低头苦笑我捻着衣服上坠着的璎珞道:“姥您什么都不问……” “因为知道姑娘不肯说。” 怔了一会儿我低下头捧了茶喝。高贵优雅的女人也挺直了背坐在我身边小口的品着茶等我喝光了自己盏中的就又从漆案的夹层里拿出果匣倒了几枚盐渍的杏干在桌上。我放下茶盏伸手捏了一枚杏干上的霜染在指尖月色下一层碎白。 “先师曾经说到过:所谓茶师之道是要抱着了断一切的心情去准备场仪式让过手之茶毫无悔意的步入轮回她说茶师都是茶叶的送路之人……”我含了那枚果子咸涩从舌根忽的滚了满口随即又是极酸我眯了眼睛咽下了满口带着茶香的酸味才继续说道:“可我一直都只是学她的样子无法领会她所教导的真意更无法用平常心去对待……” “这就是姑娘一直梗在心里的结吧?”姥收了我面前的茶盏拧着眉头盯了我的脸看:“瞧您现在的表情酸的鼻子眼睛的都皱到一块儿去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牙都倒了……”抱怨了一句我接过姥推来的茶:“就像您说的我一直为这事情夜不能寐。” “如不喜欢姑娘为何要学点茶呢?” 叹了口气我侧过脸看着廊下月光里清水中的一尾的红鲤正啜着浮萍。 “因为如果我不去学先师就要插手她极讨厌这件事情我不想劳烦她……” 啪的一声水面乍开锦鲤一惊甩尾逃开一蓬水花从湖面上银亮的一闪又收回了墨汁般的黑暗中。 姥收回了丢出一枚杏干的手将指尖的盐霜擦在茶巾上:“如果我是姑娘的师傅见您这般挣扎定不会再叫您点茶。” “可是、可是先师也是有苦衷……” “什么苦衷要让个孩子承担?”撇了下嘴角姥随手将盏中的茶水倒入湖中:“对自己的弟子应该视如己出爱护还来不及居然会让她去做自己都厌烦的事情……” 蜷了身子我抱住了腿将脸压在膝上握紧了穿在衣服上的璎珞。姥咦了声伸手从我的腰带上将那串翠摘了下来我仰起脸看她姥用两根玉指捏了那串珠子在灯光下验看着。 “奇了这东西不是石头的。” “什么?” 姥把灯推近了让我看:“瞧着像是串翠可却没有那层亮光而且摸上去比翠要冷的多还沉不少。” 被姥这么一说我也凑了过去但是对金子宝石什么的自是毫无研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正想直起身灭了炭笼里的火就听见院外面有人远远的一路跑过来的脚步声到了门前用力拍着门唤道:“大人大人南城失火了!” 我心下一惊抬了头向南方的天空看去隔着层层的翠竹掩映果然见那边的天亮的泛红。 “哪里?”姥撑起了身子看着天色。 “还不知道”站在门外的是馆内的西域执事此刻有些气喘的回道:“已经派人过去看了但是看方向似乎是今日来接姑娘出去的公子的学馆……” 璃光! 我一下子就站起来转身就想从回廊间跑出去姥丢了手中的珠子一把将我拉住挑了眉向着院外斥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许是哪位学生夜读碰倒了油灯引起来的从前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情。这城里这么多人还制不住一场小火吗?让他们回来留一个守夜的各自都歇了吧!” 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就退去了。姥侧了头听了一会儿又问我:“走远了?” 我点头被她拉着的掌心都是汗水。 姥这才放开手。 退后一步我又看了眼南边红色的天空提了口气刚要开口姥却又拽住了我。 “哪都别去”她牵着我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紫目中冷的让我心中一颤:“别忘了你自己的伤还刚好今天之前还和个死人一样!” “姥让我去吧我放不下心!”只是微微一挣我就从她的掌心脱了出来但还来不及转身姥便又将我的手抓住了。 “求您了!”我不敢再用力知道姥此刻全力的握住我的手腕如果硬要挣脱必定会伤了她的手。回头见那边的天更加红了心里一慌手臂上的丝绦突然的就荡了起来——风贴着我的身子急的流过将衣带吹向空中。 “姥如果璃光大人有个三长两短……” 手腕忽然一松我回身姥已经向廊外走去。我恐她气我执拗慌忙唤她:“姥您……” “去吧”高贵的异族女子没有回头只是摆了下手:“方才见姑娘那样我没法放心此时好了因为那个能在严冬雪夜还耗着不死的荀子回来了。” ———————————————————————————————————— 谢谢大家在pk期间的投票和支持荀子会努力继续更新的!再度拜谢!!! 下面是友情广告时间:君橙舞《蜀山时代周刊》书号14264o欢迎阅读、点击、收藏~~~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焰宅 一路紧行。 因为城中失火人们都出来观望有些凑在自家院落中看着远处的天色更有些就急忙忙的奔向火场去看个究竟。如此一来我便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从屋脊上轻身奔赴只能快步穿过一条条巷子跟着端了木盆水舀的人们一起跑向天上已经烧的泛出热铁颜色的城南。 未及走近便已经感觉热风扑面从火场里滚熟了的热灰飘飘扬扬的从天而降尚隔着几处院落就能看见冲天的熊熊烈焰舔着天空像是要将着夜色熔炼成一锅钢水般的烧着浓烟滚滚。 远远的有人大声呼喝跟着便是轰然倒塌的声音空气中一阵尘屑夹带着呛人的烟雾扑面而来。四周的人都在跑噼啪爆裂的声音和呼呼作响的风声贯耳让大家说话只能大吼。一片混乱中我跟着就近提了井水的男子们刚转过了巷子就险些和冲过来的人撞了满怀。 即使是如我这般出入死地之人对此刻所见心中都是一惊。 和我的脸几寸之隔的是张整个面皮都被燎下来的人他半个膀子都黑的如焦炭一般烧焦的皮从肉上翻卷脱落如一层纸般的挂在露出粉色嫩肉的脸上五官都肿胀的挤在了一处浑身热气腾腾的臭气刺鼻。 “这是谁家的姑娘还不快走还跑这造孽的地方瞧热闹!” 听见这句叱责我才看见这位伤者是被人背在身上——负着他的是一名老吏正鼓了一双被烟火熏红的眼瞪着我眉毛和胡子被燎去大半显然是刚从火场中救人出来。 我正要开口抬眼便看见了已经烧的看不出样子的一处宅子整个都被笼在热焰中浓烟宛如一条凶龙扭曲着火星四溅的身体窜向夜空遮了残月。 心里某个地方一凉我愣愣的瞧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霎时从心底到手脚突的都被冻住了。 山中那日我也是这样愣愣的站着手中握着火把看着我和老师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被如红莲的烈焰吞噬殆尽。 “不……不要!”我又听见凄惨的不成样子的叫声胸中憋闷的眼前黑一丝气息都无法吸进。 “快离开!” 耳边一声暴喝我抖了下一口气方才转过来。 “姑娘!傻站着做甚!”老吏见我呆立不动便又吼了声他转头看了眼身上背着的已经毫无气息的伤者跺了一脚就要离开。我这边被他一吼心中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转身一把将他拉住。 “请等一下!璃光……住在学馆中的学生都在哪里?” “别找了那边给起火的墙堵住刚才大家拉塌了外墙能跑出来的都出来了没跑出来的……”老吏拔腿就向一处院落中跑去我跟上他扶着他背上的人。院中已经临时清理出来地上铺了沁了水的席子上面放倒了几个烧的不成样子的人他们虽然还活着却已经都看不出人形四肢蜷挛焦黑难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我抽了口气从这些伤患身上残存的衣服看来都是如璃光穿的那种学生的白衣。靠在墙边的都是些轻伤的学生几十人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脸上都是烟灰。四下一片哀嚎呼痛的惨叫烧人肉的焦臭的味道让人作呕宛如置身阿鼻地狱。 几个候在院内的人慢慢的将老吏身上的人搭下来我待收回手的时候从那人身上掉落的皮肉和油脂沾了满手。 仔细的挨个查看那些倒在地上抽搐的人我的心情慌乱不定——太好了这伤员里没有璃光……可是您到底在哪里啊! “这位小姐在找谁啊?”有人在角落里唤我我赶忙回头去看却是位陌生的男子。 “璃光我要找璃光!”我见他也是一身蹭了烟灰的白衣知他是这学馆中的人便立刻跑过去:“公子知道璃光在哪里吗?” 他听我说出璃光二字目光一滞一行泪水跟着就淌了下来。见他如此表情我的恼中轰然一震脚下一绊险些就跌在地上。 “难不成他已经……” “不、不还不能确定!”这名学生擦了泪指着外面的火场:“他住的地方和我们离得远但是被塌下来的热灰焰墙阻了我刚才跑出来的时候四下都没找到他估计还陷在里面……” 还在里面! 回身我定定的看着烈焰冲天的大火想要转身逃离的冲动和必须做些什么的决断在心中交战不息。 有人伸头在院外喊:“快!学馆里还有人没出来!”院内的大家一刻不歇的又向外涌去门口立了几个水筒的众人舀了水一瓢一瓢的泼在身上就又冲向火场。 “呀!”那老吏回头看我站在他身后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还在啊!莫非……莫非是你的郎君……” “被堵住的地方在哪里?”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快说!” “西、西院……姑娘要做什么?别冲动!” 我没说话劈手夺了他手中的水舀将自己从头浇到脚转身就走。 “你这丫头别去!危险!” 不去理会身后的追上来的警告我低身紧行从人群中穿插而过直接来到被拉塌一半的学馆墙边。 从废墟中扭动的火舌顺了倾倒的屋脊蔓延被众人泼出的水雾刚刚压灭便再度复燃蒸腾的热气扑在身上烫的人灼热难耐。退后一步我趁着火势稍弱的一瞬挥手推开了跟前的一名男子抱住脸扑了进去。 耳畔听得身后一片惊呼我的脚跟着就一烫直接踩在了还冒着火苗的梁木上接着一声断裂已经被烧酥了的木头从中塌陷火焰裹挟了浓烟喷燃而出霎那就包住了我。 心念一动我身边的火就被呼呼的风声取代了——敕风之术不仅仅有进攻的利刃更能形成防御的风流。虽无法完全阻隔热力却足够让我有越过火墙的时间。此时外面的人被烟雾遮掩看不到这里面的状况。我放了心轻身越过倒伏的木柱横梁向着西边的院落跑去。 院落中植了不少松柏此时都着的像是一把把冲天的焰剑树在地上。我压低了身子从它们下面跑过用斩玉刀砍开掉落的枝条。到处都是火光浓烟只能看清眼前几步内的东西。我身上的水气须倾就干了只靠着风推开难挨的灼热可呼吸却越来越困难嗓子里像是被割破了般痛的难过。 “璃光……咳咳……光公子……”提了声音喊了一句我被烟呛的猛咳起来想要扶着炙烤的滚烫的墙撑下身子手刚触上去就被落下的火星烫起了一串水泡。 缩回手指含在口中就在这时候我依稀的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唤从正前方传来。 “来人啊……救……救命……” ———————————————————————————————————————— 友情广告时间:若能她愿幽兰斐墨笛琴相和醉卧春江终此一生。 奈何天不从人愿平淡终老竟是奢求! 于是对月拘花临川焚琴玄冰断刃血染东风。 结局如何已经不是她能选择。 敬请关注pk榜作品埃米斯特《春江赋》为她投上宝贵的pk票。代为拜谢!!! mmt/sho?b1_id=128225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善念杀(上) “是谁!” 侧耳倾听只闻一片风火熊熊。我心中急切再顾不得烟尘火星屏住气息向着前方摸进。刚蹭出几步迎面一片长方的火光突然断裂倾倒朝着我就拍过来。 不及细想我当下挥出一刃将欲压我灭顶的烈焰从中斩断。待刀破开了火我跟着就是一凛——斩玉刀劈在硬物之上震出了一片碎热火星若不是我用敕风之术尽数吹开那些星火已然喷了我一身。方定神耳畔就听见一阵如老旧车辕吱吱嘎嘎的声音挡在面前的浓烟突的回缩像是被吞兽吃入了口中般的都退开了。一怔间眼前突然一片大亮——一整面烈焰爆燃的火墙从烟雾后扑面压到。 再度挥刀定会引的火种满身而我身后已然被浓烟遮蔽——电光火石间再考虑对策已然不及我咬紧了牙索性轻身跃起从火墙中唯一一处没火的方型中跃了过去。 全力撑开了风壁我以为自己必定会落入火海之中却不想身边湍流的风一凉微微的有一缕水气扑近。紧跟着身后便是一声巨震我转头去看才明白自己已经进了间屋子。 原来方才那长方形的是一扇木窗因我大意的挥刃才将整面烧的酥脆的门窗都震的垮塌直接扑到了外面。 屋内烟雾弥漫我抬头房檩和柱子虽然都烧着了地面上却没有什么大的火头。自知已经过了最要命的地方我松了口气抬脚踩灭了裙裾上的火苗又拍灭了肩头上闷燃的火星。 皱了皱眉头——略微放松喉咙顿时焦渴难耐而身上的皮肤被炙烤的烫手指擦过手臂上立时一片灼痛低头看去蹭上了烟灰的小臂已经被烫起了串水泡。 要是有水就好了。 这么想着一声细微的震动突的传入我耳中。 水滴? 惊转身我这才看清这屋子里的物件。 一套熟铜打造的柜子从大到小罗列而上共有三层叠起来也有两人多高。每层都是锡角银钉上面铸着精细的花纹。第一层靠近前面的地方似乎有道开口从中伸出来一个木尺我揉了揉眼在木尺的刻度上有一些字。 戌。 一口烟被吸入了胸口我弯了腰扶着铜柜剧烈的呛咳起来烟又卷了进来我肩头被烟雾中的热力舔的麻。 捂住嘴另一只手握住了那枚木尺向上拉出我仰起头将手中提起的东西贴近了自己的唇边。 甘冽的清水顺着喉咙滑下立时胸中仿佛被群蚁啃噬的麻痒就消失了。我又用将那下方绑了一节竹筒的刻尺塞入开口中再舀又是一掬清水。索性伸手入内我将双臂都浸入了清凉中然后捧起水泼在自己脸上又沾湿了全身。身上清爽不少我精神也是一振——命不该绝误打误撞的进入此处居然是间存放更漏的屋子。 更漏是靠水来计时的机巧之器而这学馆中的更漏更是巨大估计要有十几斗的水存在里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救命……” “谁!”倒退一步我抬头望向更漏顶端一阵细雨迎面泼下——在更漏的顶端伸出一只手无力的晃动着。 “来人……我不想死……” 身形一纵我已经蹋上了第二层铜柜的顶端此层果然如我所料是一个敞开了口的水缸中间又叠着第三层装了机簧的柜子比我还高。我小心的踩在水缸的边缘上稳住身子正低头避开房梁上坠下的热灰却看见了让我作呕的一幕。 缸的后面插着半截人的身体几乎就是被饿虎从腰下被撕开的一般惨烈胯间的骨头支在外面几段扯烂的肠子都飘在水里整个第二层更漏箱的水被沁的一片鲜红。 转头就喷出了一口水我撑着膝站在更漏窄小的边缘上大口大口的将刚才喝下的水吐了出去。就在这时候头顶有人低声呻吟:“太好了终于有人来……” 回身从最上层的柜子上探出了一个少年的脸他显然是已经被吓的没有了力气嘴唇惨白惨白的瑟瑟抖:“我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不是璃光他不是璃光! 这一霎那我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璃光大人此时不在这险地忧的是更不知他是否平安。 “等、等一下真的是女孩?”双臂撑在上方的少年瞪大了眼睛:“我是要死了吧居然在火场中看见穿着艳丽的仙女?” 不理会他我翻身就要从铜柜上跃下少年见我转身急得大叫:“这位姑娘别走先别走!带我出去!” “住口!”冷喝了一声我抬了下颌斜眼看他:“身为学馆中人平日肯定也研习武艺却缩在这弹丸之地等死只等着别人来援手!自己下来跟的上我的话还能活命。” “不是不是这样”见我生气柜上的少年脸色更白了:“这更漏坏了本来璃光兄说要来帮我的结果他一天不见人影。我抱了工具一个人在这里等他不来就自己在这上面修更漏的机簧错齿又累又困的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梁上都已经烧起来了刚想爬下去就被一截断梁砸到背上昏了过去……方才刚刚转醒听见姑娘的声音在唤璃光……” “怎么璃光今日还没回学馆吗?” 少年想了一刻肯定的点了点头:“璃光兄一贯言出必行他答应的事情肯定会来除非被火阻在了外面……姑娘求您搭我一把我被木梁砸到现在身子沉的使不上力气……” 不对哪里不对……我听着少年有气无力的哀求心中却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生命垂死的气息。 “这位小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姑娘我用君子的名誉担保璃光肯定不在此地。” 微笑我抬手按住了少年的肩膀:“在下信您的话请稍等我马上帮您。” 手担在第三层铜柜的边缘我向上跃起一尺便又落回原地。 “小哥别担心我先帮您捧点水沾湿了身子好让您能从此地离去。” 少年听闻我要带他离开立刻开心的连连点头。我弯下腰双手浸入下面的血水中抬手弹在他脸上。 “呀好痒!”少年被凉水激的捂住了脸。 就在他合上双目的一瞬间疾风破出一芒斩玉刀从他的脖颈直插而入没入脑后。 血水顺着少年还在嘻笑的嘴角涌了出来他挡在脸上的手兀的垂在了柜边。 静静的在升腾的火光里站立许久抬手我合上了少年微张的眼睑。 刚转回身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在浓烟滚滚的下面白衣上腾起火苗的璃光公子的抬头看着我脸上的是不敢相信的惊惧表情。 就在他面前我把那少年杀了。 ———————————————————————————————————————— 友情广告时间:此生相错缘何再来——景藜《景泰阑》正在pk中请广大读者大人用力的砸她去吧~~~~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1t;ahref=mmt/sho?b>景泰阑&1t;/a> ------------ 善念杀(下) 两下都呆在了原地忽听梁上突然一声轻裂跟着就有瑟瑟的黑灰坠下我抬起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与此同时余光中一抹白影一闪只听利刃锵然出鞘劲风霎时就已经逼到了我眉心。侧身躲过凛冽的银光从我眼角旁荡出几缕黑被百炼的软剑挑断还未飘散开下一剑便又帖着风转了回来。 来不及了!双臂交叉在眼前指尖交叠中指缝银光乍现——六枚透明的斩玉刀立时被从秘藏之地唤出挟了劲风从我挥出的双手中破空而出。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屋脊终于撑不住而向内塌陷沉重的瓦片跟着砸下仿如千人击掌的连拍在地上碎片溅起多高。一时间滚热的烟尘和如同下雨一般坠落火焰铺天盖地轰然间如身坠火城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灭顶般的震荡终于停歇下来。我闭着眼睛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时间几乎都停滞了半天才感觉有一滴从更漏中流下的水敲击在水面上。 “哈啊!” 从藏身的水中一跃而起血水随着我的动作溅出哗的一声泼了一地。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依然刺鼻的烟尘胸口被憋的爆开一般的剧痛。 吐出口中的血水我弯下腰在更漏第二层中摸索——就在火焰烧透屋脊塌下来之前六枚斩玉刀都打在了主梁上生生的将三尺厚的木料切成了两段而屋瓦顺了从中心折断的横梁掉落泄了重量才没有一下子都塌陷下来将我们埋在下面。趁这机会我弯腰抓住了璃光的衣服一把将他从地面上提起来丢入更漏二层的水中自己也憋了口气跳了进去。 “光……璃光!”手腕忽然被一只手拉住我不由得被带的一个趔趄。 鲜红的从在我面前乍裂从水中站起的少年拉住了我的手接着脖子上一凉我低头百炼的绕指柔已经担在我的肩膀上。 此时大火都已经被压灭只有几根柱子上还烧着头上就是一片夜空。忽明忽灭的火光将璃光的脸照的阴晴不定他头上的束已经散了如墨云的黑垂落在肩上汩汩的淌着鲜红的水流眼中杀意翻涌却又被什么克制着无法一下子爆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呼了口气我闭上眼睛:“我是来救公子的。” “但是你为何杀他!他只是个长安城中普通百姓的孩子不是如我这般死了就可以另某一方得利的质子……” 我怔了一下刚想要开口璃光侧过了脸将跳着火光的双目藏在眼帘后不再看我:“若你不想救他视他为累赘尽管可以放手离去!我会带他出去让他活下去!但是你却杀了他我一直以为你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之人却没想到你是这种心如蛇蝎的女子……” 啪! 一串血珠子从我打了璃光一耳光的指尖跃出在水面上击出散乱的涟漪——斩玉刀本就不是能与硬物相抗之武器我尽力出手劲气逼回碎裂的云母刺入我的指缝间血从纤细的伤口中渗出早就染红了我的双手。 “是我是闇属就是如你现在所见这站立在血池中浑身浴血的的样子……”气息哽咽我屏息忍了刺入心中的痛挑了眉笑看璃光又惊又怒的脸:“在下确实如公子所说是心如蛇蝎之人也自知身负重罪亦不值得怜惜但是……” 手臂平伸璃光一愣顺着我的指尖所指慢慢的转过头去。 方才的屋脊倒塌已经将那少年的尸体从第三层铜柜上震了下来就落在璃光身后水中那只有一半的身子旁。 他也只有半个身子腰部以下被齐齐的扯没了。 “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从房上落下的梁木在更漏边上砸断了身子只是自己还不知必死撑了口气而已……我不忍让他醒悟过来在恐惧与剧痛中死掉所以才会……”转身我撑了更漏的边缘翻身跳下头也不回的从一片狼籍间走过:“如果你还认为他能少了半个身子活下去那此时也能将他唤醒了尽可以试试看。” 为什么要解释呢……多可笑啊我已经是无法被赦免的大罪之人了还在乎别人的误解吗……如果刚才就被瓦砾砸死在此处就不会有这些痛苦了……但是我又不能死老师的大仇未报夜羽又不知落在何处而我自己身世难明就算是死去也都是漂泊的孤魂吧…… 苦笑我看着只剩下墙壁没有倒下的屋子外依旧熊熊的烈焰泪如泉涌。 一颗银亮从天而降啪的一声落在我脚边在滚烫的地面上激起一朵小小的烟尘接着又是几滴还落在了我的肩上。 雨? 我抬起头浓烟迷蒙之外是一弯红月。但是更多的雨水从天而降渐渐瓢泼一般越下越大。烈焰被水压住四下里一片热土木炭的嘶嘶声青烟蒸腾处灼热和白亮渐渐灭尽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缕缕白烟。被烈火带起的风声随即也偃旗息鼓的没了声息渐渐就能听见外面众人呼喝号子的声音仿佛在一起做着一件什么事情。 “……光……璃光!” 我心中一震是鹏公子的声音! 远远的烟雾中有人冲了过来我揉了揉眼睛先是看见了个穿着白袍的外族男人蹋在了一片断木上向这边观望然后便挥着手向后面口齿不清的喊着:“人女人!两只活的!” 一阵大乱有很多人从他身后冲了过来我知道已经得救眼前一片昏花只模糊的看见他们跑到我这里就站住了其中有一个人直接跑到了我的面前扶住我的肩膀。 “荀子!璃光!太好了你小子还活着!” 鹏……鹏公子? 我抬起手在昏暗的中不敢相信的想要去摸一下他的脸来确认却听见他吃惊的吸了口气:“你的手!” 视线稍微清晰我看见鹏牵了我的指尖满脸痛心——我的双手已经布满了烫伤和绽开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腕淌着。 “璃光你也没事吧?” 转头璃光依然呆呆的站在更漏的水中看着那尸长一缕一缕的垂在他哀伤苍白的脸上死人一般。听见鹏唤他他才缓缓转身看向这边当视线落到我脸上时眼神才忽然一动仿佛要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 转回头不再看他——璃光大人你已经出过刀伤我了荀子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忽然就觉得自己所有的冷漠凌厉一下子全都化的没了影子这几日的惊惧担忧都牵扯着涌出来心里一下子委屈的受不了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不怕不怕”鹏一把将我揽在怀中:“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被抱离了地面而我就蜷缩在鹏的怀中由着他踩了瓦砾向外走去自己傻掉一样的举着双手看着上面的伤哭的天昏地暗。 外面依然混乱大家见我被从里面救出来都高声叫好随即接着去处理善后的事情。 鹏将我放在一架牛车的车辕上小心的扳着我的手看:“疼吗?” 摇头然后又用力的点头。 笑了一声鹏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见我依然抽泣就指了一个地方让我看:“看那个很有意思吧荀姑娘?看那个像不像只大鸟?” 火场外支着个巨大的木架三个爪撑在地上高挑着几根竿子的脖子伸到火场上面有一串木桶被绳索穿了挑在上面。我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明白过来刚才的雨水是这机巧的物件撒下来的。 “那是我闲来无事和几个大食人一起做的‘布雨’用水桶带了水顺着绳子掉上去然后会在顶端翻转水就泼下来了。” 我收回目光看着鹏精光闪烁的眼睛俊美的少年也转过脸看我:“但是需要很多人一起拉动绳索才能操纵平时也没什么用处做好后就堆在西市没想到这次能派上用处。呀姑娘的脸粘上灰了。” 我想抬手鹏慌忙将我的手按下去:“别动你伤了我来帮你”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来擦我的脸:“别伤心了我知道乐伎爱惜自己的手但是刚才我验看了都是小伤明日我会送最好的药剂过来保证不会留下一点伤痕。” 璃光也从火场里出来了我抬眼看他他见鹏正弯了腰帮我拢了散开的长皱了一下眉就错开了目光。 “荀子对不起。” “没事在下担心公子有难冲动下自不量力的的冲入火场反而害您们为在下操心”蜷身坐上了牛车我别过脸:“荀子已经知错了下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 依然在pk期间话题还是……要票…… ------------ 荡尘 我拉着被火星烫的到处都是洞的衣服斜在牛车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木屐在鹏抱我出火场的时候就甩掉了现在冷静下来被火舔过的地方被风吹过都是痛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璃光因为也被燎伤了不少地方所以被鹏按到我旁边的车辕上坐着。而鹏自己和那些大食来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互相拍肩嘻笑的跟了车走在后面。 “荀子……” “道谢的话就不必了”我抬手阻了璃光的话头低声道:“那只老狐狸有拜托我保护您我只是尽责而已。” “不我是想说……” “您什么都别说最好在下不想明白也不配……您至少还是个质子在下却只能做一把不断斩杀的刀……”我轻笑摸了下鬓边被剑锋齐齐挑断了一缕的丝:“公子和在下不是一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鹏听见我提高了声音的半句话便从车后跳了上来盘腿坐在我身边。被这么一压拉车的牛儿吃重不耐的叫了一声就要停下他随手拉下来道边的一枝柳条抽过去又抬腿踹了璃光一脚:“太重了你下去。” 璃光没动依旧呆呆的坐在车辕上鹏欠起身子看了他眼歪倒在我身边。此时的鹏公子依旧穿着傍晚时的那身皂衣神情间没了初见时的冷峻却和市井间的那些肖小般散漫。车后跟着的几个金碧眼的大食人也都是这幅吊儿啷当的样子推搡嬉戏着闹在一处。 “先和我回西市吧换身衣服。不过您也太乱来了居然冲入火场中万一有个闪失……”鹏见我盯了那些异族的白袍男子浅笑道:“他们都是我在西市那边的朋友别看他们举止轻佻却个个都是制造机巧异物的高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如不是他们帮忙我那‘布雨’也拖不到南城……姑娘和光吵嘴了?” “回公子的话没有。” “切”鹏见我不说索性坐起来用手中的柳条戳了璃光下:“你现在这样子可真是少见啊荀姑娘可是为了救你才会冲入火场的单凭这勇气就让男子汗颜。现在两人都活着出来本是大喜的事情你还这幅样子……” “没有鹏”璃光侧过身沾了烟灰的脸上又回复了那淡定的表情只是眼神都已经衰微的没有生气:“我只是恨自己恨自己势微无法将姑娘从险地救出无法护姑娘周全。” 心中一动——光最后那句话说的字字都浸了失意落寞仿佛要从唇角渗出血来。 鹏也被哽住了过了许久才开口:“你也无需自责出了什么大事还有我这个朋友能替你挡……今日就先住在西市吧等学馆那边清理完毕再回去。” 指缝间的伤口麻痒难耐我捧了手低下头仔细的看着眼眶中又沉的酸痛。 姥说的对丢了夜羽之后我变了。 但是经过了这一场火我才明白是因为我先变了夜羽才会离开。 一路无语。鹏指使着牛车来到西城此处是外族贵族和商人居住的地方不但路边店铺的牌匾上都是用几种文字写的连平民的宅子修饰都揉进了异域的风情。 有几个遍体黝黑的昆仑奴正蹲在一处院落门口借了灯光耍色子远远的看见我们赶了车过来便呼喝了声站起身。鹏从车上跳下用另一种异族的语言支使了他们稳住了车。而那些大食人拍了拍鹏的肩膀又指着我说了一通什么鹏大笑着给了他们一人一拳之后也就让他们都走掉了。 “我告诉他们这位胆大包天的姑娘是位乐伎他们对您的勇气十分敬佩说要我哪天请您去他们的府上一定有重金相送。”鹏替我解释又笑道:“下车吧。” 点了点头我赤着脚站起来璃光正站在这边下意识的与鹏公子同时伸出了手臂。 “荀子……” “荀。” 愣在车上我低头看着二位公子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鹏的眼神中就有了嘻笑的意思而璃光依旧沉稳却也没有放下手臂。 我沉了一刻小声说:“对不起我手上有伤没法扶您们的手臂下车。” 两人都是一怔一旁有个身材高大的昆仑奴早就搬了脚踏架在腰后侯着我低了头小心的转过身坐在他身后的脚踏上那个人便一句话不说的将我背进了宅子。 虽然不认得门口匾额上的奇怪的字我却从竖在宅子里的的一面面题诗的诗板上猜出了此处是什么地方。鹏和璃光也跟了进来在影壁前有一处高台上面放着一排木屐昆仑奴将我背到了那排木屐跟前我正要动手璃光和鹏公子已经一人抢了一只放在了地上。 我低头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地上的木屐一只大的吓人另一只袢和这只是一顺。 璃光见我笑了弯腰将地上的那只大的拿起来又将另一只手里的木屐放下。我从昆仑奴背后下来踩在木屐上大小刚好合适。 忽然想到璃光其实早就看好了我穿的大小只是为了逗我一笑才会故意拿错。那如此说来……我转头看鹏公子他也是一副忍了笑的表情会意的看着璃光。 有用面纱遮脸的异族女子小跑着过来鹏和他们交代了几句就让我和她从右边的满月门里去后院而自己和璃光都进了左边的菱花门。我刚走了几步又听见璃光也用异族的话喊了几句什么这边引路的女子听了答应了一声就带我继续走入了后院。 院中是间完全由白石砌成的大屋还没有走近便能闻见加了香料的水气蒸腾异族的女子紧走几步帮我掀起牛皮的门帘我弯腰进入几级向下的台阶后霍然开朗墙壁上笼了松脂的灯盏照耀着地面上开出的池子。池子边的几个兽头汩汩的涌着清水在邻近水面的地方雕刻着几近赤裸的女子她们都是高鼻深目或坐或站手中拿着各式乐器。整个屋内的所用都是如羊脂般白皙的石料一泓飘摇着花瓣的碧波清香扑鼻。 这就是老师说过的大食贵族的浴室真是奢靡华丽的让人惊叹。 “姑娘是第一次来吧”为我引路的女人忽然开口说:“我们这处浴室很少有中土的姑娘光临呢。” “啊您会说汉话!” “是呀”女子吃吃的笑起来:“我家已经在这长安城中住了好几辈了我是地地道道的大唐人。” “怪不得我一点都听不出您有口音”我笑着让她帮我将臂间已经都是烟尘的衣带解开:“就拜托您了我确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我们这里可是好地方不管您多劳累只要在我们这里洗一下污秽和坏心情就都洗掉啦出去的时候会开开心心干干净静的呢。所以呀那些在我们这里题诗留念的诗人们都叫我们的汤为‘荡尘’就是能洗尽一切的意思呀。” 叹了口气我看着双手上已经凝固的鲜红:“真的可以洗尽一切吗……” “唔?姑娘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抬头向她微笑:“我刚才陷在火宅中了刚被公子们救出来现在都感觉很紧张呢。” “嗯呀这里是放松的地方姑娘只要享受就可以了。刚才鹏公子要我们小心姑娘的手帮您将伤口都处理好。”女人转身拍了拍手立时从门外走入四位同样穿着长袍面纱遮面的女子她们一起动手将我身上的衣服除去扶着我踩着池边凿出的台阶慢慢的走入水中。身边的女人们将我的长散开铺在水面上又打开放在池边的匣子将沾了草灰的香膏抹在上面小心的用不同齿数的篦子梳顺。 “水温还好吧?”在将我的长盘在头上之后那几名女子便都退出去了领头的女子跪在池边收起那些香膏:“光公子还特别叮嘱要我不要将水烧的太热怕姑娘烫伤的地方会痛。” 真是细心的人璃光……虽然他说了最伤我的话我却还是没法恨他。到底在那种场合下确实是会误会我…… “姑娘以后常来吧我们这荡尘汤全长安城都有名鹏公子经常带叫做月染的漂亮姑娘来我们这边散心呢……对了我去给您拿疗伤的没药请您稍等下。”女人自顾自的说着就从浴室中离开了。 我站在齐胸的水中忽然感觉困倦疲惫从心底突然的升了上来眼前一黑就沉到了水里。 ———————————————————————————————————————— 友情广告时间今天推荐两本女频的穿越文: 吾将以只手回天夺你李唐完璧江山!——《穿越之大唐歌飞》作者:天策真鸾 /sho?b1_id=14o945 起点女频作者云霓的书《满朝文武爱上我》满轻快的笔调有兴趣的朋友可捧个场在起点有vip票的大人们谢谢投出你宝贵的一票: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纷纷世事无穷尽 “不可以夜叉王大人!” “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掉吗!龙王娑竭罗!” “被金翅鸟所食是我龙众历来的宿命业力不可逆这大海中的龙宫纵广八万由旬亦无一寸能容他之地。小子死不足惜本王虽然悲苦也无能为力……您要去哪里?夜叉王夜羽!看在您自己族众的份上不要再做出过分的事情了!” 够了都够了……什么业力什么宿命……站住脚步回望在大海深处璀璨耀目的七重宫殿百宝庄严。 能容下一个世界的龙城容不下让他活命的一捧清水。 我掌中的一捧清水。 水…… “啊!” 大叫一声我感觉被捏住的鼻翼上一松一口气扑了进去胸前的憋闷突的就消失了。身边有人压着笑——我转头紧紧捂着嘴的月染坐在我身边一袭白衣的她浅施薄妆正笑的花枝乱颤。 “呀你醒了。” 刚才见到的那沉在水中的城是什么地方?我慌忙四顾却现已经回了乐馆睡在自己的塌上。 梦……是做梦了吗? “月染姐姐?”开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嘶哑。我清了清嗓子茶盏就捧到了我的嘴边。 “喝水吧……别动手我来。” 抬起双手现从小臂处已经被缠上了三指宽的白麻布一直包到指尖。我呆呆的看着被包成了两个棒子的手在月染的催促下听话的张开嘴月染小心的倾斜着茶盏喂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水。 “哼吓死人了啊”用手帕帮我沾了沾嘴角月染便伸出笋指点了一下我额头撅起樱桃小口:“我今早听璃光公子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了遍。真有你的一直昏睡了好几天刚醒过来胆子大的就敢往失火的宅子里跑……要不是鹏公子你这小东西现在早就烧成捧灰了。” “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自己……”喉咙还是灼痛但是声音略微能放出来些了只是头痛的沉。我仔细的回忆着生的事情跟着就一下子窘住了——我记起来自己该是倒在了浴池中。 “对还居然就在水里睡过去了!你知道你把荡尘汤的浴娘都吓死了她一声惨叫结果……” 我当时一丝不挂的沉在水里那岂不是……想着浴室那些皮肤黝黑嘴唇宽厚的昆仑奴我翻身把脸压在了枕头上。月染也不理我羞的抬不起头依旧说着:“真是好险没烧死在火里却差点淹死在水中。要不是鹏公子担心你出来和浴娘交代给你用好的伤药后还站在外面你就躲不过这劫数了呢。” “什么?” 我转过脸月染见我整个人都僵了也一愣:“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吗是鹏冲进去将你救上来的。” “鹏、鹏公子!天啊……”蜷成一团我的身上烧的像是帖在热茶盏上——以后是没脸再和他相见了。 “哟还知道不好意思呢”月染伸手来拉我的长扳着我的脸不让我转过去:“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瞧小丫头脸红的担心的事还挺多……算了告诉你罢了鹏公子去拉你出来之前扯了布巾蒙了自己的眼在浴娘的指挥下用袍子将你包着出来的。他呀什么都没看到。” 眼睛里都快出水了我恨不得此时跑出去跳到那些锦鲤的池子里凉快一下正挣的羞愧难当门外脚步声响月染立刻放开我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清咳了声道:“拿进来。” 门一开顺次走入两名梳着双螺髻的绿衫少女手中捧着的漆盘。(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我倒在塌上看不到她们承的是什么只看见门外的艳阳照进来墙上就晃出一片流光碎火。 “上次我见你着绿就都按着那样式又去天香阁订了套淡紫的”她回手身后的少女立刻上前一步微蹲下身子奉上手中的事物月染随手拿了件东西丢在我身上:“这是我冬天时做的饰打出来了之后又不甚喜欢了还没有带过一起送你吧。” 一条镶了白亮的石头的璎珞珠串蜿蜒在我身上的锦被上金色的丝穗吊了缠了彩线的八宝结微微一动霎时滚过一层沁了辰星碎片般的彩光。 心知这物件价格不菲我赶忙推辞:“这太贵重了!” 月染微回身点了点头绿衫少女们在案上放下了漆盘便躬身退出关了门。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只这些都没法表达我的谢意。璃光公子身世坎坷屡次大难……妹妹若不是你拼了性命去救璃光又提醒他沉入那存了水的更漏中避难此时他已经死了……”月染站起身直直的就拜倒在榻前我一惊慌忙伸手阻她却被月染抬手按回塌上:“这次蒙荀子相救即使姐姐我将自己的所有系数奉上都难表对你的感激……” “姐姐快起来!”见她眼眶又红了我连忙去想拉她起来可双手的手指都缠在麻布里只能架了她的手臂:“看在我有伤的份上别让我再用力掺您了快起来吧!” 月染听我这么说赶忙跳起来又扶了我躺好我将手臂压在她肩上也将她按回椅子上坐稳了又说了很多温存的话才劝住了她的泪。不一会儿月馆内的婢子送来了养烫伤吃的鲤鱼黄米粥月染亲自捧了碗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喂了我吃下又帮我擦了脸梳好了头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靠在榻上我看着窗上的翠竹摇曳的影子。 老师也曾在我生病的时候这样喂我吃下东西照看我洗漱帮我穿好衣服为我梳头…… 布帛一声撕裂风刃从内挑开了缠了我双臂的麻布被割开的布一片片的落在床下我小心的揭去了沾了有着奇异香气的汁液最后一层布看着自己的双手——除了烫伤处依然明显指缝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左手的手臂上压了一层纸我用指尖挑了现下面的手腕上居然写了两行小字。 “如所见伤无大碍安心。” “此次可信他说安心。” 第一行字是鹏公子的另一边的字迹虽然陌生但是也能猜到是璃光所写。我怔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他们知道我会忍不住拆了药自己验看伤口于是写了这字逗我开心。 能在这纷纷尘世中认识他们荀子很幸福。 为了让您们也安心这几日就先将养着身体吧。等我恢复了体力再去查这场烧的疑点重重的火。 —————————————————————————————————————— 承蒙大家的关照《倾城乱之玄唐堕天》这几日在pk榜上一直是在前1o的位置。对此荀很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感谢你们关注着这个有别于常见食的网络文学需要静下心慢慢观看的故事。 因为从一开始就定位走实体路线《倾》的叙述口吻和故事情结都比较奢华繁复——说白了荀开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是有一点想要走伪巴洛克风格路线的意思并且夹杂了禅宗的一些理念如简介中的“百千万劫念念迁移石火风灯逝波残照露华电影轮转不休”等等。所以《倾》的讲述风格可能会对某一部分习惯了网络文学快节奏的读者造成阅读上的困难。不过能看进去这个故事的读者我想基本上都能感觉到故事中和对话间隐藏的那些隐喻的意思并且能以此为乐事吧。 如大家所见《倾》实际上是套了两个故事一个是明了的唐初长安城中刺客荀子的故事另一个是隐藏在第一叙述路线中的第二个故事里面有提到佛经中的一些鬼神。实际上这个隐藏的第二路线就是所谓的“前传”是荀子、鹏、璃光、月染等等人物的“第一世”也是之所以《倾》中会提到“八部堕天”这个词的原因。目前第二路线中与第一路线明了化的只有被石头禅师开示的“荀子=夜叉王夜羽”这一个关系其他人与前世的联系尚都是秘密。第一世是以传说来穿插在《倾》中叙述的这个充满了神奇的故事会在后面的章节中慢慢揭开。 而关于故事人物和作者同名的事情可以说是有一点偷懒的原因在其中。不过再往深了说也许大家会注意到开篇的“未央”中叙述口吻和“天魔初现”中那个被制造成机巧埋伏的塔下铸着的两个字——没错引荀来写这个故事的想法实际上是源自8年多前看过的王小波的《红拂夜奔》。所以将故事人物和作者同名也是有向王二致意的感情在内。 以后到月底的这段时间荀子依然会努力的更新尽力将这个这个复杂的艳舞流光下的初唐故事奉献在大家面前让我们一同去经历一场“因爱轮转”的人生。 别忘了继续给我投票谢谢了~ ------------ 无明憎 小弦轻乱清冷的音律绕了指尖索索而鸣。一脉气息波动如柔风吹水旋即隐没。恍然间徐徐又起涌动处媚光烂漫。微有低语切切巧笑娇弱欲寻声回顾方动念便隐入一片雨雾中细不可闻惟余缕缕暗香浮动。 略沉一刻大弦复噌一句轻叹引的嫣红乍开霎时满目丝绦漫卷。落红深处依稀有神伎舒臂曼舞肤色如雨前青云缠金坠玉身形婉转流川。天光垂如丝弦穿透香雾鼓之其音薰然妙不可言。神伎被乐声所助开口唱喝软语间媚惑横生妙音破空穿天五百飞行仙人恰越空而过闻声狂醉失其神通一时堕地。须弥山地现宝像琉璃海边一片潋艳流光荡漾的翠浪拍岸行树撼动。诸天见之声赞叹于空中穿行散香洁之花如雨霎时湮没神伎。许久杂乱复静已不见曼妙身影凝神间微闻一声哼唱依稀如空梦一场。 我容箜篌上的弦荡尽了余音方收了手将它放在身边。 曲毕。 “这段便是紧那罗章——《清音》。与上次您听到的是阿修罗章的《天魔》一样同为梵音八品。”抬手摸着这把叫做“鸣凤”的箜篌我仔细的将凤下衔着的黑色流苏和玉珠理顺又调松了张着的丝弦:“这是历代堕天相传的音律但是据说又会因为每人的觉悟而互不相同。传授在下技艺的先师已经故去了她演绎的梵音八品恢宏博大与在下较之还要高深几倍。” 姥跪坐在我身边此时才睁开双目眼中已经浮了泪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她轻声哼唱了几句复摇了摇头深吸口气之后笑道:“姑娘果然是天赋异禀之人方才我闭了眼睛听时恍惚身边坐了几百名乐伎同时鼓琴演奏高低错落互有岑差音律间又互相迎合……奇的是您即使不用夜羽依然能听见那奇异的唱颂之声。罢了我还要自己醒悟一段时间才能研习。” “天赋异禀的是您才是单是第一次听便能猜出这就是传闻的《梵音八品》又一言中的——和您说在下的先师也曽奇过为何我一动音律便会隐隐有人声唱喝之音。据她所说历来堕天都无此技……姥是见多识广之人也帮我访着这事情出处吧。” 抬手捏了一块酥糕就要放在口中却被姥一掌拍在手臂上叱道:“放下这半月声音刚不哑了就贪着甜物小心咳起来。” “早就好了”我知她是担心我于是便听话的将酥糕放回盘中:“那时也只是因为被烟呛了现在觉着声音比先前还清亮了呢。” 姥提了锡壶又给我添满了一盏的水:“姑娘尚年轻什么都靠一口气撑着此时就算是身子受了损伤自己都觉不出来到了我这岁数您就见着真章了。” “不成了姥我一口都喝不下了。”我皱眉——为了调养我被烟呛哑了的嗓子月染送来了贝母梨膏但是姥依然不放心天天逼我喝这泡了甘草的水。 “最后一盏又不是苦的东西别让我给您送到嘴边去。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情知耗不过她我听话的捧了喝下了让人舌根泛甜的水放下了茶盏后就仰躺在地上用手帕盖了脸遮着从廊外漏进来的阳光。 “今天的饭给您省下了我现在张嘴水都能漾出来。” 姥笑了几声坐到我身边抱过了鸣凤回忆着方才我弹出的音律切切的拨弄着琴弦。 “姑娘静下心来准备一下吧虽然本业没得挑剔可您这随性就松懈下来的秉性得小心着点以后入了宫别让人挑出什么来。” 听出话中有别意我用手指挑了绢帕的一角看她:“怎么?” 姥一声轻笑停了手中的弹拨:“往年这时候宫内便会派了宫人过来教授入宫后的礼仪事项但是现在太常寺似乎都没什么动静……我举荐姑娘直接过岁考可是看如今这意思送姑娘直接过大校许是不能了。” 知道这里又有了变故我笑着问道:“哦有什么说法?” “还能有什么说法本来我也是朝廷里八位考核乐师的大校乐正之一有向内举荐的资格。可太常寺散乐部的董坚大人亲自过问姑娘的事情生是将越级大校的事情压下来了。” 我伸出双手从指缝间看着蓝的透彻的天空。 “姥若是不直接大校不也就是多几重考核而已您还怕我……” 嗤笑一声姥斜了我一眼:“都像您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要知道这里面人世复杂啊。姑娘许是不知道吧太常寺散乐部的董坚大人一向与月染大人就不睦此间她经常差了人往咱们这边跑我这月入宫叙职便已经看了不少脸色了。” 姥口气中有些抱怨我知她虽说的轻描淡写但肯定顶了不小的压力。 “您家这位姐姐生性豪爽和那粟末靺鞨的质子璃光大人走的亲近这惺惺相惜的事情若是在市井间也无妨但这是在宫里如今两下又正逢刀枪相对的有不少落人口实的传闻呢……更何况她这样这万事不上心的秉性喜欢往宫外跑又担着个统领千名舞姬的重任就算警醒着也难免会有纰漏。好在当今皇后与太子都罩着她否则……” “真少见这事情吏部都没个出面的区区一个散乐的官员计较的还挺多。话说回来月染怎么得罪的这位大人?” 姥啐了口道:“若说是得罪还不如说是求不得而心生瞋恨。” 原来如此。 “这事情估计着也牵扯上我了”叹气我沾了茶盏中的水在身边的竹板地面上画着:“不过我倒是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着。” “说到牵扯姑娘却不知道……本该今年进职的芝萱便是董坚大人派系座下习艺的弟子之一更是他极力举荐上来的如果不是出了那事情……宫内的其他大人私下里都劝我不要叫您今年就急着入宫恐被他盛怒下找姑娘麻烦。”姥转过头看着我:“要不就再等一年罢今年这位子本就不是姑娘的……” 笑了一下我低下头继续沾了水在地上画着:“这样说那位大人肯定会急着让我入宫的。” “哟这话怎么说的?”姥停了拨弦将鸣凤竖在身边。 “与其狠其生而放任不如学狸猫戏鼠——收在身边随时伸了爪子找了由头出气。”我笑道随手泼了茶盏中的残水入湖。 一池涟漪流光碎乱。 ———————————————————————————————————— 现在是题外话时间: 今天的话题比较rp——放出一段某荀翻唱《盛唐夜唱》(请点击下面的链接收听)。 这个曲子相当有名是大霹雳五色妖姬里的《离魂》词是某荀的朋友ediq大填的。大家可以在起点里搜索《盛唐夜唱》他有将创作的填词放出。 此人很强相当强非常强强到某荀对他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地步于是才有了这个御姐版本的翻唱。虽然音轨有合不上的地方但是俺尽力了要知道某荀是被声优们定义成“正太音”的类型能唱成这样已经是逆天了…… 顺便说一句请无视开头那一句tj的声音实话是这个版本的tj还不是最变态的我还有一个版本……保证听的人神清气爽就算红毛大粽子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去wc…… 最后说一句:请大家在百度搜索ediq版本的《盛唐夜唱》来听他唱的虽然有口音可是念白时那种桀骜洒脱的感觉一般人学不来的。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狐火 又过了二日姥传了我一封信签。我从姥的手中收了信签拆开便看见其中夹着的一包赭石的粉末。 信有两张第一封是鹏公子写的说恰好学馆休课他和璃光借这段时间去洛阳赏牡丹要花期过了才回来。 第二张信纸却空无一字。 我捏了那包药粉给姥鉴别姥用指尖挑了些嗅了嗅说:“是治烫伤的没药只是这么一小包……况且姑娘的伤又不重就当香料放在荷包里吧。” 没药难不成是“莫要”…… 我思虑良久其中的意思感觉璃光应是要我别再做什么让自己陷入险地的事情又恐我依旧闹着脾气所以才会想这方法劝诫。 怎么可能呢审时度势隐蔽锋芒是闇属必须的修为经过了这一次大劫如今的荀子已经恢复了身为刺客的觉悟。 犯不着的事情我不会两次涉险。 储阁那边也毫无动静。但是没动静并非代表事情就能这样过去了。 夜羽的下落依然毫无头绪那取了我琴的人亦蛰伏在暗处我知道自己即使翻遍了长安城也无济于事于是索性用梵音八品的一段《清音》曲谱换了姥许我半月不过府演出的特权自己一步不出乐馆。 我等着于我有干系的事情早晚会自己找上门来。 一转眼将近月末宫里来了教授礼仪的女官却是月染派来的。她差人过来告诉我要我准备下去参加她的一场乐舞。 下月便是五月端午正是朝廷歌舞大宴的日子。月染身为舞姬的总管此时已经忙的脱不开身却时常会遣了人过来送我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包罗万象从做功精巧的异域饰到舞姬才会穿着的半胸装、上等的香脂、胭脂、绣工的绣样甚至还有一盒吃了一块的胡麻云片糕。 这些东西在我的屋子里放了一堆。我想起月染说恨不得倾其所有知道她现在是但凡有自己喜欢的都拿来了给我心中不禁有些替她担忧恐她这样搬家一般的往宫外送东西又要落人口实。 从月染送我的饰中捡了环玉镯送走了女官我站在乐馆的大门前看着平康里外渐行渐远的小轿转身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这位姑娘且留步。” 一怔我听见身后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唤我于是挥手唤过侯在前厅的婢子告诉她我出去一刻就在门口。然后提了裙裾轻巧的一步跨过了门槛。 “老朽见您骨胳轻奇天庭饱满乃是……哟!” 笑着抬起了木屐我伸了手搀住痛的弯下腰揉脚的这名穿着长袍的算命先生连连道歉:“呀真对不起呢居然踩到先生了!” “您这脚踩的老朽这把老骨头差点折了啊。” 斜了唇角我冷看着脸色涨红的老者压低了声音道:“我还留着分寸呢不像您那些小子手中的袖箭都要丢出来了回去教教他们吧长孙大人。” 方才还皱了脸低着头的老狐狸此时抬起头来狡诘一笑将手中竹竿挑了的油光亮写着“神算”的腌臜幌子晃了下远远站在巷子口的那些身影立刻将手从怀中拿了出来装作什么都没生的散开了。 “荀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回大人的话承蒙惦念已经好了”我躬身一拜接着伸出了右手朗声道:“先生为我看个手相吧求失物。” 长孙狐狸谄笑着打下去我的手又咳了几声才开口:“姑娘尽管放心那事情老朽已经派了人去访着了只要那物件在着长安城周边八百里内露面都逃不过老朽的法眼。只是……” 轻笑一声我退后一步靠在了乐馆高大的围墙上用手指绕了鬓边的丝。 “大人有何吩咐直接说吧。” “呵呵荀姑娘果然精明过人只是以后不要再叫老朽大人了随了这班小子叫句先生就成”他虚夸我一句后又干笑两声抖着手伸入了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小心的展开了放在手中凑到我面前:“您看看这个。” 我低了头先是闻见一股刺鼻的大蒜味道正凝神间那张纸上突的就印出了一串黑斑。长孙无忌立即将那纸从手中一丢飘摇间眼见着那黑色在白纸上越来越大跟着就起了青烟未及落地便烧成了一堆灰烬。 “这是何物?”我吃惊不小即使是用火媒点了这纸也不会烧这么快。 “哈如果是酒宴间使出来这般法术可以当作是助兴的段子吧……”老者收回了手在长袍上擦了擦:“这纸上沾过东西此物名为狐火是从旷野上死马骨中搜集的磷做成的奇物若是平时断不会燃着但只要有一丝湿热的气吹在上面便立即烧成一团。” 我立时醒悟——方才自己闻见了蒜味时忍不住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恰好吹在纸上。 “狐火本是东瀛巫女所持之物用这种无明之火依附山中神鬼之说骗取些许的钱财度日而已。因为过于危险平日都会存在注了油的铁盒中。但是老朽却从那夜火场中的废墟里寻到了封存这狐火的盒子。” 抽了口气我立时想起了那夜于火中所见的怪异之处——烧起来的树并非因热力而从树干处闷燃却是和山火中连着烤了几日的松柏一样树冠着成了火炬般的熊熊。 “老朽估摸着这火是这么烧起来的——那西院里种了许多松柏花草这点火的人就将狐火抹在了房屋的梁柱和树的枝条上。到了晚上有学馆内的人提了水桶给白日里晒了一天的花草浇水施肥水气被依然温热的土一蒸散在空中就点燃了狐火。而这枝条一烧起来火星四溅飘到梁柱间就点燃了整个学馆……” “果然有人放火!” 被我抢了一句长孙狐狸似乎也被那日的浓烟呛到扶了墙一阵闷咳许久才撑起身子嘶声喘着弯回了胳膊自己垂了垂背:“老了离开这么些年居然就不习惯这长安城的干燥了。” 由着他咳喘我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背:“他们是谁为何要火烧学馆?” “是谁尚不好说但是目的为的就是取您那友人的性命。” 虽然对这答案已经有了觉悟我听见长孙狐狸说出这句的时候心中还是一惊——这火果然就是冲着璃光去的若不是那日他晚归…… 结果不堪设想。 “长孙先生璃光大人现在……” 老狐狸眯起眼睛用小指伸到稀疏的间搔了搔头:“鹏那小子家底殷实在洛阳又有处宅子我让他带了璃光先去洛阳暂住一月……啊姑娘放心老朽已经差了人相护况且对方一招不成必定不会马上再紧追不放……” 沉吟一下我抬手扶住了长孙无忌的手臂:“您为何告诉我这些事情是想要在下代为追查吗?” “看来姑娘已经将老朽视为急功近利之人了见您身子刚好便随意指使吧?”苦了脸摇着头老狐狸长吁短叹了一番:“老朽知道姑娘心思缜密非但不是要您出面而是恐您耐不住疑虑去自己追查反而惊动了对方引火上身啊。” 明白了他是要继续观望风头怕我一时冲动警醒了对方才会特地上门相告。 “您放心吧荀子不是那种因为些许的疑惑就不顾全大局的女子”我拜了一拜转身提了裙裾向乐馆内走去:“先生所算的句句应验您真是不枉这‘神算’的招牌。” “姑娘!” 我脚已经踏入乐馆的门槛了听他又唤我回头应道:“什么?” 老狐狸皱了眉在台阶下摊开一双枯瘦的手小心的陪着笑脸:“您、您的挂金……” ------------ 异闻录(上) 两肩担舆停在乐馆门口竹枝撑起的青纱笼上落了几枚槐花。 一身深紫宫装的姥挥着羽扇立在院中几名婢子正为她上下收拾着。执事站在门外细心的用驼毛的刷子掸着担舆内绣了梅花的蒲团。 “怎么单挑了这件?”口中衔着香茶饼的姥向我皱了下眉头:“不是给你准备下了入宫的袄裙了吗。” 低下头我拽了拽身上这件淡青的胡衫抱了箜篌鸣凤陪笑道:“这几日贪吃酥糖今日再试那件些衣裙就紧裹了所以才选了这件。” 哼了一声姥转身出了门早有执事挑了纱帘压低了担舆婢子们扶了姥坐入又为她整理好一身束带环佩后放下了帘子侯在一旁。我自己走向第二笼担舆执事赶过来为我也掀了帘子笼顶上落的槐花坠下来我伸手接了转身坐入其中时听见姥在前面嗔了句:“穿成这样估摸着别人都得当你是给我抱琴的婢子。” 执事挥手远远的歇在墙根下的挑夫便走了过来将肩头挽了扣的布系在担舆两旁的竹竿上一声吆喝便抬了起来。 因为是官舆受过专门训练的担夫个个精壮一路碎步小跑却行的又平又稳。我侧了脸看着青纱外人声鼎沸的街市将手中的槐花丢入口中一丝清甜。含了这白色的幽香我将鸣凤放在自己盘坐的腿上手指慢慢的掠过已经调松了的琴弦。 天下哪个女人不喜欢瑰丽的衣饰只是该我展露风光的日子还没到。 没有夜羽荀子只能是见不得光的闇属。 昨日将近夕食宫里突然有人过来传了消息说伎部的舞官宣我第二日上午入掖庭宫有舞姬自己对了银子准备的小宴。传话的宫女说了事情之后也不走姥在一边冷笑说我家姑娘又不是命妇宫娥就这么容易进的去掖庭宫?都这时辰了去宫内申报也行不通索性我也跟了一起吧就当是我带进去的。那宫女听了这话才坐了担舆回去。姥就点着我说:瞧您这心血来潮的姐姐估计跟了她的这些宫女也都习惯她这种指了路之后就撒手不管等着别人善后的习气了。 能活的如此心血来潮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出了市集宅舍担舆急行了一段后面前豁然开朗地面也从黄土夯实的路变成了铺着青石板的官道几百丈外便高高的矗立着沉了闷青色的宫墙。此处再看不到一名平民百姓只偶尔有骑了高头骏马的官员从我们身边跑过。担了我们的担舆却没跟着他们直奔耸入云霄的朱雀门而是绕了皇城西南角转去了掖庭宫方向的西门。 我贴了纱帘向外看着擦着天一般高的宫墙下不时的有列队的兵士扛着戟整齐跑过一身明晃晃的金甲在他们踏步的时候哗哗作响。 有门官侯在西门见担舆过来等停在进前才从坐着的塌上站起身。 姥走下来将自己的官碟承上我扶了鸣凤在一旁躬身侯着不去看那守在门下的兵士手中晃着阳光的戟尖刺目的银亮。门官收了官碟验看无误又查对了今日自此门入宫的人员名单后方深施一礼挥手让守门的兵士放我们入内。 跨入掖庭宫西门的一瞬间鸣凤的音板忽然咔的一声轻响我方惊觉自己双手一直在用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被一片翠色葱笼的长廊曲曲折折的不知通向何方步入其中如行于一幅幅画中一般。间或有半面花墙遮挡只能长廊墙壁上做出花形的栅窗处能看到远处广厦重重殿檐卷翘。 “跟紧了这里第一次来自己能走丢了。”伸手牵了我姥在前面缓缓的走着。 一路上到处都是奇花异草蓝色的莲花就在回廊下的水路中遂了风荡漾叶子展开在水面上有车轮一般大。更有如花紫珠的藤蔓顺了回廊向阴的一边蜿蜒而上蔓成幽凉的伞盖垂在梁上连搭了这回廊的木料都是幽香扑鼻。一步一景别有洞天我数度都看得痴慢下脚步姥却不由着我在此处浪费时间从高低错落的回廊、几乎一模一样的差路中穿行而过。有将手笼在袖中的宫女迈了小步急行见姥和我走过来就帖了墙站定低下头施礼待我们走过后再继续小步着跑开。我回头看着她挺直的背影也站直了身子。 “姑娘”姥转头见我正抬手擦鬓边沁了的汗水不禁掩口而笑:“您现在脸都涨的通红。想我初入宫中那时候这眼神紧张的估计也是死的。” 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虽然有胆量出入战阵却难以克制此时心中慌乱。 这里是整个大唐江山的核心整个世界的中心所在。只是一盏灯油便会让我胆战心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压迫感此刻极尽奢华的被放大着像是一个鸟笼将我罩在其中。 转过几处翠绕玲珑的所在就见有两名宫女站在廊下。她们见姥走过来施礼后便向后快步向后走去。 “在这里等着。”姥转过身挥着手中的羽扇。我听话的抱了鸣凤站在她身边看着廊下一轮轮荷叶上随风轻晃的水珠。 “妹妹!” 姥和我一起转过头——隔了一丛芍药月染在对面的回廊向我跳着挥手宝石璎珞随着她轻盈的动作叮当清脆云鬓上檀木般的乌黑缠了玉坠子绣了荷花的半胸衣外面也没披半臂只是吊了一件珍珠翡翠串的小杉若隐若现的露着香肩。 “哟”她看着我立刻笑的弯下腰:“妹妹怎么穿成这样只看身上还以为你是公公呢。” 与月染丰盈韵致的身子比起来我就像是久旱下的幽草般瘦弱容貌也赶不上她半分。但是被她这样巧笑揶揄我却感觉不出戏虐之意反而也觉得她说的有趣。 “月……” 刚一开口姥牵着我的手一紧我才想起此地虽然是月染的地方却到底都是皇城立即噤声只是也向她挥了挥手。 看到她我便忽然觉得一下子轻松很多。 姥放开拉着我的手笼在袖笼中向着月染欠身:“下官见过……” “呀大人免了吧今天是私宴用不着这些礼数”说话间月染已经从对面跑了过来像一只腻人的猫儿一样扑在我身上又对姥挥着手帕唤道:“都过来吧异闻娘子在正好说到精彩的地方快点!” 月染说完拖了我就走我咬了嘴唇忍着笑回头看姥青了一阵的脸色。姥屏息站了一刻也终究无话可说哼了一声后遂我们那边走过去。 原来这重重的回廊直接通向掖庭宫中各处的院落下了台阶面前便是一脉活水越过了水路后才是住人的所在。几块巨大的礁石从水面上架起磨的光可鉴人的黑色石板月染轻快的走在前面我慢下脚步让过姥自己跟在她身后见两旁的淙淙的水面下沉着大小都差不多的纯白卵石这些光洁的石头排在水下一直绵延到整条水路宛如银河中的星辰般恒河沙数记。一尾尾三尺长的全身纯金只有头顶上一团正红色的锦鲤缓缓游曳见我们行于水上不但不避反而凑拥过来随着我们映在水中影子护送般的跟着。 一座四角凉亭撑在水中心垒砌的石板上金檐展翼如翚斯飞。 亭内一片笑语我从姥的肩头看过去几名舞姬坐在亭子里的胡毯上围着一位年岁略长的矮胖贵妇。贵妇手中握着一卷书手舞足蹈的正给这些舞姬讲着什么。大家吃吃说笑着月染已经走入了凉亭中和她们说了句大家见姥走过来便站起身但是脸上还忍不住笑意。 贵妇见舞姬们都站起来便也转过头如满月般丰满的腮上点着两团鹅黄额上沾着的金箔花鈿被水光晃的一层金亮。 她凝神看了我们一会儿拍了下手:“哟这不是伎乐馆的蔓姬大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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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姥给我引荐着我方躬身向这位妇人施礼。 “说实话我刚才还以为您是个少年果然身带一股英气。”异闻娘子眯了眼看我侧过身将一提在木桶中冰着的浊酒壶推到我面前:“近看就不像了因为姑娘这张脸生的忒娇弱……从前听您家总管提起过说您是从洛阳来的?” 低头浅笑我轻声回道:“娘子谬赞了在下在来长安之前一直在洛阳学艺。” “果然是从那满城牡丹风物具佳的地方过来的美人连这声音都透着古风旧意的羞怯。” 听见异闻娘子的调笑身边的舞姬便都凑了过来像是群小雀儿般的围了我连声问着:“真的吗荀乐伎您们洛阳的牡丹有多大比咱们宫中的都大吗?” “有……有这般大吧……”我被一群人问的头昏伸出手比了一个大小——大概茶盏的外圈那般。 “哟您比的这可不是牡丹而是芍药”娘子抽出手帕掩了口耸起一双吊眉:“姑娘真是洛阳来的吗?” 我心知自己说错了正待改口坐在我身边的姥缓缓的开了口:“也不知她们选的那宅子积了什么阴气连能开的比人头都大的牡丹移了进去也变成这般景象……可怜我那苦命的师妹就是在那处馆内招惹上的风寒去年……” 异闻娘子见姥一脸悲切赶忙推了她一把道:“是呢我也听闻过有些宅子会有秽物不但对体弱的人不利连花草都养不活呢……好在荀姑娘跟了你来在咱们长安这个集气之地以后有的是福享。我见姑娘是大贵之人的样貌以后说不定还能入宫也像您们主管一般身居高位也不枉先师的一番教导。” 莫说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也都唏嘘感叹了一番。我低着头从眼角瞟了姥一下姥捧了茶盏挡在面前向我挤了下眼睛。 “罢了罢了”见场面有些冷异闻娘子赶忙道:“不说这让人无趣的事情咱们还接着继续讲刚才的异闻。对了荀乐伎您恰好带了箜篌就为我助兴吧我说着也有气氛。” 应了一声我抱起鸣凤紧上了丝弦又校了几声之后点头向已经摆好了架势的异闻娘子点了点头手中便泻出一泓水色荡漾的音律来。 “方才说到那夜叉众迎了新王从利仞天上归来惊见自己的王已然变做了个柔情婉转的天女身边还跟了一名俊俏的龙子便都愣在了当场……” 大吃一惊。刚一走神铿的一声小指就扫到了断弦上。我一愣随即拨出一串急急切切的乱音隐去了那声突兀。异闻娘子见我随她的讲述造势赞许的向我这边一笑继续讲下去。 “……虽说这空行夜叉是随喜变化无体无行但八部的王者亦都是现男相示人”压了声音矮胖的妇人伸出短粗的手指点指着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的众人:“这就要说到那夜叉王于疾风中初始生时尚无一丝善恶执念亦没有分别心。他本于虚空旷野中统帅族众守护天界因听闻四国天之上又有须弥山有天人之城名为善见千门千厦千种无量喜乐薰华如雨庄严瑰丽。便生了爱慕之意奔赴利仞天之上朝见帝释于所行路途中被天网所阻停在大香水海边时遇到了这位在海中路过的龙子……” 我思绪很乱一边拨着琴弦一边压着心口翻涌出想要究根结底的冲动——夜叉王……龙子……这、这故事不就是在三生寺中石头大师所画吗! —————————————————————————————————————— 投票要票给票吧一定要投偶哦~~~依然在pk呢大家不要大意的继续投我吧我会听话的蜷缩在电脑前努力写了给你们看的一定一定要投哦…… 对了再度友情广告:疏云淡影——《妖杀》 一个在人群中生活了近千年的妖怪却因为一个冒失的小偷而被迫结束了自己平静的生活。似仙子更似妖精的花中少女有如人妖的男狐狸精半吊子捉妖人还有隐匿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黑影种种离奇事件接踵而来。妖为何与妖相残隐藏于二百年前的真像到底是什么?迷题从花中少女解起。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异闻录(下) “那小龙便将夜叉王衔入自己口中以神力分割海水直奔须弥山而去……” 手指弹拨轻挑鸣凤琴声声淙淙宛如浅尝初爱时的喜悦又似隐了担忧在舍弃与沉溺中挣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那日石头说我是夜叉王我一度认为他是看穿了我那黑暗中的身份以此借喻。 直到我现在又一次的从异闻娘子口中听闻这个故事。 鸣凤低吟铮铮切切随着异闻娘子如歌声般舒缓婉转的叙述清浅的回应着。垂下眼帘的霎那我的手指忽的就探入一片清凉中。 睁开眼宛如净琉璃的大香水海绵延的无边无际被天空中奇异的星辰映衬出一片碎火。 ———————————————————————————————— 《异闻录第一世》 也许我可以帮你。 如果你信任我就让我含了你从水路越过天网便可以去你想要去往的善见城了——善良的龙子这样对夜叉王说。 夜叉同意了于是龙子带着只是一缕清风的夜叉王从大香水海入须弥山。 在同行的路上夜叉对龙子说:夜叉族的寿命都很短暂从风起时诞生休止时便会死去没有形体亦没有性别很多族众都来不及看清这世界便消失了。但是身为王的我有着和天人一样长久的生命长到能阅尽种种喜悦……但是生命的最大乐趣是什么呢? 到了岸边龙子吐出了口中含着的风说:是爱吧。 爱又是什么呢——夜叉问。 我也不清楚——龙子回答他说:也许就像传闻中那样当你爱上的时候即使身处妙境都会心中不安一刻都无法停留的想要去牵着他的手待在所爱之人的身边。 等着我回来我会向帝释天讨要一件最美妙的东西来答谢你。这样说完夜叉便飞向了须弥山顶的善见城。 在须弥山上的善见城乐园中帝释天让夜叉王与天人同游去享受天下最善妙的快乐。 但是夜叉是没有形体的无法感受触乐。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于是帝释天便对它说想要什么样的身体可以在这城中随喜变化。 于是夜叉王变成了一位娇媚的天女。 然后她在天人吃惊的目光中离开了善见城来到大香水海边。 我有手可以摸到你了——夜叉伸出双手对大香水海中的龙子说着。而龙子见到美艳温柔的夜叉王便爱上了她。 他也化为了俊美的少年从海水中走出来牵起了夜叉的手。 几百年过去了一直平静的天界大乱。 阿修罗族与天人交战燃尽三界的战火一度逼近了四国天。夜叉族众为了守护天界拼死作战但是终究无法抵抗嗜血的阿修罗族。眼看三界大劫迫在眉睫夜叉王求助于光焰城的乾达婆王为了巩固关系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天界最强的斗神夜叉王在鼓乐喧天中迎娶了乾达婆族歌声清丽的公主。 在新婚当夜夜叉王在公主的面前从清风中现身。 比乾达婆公主还要柔弱娇媚的天女相夜叉王对惊呆的王后说——这样的我是没法爱你的对不起。我给你自由回去吧。 这样说了之后夜叉王化为一缕清风再次飘散在空中只剩下乾达婆的公主哭倒在新婚的宫殿中。 那一夜夜叉王变化的女子去了情人的身旁——因为业力龙子的寿命即将完结他会如龙众所有族人最终的命运一样死于金翅鸟迦楼罗的扑杀。 为了留住情人短暂的生命夜叉王偷偷的将龙子藏在自己宫中的一瓮清水中希望以此能让他能躲过无情的死亡。 大战又起。 这一次阿修罗的战士将战火蔓延到了七重天之上夜叉倾族出动与八部领合力对抗终于在一场恶战后平息了天界的浩劫。只是化为飓风的夜叉王为了阻止阿修罗王的红莲烈焰耗尽了自己的能力眼看就要死去。恰在此时乾达婆公主为他送来了一枚绿色的宝珠。 凭着这枚宝珠内蕴藏的火焰夜叉王的生命再次恢复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但是当它回到宫殿时却看见了隐藏着龙子的瓮已经被打破。 不要找他了——乾达婆公主站在宫殿的阴影中对夜叉王说:是我带了迦楼罗的王子入宫他已经将您的情人带走了……以后请您和其他八部的王一样做一个男子。您要知道你的爱人只有我一人只有我才是您的王后真正应该爱的人…… —————————————————————————————— “啪”的一声一丝裹了鞭响的疾风突的抽了过来眼角一麻跟着就有湿热顺着脸颊淌下来了。 有谁一下子尖叫起来跟着便是一阵大乱。 “荀子!” 我睁开眼这里不是夜叉族由风和沙尘建立的精绝巧妙的宫城我面前美丽的女子也不是传说中得不到王的真心的乾达婆公主——月染扑到我面前慌乱的将手压在我的额角上。 “天啊你被断了的弦扫到脸了!” 抬起头我看见异闻娘子已经丢下了手中的书忙乱的拉开月染的手抽出自己的手帕压在我的额头上又回头对吓的呆滞的舞姬们喊到:“快去拿白草灰来!” “绣娘那边该有这样的东西快去!”月染叫了一声我听见有人立刻快步的跑出去。而异闻娘子小心的松了绢帕抽了口冷气又赶忙按住。我被她用力的用手帕按着头眼前只能看见一群人的脚慌乱的围过来。 “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小心”姥的口气也急切的不似往常我只感觉手中一轻箜篌已经被接了过去。 “莫哭没事只是扫到了眼角没伤到眼睛。” 哭?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滴眼泪正从我受伤的这边眼角滑落。 “等下我刚见着食盒中不是有胡瓜么快切开一片给我。”异闻娘子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身对身边的月染说。月染应了一声一通杯盘碰撞的翻找后我的额角上一凉那种麻痒的刺痛就立刻消失了。 被姥牵了手让我自己按住帖在眼角伤口上的胡瓜片大家才都松了口气。 “姑娘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恢复了平静姥嗔了一句:“我用这把箜篌二十余年都未曾出过弹拨至断弦的事情更何况这断弦还恰好扫在脸上。” “大人现在就别说她了。”月染瞪了姥一眼身旁的舞姬也随声附和着为我说情。月染又转回身蹙了柳眉反手蹭着我的头:“不怕妹妹的伤处不深只是皮肉翻开了流了不少血……” “哎哟我的月染大人!”一旁跪坐在我面前的异闻娘子挥了下手帕打断了她:“您说的我头根都麻。就别形容了再吓着荀姑娘!姑娘莫要担心才没您这位姐姐大人说的那么严重就是一痕小伤估摸着留不下疤……” “娘子。”我小声唤到。 “唔?” “那故事……后来呢?”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笑成了一片。异闻娘子靠在姥的肩膀上笑满月般的圆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连额头上帖的花鈿都脱落下来挂在脸颊上的鹅黄旁。月染和舞姬们拍着地上的胡毯将浊酒都踢洒了连声的叫着“听痴了已经听痴了!”姥也是摇头忍不住的苦笑了几声。 最后异闻娘子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喘着气说:“姑娘若是识字我就将这段子写了然后给您送过去得了不急着现在。” 我点头:“您快写我等着看呢。” 听闻我这么说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去取白草灰的舞姬跑回来姥和月染帮我拍上了伤药又听了异闻娘子的话帖了片新的胡瓜饮宴才继续下去。只是大家看着我额角上青白一块少不了又笑了几次。 月染趁着大家又听异闻娘子说新段子小心的从食盒最下面抽出一盘果子捧到我面前——黑亮的漆盘上放了几枚只有甜杏大小的物件外层半透明的包衣上印了被精心雕琢的美丽图案凹陷进去的地方都被用金箔填了。内部的馅料更加的可爱竟然是做成了一只绽放的兰花样子隔了朦胧的外皮仿若方绽放便凝固冰中。 若如果不是散出的阵阵香甜味道我还以为这东西是玉石水晶雕琢的摆设。在月染的催促下我捏了一个在手里似乎有液体流动的感觉。 “快尝尝。” 一口咬下去立刻香气四溢的充盈了满口。 我怔了一下慢慢的将口中的馨香咽下笑着点头:“姐姐这是在哪里买到的?” 月染小声的笑:“才不是从外面买的呢即使是延寿坊中都不会有这种果子。这可是从大明宫中带出来的给当今圣上吃的兰花酪是皇后陛下亲自赏给我的。我忍了一夜一块没动都给妹妹留着呢。” 大明宫……果然是大明宫! 口中的果子沾染着香染的味道——那绿色灯油的媚香缠在我的心中死死的收紧。 我是以一己之力在与宿命抗衡也许早晚会被碾碎在这凌驾于众生的威严下。 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听闻这和我的宿命交叠的暗喻也许是预示着我的未来人生之路的……那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夜叉与龙子的故事。 我开始有些明白石头大师的意思了——我是平康里伎乐馆身份微末的乐伎安然的做无忧无虑的清风还是做只能站在血池中无法抽身的刺客像执念于贪爱的夜叉王一样被痛苦困扰都要看我的选择。 还要不要追查下去面前一片迷茫。 ———————————————————————————————————— 中间的那段《异闻录第一世》是脱离于这个故事的另外一条隐藏的叙述主线。 在这个章节里基本将石头大师没有讲出的故事完全展示出来了当然隐藏了结局。 《第一世》这段的叙述口吻与《倾》的整体感觉不同既不是如荀子介绍夜羽时的那种古风口吻也不是从异闻娘子的口气叙述的而完全是“讲一个故事”而已。 因为这个故事是我打算写的另外一篇玄幻题材的小说它包含的内容远远比这个章节更复杂、跌宕起伏。 由此《卷三——陷战》便告一段落。下一章开始进入新的《卷四——乱流端午》。 即长孙无忌之后又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即将登场敬请大家继续关注。 ------------ 端午(上) 才过了五月天就热起来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端午的当日过午虽然乐馆之内依然翠竹葱笼的没有半分暑气但只消走到乐馆的门口便能感觉从被晒的白亮的大门台阶上反过来的热。 艾草被编成了一束叶子却都支在外面上面用纤细的竹篾吊着烫熟了又染了色的粉团和用红纸剪的毒虫和葫芦。从远处看过去会以为是一捆青麻走近时便能闻见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过了端午就赶快撤下来”姥出门的时候皱着眉头看着吊在门上的艾草:“虽说是每年都得应景可受不了这味道。” 我也不喜欢艾草那种苦涩的清香捧了鸣凤随了姥的身后走过额头忽然感觉被什么碰了一下一展眼的功夫感觉有一双女子的纤足在眼前摇晃抬起头看的时候就又没了。 手指摸着额角已经好的看不出伤过的地方我浅笑着低头一步跨出门槛扶着侯在车驾旁执事的手上了宫中为姥专配的马车。 就继续在这里吊着成为孤魂吧芝萱。 我要在走这条路上走下去谁都阻不了。 一声鞭响车子缓缓的向前了几步后便疾驰起来。不多时已经走在了朱雀道上我用指尖挑着帘子看两旁市井间都帖了彩纸剪花悬了香艾菖蒲的酒肆店面。 今日整个长安城都是苦涩的味道。 从那次饮宴上回来之后的转天异闻娘子便递了帖子要我在端午的当日去太极宫她会在大宴的间隙给皇上说异闻趣事请我在一旁奏乐助兴。 姥说我收了帖子之后愣了有一炷香的时辰。 “真是修来的福气莫说我这等官职微末的就是这长安城中多少达官贵人指望着能一瞻龙颜的好命就让您轻易的得了。” 姥在我身边坐的笔挺头上盘了望天髻的假上插着缠金链子的步摇耳边垂了明珠脸上也贴了两朵剪成的花鈿朱红点口。她今日没穿官服换了一身用银线刺着满满花团蔓枝的绿衣半臂上一朵用浆过的纱堆的黄牡丹下面三层裙裾也垂了青色丝绦的坠子看着就像是官宦人家出游的贵妇。 “怎么说都是给您乐馆添彩的事情您现在就别揶揄在下了。” 姥挑了紫目瞪我一眼掩了口笑:“领了宫里赏的米粽和银钱我就回去就照顾不到您了。有什么事情就听月染大人安排”她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轻罗的团扇替我扇着风:“上次见她也不是传闻中那么没分寸的人而且又有异闻娘子带着您不用那么紧张。” “放心您安心的带了其他乐伎们去看龙舟吧”我接了她手中的扇子:“等着我多给您讨回来点赏赐。” 姥沉了一刻突然说了句:“只要姑娘别再出什么事情就好。” 手中的团扇停了下我看着上面用彩线绣的牡丹旁姥用笔写的一句“清风徐来”慢慢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路无话只是入皇城过朱雀门的时候马车停了一刻又是如几日前一般验看交接了一番姥又叮嘱了我几句方放我下车。下了车我躬身向姥拜别上了侯在门口的肩舆立时就有宫内的担夫挑起来抬了我继续向左走下去。 因为皇上会在咸池殿看宫人们赛龙舟所以我要从这边绕过去在玄武门入宫。 今日皇城青砖漫成的墙壁在阳光下出刺目的反光金角挑檐的朱雀门在我身后越来越远。闭着眼拢了鸣凤在膝上我另一只手捻着身上的这套月染相送的袄裙与上次我在流觞会上穿的样式一样同样如烟罗堆砌的衬了层层薄纱绣了妙音鸟。只是颜色是淡紫的坠的也不是翡翠的璎珞而是磨成指尖大小的珊瑚珠子。 二人担夫抬了的肩舆又向右一转远远的就听见一片笑闹的人声。我睁开眼——与朱雀门相对的高大玄武门下站满了宫娥美妇她们身着彩衣顶着新奇的假互相牵着手鱼贯而入宛如一条流动的虹涌向皇城中。 肩舆随即停在路边挑我来此的宫人回身挑开了帘子容我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我用手按了按插在腰间的入宫文牒抱了鸣凤走入这流虹溢彩的人群中。 一群妇人站在宫墙的阴影中她们围成了个圈也不向内走都伸长了脖子踮了脚尖看着里面屏息静听。我本已经走过去了忽听见里面一声牙板清响有人朗声说了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站在圈外伸了手臂向内挥手:“可是异闻娘子?” 众人此时刚从故事里收了心听见我这样喊便一齐转过头来一见我这身穿戴便先是惊叹了一阵可当看清我抱着琴之后立时就有人撇了嘴:“哟这是谁家带来的乐伎怎么也走到命妇入宫的玄武门来了。” 挑了嘴角我没理会她们依然抱了琴站在原地。面前人群一分走出一名红衣的矮胖妇人头上顶着的假有一尺多高依然帖着半额的花鈿正是请我鼓琴助兴的异闻娘子。她抬了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我半天突然一拍手中握着的牙板:“当真是天女现象了!荀乐伎您今日可算是露出真身了!” “您过奖了蒙娘子不弃舍了这机会给在下”我躬身施礼后垂了手扶她如藕节般圆润的手臂轻声笑道:“今日得能朝见天颜都要知您的情。” “瞧姑娘谦虚的过分就算我能口吐莲花还得靠了您这妙音给我点睛呢。走走咱们先寻了处吃酒的地方坐着去。”异闻娘子虽身量矮小走起来却快的很几步就将那些听的怔在原地的艳妆妇人们甩在身后。 心中闷笑我知她有意为我争个面子这几句话是说给旁人听的也便不再客套。挽了娘子的手随着她一同走入了太极宫。 ------------ 端午(中) 身为闇属出刀必勇猛刚强、迅捷无情。行于诡道跻身乱流需时时做本我已死想纵使天降杀身千刃面前须弥山崩也要保持坚毅冷静以平常心应对。 斩玉刀是白云母破成的半尺长两指宽却几乎没有厚度如冰影般透明。这千芒利刃自我第一次执行杀戮的任务时就一直收在秘藏中时时刻刻与我形影不离。 手持利刃便不会恐惧是因为本身就是暗影的闇属从不对能看到明日的朝阳抱任何希望。 如果会恐惧…… 也是因为我看不到黑暗。 就像此时抱着鸣凤的我站在高挑三丈的彩布幔帐下面对着精绝如金莲盛开的咸池殿后千亩碧波中的一片艳阳鳞光。 池中塑着用白石刻出的海蛟吞鲸的巨像它们昂张口暴目圆睁着虬身舞动像是欲窜出水中兴风作浪时被极寒冻结却随时能破冰而出。 我心中的坚持几乎就被这极尽奢靡的王霸之气吞噬殆尽。 缠了织锦的行树华盖一般舒枝蔓叶从翠色上垂着绣了艾叶的荷包清香扑鼻——异闻娘子带我入了太极宫安置在这里后自己说是去找大内的宦官们探听下皇上今日点的书是哪章一回头的功夫就走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我恐她回来寻我不到也只能侯在这里看着那些高抬着头妆饰明艳娇丽的贵妇们谈笑着从我身边走过。 我知道她们在注意我却都不屑于与我交谈。 苦笑——真是的正如兰先生当日自夸这身衣饰确是精细淡雅但是对于一名乐伎来说就过于招摇了。 怀中的鸣凤已经松了丝弦手指空掠过它的音板我站在树荫中小声哼着那些古老的乐声。 如果夜羽在……我便不会感觉到孤独。 远远的击鼓铿锵一时间人声鼎沸大家都加快了脚步向那边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几名躬身垂手站立的锦衣内宦个个都面无表情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道异闻娘子什么时候回来我站在原地侧耳倾听吹拂过我脸颊的薰风传来了水浪拍击的音律微闻有如行船号子的呼声裹在风中传递到我耳中。 看来龙舟赛已经开始了。 远处有人走过来快到进前时加快了度碎步急切的跑起来我没转身等着他走到身边。 “这位姑娘可是乐伎荀子?” “呀正是在下”转过头一位气喘吁吁的内侍捏了柄拂尘躬身站在我背后我躬身向他深施一礼:“见过公公请问有何吩咐。” “荀乐伎”又喘了几口大气这名宦官脸色一正:“圣上有旨喧您东海望云亭见驾呢。” “在下遵旨。”按礼数行礼之后我按姥的吩咐从腰间取出一锭纹银:“有劳公公带路。” “荀乐伎真是太多礼了……”满脸堆笑的推让了一下我手中的银子已然易主收入了他怀中:“这长安城谁不知您的大名今日能一见当真是小的三生修来的福气……来来来您请这边走小的给您前面带路。” 自从入了长安我一次都未在公开的场面里鼓琴所以这谄媚的话真可说是八百里外开弓射雁——连个影都挨不上。 忍着笑不去说破我在这位嗓音似被人掐了脖子挤出来般难听的宦官带领下穿过花海锦树向望云亭而去。 太极宫从长安城内引了清明渠的活水又选了北边圈出来三处纳水为海池。等龙舟赛之后圣上便会在望云亭饮菖蒲酒去暑歇息片刻。一路上我又问了几句知道逢节日之时宫中一般都说些讨吉祥的故事和笑话心知不会和姥猜测的有什么大出入心下稍安。 越过如百炼铺陈的玉带桥便遥望到岸边一峰乱石此石有十几丈之高如小山般的从平地突起如青烟直上复又卷叠层云般探入水中其上如有心窍般遍布孔洞八面透光姿态玲珑。更奇的是更有一座三层亭台就架在探出的石崖边上璧瓦漫顶金檐绝翘惊险的犹如会随时跃起化为一羽青鹤腾空飞去。此时岸边站满了官员命妇满眼间锦衣叠翠。空中薰香阵阵各色美酒佳肴摆放在树下的锦毯上供人随意取用。 “荀乐伎仔细着脚下”引路的内侍回头谄笑:“此处便是望云亭。” 方要遂了他举步听得耳后有人咳嗽了声高声叱道:“那个乐伎是哪个部的?怎么大胆走入此地!” 我转身见一位三十开外的官员背了手正斜了眼睛看我一张比女人都白净的脸上蚕眉凤目扬着颌下三缕须髯神色倨傲看衣饰服色品级不低。 “哟这不是董大人吗”内侍抢上一步拱手:“小的给您见礼。这位不是咱们宫内的乐师而是城中……” “是谁如此大胆居然将没进职的乡野之人都带入宫中”男子抱了双臂居高临下的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冷的堪比寒冬的冰凌:“连岁考都没通过的人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谁担待的起?” 被他这么喝斥着内侍一时语塞其他正谈话的官员们都向这边看过来。 我心中一动——知道我没过岁考的……他难道便是太常寺散乐部的董坚?立时也就明白他定是专程等在此处阻我。 “见过散乐部董坚大人”我捧了鸣凤退后一步盈盈拜倒:“在下荀子尚是平康里南曲宫伎馆中的学徒虽蒙主管教导略有所长却也知晓自己地位微末不敢有造次之想。” “果然!这不就是那位‘堕天’吗!” 被叫出名号我回眸一笑:“正是在下。” 身后站了几名官员因为刚饮酒的缘故面颊绯红他们伸手指点:“方才就见姑娘面熟现在想起来是上次在尚书府的饮宴上得见芳容的‘堕天’啊。” 掩了胸口蹙眉我小声叹道:“尚书大人那次真是……吓的我几日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见尚书大人直挺挺扑到在地的样子……承蒙各位大人担待了在下当日未曾鼓琴助兴真是……” 见我提及当日依然心有余悸这几位大人都一脸苦笑纷纷反过来安慰我:不妨事没吓坏姑娘就好。见他们与我熟络便又有人参与过来我捧了琴依次行礼在这群位居庙堂之上的官员们中间巧笑着软语奉迎。 余光中董坚被凉在一边瞠目结舌——我过来时早认出那些在尚书府见过的官员所以才特意报上自己的名字和乐馆引他们为我解围。 “董大人有什么差池小的这八斤不足的人头可是担待不起但荀乐伎可是奉了圣旨入宫献技您看……”虽然脸上陪笑一旁内侍的口气已然不耐:“不能让圣上等着您有什么事情过会儿再说罢。” 被宦官都甩了闲话董坚本来就像是没见过天日的脸色更惨白了。 心中冷笑几声我向围在我身边的各位官员道别又转过身向董坚躬身:“一直听闻大人大名今日一见实在……三生有幸。在、在下会努力精进望早日通过大校入宫为朝廷效力。” 这段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不成体统我在众人的笑声中伸出手挡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随着也笑着安抚我莫要紧张的内侍带领下从董坚身边走过去。 擦身的一瞬间我看清了在他眼中轻蔑鄙视的眼神。 就当我是个胸无城府的普通乐伎吧我倒要看你能怎么奈何的了我。 从乱云般的石上凿刻出一排阶梯两旁垂着绑成一束的菖蒲叶子、米粉裹的小团子和金钱我提了群摆向上见怪石嶙峋之上却平坦如砥望云亭傲然独立其上。又有一面青铜的物件座在门外的矮台上像是香炉般有三个虎爪却只有一尺高上面也没有焚香的铜亭只是一个三尺的圆盘通体铸着云线的纹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矮凳。望云亭外垂了层层纱幔罩着亭里面朦朦胧胧瞧不真切只能依稀的见到很多人影晃动想是宫娥内宦们可他们的身影却透露出忙乱之意。 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我走到那奇异的青铜器旁跪倒后将鸣凤安置在身边口中三呼万岁。 内侍通报上去过了一刻几名宫女依次挑了纱帘走出来的人正是一身红衣的异闻娘子她手中还提着一串吊着金钱香包裹了金箔的角棕。 “荀乐伎。”我起身看她——此时异闻娘子的表情又沮丧又茫然。 “娘子出什么事情了?” “今天的段子估计是讲不成了刚才下面的公公请您过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忽然就头昏的站不稳随行的太医说是暑气攻心现在圣上的心思都在太子身上。瞧我办的这事情白白的叫姑娘空欢喜了一场……” 哭笑不得再怎么心思缜密我都没料到今日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些失望可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异闻娘子见我叹了口气也跟着摇头但马上又笑出来:“对了您也别失望刚才太子陛下好些了看见我在一旁特意还关照我将这米棕赏您还有这串彩钱……” 素闻当今太子是一名温雅体弱的少年却不想他真的在不适的时候还能关照我这样一名身份微末的乐伎。我心中不禁轻声道了句谢就想要扶着身边这青铜的物件站起身手指刚搭在那铜盘上便感觉一丝风从身边荡了开去。 怎么! 我转头看着这乌黑的铜盘——一霎那间那些云纹忽的漫过了一层银光我正讶异忽闻头顶一声天崩地裂般的轰鸣 再抬头我被看见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方才还一片清朗的碧空从天空四角铺开的一线黑色奔马般瞬间就占了整个天空只须倾身边景物便暗昧不明天色沉的如子夜一般。天际像是开了锅般翻涌的团团黑云中滚满了扭动的银色闪电。 又是一声惊雷之后大雨倾盆。 —————————————————————————————————————— 感谢一下支持我的给我投了pk票的好人们…… 并且继续……不要停……我就指望你们了。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希望~~~~ 我会努力的拜谢! ~~~~~~~~~~~~~~~~~~~~~~~~~~~~~~~~~~~~~~~~~~~~~~~~~~~~~~~~~~~~~~~~~~~~~~~~~~~~ 友情广告时间:笑闹玩网游轻松看八卦《蜀山时代周刊》同样也是女频pk的姐妹手里还有票的看官也帮她投一票吧~~代为拜谢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端午(下) 一时间天昏地暗仿佛行于四野萧瑟的荒地之上狂风从八方席卷而来吹的垂帘横飘彩绸散乱。冰冷的雨滴被劲风所挟斜着抽在人脸上难以睁眼。宫娥内宦们跌跌撞撞的扑按着快要被吹跑了的菖蒲香包更有一些人跌摔在地挣不起来。望云亭下也是一片慌乱那些妆饰繁复的贵妇们身上的丝带缠到了身边的花树之上慌乱中被挂的撕开了口子而吃了酒有些微醺的大人们此刻也都被冷雨浇醒了酒大家都没料到这急雨来的如此迅纷纷找能藏身的地方躲避。 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这一片混乱。 异闻娘子早就被内宦们搀扶着避回了亭内慌忙中也没有人注意到尚跪倒在空地上的我更没有人注意到我身边的异状。 没有雨一滴都没有。 我的身边三尺之内不应该说是在这竖在望云亭空地前怪异的青铜物件的四周仿若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样地面上干爽的一个水点都没有。 心念一动手腕处立刻鼓起了一丝湍流——敕风术引来的一脉微风刚刚吹动了我手腕系着的丝绦便如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般被反弹开来擦着我的鬓边飘了出去。 不仅没有雨似乎连风都绕开了这东西! 我当下站起身转身抱起鸣凤趁着混乱冲入了风雨中一路向下从望云亭跑了下去。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场狂风暴雨定是这物件引来的而这物件……是因为被我碰了才会…… 心中烦乱不知道跑出了多远肩头被冷雨浇透风掠过冰凉。 我能示人的身份只有乐伎这一个如果宫中因这件异事追查下去…… 不论是丢了魔琴夜羽的堕天还是叛道私入长安的闇属都是重罪加身难逃被追杀的命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轰鸣的雷电和水声隔绝了一切声音昏暗中路途难辨只感觉此时如被闷在一瓮倒转的水中断了五感只能等着这从天而降的大水将自己灭顶。 不论走向何方都无法逃离。 定下脚步我抬起头望向天空一道霹雳纵贯天际所分的数根银枝从密云中乍现只一刹那便将涌动的黑云照的通亮我甚至能看清被这银光辉映成一颗颗银珠般的雨滴它们跌落在我脸上开出一芒飞溅的花。 “丫头如果身处大雨之中又没有去处的时候你就……” 老师? 我睁大了眼睛随即现这声音只是从我心中传来的——我的老师我视为最亲近的、最信任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恬淡的声音温柔的手势都存在我的心底。 风舞。 湍急的细流从我身边涌出四散后向上吹起密集的冷雨被这突起的风束推开落向别处。 老师说过如果走入看不清方向的豪雨中一味逃避慌乱也是于事无补不如看脚下向着心中本性所示现的那个方向走下去。 又一道电闪后震耳欲聋的雷鸣中我看清了不远处似乎有一处回廊于是加快了脚步可走近才现那回廊居然和我所走的这条路隔了一条清浅的水流。 左右都是如灰幔的雨丝即使是三步开外都风物难辨。我轻呼了口气一纵身跃入了那回廊之中。 从倾盆的大水中抽身而出来到这干爽之地我收了敕风之术躬身放下了已经被水沁透了的鸣凤从怀中取出尚干的手帕仔细的擦去了琴上的水——这鸣凤的音色清丽如果水气透入了漆皮吸入木质中便会有一段时间声音暗哑失去了本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正垂手擦拭着我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轻声打了个喷嚏。 回廊曲折正是在转角的地方有一根梁柱子有人在柱后因为寒冷瑟瑟的吸着气。我抱起鸣凤向那边走去心中有些担忧刚才自己贸然跳进来是不是已经被人现。 “谁是谁在那边?” “哎呀……”有人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个喷嚏。我皱眉听声音是个女子她许是也被这急雨浇了有些伤风。那人已然听见了我的声音却也不出来依然藏在那柱子后面。 此地到底是宫闱之中随便什么人都可能比姥的官职大上几分。想到此处我退开一步柔声唤道:“在下方才被急雨所逼才误入此处不知您在这里还望原谅。” 柱子后先是探出了一只素手腕子上的羊脂玉镯子咔啷一声碰在木头上然后又探出了半张脸——原来是一名穿着宫女鹅黄色衣裙的妇人看年岁约有三十几岁的样子却生的广额高鼻柳眉下双目含波微开的绛唇中贝齿齐白只是一头青丝在背后挽了个结散开的丝还帖在脸上淌着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年纪尚如此风韵的女子不禁一呆。而那女人见我愣了一下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真对不起让您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 被这样一说我将手中的绢帕送过去:“请擦一下吧方才听见您有些伤风这边风冷还是赶快擦干才好。” 那妇人听我这样说却怔了下不过立刻接过了我手中的绢帕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侧了身我替她挡着灌进来的风又见她擦了半天却只是用已经湿成一团的绢帕在脸上滚着索性放下了鸣凤接过绢帕在檐下的铜滴水下洗了拧干后又送过去:“您……是这宫中的女官吧?” 这妇人抬起眼睛看我忽的一笑:“是如您所见我是这宫内的宫女总管。” 不明白这宫女的总管又是什么品阶我还是再度施礼。而这位宫女也微躬身然后又笑了声望着檐下滴水千瀑垂帘一般的雨景:“姑娘是第一次入宫吧我之前没见过您今天的大雨肯定搅了大家的游性……” 微笑点头——相比那些谄媚的讨好这位年长的宫女的话让我感觉没虚伪的意图。我转过身四下看了看见这回廊中并无他人再回过头来却看见那柱子的阴影中有一抹浅粉。 一朵巨大的花儿被放在地上的漆盘中层层花瓣渐次晕染般的扑了暖粉中间的花心吐露一层金黄含了雨水凝成的珠子随风一晃柔香隐现。 “这、这是?” “是牡丹我刚才偷了一朵宫内养的牡丹。”这年长的宫女顺着我的目光回过头苦笑了一声:“因为它太美丽了所以我忍不住想要……” 大吃一惊这便是传说中的牡丹!我呆呆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地上娇媚的蒙着层水雾的花朵感觉胸前一阵闷痛眼泪几乎就立时能涌出来。 我虽然从未见过那花却一直在心中用它与我那美艳的老师相比在我的心中总是感觉老师就如这传闻中的花儿一般高贵。 “对了姑娘还没问您的名字……” 心中哀伤我淡淡的回答:“荀子在下的名字便是荀子。” 那宫女似乎吃了一惊转到我身前伸出手抬起我的下颌:“怎么你便是月染在宫外认的那个姐妹吗?” “月染姐姐?” “嗯她回来和我说了好几次你的事情高兴的了不得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能为了朋友赴汤蹈火月染这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有你陪她在外面我很放心。”这名年长的宫女将手放在我头上轻轻摩挲被冷雨浸的冰凉的手掌心却是滚烫的。我一阵恍惚她脸上此时忽然弥漫出一种至高无上的尊贵感那笑意就像是能将这天下都包容了似的充满了温存的气息。 “您、您是?” “啊……”她垂下头手指从腕上的玉镯推过:“我是这宫内的旧人了年纪也比你们都长姑娘就遂了月染叫我照娘吧。” 点了点头我忽然听见有人声从回廊那边走过来。突然间的想起我在入宫前被特意告知不能随意折损这宫内的花草更知道在这宫中盗采奇花异草都是会被重罚的但这名宫女居然…… 我赶忙捧起那承漆盘送到那叫做照娘的女子手中:“快走有人来!” 就在这交接的一瞬间照娘下意识的去捏这牡丹的茎干就在她的手指刚刚碰在花萼的边上这朵香艳的花突然飘落了一枚花瓣。 什么有衰败的气息! 我一愣神的霎那间如乍开到了极限后的凋零这朵高贵的花朵就在我眼前将所有的花瓣尽数从蕊旁脱落殆尽清风荡过一片飘红坠落了满地。 照娘手中只剩下了一根青色的花枝上面娇嫩的黄色花蕊中的雨水晃动了一下滴在了漆盘上。 ------------ 残花 “怎么会……” 一瓣瓣残红随风飘摇零落擦过我手臂的时候我反手将它收入了掌心——娇嫩的花瓣丰满柔媚就像是被人直接从花萼上拉脱丝毫没有衰败的迹象。 照娘张着嘴但是只是一恍讶异的神色便如水流过般的从她的脸上消失殆尽。 “呀又是这样呢”她眯起眼睛笑看着指尖捏着的光秃花茎:“真是的……这就是天意吗?” “您在说什么?”我吃惊她居然安然面对这让人惊异的场面仿佛这事情是时常生的她已经习惯了看着繁花于面前凋零。 人声渐近我从震惊中醒悟立刻夺过了照娘手中的花茎:“您快走有人过来了!” “有人吗我怎么听不到?”女人怔了一下眼睛还盯着地面上的瓣瓣残红。 “快走吧”我回头透过雨帘已经能看见回廊不远处人影晃动知道此时她再不离开马上就会被人现于是加紧催促:“您是宫女的统领如果被人现偷盗牡丹定会严查。在下只是初次入宫的平民就算有罪也能用不知推脱当不了死……” 照娘还要和我争执我知道以她的度在那群人过来前走出这段长廊都是问题索性抱起鸣凤:“您既被月染尊为长辈在下理应代为保护……此事莫要与月染提起我不想让她担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等一下荀子”照娘在我身后呼唤我回过头被冷风吹的身子瑟瑟抖的年长宫女担心的看着我:“您的样貌很像……” 咬牙这女人真的是没有一丝紧张的还想要和我说话。我不再理她回过头迎了那群人走过去:“对不起我刚才被大雨逼到这里迷路了。” 我听见众人哄笑的声音有人笑问:“是哪位夫人也避到此处了?” “在下是南曲的乐伎”提前拢了丝绦衣带站好我将双手收在袖中退到一旁躬身行礼:“见过各位大人现在这样狼狈的样子让您们看到万望见谅。” 我在抬起头的瞬间在人群中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目光——来者中有宫中的内宦宫女那名伎乐总管董坚也在其中。 “见过董大人。” “大家也都是被雨冲进来的不用多礼。”那男人哼了一声随着众人从我面前走过我等他们都从面前走过后才站直身子回廊里已经没有照娘的身影我略松了口气随即便听见一名宫女大叫了一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找打啊!鬼叫什么……哟!”一名内宦喝斥着她但是也在看见了地上的一片残红后惊叫出口:“这是那个祖宗干得!” 我心里有些后悔如果不是为了拦住这些人我有足够的时间用敕风术将这些花瓣吹尽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是你干得吗?”那内宦用拂尘的柄指着我大家都回头看着我我摇头。 “那你有看见是谁将这花瓣撕碎了丢在这里吗?” “回大人的话在下避入此处的时候地上便有这些东西了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撒落的彩纸仔细看才现是花瓣就在这时候听见您们过来的声音这之前我没看见过有别人从此处经过”将指尖放在唇边我顿了一下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着他们:“怎么很严重吗?” “当然严重了”内宦怪声怪气的哼了声:“这可是圣上最喜欢的唤为洛神的牡丹开出的花每年也只开12朵如今却被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剪了一枝下去……若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做的定打断他的贼手!” 这几句话说的就像是给我定了罪众人此时瞧着我的眼神都有了些冷淡。 “你当真没看见?”那内宦逼近一步斜了嘴角嘲讽道:“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承认?” “浪费这般时间干什么”开口阻止的却是董坚他皱了眉头厌烦的掸着乌纱上的水珠:“这是宫内惩戒的事情莫要为了这般小事挡在此处耽误时间。” 对于他的意图有些不明所以那为的内宦一愣:“您的意思是……” 阴笑了一下董坚惨白的脸上蒙了层青气:“上面追究下来估计你们也脱不了干系不如将这地位低下之人带到旁处慢慢审问看还有什么不招的。” “还是董大人英明”那宦官立刻陪了笑脸干笑了几声转头便冷着脸对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内宦叱道:“别耽误大人的时间将那丫头带下去好好审问。” 原来如此他是挑了我没有官职的身份让这些宫中的小人们用手段叫我认了这罪。 立时便有两名手无服鸡之力的太监上前想要按住我。 该死如果我被他们就这么带下去少不了是一顿打。只是打还好但是这罪责是逃不脱了。但如果我反抗就算不在乎众目睽睽我也不能以斩玉刀杀了那些本于此事无关的宫人。 犹豫间那两名太监已经将我的肩膀按住——这便表示我被捉到了。此时再挣扎不论是否有罪都会视为冲撞朝廷的威严与抗法等罪。 “人先收了审着琴给她乐馆中送回去让没晋级的乐伎们都当个警示”冷笑了声董坚满意的斜看着被制住的我鄙夷的转过身:“到底只是乡野的丫头果然没个教养。” 他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教训我就了事而是用这事情当个过错去抽姥的耳刮子。我正在考虑如何辩驳脱身身后突然有人用清脆的声音喝了一句:“慢着!” 我回头在倾盆的大雨中一个窈窕的身影踮着脚尖踩在回廊的栏杆上身上的霓虹彩带临风乱舞青丝上别着翠翘金鈿。她纵身跳到地上如彩蝶间花而过般轻盈只有身上的环佩叮当玉声清脆。 “放手”带着链了金锁戒子的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气沾了水光的绝色美女此刻脸上一副骇人的冷峻表情:“把你们的爪子从她身上拿开。” ------------ 结怨 月染! “月、月染大人!”那前一刻还咄咄逼人的内宦吃了一惊立刻使眼色让我身边的太监放开我自己一抖拂尘上前跪拜:“不知您在万望大人恕罪。” “月染大人真是巧啊。”董坚向月染拱手刚刚的不屑尽数从脸上收了去:“有些时日没看见您了一向可好?” “为何事捉她?”没理会董坚月染伸出手指着我腕上系着的一挂银铃哗啦一响。 “这……这位姑娘偷摘了圣上的牡丹……” “哈”月染听闻冷笑了一声:“我方才离开的时候还没见着她手里拿着什么牡丹只这一刻她就能走到牡丹苑中摘了枝下来还跑回这里让你们瞧见真太快了吧?” 心中着急我就猜到月染会替我挡这莫须有的罪责将自己也陷进来。方才我已经说明了没见着过他人此时她撞出来为我说话明显的有包庇的意思。 “如此说来是月染大人叫这位姑娘在此等候那这位乐伎月染大人也肯定熟络。其实这偷摘了牡丹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大罪年轻女子们哪个不喜欢鲜花香草。就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月染大人求太子殿下通融也断会逢凶化吉。” 脸上堆着虚假笑意的太常寺乐部官字字都藏了机锋。我先前还沉默着看他将矛头指向月染言辞间似有所指而月染却霎时红了脸咬住了嘴唇一声不出。 “这位公公在下请教些事情”我向一边已经不知说什么好的内宦拱手:“在下初次入宫敢问那牡丹苑在何处?” “哦你……您是问那牡丹苑就由此回廊一直走下去再有百十来步就能看见有一处花房……” 轻笑了声我手指请敲着鸣凤:“方才雷雨初起的时候我还刚和董大人行在一处虽说走的急切虽比您们早到了几步但是若是赶到那苑中挑了这花再带过来在这里毁了也未免也太快些了。” 董坚面色立时阴沉一双本应该长在女子脸上的吊目中也透出了阴狠的神色但他只是盯了我一瞬随即又背了手笑道:“也是公公估计是疑错人了这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内一个弱女子如何跑的这般急切况且又不像舞姬总管这般异技在身有凌空飞跃的本事……” “是现在想来也是下官不察”那宫中的内宦是如何精明之人此时早已经醒悟过来此次事件不像想象的那般简单立刻驳了董坚的话头:“这摘花的人该自知罪责难逃肯定听见人声便逃了哪还有迎着过来说话的道理。定是另有其人另有其人!” 见这宦官已经脱身事外董坚冷笑一声随拱手道:“看这天色估计雨还是停不了月染大人、公公本官就此先行告退了。”言毕挥袖而去而那内宦等董坚走远又数落了跟从的太监宫女几句将干系推的干干净净之后讪讪的拜了月染一拜也带着这群人转身快步走了。 董坚瞧我的眼神如立于峭壁上的豺狼俯瞰鹿群阴狠又志在必得。我躬身拜别躲了这目光等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雨帘中才转身走到嘴唇都白的月染身边。 “姐姐莫要和这种人生气。”我去牵她的手现月染的指尖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气愤的缘故冰凉冰凉的于是放下鸣凤合了她的手在掌中捂着。 “姐姐没用让荀子看见他们这般造次……” “谁说的”我听见她声音中又带了哽咽知道此时稍语气稍软非要诱她大哭起来于是便也不抬头看她只是小心的暖着她的手指:“要不是您过来此刻我已经被他们定了罪收监……说不定此刻这张脸都已经被戒尺抽成猪头了……” 月染听我这么说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我瞟了她一眼等她笑够了才放开手:“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照娘”月染收了笑意吐了下舌头:“我才散了舞队赶过来找你看龙舟没想到这边也已经散场了然后又是这场怪雨本想顺着这回廊回掖庭宫里歇着结果就看见照娘……” “原来如此我还说和姐姐心有灵犀呢——正要命的关头姐姐便赶来了。”我说笑了句又问:“这位照娘可是姐姐在宫内的熟人她……怎么会盗采牡丹呢难道不怕……” “怕但是拦不住她呢”月染噘了嘴手指绕着鬓边垂下的长:“我见她在这边走就知道她又去看那些牡丹……其实照娘是真喜欢这花儿可偏偏就在她身上出这怪事——旁的花草还好说只要她去碰这牡丹花那花就……” 我苦笑——这也是我亲眼所见只是一碰便让鲜花瞬间凋零的也算是天下奇事了。月染弯下腰抱起鸣凤又拉着我腰上的丝绦转身就走。我被她这么牵着索性是没人看见但是心里还是哭笑不得。 “对了方才那就是太常寺的董坚吧我听闻他时常找姐姐的麻烦?” 漂亮的舞姬不屑的挥手臂上的银铃又响成一片:“那人不止找我一个人麻烦凡是有些本事的在他眼中就没有顺眼的地方所以你也见了那些内宦们都不喜与他过话。咱们回我的宅子里说话吧站在此处风吹的骨头都是冷的。” 点了点头我跟着她走了一段突然想起来方才董坚说的事情就问:“那……他说的太子又是什么事情?” 月染先红了脸沉了一刻后小声说:“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前些时候出宫游玩太子殿下也知道就随我一起……结果被出游的官员现。其实早就都过去了就是流觞会……流觞会那几日的事情。” 真是太随性了月染居然拐带了当朝太子出宫这事情都不落人口实就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 “您也真是太胡来了都传闻太子殿下的身体欠佳方才只是暑热了一下就都招了太医……”我抱着鸣凤跟在转过头将手伸出回廊去拨弄瓦当留下的水流的月染身后小声劝诫:“万一您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担不了的大罪啊。” 月染愣了一刻脸更红了:“怎么你也这么乱说我和太子殿下虽然从小长起来到底是有尊卑之分而且……就算是关系亲近也是如同兄妹……” 感觉她将我的意思误解了。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我心中窃笑索性一句话不说跟着这位天女一样美丽却一根筋的舞姬顺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下去。 “今日见到圣上了吗?” “没呢方才不是和姐姐说了都走到望云亭了结果赶上太子陛下受了暑气大家都忙着哪有闲心听曲子。不过也好我是见不得大场面的人听闻之后反而安心很多呢。” 没理会我说笑过了许久月染忽然轻声的说了句:“光公子这几日就会回来了。” 什么? “那鹏公子……”一阵疾风将廊外的雨荡了进来扑了我一脸我停住脚步用手将脸上的水气抹去。 阻了我心头欣喜的是月染那落寞至极的口气。仿佛没听清我说什么月染没回头只是轻哼了声。我跟在她身后见比我年长不了多少的舞姬深深的低着头白皙的颈子和柔弱的双肩似是在微微的颤抖。 “月染?” “对了我这几日忙的脱不开身一会儿你随我去取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些宫里节日的赏赐罢了若是璃光公子回来就劳烦你送过去一趟罢。公子孤身在这城中没人照应也得有些应节的物件。”月染停下脚步双手拢住了自己的肩头然后转头笑了笑:“呀真冷呢。” 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情月染虽只是宫中舞姬的总管却到底比我这在野之人消息灵通。小跑了几步追上她我拉住了她的手腕:“姐姐到底有什么隐情连妹妹都没法出口相告吗?” 一声闷雷我的余光中天空似乎窜过了一痕金色转头再看的时候却依然黑云低垂沉重的天幕下雷雨滂沱。 “怎么办呢……” 月染? 我吃惊的看着一行清泪从月染如玉的脸颊上滑落——她咬着嘴唇突然握紧了我的手:“荀子我、我刚才走回来的时候听见那些朝中的大臣闲谈他们说……” —————————————————————————————————————————— ps:感谢柳暗mm给我的广告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让这个奇异的故事继续华丽奢靡的进行下去的(喂你写的是历史吧看上去是历史吧……)。 大家继续给我投票吧~! 请登录后点击/sho?b1_id=135927女频页面中左方封面图下的“pk作品投票”给倾城乱投票吧~~~ ------------ 不似参商 站在平康里南曲伎乐馆的门口就像站在两个分明的季节之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身后是初夏雨后从地面蒸腾而起的湿热但是只需向前一步跨过乐馆高高的门槛便可以走入青竹掩映的暮春。 姥和乐伎们应该还没有回来乐馆内此时就像是安静的庙堂。 我站在乐馆外高墙下的阴影中看着馆内照壁上那排列的整齐划一的伎乐名牌。 左上第四行第三目的名牌被吊了下去是一处空白。 为了让我从绝望的沉睡中醒来璃光将我从乐馆带出后赶往储阁时便也带走了写有朱红色“堕天”二字的纯黑竹片。 木屐声响馆内留守的执事从门房处赶着出来拱手行礼:“荀子姑娘回来了。” 乐馆内吹拂而出的清风有着暮春特有的香气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麻烦您了”将手中的鸣凤托付给一起跟着执事过来的婢子又将另一只手中提着的金钱香包和扎了彩线包成菱形的粽子交给执事我轻轻的拍了拍手:“还要出去一趟如果姥带大家回来就拜托您代为转达一声——我会回来。” 不再等他反应过来我转身走下台阶回到难耐的湿热中踩着泥泞的道路向南曲外走去。 有确凿的证据表明靺鞨族正在接受北方那些已经被唐军扫平的外族的残部。 他们有无法隐藏的狼子野心——那些朝廷的高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为了震慑蠢蠢欲动的北方部族他们决定招回璃光。 “……就杀了他把这质子的头吊在城郭上这样那些蛮族肯定会有所收敛……荀子荀子他们刚刚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说着那些大人们……他们要杀了光公子!” 泪眼朦胧的月染抽泣着浑身颤抖我不知道她是压抑了多久才终于崩溃在我面前的只知道她所说的那些话也许不是真的也许只是那些身处高位的大人们无聊时随口开的玩笑。 可是如果这不是玩笑而是被当作一种止战的可能提到了朝中商讨的时候…… 虽然我一直尽力避免再与储阁接触甚至以闭门不出逃避他们的控制但是这一次我得主动找上门去——必须尽快将这件事报告给长孙狐狸知晓让璃光找借口留在洛阳近期不可以再回长安了! 刚刚下过的这场雨明明在太极宫中如同倾盆可是在长安城中却只是湿了地面让本就不凉快的天气更加暑热。一路上行人稀少我加快了脚步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从坊间狭窄的街道中快步跑过想着能在姥回乐馆前赶回去。 一架牛车摇晃着从巷子对面走过来我刚侧身从它旁边擦过去就听见车内有人细声细气的喊了句“停”。 车把式叱住了车子我听见身后有人叫着:“都叫您停了怎么还跑啊赶着去投胎么……哎呀说您呐荀姑娘!” 站住身子我回头车帘一挑先伸出来了拿着一条翠绿绢帕的大手挥了两下跟着从车内探出来的一张脸上宫粉涂了有一指厚眉毛剃了个干净在额头上用青黛点了一对蝴蝶眉;嘴角都用粉扑了只在中间上二下一的点了三个红点远远看去就像是该是嘴的地方开着一朵三瓣的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我捂了脸咳嗽了几声遮过去先前忍不住笑出的声音又沉了一刻等嘴角的抽搐平息了才拱手拜下:“见过兰先生。” “没见过这么糟蹋东西的我这套衣服是做出来让您有个事情的时候穿出去的不是叫您穿了在这泥地里滚的!”穿的比舞姬还显眼的兰先生见我如此不在意气急败坏的在车上就跺脚牛儿被他一吓向前窜了一步险些就将他直接从车里晃出来。兰先生慌忙扶了车辕嘴里依然数落着:“暴殄天物啊真是暴殄天物!” “真对不起”我知道他这一说又不定到什么时候于是拱手道歉:“在下赶着有急事所以……” “有急事个个都说有急事……话说你们这些公子小姐们天天的时辰就比我少几个怎么的?刚才我都上了门要出去赴宴了那璃光大人就赶着来拍我铺子的门板非要挑东西早不挑晚不挑的……” 璃光已经回来了! 我脑中轰了一下也顾不得泥水了几步跑到兰先生面前一把将他的手臂拉住:“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哎哟!疼疼疼疼疼~~~~”妆师被我捏的惨叫伸着兰花指指着我的手:“放放放手我就告诉你……” 惊觉失态我赶忙松开手。兰先生长脸歪扭着捧着自己的腕子又吹又揉了半饷眼睛里都要掉出眼泪来我侯了半天见他注意的都在自己身上又开口求道:“先生您快告诉我吧璃光大人现在……” “您、您可别动手了我说”吓了一跳妆师赶忙坐回到车内:“我听他说趁着天亮要回学馆看看您也知道那边都烧的没什么了又死了几条人命估计他也就是怀旧一下吧……” 躬身我向兰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了……这衣服我回去后定会仔细浆洗望先生放心。” “不不用了”兰先生拉下车帘赶忙拍车板让车把式驾车走起来:“您随意姑娘喜欢怎么穿都成您就是想回去当抹布抹桌椅都没问题真的您随意……” 兰先生解释的声音直到车子从巷子口拐了弯还传来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一时急切用上了四成的力气幸好兰先生从前是舞剑器的高手否则普通人的筋脉已经伤了。 叹了口气转身我跑向了城南的学馆方向。 雨水落在地面上将已经隐入了土中的烟气又浸了出来没走到进前便能闻见那烧焦的味道。失火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出来了大半倒塌的大件柱子梁木都已经被搬走了只有地面上那些焦黑的大树还尚未砍倒它们立在那里像是从碎石焦土中伸出的一根根手指插入天空。 提起裙裾我迈过了地上依旧凌乱的砖瓦进入了学馆中。顺着那夜回忆中的路线穿过倒塌的屋舍走向那放着更漏的地方。 转过半塌的院墙在一片残砖断瓦的中间一袭白衣的少年背向而立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看着只剩下三面断壁的更漏房仿佛和这衰败的景色融为一体。 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的一块倒塌的砖墙上我轻轻呼了口气挥手。 一脉清风涌动擦着少年的肩膀掠过吹起了他垂在肩头的长。 “璃光公子。”他动了一下我又呼唤了一声璃光才转过头。 “荀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先是吃了一惊但立刻便微笑如初:“好久不见了。” —————————————————————————————————————— 今天的章节名是“不似参商”。 “参”、“商”实际上是指天空的星辰也就是“猎户座”和“天蝎座”的中国称谓。 在希腊神话中猎户座被天蝎座蛰伤了脚所以在天空中只要东方出现天蝎座的时候猎户座便会消失在西方就像是在躲避这个宿命中的死对头。 而中国有一句诗说的好——“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就是形容分别后难以再相见。 而这一章荀乐伎和璃光又见面了。 虽然对鹏更有好感但是荀也会在璃光涉险的时候无法置身事外是因为长孙无忌的命令还是对同命之人的怜悯现在还无法说清。 荀子、鹏、璃光、月染这四个人物命运交叠纠缠尘缘难了。 所以…… 下面的章节会更加精彩望大家继续关注投票支持。 再说一句:pk期间大家不要忘了投票哦! —————————————————————————————————————————— ps:鞠躬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顺便放出今天在读者群里看到的一条搞笑信息: 通知 请群里各位靚女准备好一寸彩照身份证复印件学历复印件个人简历送到国家航天局据可靠消息为庆祝中秋要招聘嫦娥!(自带兔子) ps的ps:某荀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自信满满的直接跑去应聘兔子了…… ------------ 白鱼 儒雅的白衣少年微笑着看过来目光依旧温和。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族人弃他于不顾他却甘愿做跃入舟中的白鱼回到这乱流中来。 “方才听闻您来这里所以跟来保护……”站直身子我垂下眼帘吐出一口气:“为什么要回长安?” 璃光脸上的笑意一刹的有些落寞他低下头从乱石间跳过向我走来。 “我去洛阳了那边的牡丹开的正艳”他停步在我身边仰起脸看着我俊秀的脸颊温柔蔓延:“你都知道了吧他们之所以召我回长安的事情……让你担心了。” 点了点头我错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璃光的眼神中总是藏着深深的孤寂这孤寂埋在他淡定的笑容下面只是在偶然的时候才会翻涌而出却让人无法承担。 “您为什么回来如果在储阁的安排下您大可以逃走……哪怕只是暂时至少能避过这次祸端。” 我皱眉璃光却一直看着我微笑仿佛处身事外般的毫不紧张。 “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如果我偷生朝中定会猜忌我的族人有谋逆之意。一旦两军相恶对阵便会有杀戮。到了那时父被杀子成仇双方一旦结下世仇混乱和战事便如同覆水无法阻拦。不论胜败与否苦的还是百姓。若用我一人之头能换取万人苟活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枉此生。” 依旧残破的火场就像是被战火焚烧过的战场张扬着直入垂死之地的气息。唯一的亮色便是昂站立在一片焦黑衰败之上的白衣少年。 他轻松的说着赴死的理由脸上一直挂着忧伤却毫无畏惧的笑意。 这便是让他再度回到这里的原因?我的心中又是一痛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握的质子心中想着的却是不属于他的天下。 我突然明白了那些朝中的大人们不会容他离去的原因了——如果他能回归本族定会是一代明君将那些善战的民族统一成一个强大的新国家。 “璃光大人即使您下定了赴死的决心荀子依然会遵从与储阁的承诺而保护您”压低了声音我弯下腰看着璃光清澈的瞳仁:“关于此事我们之间的认知有所不同——对于在下来说人和人的性命是不一样的。” 他一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究又咽了回去。 “不在这里说这些了。天晚了荀我送你回乐馆吧。”轻笑一声璃光举起了手臂让我扶着:“地面上的残瓦很锋利小心不要伤了脚。” “不必”我纵身从只有两尺的高度跃下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璃光回身向外走去:“您最好马上和在下回储阁长孙大人会保护您的。” 为了本就互相觊觎的双方自愿涉险你真的就如此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吗……还是对这座本就容不下你的城有所眷恋…… 这让人厌烦的长安城。 “荀子!”他唤了一声。我转身璃光却侧过脸额角的一缕黑随风飘起蹭在他唇边。 “……原谅我。” “什么?” “真对不起荀我那夜……送你回乐馆后我在酒肆中喝酒听闻学馆着火才冲回来救人却看见……”他低语仿佛陷在梦魇中目光茫然:“混乱之下我居然想都没想的就挥剑伤你……不我知道伤你的是我说的那些话就算是说酒醉也不是理由我居然会对来救我的你如此无理的横加指责……” 是为了这事情道歉吗……我本已经彻底忘记的事情。 “没关系。” “荀?” “真的没关系呀”在身体两侧伸展的手中一缕缕的清风绕了纤长的手指吹拂而过仿佛浸入溪水中的清冷我感受着这随时便能因我意志而幻化为利刃的清流轻声说:“因为公子看见的就是荀子的真实一面——身为闇属本就是追逐死亡孤绝无情的杀戮之人。任谁在看见那样的在下的时候都会心存恐惧吧。” 璃光没有说话许是被我平静的口气震住了。我抬头迎向他的目光白衣的俊美少年这时的表情让我难以捉摸。 是了我想起来他在宛如地狱的火焰中与我相对的时候大喊“为什么是你”时脸上也是如现在这般的…… 绝望痛苦。 “兵者是凶器在下……早就有觉悟了不用道歉真的。” “虽然如此你还是哭了……”他终于轻声说皱着眉:“让我看看你的手我一直很惦念你的伤。” 抬起双臂我将手捧到他面前:“只是小伤早已经好了。而且听从了您的劝告这段时间没有再去招惹什么事情。” “那包没药……”璃光一笑眼中一晃的温柔宛如能容下江河的昊海。 苦笑了下我低下头:“对不起璃光。”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因为让您看见我那没用的样子”我浅笑看着自己的宛如莲花般展开在眼前却散出铁锈般血腥味道的双手:“身为凶器便要有凶器的样子……怎么可以落泪。” “荀子”他附身手却停在我张开的掌心上沉了一刻后攥成了拳:“我知道我伤了你……” “别那样说璃光大人”轻叹了口气我转身走开:“我没有怨恨您的意思真的。” 无法怨恨任何人——成为闇属为了保护谁而挥刀用他人的性命来换取谁的明日……这些事情没有人逼我都是我自愿承担的。如果有罪也只有我一个人该堕身地狱和旁人无关。 这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走的。 “走吧璃光大人不管您的决意如何请先回储阁我……” 就在我说出最后的这个字的瞬间忽然感觉头上的气息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 抬起头就像是我曾在旷野上见过的蝗群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从天而降度之快让人震惊在它掠过偏斜的残阳时瞬间反射出一层密集的银光。 弩箭阵! 一霎那几十枚斩玉刀破风而出天空一片清脆的击打声火星迸溅。我借着挥刀的力度向后急退将愣住的璃光撞出了箭阵。只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碎瓦乱砖一阵乱响——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插了数十支短弩。 “什么!”被我撞出几步的璃光差点摔倒在地:“这、这些短弩……” “不要说话!” 一、三、九……我仔细的辨别着风带回的信息——一共十一个人东北各二南三西四。他们在学馆外快的跑动找寻着下一次放箭的方位。疾风从我的身边吹拂而出将十步之内的都纳入了湍流中——我的双手间已经握住了几十枚斩玉刀只等空中下一轮的箭阵来袭。 “不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弩箭!”璃光突然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扑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不好快闪开!” 怎么? 一愣神的功夫我的眼前一黑——璃光从我身后抢了上来快的转身伸开双臂将我挡在身前。 在被他的胸膛遮挡之外的余光中忽然银光一闪。我听见有什么一起东西崩裂的声音却又轻微就像是一阵密集的雨水。正待分辨璃光似乎被人推了一下突然哼了一声将我向后一撞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放、放开我!”又惊又怒我手中的风刃险些就插入他身体中——此时正是要命的关头他却…… 我忽感到胸前一麻低下头几只锋利的刺针正扎在我胸口的位置衣服已经被挑破了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的狰狞的血痕。 “啊……这是……” “别、别怕……”璃光的气息哽了一下身子差点扑倒在我身上却咬了牙撑住只是困难的松开了抱紧我肩膀的双臂睁大了眼睛捧起我的脸:“荀你听话……快逃……” 更多的血顺着刺针流淌而下我呆呆的看着霎那就殷红一片的胸前——这刺针是穿透了璃光胸膛之后刺过来的! “光……璃光!” ———————————————————————————————————————— 撒花撒月饼撒兔子~~~~ 大家中秋节快乐啊~~~ 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在家里的亲们要和家人安心的啃月饼吃出门在外的也要给家人打个电话哦~~~ 所谓家人就是都在同一个月光的照耀下不管走的多远心都是在一起的一群人啊就是那样的说(看银魂看的口气越来越银魂的某只……||||)! 暗恋的谁的今天想要告白的话是个好借口就说你应聘嫦娥不成应聘嫦娥的兔子也没通过幼小的心灵遭到了打击需要最亲密温柔的呵护…… 总之今天大家一定要开心啊! 对了!不要忘记继续给我投票啊(用记号笔给我不要大意的画上重点!)!!! 就是这样…… ps:应聘嫦娥兔子的未果的某荀再度去应聘兔子的胡萝卜去了…… ------------ 裂芒阵(上) 这片空地上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便是一处斜倒下来的墙壁它恰好塌陷在更漏房的墙壁上之间有一方二尺不到的空间。方才我拖着璃光撞入了这里躲开了另一轮弩箭的攻击。 那些弩箭只要刺入实体中便会引内部的机关向四方爆裂出针刺。 “对不起了。” 一声撕裂璃光胸前的衣服被风刃割开。我抽了口气——三枚纤细的银针从他的背后刺入直透出前胸其中一枚若再偏半分定会穿心而过。 “很……很严重吗?” 抬起头嘴唇已经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男子看着我仿佛没有感觉到丝毫痛苦的微笑着。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我…… 我食言了没有保护住你。 “请放心很幸运都没有刺中要害。”我咬住牙低下头尽力不让他察觉我眼中的慌乱——这些箭中射出的居然是装有倒刺的刺针从针筒中爆出的钩挂在身体中如果是用强拉出来的方式肯定会造成大量的出血。但是如果不拔这空心的针刺便是出血的通路不肖一刻他便会失血而死。 就如同当年一样棘手。 想了想我反手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探入一枚刺针的空心处压住了里面的机簧。捏紧了刺针露出的部分簪子用力下压将倒钩在簪子的力量下暂时收回了刺针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没有抬头璃光方才忍住了身体中刺针回缩时的痛苦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 “我要拔了请尽力放松……痛就叫出来。” 肩膀上一沉璃光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微微的用力:“荀不要害怕我不会死。” 害怕……他居然能看出我在害怕。 点头我定了定神伏下身子双手用力将伤口向外拉开张开嘴咬住了刺针露出他胸膛的部分。 “拔吧我准备好了。” 吸了口气我猛的向后一闪一芒三寸长的银光随着我的动作被从璃光的胸前拔了出来从伤口带出的鲜血瞬间喷了我一脸。 肩膀上的手几乎要掐入我的骨缝我被他捏的险些咬断了口中含着的簪子。将刺针从口中吐出快的将早就从裙上撕下的衣料压在他的伤口上又扯断了一条丝绦从他身后绕了在上面牢牢的绑了个结。 “你、你很熟悉……”冷汗从璃光的胸前淌下来因为屏息忍住剧痛他恢复呼吸时喘的几乎无法说话:“熟悉这……弩箭的处理方式……” “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在执行的时候遇到过”我点头擦了下唇上的血揉着自己在肩头:“当时是一名用这种弩箭的西域弓手他射出的就是这种针刺。” “被伤到了吗荀?” “是的一时大意被穿透了手臂自己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拔出来是在下的老师……” 如果你遇到真正的裂芒阵就死定了丫头。 老师当时这样说她帮我从手臂上拔出了这针刺后对我说这世上有一种叫做裂芒阵的破军之法只需要十二名训练有素的弓手加上存了这针刺的弩箭便能破城陷阵。 神智因为这回忆而恍惚。裂芒阵这便是裂芒阵老师说过我如果连一芒针刺都无法躲过遇到这阵时便是大劫临头。 脸颊上忽然一热——璃光轻轻的擦去了我脸上的血迹。 “只有十五岁吗……很痛吧当时?” 愣了一下我低着头抬起手臂从间又拔下来一枚簪子:“不不记得了。” “等一下!” 我垂下手等着他准备好再动手。 “你走吧。” 什么? 抬起头鬓边已经被冷汗浸透的少年依然露出温和笑意他轻轻的捏了捏我的脸:“终于肯正眼看我了……自己离开吧荀子姑娘他们要的只是我的性命……以你的能力他们应该还不是你的对手。” 一滴汗水滴在我的手背上在被血染的鲜红的皮肤上冲开了一道雪白。 “璃光在下是不会离开的不是因为我是闇属承诺要保护您的原因”再度低下头将手中的簪子插入另外一只刺入他胸口的刺针中:“是因为我不想让鹏公子和月染伤心……请您也努力撑下去为了他们……” “我知道你害怕……怕我死在你面前。” 空中再度传来飞蝗般的嗡嗡声一阵瓦片掀动的声音之后空气一紧几百枚针刺激射而出打在离我们藏身之处只有半尺的地方。 抬手握紧的拳中攥住的是一枚迸射进来的刺针在距离璃光的额头还有一寸的距离时被我捏在了手中。手指用力咔的一声轻响精巧的针身上如同花朵般的绽放出三枚雕了血槽的倒钩。 他张着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的眼睛虽然只是那一瞬间灰色的绝望终于还是渗入了他的目光中。 “公子你怕了吗?” 恢复了平静之前璃光急的喘息了几下牵扯到的伤处痛的他皱眉。 “怕从一开始就胆怯的要死。但是我无法退出。” “我知道……即使是在下即使是闇属也会怕。但是在下誓要救你出去所以……请你也信守诺言在我面前活下去。” 埋下头我的脸颊贴上了他的染血的胸膛在牙齿咬住腥甜的刺针时他再次将手掌放在我的肩膀上。 活下去不要为了救我这种人的理由丢了对生的希望死在这里。 我不配。 插入了身体中的刺针被拽出来的时候璃光的全身都绷紧了但是他放在我肩头的手却只是痉挛了一下没有用一丝的力气。 我记得老师在帮我拔出刺针之后我吐出咬在口中的木条时上面留下清晰的牙印。知道此时他在用尽意志克制着痛苦。 手中一刻不停压住喷出鲜血的伤口将柔软的绸料覆在上面用丝绦绑紧。 再抬起头的时候璃光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睛靠在焦黑的墙上一缕缕的丝散下来帖在他都是汗水的脸上唇下被咬出了深深的齿痕。 抬起手我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第三枚刺针也顺利的用同样的方法拔了出来我退去大裳用一副广袖撕开整个盖住他的身体剩下的一片包在自己脸上在散开的长后挽了个结。 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下面该轮到你们了。 裂芒阵的刺客们。 ------------ 裂芒阵(下) 只差一步。 七只弩箭射翻了我脚前的一排残砖碎瓦入地三寸后一声微噌瞬间便从展开的弩身中迸出数十根银光如一轮花开突的就激射而去在远远的断墙上敲击出一阵密集的闷声。 我在空中抬头已经将刺针尽数射完毕弩箭就像是一朵朵在地面上绽放开的铁莲。跃起的我倒悬的这一刻脚下又传来了蝗群飞近的声音微紫的西方天空一排弩箭闪烁着黑亮的光芒再度袭来。翻身的一刻双手指缝中六枚斩玉刀已经击开了飞向我的六只箭弩存了刺针的箭身在空中便崩裂开来天空霎时流过一层密集的银雨。 轻身落地转头看着刚刚射出弩箭的方向——我能感觉他们快的跑动着寻找着下次进攻的时机。 手中银光一闪双手中接下的两只箭弩被斩玉刀拆成了数段散落在地上。 伸手从口中拿下咬住的第八只没有展开的机簧的弩我在这短暂的平静中仔细的看着这枚来不及放出刺针的凶器——它比普通的弩箭要沉而且更粗一些箭头和弩身是分开又套在一起的铁管内部似乎有一枚铁簧一但弩尖被压入其中便会诱机簧打开外面四片合成的铁管将内部的针刺尽数射出去。 这种特殊的箭矢是用排弩射的一人一次会射八枚箭矢弩箭一旦射后只要有轻微的震动便会引内部的刺针形成第二次杀伤。 但是这裂芒阵有两个弊端。第一是要将这些箭矢装入弩中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他们现在才会一次只射八枚箭矢而不是向第一次射的箭阵那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箭矢触碰到地面上时会同时爆出一片让人防不胜防的刺针。 但是这刺针也仅仅只能射到一人高的高度而已。只要我跳到尚未倒下的残墙上便可以轻易的躲过了。 冷笑。 裂芒阵的刺客们此时你们再想杀我已经迟了。 裹挟了银光的疾风从指缝一荡松开手与被黑铁的弩身一同坠地的一片的银白是已经被斩断了的刺针。 我只要等着你们一方同时都射空箭矢那时那一方便是完全失去了利爪牙齿的兽只能等着我去各个击破。 轻身越上最进的一堵一丈高的断墙我将握着斩玉刀的双臂交叉在胸前闭上眼睛安静的感受着从涌动的风中带回的讯息。 来了! 这一次是东、西、北三方同时射出了弩箭三股黑雾一般的箭矢从天而降直奔我站立的地方。我一愣这箭矢虽然是从三方射出的但是落点却都是我身边一尺之内的方位! 怎么会是这样! 翻身跃起我高高的跳入了空中依然金亮的夕阳从学馆高大的院墙外射到我的脸上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不对我……肯定还忽略了什么! 只是一走神的功夫我身后的风忽然一急——八支从南方射出的弩箭贴着我的背后就飞了过来。 六枚斩玉刀将六只弩箭击向了上空就在它们炸裂出刺针的一刻…… 我只来得及捏住了从肩头飞过的两枚弩箭中的一支。当剩下的唯一一只弩箭射入地面的时候我感觉心中停了一拍。 不要不要开…… 不理会我心中的恐惧竖在地面上的弩身一声轻响裂开刺针随之绽放刺出我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其中的两只刺针直接射入了璃光藏身的残墙缝隙。 随后被烈火烧灼的灰烬之地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中。 落地我双手撑在地面的碎石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片隐没入灰蓝色的阴影——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之所以攻击我为的是将我调离开。 杀了璃光。 静的几乎让我疯。 不可能是这样的都结束了吗……我、我明明答应了月染……鹏公子对不起…… “放心我……” 璃光? 我愣了一下但是困难的喘息声和轻微的咳嗽确实是从那墙后传出的:“说过、说过了……不会死在你面前!” 哽在口中的一口气被吐了出来我低下头擦去了额头上淌下的汗水。 是了我一直无法全心对战的原因是因为心中有了挂碍——一贯千里独行的我只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那留在山间点茶度日的最重要的人但是老师走了之后我却无法习惯要保护的人在进前的感觉总是分心所以就失去了凌厉的杀气。 收心我飞快的跑向最晚箭的南方身后一阵急雨般的击打过后我跳起来躲开了又一轮的刺针攻击。 刚才在心底一晃而过的是什么……快快想起来! 天色渐暗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被暮色笼罩到了那时遍地的凌乱会影响我的度……而我……不能再拖着一味的躲避下去了! 丫头啊如果连一芒针刺都无法躲过你再遇到这阵时便是大劫临头了——为我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老师抚摸着我的头这样说我现在都记得她看着我时眼中深深的担忧。 您在担心我无法突破这阵吧我的老师……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荀子了现在的我比当时更强、更迅捷。 斜阳将立在地面上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树影子拖的好长一直投射到我的脚下就像是从背后抓来的利爪随时都会扑下将我握在掌中捏碎。 气息一震我意识到南边的三名箭手突然移向了东方而东面的人也快步跑了过来似乎是在互相接应。 他们在做什么?这十一个人似乎有比我要强的听觉居然能感觉到我在院中跑动的方向吗? 十一!等一下我记得老师说裂芒阵一共是…… 突然的我心中一凛——原来如此! 停住脚步不再跑动我双手中的斩玉刀在劲风中瞬间碎裂成碎屑又随着止歇的风飘零而逝。 向着夕阳转过身天空中是扑面而来的一片吞噬了光芒的深黑箭雾——这一次是四面的箭手同时攻击几百支弩箭破空袭来只需一瞬便可将我射透。 当那雾气的阴影盖住我的脸时抬起的右手中是握紧了的唯一一枚没有震碎的斩玉刀。 善剑者敕风成刃。 黑色的箭雨砸入乱砖碎瓦中密集到几乎只有一声巨响在已经干了的地面上激起一阵烟雾。 几乎是用尽全力轻身翻跃而起的我看着在头顶方向迸射出一片炫目银光的地面那层光芒就像是从尘土中心喷出的水霎那漫过消失。 侧过头我笑看着和我一同从天而降的这名只有三尺高的男子惊恐的脸而他便在慌乱中这样头朝下的跌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一片腾起的烟尘中我听见骨头被碎石硌断的脆响和一声短促的哨音。 ——————————————————————————————————————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让我用3d做出《封印之地》中希望女神献给哈迪斯大人的城的那一位实在是实在是太bh了!!! 比几百个金字塔都要巨大的e1ysium城中数以百计的神殿、宽阔的街道、水路、雕像、天空中浮动着恒河沙数的星辰城外地面上精美的花枝绽放出华丽的宝石花朵…… 希望女神做这个城市用了几千年的时间…… 神都用了几千年的时间啊啊啊啊啊啊啊!!!!!以我现在这台机器的渲染度和我个人的制作度估计要n年……估计会渲染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于是泪奔~~~~~~~~~~~ ps:看不到“香染”与“裂芒阵.刺针”效果图的诸位可以来我sina的b1og请点击下面的链接地址。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逐死杀道 裂芒阵共有十二人组成但是它的关键既不是箭手也不是箭而是指挥箭手向何方放箭的“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这名身材矮小的异于常人的男子便是这阵眼。 一直忽略了那些焦黑的树上会藏有人在因为若是常人的重量定立时便将那烧的酥脆的树压塌但是因为这男子矮小所以能爬上靠墙的这根树干并且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了埋伏其上只用一枚骨哨吹出只能在某些区域中听见的音色指挥着墙外的刺客攻击。 也许是从未失手过所以当我挥刀砍向他栖身的树干时候他惊的直接松手从树上掉了下来。现在当我俯身冷冷的看着摔的满脸是血的男人时他瞧着我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鬼魅般恐慌、绝望。 熟悉的眼神这才是看见闇属时应该有的表情。 “鬼……你是鬼!”他醒悟过来一般口齿不清的叫着扒住地上的乱石向后退去身下留下一道刺目的鲜红:“没人能破裂芒阵从来没人能做到……哇啊!” 新的一芒斩玉刀已经随着风流收在手中挥手间一道白线出现在这名刺客的胸前过了一刻翻开的苍白皮肉中才有鲜血喷溅而出。 “没错我不是人而是来取汝等性命的夜叉。”收回了砍断了他踝骨的风刃我看着满地打滚的敌人手停在他的另一只脚踝上:“是谁指使你们的说吧。” “有种就动手!”自知难逃一死他恐惧的挣扎喘息声音凄厉的狂叫:“杀了老子吧老子这辈子杀人无数早就够本了快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冷笑一声清脆的劈裂声之后我抬手向上一寸风刃继续停在翻起白眼的刺客的腿上方:“回答问题。” “老子……我、我说了也是死!” 咔嚓一声和着惨叫再度响起我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猎物等着他从狂乱中清醒一些后继续说:“回答若你肯回答我便如你所愿让你痛快一些。” 双肩突然一沉不去回头我知道是璃光。将双手放在我肩头的少年努力的平复着呼吸我早就听见他一路撑着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最终跪倒在我身后。 等他略微平静我开口:“光公子不要阻我。” “荀子你……放过……” “对不起请您不要干预在下必须问出主使者是谁因为长孙大人也必问此事所以请您退下。”苦笑指尖的风再度急的流动——一芒无法看到却彰显着杀意的风刃逼上了那意图借此时逃走的刺客咽喉:“公子请回避这是闇属的事情。” “荀即使不问我也知道要杀我的是我那些从未谋面过的族人……”扶在我肩头的手向前探出用力的抓着我意图劈下的手臂掌心热的几乎要将我烫伤我听见他低声的吼着:“我已经安全了剩下的事情要长孙先生去做!” 在风刃凛冽的杀意笼罩中裂芒阵刺客浑身颤抖着眼泪和口水不能控制的流淌在他扭曲的脸上我就这样仰倒在地在抽搐了几下后便失去了所一动不动了。 垂下手一脉温热的从我的肩膀上流下在指尖处化为一滴微凉的绛红溅落在我身旁。 “公子丢了夜羽之后是您将在下唤回的……但是现在的荀子除了还能继续挥刀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对不起我、我现在居然后悔了……后悔不该叫醒你……我知道知道最痛苦的……不是你要去杀死的谁……而是要这样做的你!” 一丝微风吹拂他整个人倒在我的背后滚烫的额头抵在我的肩上一缕黑散落在我胸前。 “但是只要你能活着鹏那家伙会高兴的……” 鹏公子? 而就我愣住的瞬间地上的刺客突然一动接着在地面上一个翻滚用手撑着向后跃起就要越墙而出。 是闭气装死吗混蛋! 濡湿的穿透声随即响起——就在斩玉刀刚出现在指尖的这霎那一枚袖箭直透他的背心从扑倒在地的躯体上喷溅而出的血在我面前开出了一朵凄美的花。 清脆的击掌声从院外传来我转过头一名黑衣男子站在远处垂下了出袖箭的手随后毕恭毕敬的弯下腰——穿的像是长安城中普通老翁的长孙无忌挥舞着干枯的双手拍了几下又啧啧的摇着头小心的趟开碎石扶着那名黑衣男子的手臂走过来:“老朽来晚了一步没赶上看您大破裂芒阵咳……咳咳!” 拍着自己单薄的胸大咳了一阵透过了气之后擦了擦嘴角的老狐狸远远的看了看死在我眼前的刺客:“这便是裂芒阵的阵眼?居然是个侏儒……难怪能藏身隐蔽处而不被人觉……” “荀子见过长孙大人”收了风刃我擦去了手背上的血迹拱手:“外面那些弓箭手……” “阵眼没声的时候阵便不存在了。他们不逃还等着能灭阵眼的高手去灭自己不成?”他摆了摆手:“小子们和那些使弓的过了几招现在放了几个人追去了在这城中是断不会大打起来的……对了快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心中一惊我反身扶住了璃光伸手去摸他的脉搏。一试之下寸关处依然跳着只是衰弱的几乎沉入筋脉中。 “回大人璃光公子已经失血过多昏过去了我这就带他随您回储阁救治。”我站起身想要将璃光架起来长孙无忌却向身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过来将璃光从地面上抱起。长孙无忌等那男子将璃光抱到自己面前后伸出手拉开他染血的衣服看了看伤势皱了下眉头叹出一口长气:“孽障老朽得知使这裂芒阵的刺客潜入城中要取他性命赶着去信要他莫回来却拗不过这孩子一心求死啊!” 求死……他此次是为了求死回到长安的! 看向别处在我的余光之外是被黑衣男子带离这到处都是灰烬之地的一线沾染了红色的刺目亮白我知道那是璃光垂落的衣袖。 月染请放心吧他不会死的他说了不会死于我面前的话。 “姑娘把蒙面解下来罢。” 点头我伸手扯下了罩在脸上的的布。 老狐狸看着我脸上的褶皱在笑容中如同开放的一丝丝金菊花瓣:“您莫要担忧脸被人看见即使那些弓箭手瞧见过您也不会说出去。” 我感觉眼角一跳:“大人的意思是……” “紧身的胡服在院外的车中还有一匹夜行八百里的五花马鞍踆都已经套好”他咂着嘴伸手捋着稀疏的胡须:“裂芒阵还剩下十一个人……明日日出之前姑娘估计能回来。” 闭上眼我深吸了一口气从长孙狐狸身旁走过去:“留着您的衣服吧估计不合在下的身。” “姑娘”苍老的声音唤住我:“如果你不除去他们以后还会有人死于裂芒阵下。” “与在下无关”微笑从那阻我向前的话语中抽身离去身上残破的璎珞一颗一颗落下蹦跳着消失在地面烧焦黑的乱瓦中:“乐馆中有门禁我要赶着回去了。” “这脾气和当年那青涟丫头一样犟的拽不回来啊……” 老师…… “大人想说什么?”我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弯下腰在我身后的乱砖碎瓦中找寻着璎珞珠子的老者。 他捏起一颗珠子在身上仔细的擦着:“裂芒阵乃是破军的诡道并且已经久不出现并非人人都知晓有这阵式存在。老朽见姑娘为璃光处理伤势的手法显是对这裂芒阵有所了解。” “嗯在下今日能破此箭阵是靠了先师曾经的提点。” “那……姑娘不觉得奇怪吗虽然身为闇属您那老师却知晓这诡道兵术。” “不、不奇怪……有什么奇怪的……”转身我却无法再迈出一步。 “记得是二十多年前了”身后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嘶声的喘息:“当时她是逃回来的背上一共中了三十多根刺针腿上还有伤……去时共是五位闇属都是活生生的一条条性命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青涟丫头一人。” 什么? “裂芒阵如今缺了阵眼便是一群残兵往后最多也就是占个山头杀掠些个过路的商队什么的再也无法接下大的暗杀任务也就不足挂齿了。但是灭尽裂芒阵的刺客并非老朽之意而是您先师的遗愿。” 指尖深陷掌心之中——那个属于老师的名字她之前迷雾一般的过往都牵扯着我让我无法就这样离开。 明明像母亲一样亲近的却无法完全理解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告诉过我还有这些从未提起过的从前……我的老师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 o~yee~~~~ 经过了一个月不是高山就是低谷的人生之路某荀终于盼来了本月pk大赛的尾声。 现在要说的是无论结局如何某荀都在此拜谢来给我投票的诸位当然还要感谢看这个故事的广大读者们可能你们没pk票可能没普通票甚至可能连号都没有不过某荀要感谢你们。 因为你们是我的读者是这个故事的观众。某荀之所以会努力的坚持都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使然。 位于女频页面封面下的这几千票的粉红色数字是大家对在下这两个月来的辛苦努力的一个肯定。 所以某荀代替这个故事的所有演职人员、灯光摄像、剧务盒饭什么的(喂那样的邪恶团体是不存在的吧)说一声:谢谢关照! 说实话《倾城乱之玄唐堕天》是在下写过的故事里最麻烦的一个从人物设定到故事大纲策划甚至一些特定物品的可考性、创新性并且还要保持那种“通过视角就有代入感”的叙述口吻。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会让每写一章都变得~麻烦。经常是考虑了几个小时才能写几百字真的很让人头痛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吐槽||||)! 如同这个圈子里大部分写手描述的那样某荀实际上是一个很喜欢恶搞个性很 随意并且即亲切又优雅的人(喂!明明没有最后两个定语的说!)所以写这种奢靡灰暗调又暗藏各种暗示比喻甚至二元制意义的文实际上是很困难的事情啊(惨叫:让我解脱吧这.种.事.情!——某只意图将自己洗白的天然灰继续吐槽ing)!!! 下个月的pk某荀就不再参加了以后的计划是……啊咧ms尚未订下…… 嗯嗯那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 以上。 ps:应某些读者要求而写的trinityb1ood的续做因为更多的读者的阻拦而停滞了一段时间(借口是因为完本封印而造成的实际上是因为写了那个就导致一时口吻转不过来而造成过封印停更过|||||)希望在下个月不那么忙的时候能继续的写下去。 ------------ 风雷益 第二日天明之前我越过了乐馆的高墙从临水的回廊檐上翻身而下轻轻的落在已经靠着栏杆睡熟了的姥面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廊下吊着的菖蒲艾草已经尽数收去支着灯盏的漆案上放着一笼米棕用指背触了已经凉透。案下燃着的香炉中罩住的散香也即将燃尽一线细烟下微闪着点点的火星。姥将团扇盖在胸前赤足担在脚踏上木屐并排的脱在一旁的地上。 恍惚睡在我面前的女人便是一样整夜侯着我归来的如我生母一般的老师。 突然有这样的错觉——虽然我从山间走出却实际上是走入了另一处名为长安的山谷而且连时间都一直在折返。从雪夜投门至今已经过去了半年而现在我再度做着必须以闇属的身份才能承担的事情……也许这便是我永远逃不出的宿命。 “您醒醒别睡在此处。” 轻推她姥动了下如紫碧玺色的目微张见是我便安然一笑:“回来了。” “是……”应了声我用一只手拉下身后黑色的披风小心的盖在只穿着纱衣的女人身上:“您回房歇息吧。” “又去什么地方玩了难不成今日也是妖狐们晒月亮的日子?”眼神依然混沌着姥抽出绢帕沾着惺忪的睡眼又伸开手臂舒展了下筋骨:“罢了还是那句话您去哪里玩是您的事情……本想等姑娘回来问问今日宫中的事儿不想靠着便睡着了硌的背痛。喏扶我起来罢。” 她抬起手拉我我一躲她的手从我的左臂旁滑过拉了个空。姥停下动作此刻她完全清醒过来一双眼睛盯着我。 我身上穿的黑色胡服领口大开单穿了一条袖子另外一边围在腰上露出了被木板和布带缠绕的整个肩膀和左手手臂。 宛如初开之莲的香气浮动在这晦暗的夜色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一丝微风推着最后一线薰香的青雾从姥伸向我的手中流过我垂看着她在月光下如脂玉般白皙的手指将右手扶在她的手臂上。女人的手有些痉挛光滑的皮肤上凝着夜的冷。 她探出的指尖最终向右移过来抓住了垂在我腰侧的带子。 “您别怕”小心的伏下身子跪坐在姥的面前我仰起脸看她:“遇上了些事情已经都好了。” 姥的目光一直留在我的肩膀上过了许久眼中的震惊才都收了回去她站起身看着身上盖着的黑披风深深的吸了口气。 “伤的重吗?” “不还好……实际上挺严重”我摸着自己的额头苦笑:“左肩被刺穿了四处小臂的骨头也折了估计明天这个时候会起烧来……” “都这样了还能躺下吗?”姥也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已经清洗过了吧明天再换药吧要不就等我晚上过来再说。” “是那就麻烦您了。” 姥收回了手慵懒的舒展了下身子附身将案上的米棕拾起来碰在怀中:“昨日宫内又给您送来不少赏银说是太子的意思不能白白的让您跑了一趟。我估摸着是姑娘的姐姐给上面垫了话讨下来的赏……” 我本已经想了无数种说辞来应对她的不安可她却依然压下去了恐惧只是问我的伤势却不问我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如何伤成这样。又装作什么都未曾看到只是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和老师一样。 “姥要您担心了。”我跪坐在地上躬身施礼。 她扭了身子回头瞧了我一眼又快的背过身去:“若是痛的厉害就说出来不用咬牙忍着。您这个年纪的姑娘就算是因为手指头扎了刺而使性子掉泪都没人会笑话什么。” 女人捧着食盒走了等她木屐的轻响淡出了这浓重的夜色后我垂手扶住了地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可以呢……” 撑在地上的右手紧紧的攥着拳我低着头冷汗从脊背上不断淌下被汗水浸透的伤口痛的让人心烦意乱。虽然已经在储阁中处理过了但是每一次呼吸中刺针射穿的肩膀依然牵扯的连半个脸颊都是疼的。 身为闇属自身的一切便都只是伤人的利刃怎么会因为这种常见的伤痛哭泣。 只是…… 也许会废掉吧我的左手。 夜羽对不起无论如何我会接你回来的。 昨夜策马出城后便挥鞭疾驰五花良驹气息沉稳四蹄轻快越来越浓重的夜色中已经北上一百多里。一轮弯月下星辰稀落我一路追寻着的是储阁的闇属们留下的记号——也许是一段折损的树枝也许是草地上一棵被斩倒的树干甚至是一具黑纱蒙面匍匐在荒草中染血的手依然指向北方的尸体。尚未冷却的血液散着腥甜的味道被主人丢弃在地上的兵器讲述着最后的信息——它们都是被从正面劈断的由此可知这些刺客不仅仅是箭术过人更兼力道勇猛。 会是一场恶战但是只要那是您的心愿…… 当我追上他们的时候储阁的杀手已经将裂芒阵的刺客堵截住。他们圈住逃窜的刺客殊死拼杀逼的他们下马缠斗在一处即使是在半里之外我都能看到旷野尽头的扬起的弯刀上阴冷的寒光。储阁一共出动了五十位高手但是如今还能站着的已经不到三十人。 风起指尖在月色下透露出一芒隐约的银光。 “退下长孙大人有令——剩下的事情汝等莫要插手撤出一里开外此处一切交付于在下处理。” 闻声黑衣的杀手尽数收刀退出战场我等他们跑远翻身落马栖身上前。 “你是何人?”将刀架于肩头的一名裂芒阵刺客开口问道。背着厚重牛皮箭袋的他们身高雄壮将笨重的弓弩挂在胸前双手紧握西域的刀客才会使用的砍刀就像是一只只人立而起的猛虎立刻从背靠着背的阵形散开将我围在中心。 “在下乃是闇属特来送行。” 从他们的气息中我满意的听见了不安的喘息。只要相遇一次对于闇属这个名字的记忆便从来都只会等同于恐惧别无他意。 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一人说话。 无话可说闇属向来只为杀戮而来拔刀不问杀者姓名。 一场鏖战苍茫的暮色下银月如钩喷溅的鲜血在暗夜中将刚刚及腰的草染成了沉重的黑。而天地间也只剩下了两种绝对的颜色——除了深浅不一的灰暗便是刀锋飞舞交错的亮白。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在我面前便只剩下了十具尸体和一名已经被斩断了双腿的刺客。那男人在与我最后一次交手时引了掌中的一枚弩箭针刺透入我肩膀的时候余下的也刺入了他的胸膛中。此刻他撑着断成两段的弯刀用断肢站着地上血流成河。 左臂剧痛被刀背生生拍断的手腕以下已经没有了知觉四只箭弩爆出的银刺一溜扎在胳膊上一滴一滴的淌着血。 “我记得二十多年前……” “那位是在下的先师。灭尽裂芒阵便是先师的心愿。”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所用的招数……算是报应不爽兄弟们还在奈何桥等我上路快点动手。” 收了半枚碎裂的风刃指尖交错间一芒完整的凛冽再度闪现于掌中我在出手前低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长安杀他?” 刺客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我看不到他隐藏在蒙面下的脸只能看见一双在暗夜中出野兽般光芒的眼睛。 “先回答我个问题小妞方才见你穿的和蝴蝶一样我兄弟们都猜你是卖笑的娼妓喂到底是也不是?” “不是在下对外的身份是乐伎。” “有啥差别还不是为了给男人为了快活养的风骚小婊子。啧……这张脸和身子真水嫩老子要是能活下去必定会不顾命的再回长安找你非要千金买了你快活。也罢怪不得那老小子这把年纪还随身带着琴想必你们经常那个啥……翻云覆雨琴瑟和鸣是这个调调吧?啊哈哈哈……” 心中一震一轮疾风激荡而出将口出秽言的刺客推翻在地喷流中三枚斩玉刀哧的一声切入他的肩头随着哀嚎喷溅出的血液将我看到的一切染的通红。 “说……说出来!什么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先感谢我在天上的父啊我终于活过来了(这句话是cos亚伯神父和在下的多元文化信仰无关)。 好消息是从2号就开始的连续烧在今天白天终于成功的降到了37°以下于是被特批可以开电脑才写了今天的更新…… 不好的消息是刚才测了下体温再度华丽的烧回了38°。现在的感觉总结一下就是头昏、咳嗽、腰酸背痛腿抽筋……简单的说感觉快升天了。 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继续烧下去如果照这样烧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拿到保险金了。 一想到能从保险公司拿钱我的心情就很兴奋啊!于是继续闷烧小宇宙ing~~~ —————————————————————————————————————— ps:今天的章节名是《风雷益》。熟悉六十四卦的人都会知道这是第四十二卦的“强风配快雷声威增长之象”。 周易卦爻辞原文是: 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卦象中特别指出了一条——失物有望复得。 ------------ 多罗罗 我披着月染送来的新纱裳安静的坐在临水的廊下放在身旁的白瓷茶盏中茶已经凉了。炭炉上煎着药的药罐出汩汩的声音苦香弥漫。 “方才辩诊时见脉象微细双颊潮红、虚汗、声嘶舌苔浮现齿痕……”穿着身浆染成红色麻衣的白老妇跪坐在案前在砚上诰笔后略有思虑复又疾书。姥一身宫装正坐在一旁侧着头看着她写于签纸之上的字迹。 低声的咳嗽我用手中的绢帕捂住嘴一阵喘息。与姥坐在一处的老妇转过头瞧我一眼继续用缓慢的语气说道:“……又兼咳喘虚弱——下官可以肯定姑娘的症状是虚痨的先兆。好在病基未实但也不能缺了调养。大人先拿了我这签方子去抓药吧……对了倒是诊脉时见姑娘腕上的摔伤很严重下官觉得需要……” “那些倒是不碍事昨日里还弹了段曲子看着是过几天活动开就好了”姥从腰上摸出一封银锭子放在桌上笋指绕了那封银白划着圈:“先治好她这痨症吧旁不相关的也不打紧……对了她冬日里就面色潮红的经常咳喘是不是我这乐馆中常年的温热也对这孩子有影响。” “您说的是”老妇一笑将写好的签叠了三折恭恭敬敬的推到姥的面前向后跪行了一步后立跪拜倒:“这是下官开出的方子先前配的药继续吃着我再开一副补天大造丸的验方去了姜粉吃着试试看。这位姑娘的身子本来就虚弱又于冬日长途跋涉至此伤了肺脉应禁止一切应酬静养三月否则入秋后必定阴阳两虚难以调理。如果大人要为她换个住处也许会对康复有更好的效果。” “那就谢谢医女了今日的诊金请您收好。” 老妇将银子双手接过收在袖中又交代了几句“多饮水少食咸辣”等等的话便起身躬身退行出五步后随着侯在院外的婢子离去。我扶着廊上的柱子拜倒相送止不住的掩了口又是一阵大咳。 姥等着那脚步声远去从案后站起走到我身边坐下用手搡了我右肩一把:“姑娘除了琴技过人外旁的没见有什么建树可是这病装的是真像。起来吧这样您今年的大校可就不用去了。” 轻笑我扯下了批在肩上的大裳伸手拿出了一直夹在腋下的那枚鎏金的铜胎圆盒:“您这是笑话在下呢多亏了您的提点我才蒙混过关。连这压脉误诊的法子都想好了简直是滴水不漏。” “还说呢您当那应诊多年的医女真看不出端倪?我教您含着生胡椒的叶子让舌苔厚些就忘说句到时候医女来了就赶忙的吐出去。您可到好不知道是吃下去了还是怎么的连我坐在这里都闻见好大的辛辣味道……” “那她写的医签里会不会……”我站起身伸手从案上拿过医诊的签纸展开看时却一阵蒙——签上的字迹洋洋洒洒的如螯蟹爬泥通篇几乎是一笔划下来的符咒难以辨别。 “您放心那东西除了抓药的小厮没人认得何况有那亮闪闪的东西管着她会顺着我的意思上报”搬下去炉上炖着的药姥将点茶的水放了上去:“成了姑娘今年算是躲过去太常寺董大人亲点的考核了不过您猜的也真准这位大人果然是不想放过您呢若是这次大校不过恐怕以后就没的再入试的机会了。” 苦笑端午后不及十日宫内便下了招考的帖子七月乐伎岁考的名单中赫然有我的名字。而我的左手至今还无法端起茶盏估计就算是两月后也只能恢复八成连重物都无法拿起更何况抚琴。 不得以的姥帮我想了这个办法借此拖延。只是再想应试就要等到来年了。 握着掌中已经被我偎的温热的铜盒我看了一会儿压印在上面的雀鸟图形小心的将它压在绑了布带的左手中微微用力旋开了盒盖。 磨的亮的盒中是一钱凝固的朱红油膏虽然加了些许的香料也只是女子们常用的普通胭脂。 我知道这胭脂便是璃光公子于天香阁中买了添在这精细的盒子中的可关键不在于里面装了什么而是在于盒盖上刻着的那只喙上生着利齿的雀鸟。 姥说那不是普通的雀鸟而是能食尽枉死妖魅的多罗罗。 这是他特意送我的能驱赶我梦魇中那些死脸的符咒。 当我回到储阁复命的时候璃光已经醒了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用浸透了药的麻布填了可因为出血过多依旧虚弱的无法说话。当也已经将断臂的骨头接驳好起出了插入手臂中刺针的我站在他的床前时面色苍白的璃光睁大了眼睛手轻轻的动了一下指着我透出血迹的肩头。 “请您放心这样的伤对于在下来说相当常见根本没感觉什么。”见他依旧蹙眉我笑着补了一句:“还没为公子们弹过琴等一月后大好了还望您能来乐馆捧场。” 他合了眼复又睁开时积蓄了力量抬起了床里的手。那枚鎏金的胭脂盒从他的手中摔出来咔啷一声砸在榻上的臂隔角上我伸手收入掌中便看见了上面那只怪异的鸟图。 “您要将这个给我吗?”我问再抬眼时他已经脱力的睡了过去。 “姑娘回吧伤药明日会送于乐馆。”一直笼了纱袖站在我身后的长孙无忌打了个哈欠立时便有黑衣蒙面的男子上前放下了璃光榻上的幔帐。 我回头看见老狐狸站在我身后掐着手指算着。 “养伤也需要银钱就算在这小子的头上……当缠头给您送过去……您这重伤回去能应付的了馆内人的盘问么?” 没理会他哈欠连天的逐客我扶着肩头转过身:“您为何护他?” “为了大唐的江山。” 冷笑我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胭脂盒子丢入空中又伸手接住:“不愧是庙堂之上的大人句句话都官威十足。” 听我这句揶揄长孙无忌嘿嘿的笑了:“真是一点都不给老朽留面子您跟我说话句句都非要踩在痛脚上才舒心。”佝偻着背的老狐狸仰起脸看我依然一副忠厚老者的面貌被烛光照亮的蜜色瞳仁却如叼羊的夜枭隐隐收着寒光:“姑娘三次拼死都是为了这些旁不相干的人。虽于情于理却违背闇属行事先保全自身的信条您……又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问的我语塞而老狐狸又沙哑的笑了几声道:“荀姑娘的问题肯定很多只是今日天色以晚……您正值当年老朽这半截埋了土里的人可是撑不住了这双老眼已经瞧不清咯……” 我怔怔的站着而老者连连的打着哈欠自顾自的抽身离去。又站了一会儿有人吹熄了屋内的烛火我在黑暗中随着一句话不说的黑衣男子退出了储阁自己回了乐馆。 治疗剑伤的上等药剂与丰厚的银钱接连送了几日。姥一句话不问的全数收下。 然后一晃的端午那日的事情至今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姥将点好的茶推在我面前我行礼后单手捧起了茶盏轻轻吹开了飘在茶面的茶华。 入宫的事情看来要另找门路了…… 也罢我还得留着点时间将我的东西从长孙狐狸那里讨要回来。 —————————————————————————————————————— 今天的章节名是“多罗罗”。 这个和手冢治虫大师的同名漫画无关…… 多罗罗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异兽而且只是说了一句“食人”。 在这个故事里多罗罗变成了与端午“五毒”一样的守护神吞噬枉死之人的魂魄变成的妖魅。 璃光用这个东西想要让荀子脱离因为心理压力而夜夜被魂魄索命的噩梦。具体效果如何…… 荀子姑娘没说不过估计下次再见到璃光公子的时候会吐露一些感想吧。 现在我开始想念鹏公子了…… ps:感谢亲们的关心我已经好了今天没有再燃烧小宇宙。体温恢复了普通人类的37°……=_=||||| ------------ 暖香旃檀 月染从医女那边听闻我病重的消息时便要找机会出来探望我不想让她又被宫人指责更兼见我半条手臂绑着木板缠着布带的样子就让姥替我用瘟热未愈怕过给她的说法回了。瞒了月余月染却还是在一个早晨跑了来。 当我开了门便见一身男子妆扮的月染撑着门口噙了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的手臂足足怔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姐姐。” “可真会瞒如果不是从宫中的大人那边听闻质子出了大事你们都得瞒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月染捂了脸扭过了身子虽然穿的是一身普通的男装用了根栆木簪子别了三尺青丝在头顶却依然掩不住婉转娇媚的神态:“果然伤的这么重……” “姐姐对不起在下是不想您担心……先进来坐。”忙不迭的安抚住她我不知道月染从光公子那边知道多少当日生的事情一时也不好解释只能先将她让入屋内。 “这是怎么了呢从我见你起就一直见你受伤”月染的目光朦胧她忍着泪伸着手想要扶着我却又一副犹豫着生怕碰疼了我的样子几次举起手又几次都放下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和荀子说那些话荀子就不会上了心想要去找光公子示警……是我牵连了你啊……” 经她一边哭泣着一边诉说我方略微知晓了璃光对这件事情的说辞——我是在回乐馆的路上遇到的兰先生听闻璃光回长安的事情便去找他刚在学馆的废墟上见到璃光刺客就来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也就只能这样解释了我呼了口气提了壶为月染添了半碗茶坐在依旧抽泣的舞姬身边笑着劝慰她道:“如您听闻的那样幸好有入城的商队走错了路经过那些杀手都逃了我们才算是捡回来条命。您现在应该开心才对至少在下现在还活在您眼前呢。” “真是知道你手臂被摔折了我心里乱的都没了方寸现在胸口痛的吸气都难你还笑”轻轻的摸着我左手的手指月染将我露在木板外的手合在泪湿的掌心里:“妹妹就是铁打的也担不住每月都被伤成这样啊!” 我被她哭的头痛不禁苦笑。不过也确如月染所说这短短三月内已经连伤了三次——第一次是被利刃穿肩;第二次是险些死于火宅;这一次又是被折了手臂。[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我虽然身为闇属对于伤痛已经如赤脚行于苇丛被草叶割伤般的轻视可是事后也心有余悸心知这几次下来都是稍有不慎就能丢了性命的大难。 “先别动。” 我正走神手心一暖——月染半跪在我面前小心的将一块扁长的小木片放在我掌心里又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绢细细的将那东西缚在我的手中。我刚要问她这是何物忽然的闻到了一股无法言述的暖香一霎时的我似乎看到有微紫的光芒从掌中透出来辉映的屋子中的陈设都跟着泛出一层紫光。正讶异间那层光芒忽然收入了我的手中立时感觉有热力逼入顺着经络向上盘桓在了骨头折断的伤处。 “这、这是!”我被这因我体温催出了香气的木片惊住了伸手便想将它抽出来细看月染挥手打开了我的手皱了眉头喝斥着让我坐好又低下头翻过我的手仔细的在我手背上绑了个八宝的结。 “月染姐……”心中讶异我知道这一块小木片的身价非比寻常。 “只要将这个贴身带着你的手会好的快些”月染仰起脸看着我的眼睛:“妹妹说过乐师的手最重要所以你听话万万不要拿下去。”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片木头便是传闻中真正的牛头旃檀以世间难求更是有些人甚至连听都不曾听闻的神木所制的奇异香料。传闻这香料能能让枯骨生肉即使是天人都用此物疗伤。 “我结了平安结绑着你这小丫头希望能让污秽远离只求你别再伤了哪里……好了记得不要沾水等到你的伤大好了这片木头自然会丧失所有的香气”眯起眼睛笑月染的轻轻摸着我的手臂:“到时候我可是会来查验若是结开了看我还再理你。” 连连点头我看着绑在掌心的绢:“只是姐姐如何有这东西来给我。” “知道璃光公子出了事情太……太让人震惊了就连鹏公子也从洛阳赶回来了。我去探望光公子的时候恰好遇见他他将这东西交给我说是叫牛头……什么的。破开了两片一片在光公子手上这片就是让我带给你的。” 鹏公子也回来了吗……他又送了这让人吃惊的东西给我。 “多谢姐姐”平静了一下心情我将桌上的茶水推到月染面前:“您也替我谢谢公子但是请他现在不要过来见我。” “为何呀公子恨不得处理完了事情就立时接荀子出馆调养……” “不必……姐姐已经为我担心了只要将我没有大碍的事情告与公子知晓便好”我抚上了舞姬的手背将她拉起来坐在我身边:“您也知道身为乐伎病患的时候都是禁止出馆的因为会令乐声带上悲凄之音有违乐师的准则。何况我已经伤了一臂近期都不能抚琴所以您替我拦了吧我这个样子无法与公子相见……” 月染点头咬着手指又掀开我肩头的沁了药油的布带看了看被刺针射穿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口重重的叹了口气。 “质子被本国派奸人暗算的事情现在已经满朝皆知宫内的宦官们传说大人们都认为那些北方的部族要联合起来抢占大唐的领土。即便是我这样远离朝堂的舞姬总管都听闻到了即将开战的消息……但是也正因为事情闹的如此现在大人们的意思都是护住璃光公子的性命以免他死于暗杀。只是你……这伤口再刺偏半尺就穿心而过了。我看着都替你害怕当姐姐的没法替你……我……” 说到此处垂扯着衣袖的舞姬眼圈又泛红了。 ------------ 乱世 “已经都要好了的,别挂心了。您这次又是偷跑出来的吧,刚进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水,”我笑着拉着领口掩上了伤处,趁她又哭出来前将话题拉到别处:“今日城中又很闷热吧,似乎有段时间没下雨了呢,记得上次入宫的那场风雨可真是来的诡异,若不是自知身在皇宫之中,还会以为是身处海面的危船,遇上风暴来袭了呢。” 月染锁着的细眉一挑,一双哭的微红的妙目立刻现出了光来,她将手撑着下颌担在案上靠过来看我:“呀,荀子见过大海吗?” 见她果然这么轻易的就被引开了注意,我转了头偷笑:“没见过呢,只是听闻是一片蓝的和天接起来的大水,每天的日月星川便都是从那里面升起来,日出时烧的整个海水都翻滚成一片亮红,入夜时又坠于西面的大水中,遂星宿从天顶的银河再流回东方。” 月染侧过脸,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案上画着水浪的波折:“要说也是,咱们都是生在中土,最多也只是见过江水湖畔,那种能吞了星辰的大水也许这辈子都不曾得见呢……对了呢,荀子,幸好你当日及时的离了望云亭——就在咱们在回廊中说话的当口,有束闪电从天上落下来,将亭前的敦鼎击成了碎片,飞起的青铜砸碎了好几块青砖,当时吓的宫女太监们一阵大乱,险些惊了圣驾。” 擎在嘴角的茶碗停在那里,我忍着手臂上突然的一阵抽痛,屏息沉了一刻后,张口喝下了清凉的麦茶。薄瓷的茶盏内印着的一线茶渍,隔着透光的碗壁,我能看到自己的手指印在上面的影子。 这场风雨雷电果然都是奔了那东西来的。 “就是放在门口的那黑色的东西吧?”放下茶盏后用手帕沾了沾嘴角,我转头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噙着水的月染:“那东西我见的时候还觉得奇怪,扁平的像个凳子。” “真的呀,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就是当了个大的凳子坐在了上面,结果被看亭子的公公抓下来一顿好打。”美丽的舞姬吃吃的笑着,伸出手指继续在案上画着:“其实那物件是一尊上古传下来的敦鼎,里面收着天下收来的米粟豆麦的种子,说是建太极宫的时候就按照宫格放在望云阁前了。” 夏日的骄阳压着竹的剪影在薄薄的窗纸上,将凌乱的黑白光影照在漆案上。我伸手,从这片凌乱中提起壶,再度为月染和自己的茶盏里添上茶。 “如今宫内有传言,说有人看见一条金龙从天而降,一爪抓碎了那尊敦鼎。开始的时候,传这消息的宫女们都被拉了去掌嘴,可是现在连异闻娘子都知道了这事情。按宫中的老人说,此像会是乱世之兆呢。现在连太史局的混天监和混仪监都恐慌的很,生怕从天象上勘出来个什么,引的圣上震怒……” 没错,我看到了,就是那让人心中不安的异象——震雷滚滚中,敦鼎旁一滴雨水都没有的让人难以相信的场面,还有……实际上,当天我一直在压着心中的惊讶,我无法对月染说自己看见了那道金色的闪电时的震惊,当它擦着我的余光闪过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我认为那是一条金角金鳞的游龙从天空越过,穿入了乌云下银亮的雨线中。 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但我清晰的感觉到了它宛如金器互相刮擦的吟吼。 如果这世间真有神明,我便是行于腥风血雨中取活人性命为食的恶鬼……就算能化为疾风隐身与天地间,也躲不过索命的恶业纠缠。 这名字早就已经写在地府犯薄之上了吧。 身边一阵乱响,我转头看去,月染正忙不迭的将碰倒的的药膏罐子扶回窗前,又捏了一罐过来,开了盖子皱着鼻子闻了一下,马上盖了丢到一旁,捂着脸打了个喷嚏。 “月染姐姐,您从小就一直住在宫中吗?”见她与普通的女孩做派无二,我笑问道。 “是啊,我是跟着皇子公主们一起长起来的,从小就和他们玩在一处……”咬着茶盏趴在案上的美女低垂眼帘,纤长的睫毛下氤氲着一层灰暗:“但是,我却不是生在官宦人家,而是还在襁褓时就被从民间买来,接我入宫的就是照娘。她说……应该是饥荒吧,所以爹娘将我当成累赘买给了人贩子换银钱,是照娘从本该养大了后卖入烟花之地做**的我从婴孩中赎出来,带入宫中成了皇子公主的玩伴……” 听着她淡淡的说着,我已经能握拳的左手紧紧的攥住绑在掌心的那片香木。 “荀子,你什么时候还能入宫陪我呢,我留着龙膏酒等你……手好了,就和我一起玩皮影戏。我要听你讲故事,你知道的所有故事……” 随着月染海阔天空的话头,我在一边连连点头,浅笑着都应承下来。 掖庭宫是一座天下最奢华的鸟笼,精美绝伦的禁锢着世间最美丽的女子们。只是身处其中几个时辰,我都会被那无法承担的巨大权力感排挤的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所以她才会一直想要跑到外面来吧…… 如同我的老师一样渴望自由的美丽舞姬。 月染又坐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我听了她的话没出去相送。此次过来,她虽然见我伤的严重,却到底是了了心中的挂念,心情也跟着转好了许多。 起身走向游着锦鲤的水池,跪坐在临水的回廊中,我张手看着绑在掌心的牛头旃檀,它只有一寸大小,压在我的掌心上。 已经握在掌中的斩玉刀在我看到了月染系在手背上的八宝结时又收了回去。 行事处处谨慎的闇属不会任由他人为自己疗伤。若是往常,我在没看清药剂是何物的情况下定会破开绑缚,去查验一番。 但是我想这次就不必了——月染是我的姐妹,我信她。 用右手将无法抬起的左臂拉起来,呼吸间能闻见散发出微弱香气,若在暗影中,甚至能察觉指缝中漫着层紫光。牛头旃檀其余的浓香都随着我的血脉收入了体内,维护着骨头上的伤处。 今夜至少手臂不会再痛了。 仰了头,夏日的阳光漫洒成一层亮白落在我的脸上,刺的双目酸痛。 不知何时才能痊愈,等到我的手能动的时候……不,只有右手就足够了。 低头避开了阳光,我回身将炉中闷着的炭火扇着,将已经碾好的茶末倒入壶中。 不知为何,方才月染讲着宫中的事情时,我的心中就有着一个诡异的想法——那立在望云亭前的敦鼎,就是因为被我碰了才会有被天雷劈裂的下场。 会引发陨星的乱世吗…… 若能招致那逆天的事情,我倒是真想试试看。 —————————————————————————————————— 今天起开始放出解禁章节。今天先放出的是上个月15日的vip章,以后会看情形解禁,以便让更多的人读到后续的部分(等不了的亲就去包月吧,阿门)。 ps:话说,那个投票的差别比例也太惊人了吧指向性太强了啊谁来平衡一下啊…… ------------ 已删除 删除档 ------------ 删除卷 已删除 ------------ 迁宅 我将长孙大人送的银钱分出来一份自己收了,剩下的都给了姥,求她代我在东市旁赁了处宅子,主家便是天香阁的兰先生。 出了五月,我就从乐馆中搬了出去。 从此间暂搬出去是我的意思,我对姥说:一来乐馆到底人多口杂,我伤成这个样子住在乐馆中,那些乐师们少不得会惊诧,虽不会传闻到外面去,可到底会耳根不净;二来,太常寺到底都是姥的上司,禁不住月染总往这边跑,早晚会将上面的火头引到伎乐馆中来。 而且,我需要些自己支配的时间来做一些事情。 提前和姥说好了,我住到入秋便还是回乐馆,估摸着到时候身上的伤便都大好了。 对外宣称是因虚症搬出去调养,我用手帕遮着口,被婢子们架着一路咳喘的出了乐馆,坐上了牛车。 车子摇摇晃晃的走了阵,顺着长安城中随处可见的青色院墙拐了几个弯,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宅子的门口。 宅子不大,深居在一处清幽的巷子处 抱着自己打成包裹的衣服下了车,便看见兰先生在院子里。他套着大秦贵族的白色长袍,腰间系着镶了青石的丝绦,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脑后,正背向门口抬手逗弄着挂在梅树下笼中的黄雀。 “见过兰先生。”将手里的包裹交给身后的婢子,我躬身施礼,拽着左手的袖子。 “哎呀,妹妹来了,”兰先生回头一笑:“身子好些了没?” 与往日所见不同。他今日没有涂脂抹粉,依旧是苍白到像是假面的一张长脸,却是一副英武男子地样貌。不施粉黛的眉宇间隐着凛冽的豪气。 此时,我忽觉即使时过荏苒。他再如何憎恶自己地那个身份,依然会在不经意间回复那个英气逼人剑舞者的情态。..亦或者,他是成心留着这一面地样子,以此陪伴自己化身为所爱女子的另外一个身份…… “让您费心了,在下这几月就要在此叨扰。请您多多关照。”掩口咳了几声,我侧过身容婢子们从车上搬了东西归置在屋内。 “哎哟,都亲近的和一家人似的,您还这么客套,”他摆手,姿势有些大开大合的,男子自己也发觉了,顿了一下,缩回了手肘。侧了头晃了几下手掌,又噘了嘴做出女子般地神态来:“瞧这手,这夏天才刚开始就晒的比春日里黑多了。以后可是不能在日头下站的时间太长……我可是真羡慕妹妹的手,盈弱的一握。和蜡雕的似的。都快透出光了。” “让您劳烦了,在下……” “呀。小东西是不是想出来玩玩了。”他没理会我,自顾自的摘下了鸟笼,将门打开。那黄雀已经被他哄的熟络,一跳就站上了他探入地手指,乖巧的被**来,扑开翅膀梳了梳羽毛后,也不飞,睁着一对黑豆的小眼睛看着我。 兰先生钩了手指蹭着黄雀地小嘴,又指我:“小黄,叫姐姐。” 知道他此时又发了癫,我咳嗽了几声就想走入房中。与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问:“对了,姑娘可会对弈?” “不才,一年都不曾下几盘。” “那……可会写些诗词?” “让先生见笑,在下自幼专攻琴技,旁地风雅之事都只会些许地皮毛。” “可会扶乩捉鬼?” 见他说的越发不着边际,我摇头苦笑,刚想离开,肩膀忽然一沉----兰先生地一只大手就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荀姑娘,我劝您应该去寺庙里烧烧香,求些香灰水喝……” 恰好被他抓在伤处,我痛的皱眉,当下微微一挣卸开他的手:“不必,在下的病吃几剂药,将养些许时日就可以。” “切,我说的不是这个,”妆师摆手,将声音压的很低:“您自己不觉得有些怪吗,这几个月您一直都是伤病不断的。” “啊,都是在下自己不小心,与鬼神之说无关。”“不一定,看姑娘虽是少见的美人,但我怎么都觉得这温婉的做派中带着邪气,还有这张比刀锋还冷的脸,一副冤魂缠身的美貌,大热天的却让人心中泛寒……” 歇在他指头上的鸟儿一声惊叫,慌乱的展翅飞起----一旋轻风擦着我的肩膀掠过,卷了地面上的尘土晃出了门去。 “您看什么呢?”挑了嘴角,我一脸笑意的扶住了惊惧的看着那阵旋风的男人手臂。 “啊啊啊!那是什么东西?”他一口气缓了回来,尖声大叫:“你看见了吧,你也看见了吧,刚才那从我身边擦过去的……” “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是阵风罢了。啊,您的小黄飞了呢。”我放了手,指着飞了不远停在屋脊上的黄雀----那鸟儿全身的羽毛都耸了起来,瞳仁缩成了一个黑点,张着嘴却叫不出一声。 “身为女子,在被人夸赞的时候就该安心接受。但是,如果在下再听闻您说刚才那种不着调的话……”仲夏曝晒的阳光下,一切都刺目的亮白成一片,站在这宛如蒸腾着纯白之火的光芒中,我和眼睛与惊鸟一样瞪的四面露白的男人对视,复又嫣然一笑:“先生再讲这样的事情吓唬在下,我就再也不穿您做的衣服了。” 能在皇上面前都敢说出大不敬来的妆师,缩了下脖子,直直的将话都咽了下去。 婢子们一通收拾,将我带来的东西都归置入了提前整理好的宅子。期间干站在门口很久的妆师搬了梯子,哄了鸟儿回来后,提了笼子呆呆的向我道别就离去了。 每日的两顿饭食由天香阁的下人们送过来,将衣物用具都安顿了,又等乐馆送我的执事婢子们离去后,我拆散了盘在脑后的发髻,单手松挽了个结,换上了大户仆女们常穿的月绿小衫,又扯了条绢帕搭在还缠着膏药的手臂上。 镜中的女子瘦弱的如同山阴的细柳,我看着自己仿若浮在水波上的倒影,心中一时就有些茫然。 就算再想要遮掩,都无法隐藏我眼中那凛冽的杀意吧。这决绝的杀意如影随形的跟着我,我甚至可以嗅到它腐尸一般的气息。 那些……也跟着我搬过来了吗? 我知道它们在,一直都在。真的是任谁都看不到吗,不论我走向何方,它们永远都会跟在我身后,那些隐身于暗影中,蜷缩在目光无法触及之处,以不能分辨之声泣诉着的梦魇,在我身边游荡的鬼魅…… 枉死前,他们最后记住的,就是我的脸吧。 老师在我决心成为真正的属替她执行时,便说过那样的话----入此诡道者,必堕地狱。 她问我是否害怕,如果后悔,只需摇头,便还可以继续自己本能平安普通的人生之路。 但如果执意继续,一步跨出,便永无回头之日。 轻叹了声,我捂住了自己的脸----好了,不去想了。 荀子,该去那里了。架,成为女频包月作品,即日起,! ------------ 水面风回聚落花 艳阳当头。 六月的长安城酷热难当,仿佛所有的热气都被高高的城墙笼在城中。城内的坊间多是黄土垫的道路,所以雨时便泥泞不堪,虽然坊中有专门修缮的工人,他们会在雨停干燥了后将土凛夯平,但此时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间或有一辆牛车经过,被艳阳晒的松软的黄土道上就立刻腾起一阵烟雾,将整条街都笼在尘土中,连街边的柳枝上的绿叶都罩着层土黄色。 一路上几乎都没有行人,我贴了宅舍的院墙在被烈日逼成一尺宽的荫凉中走着,连走街串巷贩卖针线团扇的货郎都歇了挑子,斗笠遮面的靠了树荫坐了,挥着菖蒲做成的大扇子乘凉,避开这难挨的暑气。 短齿木屐吊脚趾上,新搓的麻绳磨的皮肤微痛----我低着头碎步小跑,与那些这个时候替主子出来办事的婢子们无二,只是若细看,会发现我身上翠色的衣角轻飘,鬓边的发丝也吹向身后。 敕风之术此时让我得了不少方便----随时微风绕身,虽无法抵抗暴晒,却也身处清凉,如行于溪水之中。 拐出了新昌里,对面就是升道坊。此处已近城边,旁边就是出城的延兴门,远离街市。所以虽称为坊,却只有高墙,里面圈了的是一片私种了些瓜菜的荒地,没有住户。 一片萧然中,远远的便能望见一座木架搭就的高阁,上面插着各色的小旗,随风猎猎飘动。远远望去似是一只单脚的妖怪站立与此,鬃毛飘耸。因四下中都是满目的荒凉,所以越发地显出它的高挑精奇。就像是欲穿云而出般的立在荒芜之上。 空气中隐隐地有禽类的味道,若是抬头,就能看见空中飞舞着地。是成百上千只的灰羽。 世人都知道,这里便是大唐万里江山的讯息中心。以飞羽传书的鸽房。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鸽房下看似简陋地几间半荫的陋室后,藏着天下最黑暗的机密。 一入新昌里,我就能感觉那些衰败的墙后空气有些许的微震----虽无法得见,但隐身与斯的眼线们早就将有人进前的消息传了回去。待我走到鸽房之前时。.,.早已有黑衣的蒙面男子在门口恭候。 男子拱手施礼,转身便走。我随他转入院中,走过几排一人多高的层叠鸽笼,脚下踩着地混杂了豆粮的白色鸟粪,发出干脆的沙沙声。到处都是鸽子,它们停在地面上,在我们走过地时候不耐烦的咕咕叫着飞开,之后又聚拢,继续在地上翻找着食物。 穿过几间年久失修地房子后就是一面高大地院墙。推开门,面前赫然开朗----这重重的衰败后藏着一处豪宅,青松虬梅错落。蜿蜒地水路围着屋舍流淌,银泉喷涌。一派清雅静幽。 黑衣男子单膝跪倒。向挑着竹篾的细帘屋内抱拳:“大人,人已经带到。” 这里便是属的本部。黑暗的中心----储阁。 堂阁中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喘了半天,方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挑了帘子迈步入内,我向从象牙席上撑起身子的老者微躬:“长孙大人,在下旧患未愈,不能施礼,还望见谅。” “方才还想呢,姑娘这段时间身子也不知道如何了,没想到您也是不禁念叨,”热络的笑着的老者指着塌边的一个脚凳:“看您精神这么好,老朽心中安了不少……来,坐。” “谢大人关心,”我站在原地,撤掉了搭在手臂上的绢帕,将手攥成了拳又展开:“您送来的伤药效果很好,如今已经能握住东西了,估计再有一个月便可痊愈。” “说到底还是年轻,若是老朽,只要放出一碗血去都该入土了。”调侃着,长孙大人又咳嗽了一阵:“真不成体统了,自己都嫌弃自己,该想着身后的事情了。” 我替他从塌旁凉着的壶中倒出一碗水,单手送过去:“您需多饮些水才好。这长安城中干热,比不得临海的地方湿润呢。” 窗外一阵扑楞楞的展翅声---几羽飞鸟掠过窗棂,突兀的黑影中,长孙无忌皱成一团的脸上表情一阵阴晴不定。 “在下资历尚浅,一直很羡慕游历各方的名士,尤其是亲身行于海上的……听闻东瀛便是传说的扶桑日出之地,不知道那边比咱们这边还热。上次大人讲的东瀛狐火甚是有趣,不知您身边还有没有,也赏给在下一些吧。”我将茶盏伸到他僵直的手边,轻轻磕碰了下老者枯乾的手指:“在下次生都未必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估计错过这次,以后就找您要不得了。” “姑娘要这火,是想点了这鸽房吧?”老者伸着脖子,一副玩笑表情的一本正经。 轻笑,我站直身子退回一步:“怎么会,就算再厌烦那鸽子的叨叨声,我也不想连自己的东西都烧了。” 听我这样说,老狐狸脸上一僵,马上收了那假面般的笑,一霎时,目光突的阴冷逼人。我散漫的挑了嘴角,不错目的和他的一双利目相对了,按着心中的紧张。 “啊哈哈哈!” 心中一震----老者突然放声大笑,方才骇人的阴霾都散的一干二净,只是缺了中气的声音如损坏的风箱带着嘶嘶风声,诡异非常。 “好,好好,我喜欢您这不为暗事的性格!”笑到抽着气喘息的长孙狐狸拍掌:“聪敏伶俐,就和当年的青涟一样,你们师徒二人都是天下少见的女子。” 他伸手接过我掌中的茶盏。我安静的垂手一旁站立,细微涌动在我手臂上的微风收了回去。 “如此说,在下的……” 他笑,眉眼憨厚:“没错,确实让老朽收了来,就在此处。” 终于,我终于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我的夜羽,由老师交给我的,能证明我是堕天的唯一的印证,就在长孙无忌的手上。 “那日伤了我的又是谁?” “问的好,这事情我到现在也是悬着,若是靠猜,只有那些想要璃光性命的人。但是为何会对鹏那小子下手,就不好猜测了。唯一能牵强上的便是他当日穿了一次白衫,又和璃光身量相当,许是混淆了。只是……”老狐狸眯了眼睛审视着我:“姑娘如何不疑是老朽所为?” “大人心达而险,不是如在下这等常人能揣测端倪的。所以,也断不会用这蝇营狗苟的手段,为了将在下收入麾下而伤了在下这条性命。” 呵呵的干笑,老狐狸摸着自己的鼻翼,抬手将茶盏送过来。我想都没想的伸手去接,茶盏却从手指间滑了下去,哗啦一声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呀,姑娘小心……真是,这茶盏跟了我多少年了,说碎就碎了,”一脸关切的老者伸着手摇晃着:“没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碎碎平安。” 皱眉----他成心的将茶盏递于我的左手,绑着白绸的手掌下意识伸出,尚未闭合的骨缝被筋肉拉扯,臂上一阵剧痛。 因为怒火而大意了一点---就算长孙无忌有求于我而示弱,可他到底都是叱诧朝中风云的重臣,一旦我顶撞过甚,还是会被如这茶盏般会被毫不留情的剪除。 属遭逢重大的变故,他掌中的棋子系数被人灭尽,现在已经没能力伤我了。 但是,老狐狸牵着我的命脉----只需一封利斧,他便能轻易的毁了夜羽…… 身边阳光中飞舞的细小灰尘,从篾帘外投射入的阳光将一条一条的阴影侧着铺陈在我身上,仿佛绑缚着罪人的条索。呼了口气,扶了断臂处,咬牙忍了这痛之后,拢了裙裾,我附身匍匐于地面之上。 “虽然损了一臂,但我的右手尚能持剑,请长孙大人吩咐吧,在下愿为犬马。” ps:t style="display:none">(! ------------ 座上琴心机中锦 关闭坊门的更鼓早已打过,此刻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除了酒肆挑着的未息的门灯外,城中一片黑暗。 我慢慢走在从坊间的土路上,可以隐约的看见绑缚在左手的旃檀那淡淡的紫光穿透过白绢,在白日里无法察觉的馨香此时从着我左臂断骨处的皮肤沁出,熏染的如我随身带着一炉薰香。 许久不曾鼓琴了,虽然在乐馆中有天下的各式乐器,我却一点都提不起性质,在伤了一臂之后,更是懒于摸那些乐器,甚至会在看到它们的时候转过头去。 一月之后,我的左臂便会基本康复,而那个时候,我便要为长孙无忌去杀一个人。 用那个人的项上人头,换回夜羽。 不远的道边有一株老树,盘根错节的枝干上,一半的枝条都枯死了,夜风经过时传来娑娑的枯叶声。我走过它旁边时,突然提起裙裾,伸脚踢在了树干上。 一声闷响过后,被震掉的几十片大小不一的枯叶随风飘零,它们在空中翻滚飘摇,像是一只只活物,向着不同的方向飞落。 疾风突起,一霎那间一轮银光劈闪,十余枚枯叶同时定在空中的瞬间,已经被切成了碎屑随风吹散。 皱眉,我听见了几声轻微的声响----还是有三枚完整的枯叶迟缓的落在了地面上。我定定的看着陷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那几片浅色,挥手,裹着香气的流风立刻将它们吹向了远处。 风止,收刀。 也许是因为伤处的影响,我的速度似乎比从前慢了很多。 叹了口气。我仰起头看着漫天星粉般地光海,而流泄过天际的银河尽头远远的隐约地有一片蒸腾的光幕。 那便是皇城地方向。 “若临修罗阵,利刃刀斧来杀。当心之一念,视死如归家。纵使入沸血海。过千叶刀山,也当身处净莲池,不嗔不憎,不惊不惧,任由八风绕身过。我自安然不动心……” 嘴唇微微的动着,却没有声音发出----被我无声的念着的, style="display:none">(! ------------ 宵禁时 以为他要带我暂避,而鹏却站立原地不动,好整以暇的等着。暖光从鹏的遮在我眼上的指缝透进----提着灯笼的巡夜士兵已经转过了墙角,快步的向这边跑过来:“嘿!说的就是你!别动!” “公子……” “没事,听话。”鹏轻声回答,我点头,闭了眼,一声不出的靠在他胸前。而此时兵士已经来到进前,将我俩围在当中。 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道,极舒缓的。 “什么人,胆敢在宵禁后还……哟,还抱着一个,”说话的显然是兵士的队长,他喷着一嘴的酒气提了灯笼照过来:“还是个小妞!你们这是赶着去私奔还是怎的?成,你们有情有意,但是落到老爷我手里,板子可是不讲情面。” “让开……” 鹏公子的声音中隐隐的有着不耐的意思,我一怔----难道他要和官兵们动手不成? 那些兵士也被他的反应震住了,一时都没说上话。我偷着睁开一只眼睛,见鹏公子一脸的焦急,他向着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提了腰刀的兵士厉声喝道:“快过来帮忙,请将我的马缰解开!” 那人诺诺着向前走了一步,抬手就拽开了系在树上的缰绳,而鹏公子拔腿就走,高头的骏马立刻跟在我们身后。已经走了几步出去,那队长才警醒过来,赶忙小跑着跟上我们:“嘿,你这小子,也太拿王法不当回事了……” 鹏公子回头,声音急切的颤抖:“这位大哥,不要再阻我。我必须尽快带她去医馆!” 原来如此。我心底禁不住的松了口气----按照法理,凡是有急症需要求诊的,是不在这宵禁的范围内。 “哟!严重吗?”那队长声音也正经了。..听地出来,酒也醒了一半。跟着他巡夜的几个弟兄也跑了上来,在后面喊着:“那还不赶快上马,走什么?” “是啊,你这小子,放着马不骑。到用腿走,到底是急还是不急!” 鹏的步子一滞,但也就是被他抱在怀中地我才有此察觉。他转身凑到了那队长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不要跟着了,内子她……可能是要小产……” 啊? 我浑身地血都冲到了头顶,只觉得脸上立刻着了火一样的热,抓着他胸前衣服的手都僵直了。幸好脸是歪在他怀中,否则此时那兵士们都能看见我羞的张口结舌的样子。 而那队长会意地哦了声,立刻扭头喝斥着:“走。走走,没你们的事,都给我跑起来。继续保持队形。”走出了几步远,他又回过头。将自己手中的灯塞到鹏的手中。仔细的叮嘱:“小哥,脚步稳着点……” 等到脚步声和桔色的灯光消失在街的尽头。重新寂静的大街恢复了夏夜的宁静,鹏揽着我身子地手臂紧了下,声音已经带着按耐不住的笑意:“好了,他们都走了。” “请公子放下我……” 他嗯了声,松开了手将我放在地上。我感觉自己全身无力,脚一踩到地上就是一个趔趄,鹏伸手扶我,我一把推开他的手。 “别碰我!” 本还忍着笑地少年被我这么一挣,愣在了当场,而我呆了一下之后,退开了两步,转身就跑。 “荀、荀子!” 鹏公子快步追上来,身后的骏马也随着他跑动起来,磕磕地马蹄声在这寂静地长街上回荡。 即使是被拖到公堂上去挨板子,我都觉得比此时的陷入这尴尬中要好。我是乐伎,他是我地供养人,我更知道他方才只是玩笑,不是故意轻慢于我……而且,就算是他于我有所求……如果我是乐伎,如果是真正的乐伎,我应该开心才对……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跳的要从口中冲出来,头也像是失血过多一般昏昏沉沉。停下脚步,我扶住了身边的高墙,将自己的脸埋在黑暗中。身后的人也在我身边站定,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袭来,提着的灯光又将我笼在其中。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开这样的玩笑……” “不,公子我……”低下了头,我看着手上的旃檀,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让我悲伤的不是这些,而是…… 我不是真正的乐伎,您眼中看到的这个娇怯弱质的女子,只是一个虚假的皮相。在这皮相下面藏着的,是无法,也不配得到普通人生活的妖孽。 一丝风从我的手臂上吹拂而过,带着旃檀的暖香。他静静的站在我身后,而我也一动不动的面向墙壁。许久,鹏终于叹了口气。 “你很轻。” 什么? “之前的日子,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心中一暖,跟着便是一痛。我闭上眼睛轻轻的摇头:“不,没有……” “莫非是生气了吗?” “不……”我抬起头,正遇上鹏一双星目,他挑了灯照了我的脸,皱眉:“看你这样子,眼里都含着泪了,还说没生气。” 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鹏公子就用这种亲近的口气和我说话,而我一直都未曾觉察,仿佛他一开始便与我是熟识一般。 “请公子原谅在下刚才的失态,”眨了下眼,我将眼中的雾气收回去:“在下自幼性格内向,刚才只是一时挣不开面子……我知道您是玩笑……” 又一阵风吹过,我讶异的看着鹏放在我伤臂上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指端微弓,覆在我的手臂上。 “如果知道是玩笑,就笑一下给我看。” 虽然有些许的迟疑,我还是在平静了一下之后,露齿一笑。 俊朗的男子看了我一会儿,无奈的苦笑,便放低了手中的灯笼:“姑娘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孔,却好像总是担忧着什么,从来不曾真正的放心的笑过。” 吸了口凉气----手臂抽痛,我知道是方才快跑了几步的时候又抻着了,伸手抚上去的时候,正触在鹏的指尖,我立刻又放下了手。 “因为我的原因已经害你几次受伤,而这次的事情不管如何说我都有责任……”鹏伸手止住我想要说话的意图,侧过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虽然姑娘是乐伎,我却从未听过你鼓琴,之前也只是和你一面之缘,但是却执意要做你的供养人,知道为何吗?” 摇头,我听闻过姥说的关于供养人的事情,她说家底殷实的少年也许会钟意于只是见过一次的乐伎舞娘,可像鹏公子这样大把的花了银子,却又几乎没有任何要求的却是少见。 是为了什么呢?想了又想,我迟疑:“是因为石头大师么?” “不是。” “因为月染姐?” “不,与她无关。”他摇着手指,转身牵过了骏马的缰绳:“再猜。” (! ------------ 仲夏夜 “姑娘的神态,与我幼年熟识的一个女子有七分相似……” 手中提着白纸篾条糊的灯笼,我为牵着马儿的鹏照着前路。深邃到无际的夜空中,本清晰可辨的银河被灯光的暖黄映的模糊不清,淡淡的路边的角落中几声虫鸣,又被马蹄声惊了,再度沉寂。 “是这样吗,我的脸,很像……” “不,姑娘的样子与她完全不同,”鹏公子浅笑,转头看我,如入人心的眼神一瞬的荡漾:“那一位比您要年长许多,但是感觉很像,你们的举止和看人样子如此相似,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就像是如影随形一样的忧郁……即使是年幼的我,都会看出她藏着心事……” 他也看的到吗…… 我藏着的心事。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经常来看我。但是后来她离开了长安,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过她了……”他走的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停下脚步,我也站住,转身看着他。时候,你在一片混乱中镇定的神态像极了她,”身材高挑,有着俊朗外貌的男子这一刻的神情就像是个孩子,笑的毫无城府“所以我感觉你……很亲近。” 亲近? 心中忽然被这个词触的微微一动,我错开了目光躲开鹏公子的注视,看着灯笼中那一小点松油的火光。 “呀!”鹏公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身看着我们走来的这条街:“明明是想送姑娘回去的,没想到越走越远。” 哑然失笑,我们只顾着说话。却快要围着坊转了一圈了。 “您是从何处得知在下已经住到这里的消息地?” “是姑娘的总管大人将你现在的住址写了帖子送到了月染那边,月染又转给了我。对了,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闲晃。想要露宿街头吗?” “只是刚住过来,一时受不了暑热。所以想去渠边散心,不想走地太远了。” “伤成这样还到处走,”他嗔了我一句,一拽缰绳翻身上马,让出了马镫。..向我伸出手:“来,我送你回去。” 微笑,我点点头,吹熄了灯笼挂在树上后,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他的掌中。 西域地良马步幅轻快,我侧坐在小跑着的马背上,而鹏体贴的让我抓着马鬃,又恐我单手不便。用一边的肩膀虚架着我的背。 夏夜凉爽地微风吹拂,身后少年身上的檀香若隐若现的浮动,一路无话。 坊中的门只是虚掩。鹏轻身下马,将需要几人关闭开启的重门推开了一个缝隙。回头望了我的手臂一眼。又将门推开了寸许。 “小心伤处,”鹏走回来。在我扶了他手臂下马时又叮嘱:“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出外乘凉也要注意着时辰,别走的太远了。” “知道了,谢谢您。”我躬身行礼后转身,正要从门缝中小心的侧身穿过去时,右手的手腕一紧。 我一惊,刚想要挣脱那紧锁着我地牵制,却忽然意识到此时间只有我和他二人。 而他是我这个乐伎的供养人,我与他如主仆一般的关系。 “有些口干,”他轻声说:“能去你住地地方喝盏茶吗?” “已经、已经很晚了,公子也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慌乱,不敢回头,只觉得被拉住的手心都是汗水。我和他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地站着,就僵在这里。 “罢了,只是等地久口渴而已,不妨事,”见我久久不语,他遂放手,翻身上马:“过几天再来看你,哪里都不要去。” 马蹄声远去了许久,我方听见自己应了一声。 如墨的夜空星汉西流。我走入清风暗涌地巷子,在将院门推开的时候,手腕处残留的触感渐渐退去,薰香依然。 散开了长发,躺倒在卧榻之上,我伸手入怀,摸出了那枚鎏金的铜盒。 没有掌灯,在一片黑暗中,我用手指摩挲着刻了多罗罗的盒子,它沉甸甸的压在我的掌心。 闭上眼睛,我的身边除了旃檀的暖香中混合着铜微弱的辛辣味道之外,就是夏夜空旷的静逸。 第二日一早,我正忙着给手臂换药,就听见巷子外伴着银铃碎声的大呼小叫的抱怨。 “这丫头真是胆子太大了!刚出来就玩野了心,看我不将她丢回去的……哎哟我的妈呀!” 推开门就闯进来的男人转身又跳了出去----我就站在门里,嘴里叼了片沁了亮红伤药的布带笑着看他。 “先生早,这么着急的,您想要把什么丢回去呢?” 被吓的险些坐在了地上,穿成舞娘一般通身艳红的兰先生连吸了几口气,他头上、腰间、手腕、脚踝都挂满了豆大的小银铃,哗啦啦的响成一片。 “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嘴里咬着的是舌头呢……哎哟我这小心肝跳的啊……不成了,快扶我找地方坐下……” 门外跟着他过来的下人探头探脑的瞧了两眼,就自觉的侯在院外。将兰先生让入了屋中,我挑开了窗子支上,又单手提了壶,倒了一盏麦茶推到掩着心口皱着眉的妆师面前:“您也真是不见外的人,推门就入内。幸好在下提前听见您一路叫嚷的过来,否则让您这一吓,要是慌叫出声,四邻都拿着门闩出来,一句话说不清的若把您伤了,在下可怎么和主管交代……” 连连的摆着手,兰先生脸色发青:“我认了,我说不过姑娘,您饶了我吧……您昨个夜里去哪儿了,下午晚上的连差了两次人过来,您可都没在。我生生的担心了一个晚上没休息好,您看看,今天眼下就肿了。” “让您惦记了,在下是出去了一天,是宵禁后才回来的。本想去渠边的货郎摊子上买些过夏的东西,没想到转的时间长了,就忘了时间。回来的时候又迷了路,寻了半天才找回来。” 兰先生喝了茶,又自己揉了半晌的胸口,脸色才缓回来。他仔细的瞧着我,点了鹅黄的嘴角就一撇:“您没顺着水渠逛出城去就成……我可是听坊门口卖豆腐的伙计说,他晚上在后院推磨的时候,听见马蹄声响,然后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一早就能听闻到这么重要的消息,我真有些佩服这位天天看上去都忙着的妆师。 “嗯,确实是有一位公子将在下送回的。” “又是那位璃光大人?” “不,”陪了笑又为他添了麦茶,我将壶放回摆满了伤药的瓶瓶罐罐的桌子上:“璃光公子的事情您也该知道了吧,他伤的严重……实不相瞒,在下手臂的伤就是那日和您道别后…“知道,您家总管都和我实话实说了,您那总管姐姐也是瞒不住事儿的人,那日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我也不和妹妹你说虚话,我是敬重你那日能为了友人挺身而出伤了自己,才赁了宅子让您容身。但是,”妆师摇了摇手指,面色一沉:“我可是提前提醒您,妹妹这种年纪的女孩阅历尚浅,这长安城中人事复杂……男人,可都是不可信的东西。别到时候单身子住进来,双身子回去,断了自己后半生的机会。” 若是往常有人说这样难听的话,我早就起身离开了,但我知道兰先生他只是多舌,并无坏心,也便奈了性子听他教导。 在长安的这段时间,我也有一些听闻----身为乐伎的女子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基本上与入宫进职女官无缘,大多都是择一位供养人嫁了,但是绝不会成正室。 “您可听见我说的,万万不能做出什么有损你们伎乐馆颜面的事情,您那主管大人临走的时候对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待您比自己生的孩子还亲,所以姑娘在我这边住着,可得收了心,别给您的主管添乱子。” “承蒙先生提醒,“点头轻笑,我收回了走神的思绪,慢慢活动着绑了好几天的手腕:“在下会时时刻刻谨记于心……” 等一下……我突然意识到妆师话中**了一句非同小可的事情。 一霎那的有些恍惚,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已经自觉失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妆师:“兰、兰先生……您刚才……刚才说,姥有自己的孩子?” (! ------------ 旧事如隔生 “瞎、瞎说!” 自觉失言的妆师起身便走,臂上的绫罗丝绦将撂在案边的茶盏带到了地上,咔啷一声碎成了几片。 兰先生一呆,说了句以后赔您,转身又要走。我心念微动,一脉微风贴着地面吹回来,手上用力,抬起了案子的一脚,将他身后飘着的丝绦压在下面。 一声锦帛撕裂,妆师的裙子下摆立刻被拽出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粉衬。 “哟!”兰先生转回头,一张长脸满是沮丧,只顾着瞧着自己的衣裙,头都不抬的伸出手:“快,针线给我。” “针线?好,您稍等着,在下这就去取。”我忍了笑,赶忙回头开了案旁的柳木箱子,在月染送我的那堆东西中翻找了一番,取出封坠了珍珠的针线荷包,挑出根针,又将绑了小把的丝线拿出来交到兰先生手上。 “对了,您方才……” 穿针引线的妆师一怔,又忙低下头去拉了段丝线咬在口中。知道有些女子于身上缝纫时恐落了“千针万线”的谐音“千人万嫌”,会咬一股线不语,却没料到这位长安城有名的妆师也有此举。再又一想,便知道他是刻意不说话,想要避开我的问题。 心中叹了口气,我坐在一旁,看着那双骨节突出的大手在衣服灵巧的动作,银针牵了红线上下翻飞。 “姥她……”搬了伤臂放在案上,我伸出指尖,绕了茶盏的口划着圈:“她和我说过,这乐馆便是她的孩子……” 男人哼了一声,我转头去看。他将手指放在口中,显是被针扎了。 一时间双双无话,我耐了一刻。捧了茶盏凑到嘴边,小口着蜜色的麦茶。耳畔却听见身旁的妆师抽了下鼻子。 “先生?”诧异地看着鼻尖憋的发红的兰先生----他低了头,手中地针线也停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袖中的绢帕推了过去。 将针别在衣服上,兰先生抬起头看着窗外眨眼,://.过了会儿,他拽了绢帕,沾了沾眼角,啐出了口中地丝线。 “蔓姬心里苦,我知道,我都知道……” 从一早便不甚晴朗的天空压着云,长安像是个罐子,将热闷在城中,逼的人心中烦乱。我呆坐在敞开。却没有一丝风的窗前,听着抽泣着的妆师说着我不知道地过往。 姥确实有过自己的孩子。 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当时正是如花年龄的姥是长安城中有名的佳人。多少官员才子都拜倒在她的裙下称臣。像星辰一般被众人瞩目的乐伎最终遇到了她命中的那个男子,高傲的她被他地才高八斗所折服。倾心于他。 她为了那个男人。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前途,以为能从此与这长安城中的所有普通妇人一般。相夫教子,平淡地过完余生。 但当她下定决心抛弃一切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反悔了,与她断绝了一切关系后远走他乡。 被伤地肝肠寸断地乐伎重病不起,闭门不出整整半年,这事情在当时的长安城几乎闹到人尽皆知地地步。 但是世人不知道的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姥生下了个不足月的女婴。 她偷偷的将那个孩子溺死在了乐馆的莲池中后,再度穿上了代表她身份和官职的礼服,重新成为了那个长安城中最高级乐馆的统领者。 “是我看着她将那孩子生下的……到了将近天明的时候,我一时粗心就睡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蔓姬和孩子都已经不在屋里了,只借着晨光看见地上印着的血脚印。我顺着血迹追出去,看见她倒在莲池边上,手向前伸着,身子几乎都浸在水中……” 我知道,有些人,实际上早就死了。 从某一刻,他们的一部分灵魂便已经脱离了这苦难的尘世,逃的远远的,活在被回忆锁的死死的那段时间里,只剩下一个有一口气的皮相。 就像正坐在我身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抽泣着给我讲述着多年前那让人心碎的一幕的这名妆师----他此时的声音和样貌,都不再有一丝男子的气息。 和我说话的,是鬼。 已死多年的女子天香,却被纠结的爱意困住,活在她的丈夫的皮相中,依旧为了陷在这尘世的他人必须要继续承担痛苦而落泪。 “蔓姬她在意姑娘,是因为她后来做过一个梦,梦见有个女孩,站在雪地里叫她娘,说自己冷……” 蔓姬就是姥的名字,可是我总觉得姥就是姥,而那名字属于别人。 哀莫过于心死。 喉咙中一阵干痒,我捂着嘴咳了几声,一滴冰冷突的坠在伤臂上,居然砸的断骨处劈裂一般的痛。 探出手指,我擦去了顺着手臂流到案上的水。 嘤嘤哭泣的魂魄在我身旁渐渐的收了声----再度拾起针的兰先生,目不转睛的缝着手中的裙摆,仔细的就像是要将所有的回忆都封存在那针线中一般,不着痕迹的将针脚细细的藏在花纹的后面。 “先生……”许久,我低声唤他。 张着一张刀削般长脸的男子抬起头,眼神直直的瞧着我的脸,忽然婉转一笑,状极诡异,而我心中却再也偷笑不出,只是泛出了一阵酸苦。 “您家总管总和我提起您,说您怎么怎么天赋异禀的。我也瞧的出来,姑娘不是那种没心的人。我知道她担着责任重大,却总是强势不说,所以就是有些隐忧的事情,不是亲近的人也看不出来。而您的路还很长,说不定的以后比您家总管还能出息风光,到了那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她……” 默默点头,我瞧着窗外的树,它的叶子浓绿的如一柄翠色的华盖,将夏日挡在院外,施荫于内。 拨开滑落在脸颊上的长发,我将茶捧在掌中,一饮而尽。 “在下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请您放心。”放下了茶盏,我用手背擦着嘴角,斜了眼角瞟着笑的殷切的男子:“只是……您一早就跑过来,所为何事呢?” “还说呢,还不是惦记着您,怕有个闪失的……姑娘起的真是早,怎么着,这么快就拆了夹板了?仔细着别落下什么毛病。” 我笑笑,也不避他,将衣袖挽起来,用麻布沁了药剂的油帖在伤臂上,将木板重新固定在臂上,叼了一根布带的一头,拽着将木板在臂上缠了,两三下的结好了结。 “真是个利索人,”兰先生又纳了几针,伏下身子咬断了丝线,细致的将衣服的褶皱抚平后站起身:“我一会儿还要去西市那边上几匹定做的衣料,就不打扰您继续歇着了。”“先生慢走。”我将桌上的药剂罐子合了推到一旁,起身相送,随他走到房门边时,轻声道:“今日之事,望您以后不要再和旁人提及了。” 身上香的和在香脂中埋了多少天一样的男子扭了腰身一笑:“我是话多,可是呀,还从来没让别人因为我话多受过连累呢。” “不,在下的意思是……” 他扶了门掩口:“您放下心吧,每次为了话多挨打的,只有我自己。” 怔了一会儿,我躬身施礼:“谢谢了。” 男人摆手,笑着转身离去。 许久,院中被人推动的气息才回复了平静,一尾白蝶翩然的越墙而过,薄翅轻扇,重新凝结的空气又一阵涟漪般波动。 我想要试试左臂的恢复程度,却在下一刻停了手。 想要出刀的时候才发现,掌中握住的是一直缚在掌心的那片小小的旃檀木片。 再抬头,那只蝴蝶已经越出了墙外。我就这样仰着脸,看着天空越来越深的云色。 苦笑----本来一直握刀的双手,一路走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握住了别的重要的东西。 长安城,又要下雨了呢。 (! ------------ 迷楼(上) 断断续续的细雨下了有半月,灰蒙蒙的天宛如垂着青耗的幕,暂晴乍阴的水气弥漫。 天香阁下人送来的食盒下方总是沾着溅起的泥水,远远的看上去,仿佛是黑漆的底子上刻意绘出的花瓣。 城中的土路又被雨水泡成了泥塘,我一直没有出门,而月染却来看过我一次,进门便抱怨坊间的泥泞不堪。见她蹋了高齿的木屐走起路来有些摇晃,我怕她一个不经心就摔在泥水中,所以软语相劝,让她不要在这种天气过来看望我。月染知我惦念,便应了,又从怀中拿出来用油纸包的点心看着我吃下,才出了巷口承牛车离去。 听闻月染说,光公子已经修养的能起身了,只是仍不便出行。经历过那次暗杀质子未遂的大事,此时朝廷中的大人们肯定会仔细光的安危,圈了他不能随意走动。 鹏公子也没有再来过,但隔几天便托集萃居的人过来送几样精致的菜品。不知道自己被鹏供养的事情月染是否知晓,也便不好突兀的去问些什么。 他许是繁忙,并未因为那夜的事情不快。 只是荀子欠了公子一盏茶。 深居安静的长巷之内,只闻沙沙的细雨落在院中的树叶上的声音。我会在雨下的最密的时候捧着麦茶,搬了凳子坐在门口,将赤脚探到门外的雨中,踢着汪在门口的水。 今日也是如此。 臂上的肿都消了,昨夜便拆了药和木板。掌中旃檀的味道越来越淡,而它淤积在断骨处的暖意也随之更加微弱----我知道,这是伤势即将痊愈地现象。.. 左手已经能出刀,虽然力道还欠佳。却已经恢复了准头。我算着日子----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日,现在只有两个月余断骨处就已经合拢,都是拜这枚寸许的牛头旃檀所赐。 将也手伸入雨帘之中。微风一荡,一封银光从掌心破出。乍裂的碎布飘摇中,一黑一白快速地跌落。 翻转手腕,我接住了从掌心坠落的旃檀和那段结了平安地八宝结的白绢。 握着已经被浸湿的它们,又坐了一会儿,我将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了那枚被体温捂的温热的鎏金铜盒。 挥手,这三样物件被我向上丢入了空中。沾染了药香地手指快速交叠,眨眼间结出的手印开启了一泓黯淡的星光涟漪。微光一闪,从空中落下的东西已然消失于我的双手间,平托起的掌中,横着一套黑色的胡服。 在站起身的时候,胡服黑色的腰带颓然地滑落,我伸手去拾,恍惚中觉得坠落的雨滴瑟瑟。仿若夜羽弦间的颤音,再细听,只闻雨丝萧萧。 又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柱香的时间。我转身走入屋内,将黑衣抖开放在案上。 收心----应承下地事情。便要去做。 长安夜。三更。 雨雾方停,浓云未散。幕笼罩下。整个城安静地沉在黑暗中。 用脚尖挑着树枝倒吊,我隐身于一处高墙旁的秀木之上,眺望不远处灯火通明地豪宅。 且不说铺展的有三四个乐馆大的占地,只是看那府邸大门轩昂的制式,就能知道其中所住的定是高官贵人。而在此间,正可以看见这院中的苍翠的行树中,卧着的一座被回廊围绕的屋宇。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屋子,它有储阁的鸽楼那般大,广檐重叠了两层,之上一片金瓦流光,而下面却也如鸽楼一般,被一根根一人环抱的木柱从地面支起了一仗高,再由木板铺就的地基之上起了隔墙门窗。 外彰而不避,内定有机巧。 手中已然疾风湍流,我正思虑着想要一探虚实,那院落的门口处忽然漫出一团光影----十名家丁擎着火把列队从院中走过,腰上挂着的钢刀亮闪闪的反射着火光。 怎么,只有这些人吗? 不,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我没有发现到----蜷身没入枝叶的阴影中,我帖了树干轻身滑落,碎步从垫了青石的街上跑过,隐入那宅子的高墙下。 静心听了一阵院内的动静,在确认没有人再活动后,我后退了一步,直接纵身翻入了院中。掠过墙头的时候,我看清了在远处看时墙上如白磷火般泛着微光的东西----三丈高的院墙上端埋着一片片打碎了的茶盏,它们密集的像是一枚枚猛兽的碎牙朝着天空,若是直接按上去,尖锐的断碴会立刻割破手掌。 心中突然警醒----疏于设防,难道是所持的并非人力,而是机巧埋伏? 绕身的疾风先我一步扑到了下方,将下落的劲力阻了,趁着此时,我翻身登在墙上,向前又跃出了几丈才落地。 果然! 伏于地面,我扭头,植于墙边的低矮花草居然丝毫不为被方才的劲风所动,在暗夜之中依旧保持着青翠的样子。只是近在咫尺,方能看见花叶之上仿佛鎏着银边般,隐隐的闪着寒光。 植满了这院落边缘的,是一丛丛铁器打造的花树,又用颜色染的如真实的植物那般浓绿,但每一片叶子都是利刃,摆放的恰到好处,却能在瞬间将想要藏身其中的外来者割的体无完肤。 能让长孙狐狸都忍耐了这么多年才下手的人物,果然不简单。 吃不住力气的左腕有些酸胀,我抬起手活动了下,刚想要站起身,撑在地上的右手突的喀嚓一陷。我一惊,只感觉掌下的震动像是活物一般在土层下窜开出去,所指处,四步开外的一株桂树随之一震,眨眼间一线金色便贴着地面抽了过来。 两枚斩玉刀带着风抵在了这道金丝上,金星四溅。用力的想将这条金属打造的韧丝压回去,以机簧操控的丝却几乎要将我掀入身后的利刃刀丛中。被这骇人力道所逼,本就是疾风塑形的斩玉刀发出轻微的劈裂声,斯须间,左手所持的刀锋已然断裂,金丝回弹,右手的风刃也在下一刻爆裂成了一片微光细雪。 一切都太快了,快的我来不及唤出新的风刃----如同刀锋一般的金丝已经带着劲风抽到了我面前。 这是绞杀的陷阱,如果被勒在颈上,纤细的丝便会瞬间割下我的项上人头! (! ------------ 迷楼(中) 噌声微震,布匹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比断弦之音还要刺耳,但是也就是短促的一声,之后便再无声息。 许久,我才吐出了存在胸中的这口气。 电光火石的刹那,我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了崩向我面颊的金丝。 口中一丝甜,莲香弥漫---舌尖在那一瞬间被割破,而遮面的黑纱也被割开了一条口子。 小心的直起身,被叼住的金丝散发出金属特有的辛辣味道,它在升起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就突然的卸了力,而一旁的桂树中却传出了微弱的咔哒声。 吐出吮去血液的丝,我等那一尾亮色随着机簧恢复了刚才的位置,重新隐入了草中后,飞身跃上了那株桂树。拨开了茂密的树叶,便见掏空的树干中藏着缠了金丝的铜轴,从上到下一尺宽的树洞中垂下十几条金丝,又连在另一方的树中。这些藏着的丝一旦被埋在地上的消息触动,便会立刻绞紧,从地面崩起,将来犯者割的支离破碎。 原来这院中还有如此精巧的埋伏。 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湿润,回手从腰间的牛皮小口袋中摸出了一小把细碎的坚硬----我捏起这些晒干的豆子,一粒粒的将它们填入铜轴的缝隙中,如此一来,即使是千斤之力,也都被这几枚豆子阻了无法激发。翻身落地,踩了踩埋在薄土下,依旧发出微弱触发声,却已经完全无用的机簧后,我重新整理好了遮面的黑纱。径直从这些机巧上走了过去。 院中虽大,却鲜有设景,只是用萱草垫了地面。放着几峰透孔嶙峋的矮石,空旷的没有刺客一分地藏身之地。行于此中。如使夜蛾暴露于烈日之下,即使是不被攻击,都会惶惶不安。 只可惜这样的布置也就是震慑普通的刺客,而属,是猛兽中独行地诡道者。不论身处何处,都会灭却心头惊惧恐怖,以歼灭为第一要务。 至此便是为杀而来,为何要藏? 垫着卵石的小径看上去朴素拙雅,但从方才我便注意到,那些列队从小径之上走过地家丁步幅如刻意训练过一般的整齐。一人在前,后九人步步都踩在他落脚过的地方,若不是看到他们的行动,我恐怕就会忽略了在这条小径之上雨水的异样----有些地方明明是凹下地。却仿佛能漏下去雨水,没有存着积水的痕迹。由此可见,那些石头下也埋了什么陷阱。 为了不误触这些机关。所以这院落中的守卫才会如此少吧。整个院子就像是一张铺开的网,随处都能致人于死地。但正因为处处都是杀招。所以处处都留有破绽。若有人仔细了这些地方,便能长驱直入。 天空中又开始坠下雨滴。不多时,支在小径旁的灯台就都被打灭了。一片昏暗中,我也已经避开了一路之上的陷阱,来到了院落中央。再一步,短齿的木屐便踏上了回廊的台阶。 这回廊像一个“”字圈了那宅子在其中,从高处看来,如同青铜鼎上镌着的云纹。廊中用沉水木搭就地地板在氤氲的水气中发出清香,我仔细的检视着这廊中每一道檩木,身边每一根木柱,发觉并无机关。廊下也是用木柱架了,离开地面有不到半尺高----这种高度是无法能容一个人在下面行动地。 只是如此了吗?还是…… 刚一犹豫,一步迈出,踩在木板上的脚尖忽地一颤,只听咯吱一声,在静极中如有扇腐朽地门枢被人推开,我心中一凛,疾风从身边急速的扑出,突地回缩,幻化为双手中的风刃。于此同时,耳闻头顶一阵混乱,在静夜中响亮的似是数百人踏了木屐从廊上跑过,直奔我而来。 什么! 不知那声音从何而来,我一愣,腰间忽然被拉住了一般向上一提----收着那些豆子的牛皮袋突然从衣服中跳了出去,直接的拍在了我头顶上的梁木上,数十枚细小的豆子从天而降,扑索索的落在我的身上。我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拿,却听见脚下也跟着一阵乱响,跟着便有什么从木板的缝隙中涌了出来,夜色本就暗昧不明,我只依稀看到一片比这天色还黑的阴影泛着微光围了上来,瞬间就要将我脚下的木屐沁在其中。 退后一步之前,我闪开了从身后袭来的一芒寒光。 “你、很快。” 有人说,粗声喷着粗重的喘息,我踢了三次柱子,极力的跳出丈许才躲过了从地面下刺出的利刃。 “是男人、就、不要、躲。” 有人藏在走廊下面?这怎么可能! 脚下一滞,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木屐牢牢的被粘在了那黑色的阴影中----这液体似乎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粘稠,我大力的抬脚,木屐的绳扣都要被拉断了,却依然无法从其上离开,再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整个木屐的齿就被拉断了,留在了原地。 被这力道闪的向后连着倒退了几步,在最后站稳的一步落下时,我感觉到了脚下的空虚。 “你、死了。” 在坠落之前,那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宣告了我的死期。一阵雷鸣般的巨响过后,世界再度陷入了安静到诡异的黑暗之中。 完全的静,以至于任何来自外界的感触都进入了虚无中,极度的黑幕笼罩之下,有兮兮索索的声音在这黑暗的尽头响起。 “嘻嘻……” 有人笑,笑过之后,仿佛是为了平息因为激动的喘息而安静下去,又过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的嗤嗤笑了起来。 “抓到、你了。”那声音贴着黑暗快速的移动着,仿佛是蟹撑着尖尖的爪快速密集的敲打着地面。 “活着、你、装死……不,女人?”抽着鼻子嗅着味道的动静又响了几次,那个粗哑的声音忽然响亮起来:“女、女人!真是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粘腻并且冰冷的东西渗入了我的身下,开始的时候还在流淌,只一刻,便凝结成了如蜡一般的东西。之后再度出现的就是咂嘴的声音,完全毫无掩饰的吞咽着口水。 “甜、甜的……都是、全身,我……吃掉、女人。” 压在身上的沉重被一层一层的拉了下去----我屈身躺在硬冷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面上,身上被腐臭的,仿佛是一片片马毡般的粗笨布料压着,身下便是能黏的人无法动弹的黑液。 “从哪里、好,我……”盖住脸的布也被揭去了,对方说话时恶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让人立时就想将胆汁都吐出去。 “先吃、手指吧,明天吃脚、趾”最终下定了决心,隐身于黑暗中的恶魔压抑着激动颤抖的声音:“我要玩、你、几天,慢慢吃、光……” “如此过分的要求,在下是不会答应的。” 一星亮点突然出现在沉重的黑暗中,跟着便是一声鬼哭般的惨叫。有什么翻滚着从我身边跳走,在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后消失在了远处。 立时,四周又沉入了死地一般的寂静中。我抖落了身上沾着的,垫在黏液上的云母片,握着从秘藏地取出的斩玉刀站起身来。 (! ------------ 迷楼(下) 秘藏术,是只有堕天才能研习的诡道。 在封印与取封的瞬间,会有一瞬的银蓝光芒迸发。 如果在那一瞬间里我没有看错的话,在离我脸颊三寸处的,是一排挂着腐肉的牙齿。 是兽,还是人? 挥手,裹着劲气的疾风一旋,吹开了我身边的杂乱。现在,我身处之处应该是地面之下,以坠落后触地的时间推算,此处离地面该有几丈深。伸手不见五指之中,浓重的野兽腥气扑鼻,矗立其中,仿佛跌落了悬崖之后,又身陷虎狼的洞**。 许久,风都没有撞到墙壁后扑回来的迹象,我暗暗吃惊---这地面下的空**,大的惊人。 踢开了残损的木屐,我踮起脚尖,踩在碎铺在粘腻地面的云母片上。腰带和散落的几缕长发在我方才起身时便用斩玉刀切断了,它们被粘在地面上,拔不起来。 跟着腰带掉落的还有照明用的火折子,我听见它掉落的方位,但不能弯下腰去拾。 尽力睁大了双眼,依然什么都看不到。这里没有一丝光线,厚重的气息仿佛被封存了多年;侧耳,亦毫无一点声音。此刻,我就像置身坟墓一般,被埋进了地下。 与我一同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的,还有一个窥视着我一举一动的妖怪。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立刻转身,手中的风刃也指向了那方。几乎同时的,撑在身边的风忽然碰到了什么,呼的一响后。有东西弹了进来,直射我地面颊。 伸手,一枚小小的硬物被接在手心。我侧身,一边仔细着外界的动静。一边摸着手中地物件----这是一枚细长的东西,首先被触摸到地就是上面已经干瘪的印痕,我仔细的捻着,发现是被利齿咬出的牙印。而这个东西很轻,中间细。两边都有突起,就像是…… 混蛋! 狠狠的将那东西丢了出去,我手中地斩玉刀发出错齿一般的声音。 该死,我知道……不,确切的说,我见到过这样的东西。在我还是个孩子,和老师住在山中的时候,曾经被初春的山坡一片碧草中细碎的白光所吸引,于是偷偷的去进前观看。 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看到的惨状。以至于回到了山中地小室后,连续高烧了几日----那反射着日光散落一地的,是被野兽拖散了的人地骨骸。每一根断骨上的肉都被啃咬地干干净净, style="display:none">(! ------------ 落华委地楚宫红 豪雨如洗,冲尽了刀锋上的殷红,凄雨冰冷的渗入了骨缝,蔓延出模糊不清的钝痛。失色的黑暗中,几声兵器相抗的撞击,短暂的,随即隐入混乱不堪的雨声中。 疾风哀哭,夜有千斤重。 我站在门口,前面是高丽棉纸裱糊的隔门,身后十具尸体。 被雨水稀薄过的血喷溅在月白的门纸上,一恍间,让我想起映衬在鹏衣袖上绽开的紫酒梅花。 “哪个在外面?”屋内有人颤声唤道。 “雨夜来访,惊扰大人了。”我回答,身后雨音羯鼓般的一片碎乱。 “……所为何来?” “求大人样东西一用。” “何物?” 掌中的利刃随风而逝,幻化为一阵光雪,转眼荡尽。 “请大人献头。” 屋内传出瓷器碎裂和衣袖摩擦的混乱,其间似是有女子惊叹了声。复缄默许久,屋内人朗声道:“如此……进来罢。” 拉开隔门,风从我身后扑入,一瞬灯影飘摇。灯草织就的地毡上放着一架铺了象牙席子的卧榻,须发花白的老者于其上持扇正坐,皮肉松弛的面颊虽略发福,却尖准薄唇的有些尖刻之像。 抱拳于前,黑纱遮面的我躬身施礼:“见过大人。” “居然是个女娃娃,不简单、不简单啊!”放下了手中的羽扇,他眯了双昏花的老眼上下审视着:“说吧,对方开价几何,本官再加十倍。你自寻生路,只要从今起不再入长安一步,今日之事便不会追究。” “大人留着银钱给子孙用吧。”浅笑,我上前一步:“在下只为送路而来。事成便去,再不会惊扰到府上。” 咂了咂嘴,老者坐直了身子,冷笑几声:“本官身居高位,断不会与市井乡野的小民结怨。能从陷坑里出来的人。姑娘是第一个,如此身手,想必不是佣金就能雇来地刺客。” “诚如大人所言,在下是专为贵人们送路的属。” 听闻属二字,老者气息哽了下,怔怔的张了张嘴,随即颓然地干笑:“罢、也罢,今日本官方参悟到广厦千间,夜眠七尺的道理。但已晚矣。一入仕途深似海啊,想这几十年争来斗去,最后争到地是一份上路的名额。估摸着,这身后的荣耀也沾不上圣恩了……罢、罢。此乃鸟尽……”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轻声接了一句,我自己一怔。随清醒过来,再度拱手:“大人误会了,在下并非公务,而是为了却私怨而来。” “怎么?”老者眼中一亮,声音里透出了惊喜:“您不是圣上派来的?” 心中一阵厌烦----相对于身死当前的大事,却仍旧一心顾念恩宠,实在是让人齿冷。.ap.! ------------ 复命 一封黄杨木的匣子置于贴了螺钿镶着金丝的几案,略显粗糙的盖子上面压着张封裱的签纸。 我将这匣子在案上推向前方,眼睛盯着签纸上折在盒盖下的部分----那里有个倒过来的“许”字,用朱砂圈了,殷红像是血液一样盖在墨黑的字体之上。 收回手臂,我两手交叠,额头贴着手背,蜷身拜倒。 “请长孙大人查验。” 我听见一阵衣袖摩擦,木匣在案上被推的吱的一响,似是被提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咔嗒一声放回了几案。 “荀子姑娘,您有话要说?” “大人身体安好,这半天都没有咳过。”我伏于地面,轻声回答。 呵呵两声,老者咂了咂嘴后说道:“抬起头来吧。” 直起身子,我再度行礼后,整理好了衣袖,垂首跪坐于案前。 老者盘坐于榻上,伸着手臂摩挲着黄杨木匣的表面,不错眼的盯着那被朱砂圈了的名字。 “您少带来一样东西,也是老朽唯一求您带的。”他说。 “请大人恕罪,但在下确实已经将他……” 刚开口,长孙无忌就摆了摆手,止住了我的分辩。 我知道我是在玩火----那匣子里是空的。 在送许敬宗大人上路之后,我没有取下他的项上人头,而是扶起了他老妻的尸身,放回榻上,让他们靠在了一处。 我只是不想让他的老妻因为看不到他的头,而在黄泉路上错过。 夜雨初停。泛着碧玺般碧蓝地天际已然露出了几点晨星。从坊间的高墙上纵过,我空手返回了借住的宅子。 用清水洗净了双手,又退去了黑色地胡衫。换上早就备好的素白袄裙,我取了枝月染送地缀着珊瑚珠的簪子。挽了发髻在脑后。 燃着灯盏,拿出了已经写好多日的签纸,我用笔沾了朱砂,圈了纸上的名字。 在将写了名讳的封帖粘在盖子上地时候,我曾经有一霎的犹豫。 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按照历来的要求。即使是我心中再不愿的,也会不闻不问的去执行到底。 也许是因为我失去了让我硬下心肠的那个人……也许,是我有自信能从长孙无忌处带回我的琴。.! ------------ 物归 向前一步。 再一步时,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别着长发的簪子顺着肩头滑落,铛的声敲在青石上后,弹出了弧银亮滚落一旁。 长夜初明,淡薄微亮的天际依然昏暗,它就置放于我几步远的竹案上,蒙着从窗外透入的第一缕晨光。 夜间的恶战并未耗尽我的体力,而此时脚下如踩入了喧软的熟泥般,居然脱力的无法起身。沉了一刻,我索性跪行了几步,伸出手臂扶住了案边----这世上唯一属于我的,也是唯一能令我苟活于阳光之下的印证之物,就在我的面前。 再度相见,恍如隔世。 张开嘴,喉咙中一阵焦灼的干渴。我轻咳,咽下了一口沙哑的哽咽,再度沉声相唤:“是我……” 它却寂然着,没有丝毫的声息。 “怎么了……”抽了口气,我慌乱的转头,甩开的发丝在泪光中荡漾开一层幻色,在此之外的,是站在门外的朝阳中佝偻着背的身影。 “你对它做了什么?”怒吼出口,我惊觉自己的声音如同困兽嘶叫般粗哑。一怔间,耳畔轻声的一丝呜咽,我急回头,却只能剩那尾音余留的些微震颤。 “如姑娘所见,您的东西,老朽一直精心着……” 抬手,我阻住了老者的话头,反身匍匐拜倒:“望长孙大人见谅,在下想一人静一下。” “如此,老朽就不打扰堕天了。”门枢转响,光线随之晦暗。老者咳嗽了几声,便趿着鞋走远。 闭上眼睛,我撑起身倚在了案上。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一室的黑暗正在渐渐被日光替代,我眼前却一片碎光晃动。越发无法看清面前地一 就这样,我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天光大亮时才转过身。.. 一缕缕阳光从表了纸的窗棂射入,刺目地亮白中飞舞着纤细的灰尘。夜间积存地雨蒸腾起的水气在飞散前氤氲在这阴冷的屋子中,而它依旧横陈。不发一言。 “对不起……”舔着干裂的嘴唇,我尝到了一丝莲花般的血香。擦干睫毛上地水气,我拨开了垂在脸颊上的发丝,将手悬在通透的宛如冰玉的弦上,再度唤它:“一起回去吧,让我来带你回去。” 话出口,心中一阵酸楚---回去……回哪里去,若不是有夜羽,这艳阳普照的天下。没有一处可以让身为暗影的我真正安身的地方。 垂首的瞬间,脸颊上跟着一热,一直存在眼眶中的泪水便淌了下来。在墨黑之上溅起星水花。我收回了欲抱拥它地手,小心着伸出手指。从弦间沾去了那滴水迹。一痕微光随我的指尖蔓延。若涟漪般从乌黑的琴身上荡漾而过,直至板头如伤痕般地残破处。吃入了那枚笼着琴身裂痕的银章。 那章上地字刺地我胸中一阵疼痛----几月来,我心心念念所系,都是这架自由便陪我长大的琴,如今话到了嘴边,我却怕念出它地名字,这让我几近崩溃的字眼。 “夜……夜羽……” 许久,素弦之上一声微弱鸣震,却只有短促的一句,声如槁木,枯败怆然。 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哭倒在它身边。 老师,老师……没用的弟子终于寻回夜羽了,又取回了伎乐堕天的身份,终于…… “老师,对不起。” 空寂的静室之中,只有我无法克制的抽泣,和徐徐而兴,如同叹息般的乐声。 我抱着夜羽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只有服侍长孙无忌的黑衣男子侯在外面。他们虽然黑纱蒙面,少言寡语,可到底都身量不同,所以我也差不多都熟悉了。 “我家先生身体欠安,所以去歇息了。姑娘若有要求,请尽管向小人提出,如果无事,便可以离开。”被躬身奉上的是一承沙金漆木盒,男子见我双手抱琴,便替我将盒盖掀开个缝隙:“将近小暑,先生请姑娘收下这些,添置些纳凉之物。” 我跪拜于地,将琴架在膝上,双手过头接过了漆盒,将它放在地上,搬开盖子。 漆盒中的赤绒之上压着一封金锭,一旁还有枚的篦子。这种篦子也是发饰的一种,在檀香木的半月梳背之上精细镂刻了盘枝,用银子攒出一朵朵的桂花插在上面,又在每朵米粒大小的花瓣内填了金箔,密齿上烫着个“荀”字。 伸手取出了那枚篦子,我用它将散开的长发重新梳起,又从怀中摸出了月染送我的簪子,仔细的别好发髻。 收拾停当,我将幽然清香的篦子插在了脑后,仰起脸一笑:“在下没有要求,但是心中有些疑问。请教您,在下想知道您家先生一直将先师的遗物收在何处,可否告知一二?” 男子犹豫了一下,随向我拱手道:“姑娘的琴先生一直小心着带在身边。” 点头微笑,我将手掌展开给他看:“之前呢?” 在我的掌心上,是几线极并行排列的微细的灰线。 “是香灰吧……您瞧,这灰一直沾在琴弦下面,单等见到在下的时候才容它落下来,若说这琴是妖物都不为过,”我笑看着男子露在蒙面外讶异的双眼,将那灰擦在漆盒中的赤绒上:“在下再问一次----您们将我的琴,曾收在何处?”“先生曾经将您先师的遗物供奉在三生寺中……在石头禅师埋骨塔的香案下,后来……” 居然将夜羽与死人收在一起!我怒极,冷笑间一脉微风幽然而起,圈住了男子所站的位置,旋了几个转后,复散化无形。 我记起了自己负伤,又兼丢失夜羽而昏睡不醒时,见肩扛夜羽的石头禅师嘻笑而来,又负琴而去。也正是我将这梦境与长孙大人讲了,他才心存敬畏,将夜羽取回了身边,又这么容易的就将夜羽归还吧。 怔了一刻,我抚住了微微震颤的琴。 荀子多谢石头大师代为看护夜羽。 但是,至于长孙无忌,他此次取夜羽,令我杀许敬宗,都是借口----这储阁中的高手如云,若是同时向许敬宗发难,即便是十座迷楼也会被夷为平地。而他却刻意的只派遣我一人去刺杀…… 我此时才惊觉他在试练于我,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更麻烦的事情会交到我手上来。 “谢大人赏赐。”裣衽再拜,我捧了琴起身,低头从黑衣男子身边走过,然后听见身后人吁出口气,将盒子重新盖好的声音。他在被我以疾风相逼时,也只是绷紧了身子闭上眼,既不躲避,也并未再多致一词。 苦笑了一声,我拥紧了夜羽。 从一开始,我所走的每一步,每一个反应,都被人算计好了。 抬手摸了摸插在脑后的篦子,这做工精细的奢侈物件价格定是不菲----长孙狐狸知道我断不会取那封金子的,这枚镂花的篦子才是他真正送我的东西。 虽然心中依旧不忿,我却不想再和储阁有什么纠葛,此事,暂且算一个了断吧。 我,也该回平康里了,去继续追寻自己想要知晓答案的那些事情。 荀子是为了找寻这答案才会来此的。 七月的长安城,淤积着难挨的暑热,不知道何时,便会再度大雨倾盆。 (! ------------ 垂手千山花落尽(上) 玉白的茶盏从我指尖滑落,我看着它在空中翻了个身,磕在地上又弹起来,在空中碎成了几片。 我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左手好像不是自己的,连合拢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肩膀也沉的举不起来,手腕处和另一只手臂比较,明显的肿起一指厚。 如果再等上十日再去执行,也许就会好一些吧……我确实是太心急了…… 温润的流转轻声从我身边响起,我侧过脸----担在榻上的是比子夜还要黑暗的琴,随着莹白的素弦微震,琴身之上滚过层鸟羽般细碎的光斑。 “失礼了,我没事,”轻声安抚,我用脸颊蹭着它微凉的琴板:“只是疲劳,夜羽。” 两枚从伎乐馆**的茶盏,一只碎在兰先生手里,刚刚另外一只也被打破,看来以后我只能从竹水舀里喝水了----苦笑着,我赤着脚踩在地上,俯下身将碎片捡起来。 果然如姥所说,我在外面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该回去了吧,姥的乐馆那边。 清风吹拂,将我肩上散落的发丝拂起,在流过琴身时,弦上咄的一响。我转头看它,轻笑着抚上去,手指顺着它身上细密的纹理划过。 “都说过了,不必担 浮光喧哗的长安城,却也有这种安静的小巷中的陋居,让我难得的感觉平静安逸的地方。随手拉下了榻上的幔帐,我蜷身侧卧在榻上,在青纱低垂中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微闭上眼。静静的聆听着来自身旁地吟唱----清雅的音律切切低语,如旋花乱舞般的绚烂。 我想起小时候,自己就这么抱了它。在这如碎玉喷溅地乐声中坐在山间等老师回来。 那时候,我站起来还不如夜羽直立在地上的高度。更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出门,一走就是几天。 我地老师,一个比笼罩在山间的云还要优雅的女人,她的脸上永远都会带着平易的微笑,://. 只是那笑也是涣散地。如那飘渺的云一般,让我始终无法了解,无法看透。 我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却永远都追不上她。 微弱的音律一滞,我睁开眼,从塌上坐起身----脚步声? 还怔着,半掩的旧木门已经被人拍响了,有人在外面高声相唤:“荀,是我。” 鹏公子? “请、请您稍等……”有些慌乱。我应了一声,赶忙整理好衣服,两三下的用那枚半月的篦子拢起长发。踩上了木屐赶出几步,又跳回来。在铜镜前仔细照了照自己。确认没有失态的地方,才小跑了去开门。 “对不起。”躬身拉开门扉,我退后一步,交握了双手俯身施礼:“没有准备,这个样子被您看到,见笑了。” “不必行礼。” 身子一轻,我的手臂被架住了。抬起头,我看到地却是款款微笑着的白衫少年。 “璃光大人?” “好久不见,”他低了头,侧过脸仔细的看着我:“是因为暑热吗,姑娘又清瘦了。” “是、是地……”我略有局促的弯下身体,双手交握再度施礼:“您,身子好些了么?” “姑娘臂伤如何了?” 几乎是同时地问询,我和璃光都愣了下,有人在一旁便笑出声来。 “我说今日来见你,这家伙非要跟来,”从璃光身后绕出地鹏公子亦是一身白衣,他嘴角一挑,将手臂平放在我面前让我扶了起身:“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对我们,用不着那么多客套。” “已经好多了,放心吧,荀子。”眉眼清秀地光公子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胸口:“谢谢你当时的及时救治……如果不是你及时帮我止血,现在……” “请您别这样说,如果不是光公子舍弃了自身性命相护,在下……”我呼了口气,垂下头换了个话头:“看您现在安好,放心了不少……” “好了,这样问下去要到几时?”鹏显然不耐,已经一步跨入了院中:“怎么只有这么小的地方……” 我微笑,侧身将璃光也让进来----与端午那日他受伤前相比,璃光也消瘦了些许,但是精神已然大好。 鹏转身走到我身边,帮我将门掩好后回头:“现在活动什么的,还方便吗?” 点头一笑,我躲开了他注视的目光,然后将手腕从衣袖中探出些给他看:“您看,已经都没有问题了,对了,这个……” 翻过手腕,五指伸展的刹那,一股柔软的甜香立刻冲破了夏日的炎热蔓延在空气中,从我的张开的手指间甚至能看到烟雾一般缭绕的紫色微光。 抓在我掌心的,正是那块我没有让它耗尽药效的牛头旃檀。 “请您收下,”用双手托起了这片旃檀,我将它承到璃光面前:“在下已经痊愈,而您的伤势比在下要严重,就算是为了尽快回复体力吧……请不要浪费了鹏公子的好意。” “收回去,”鹏不等璃光答话,用手中画了山水的纸扇扇柄合上了我的手指:“若是说痊愈,为何举起手臂这样的小事都需要另一只手帮忙?” “啊,那只是……”被他看了出来,我一时语塞,小声回答:“只是昨天睡的沉,又压的半个身子都麻了而已,在下……” “真是让人发愁,两边都有不听话的人,”鹏瞪我一眼后抱怨道:“这位公子也是如此,自己刚刚能走路便说自己大好了,让我将他那片旃檀送过来给你,结果被我用一根手指就推倒在床上……” “不过我丢出的药碗也扣在少爷您的头上了吧。”淡淡的跟了一句,璃光扭头避开了鹏面色涨红的脸看向别处。 虽用指尖掩了口,我还是一下就笑出了声。感觉气氛稍缓,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退开一步,轻声道:“请进来小坐吧,在下……” 这句话出口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此举有些失礼----不论我与他们是如何熟识的关系,都不好让男子入室。 “让……让您见笑了,在下的陋室……”我脸上一阵发烧,让也不是,拒也不是的,就僵在原地。 正尴尬着,我手中一热---鹏将那片旃檀压在了我的掌心。 “听话,”他握着我的手,低声道:“收回去,别在让我担心你们了……” “鹏公子?” “对不起,若我当时在场,怎会……” 他的话就这样哽住,许久,只有一丝叹息吹在我额头上。 “你当时若在场,伤的就是三个,”见鹏仍旧自责,璃光说笑着用肘撞了别过头的友人一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再强一些,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担忧受怕,还任由他们伤了荀子姑娘。” 我想抬头时,璃光也在看着我,剑眉微蹙下,如墨的双目幽 心中一动,我咽下了安慰的话。 要说什么……如果我当时再警醒一些,又怎会让他受伤…… 心中正纠结着,璃光抬起手,轻轻的碰了碰我的手臂。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锁的更紧的眉头,随即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都被鹏握在掌心。 就在我垂首的瞬间,突然从屋内传出几声刺耳的碎音,这声音让的我心中一阵乱跳,突兀的就将手从少年的掌中抽了出来---也许因我上一次就是因鹏而伤,才丢了它的缘故,此刻夜羽发出像是惊叹一般,几乎要挣断了弦的鸣唱。 “那是什么?”鹏已经听到,也吃了一惊,转身将我和璃光护在身后,厉声喝斥道:“谁在屋里?” 读者群号----一群:t style="display:none">(! ------------ 垂手千山花落尽(下) 乐声急停,却如同静夜中刚刚闪了个霹雳,越发的让人惊疑不定。 我身前的鹏公子快速的转头,目光却掠过我落在璃光的身上。 “你们留在这里。” 他挥手,我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夜羽就放在屋内的榻上,如果鹏就这么一步跨进去,肯定会看到它。一急,我想要拉住他的衣袖,一直无法抬起手臂略一用力便抽搐了一下,跟着便是一阵剧痛。 “啊……” 毫无防备的痛苦让我轻呼出声,被赶上一步的璃光扶住才没有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璃光在我耳边唤着的声音更加引发了伤处的痛楚,仿佛被利刃剔骨般的感觉让我气阻的无法说话,汗水立时就浸透了衣衫。 鹏公子已经迈到了门边,听见我呼痛,立刻退回,架住了我的身子,我贴着他的手臂,发现他全身紧绷着,眼睛依然盯着我半掩的房门。 暗自着急,又一时想不出藏了夜羽不让鹏看到的办法,我索性咬紧了牙,低了头一声不出。就在这时候,璃光突然朗声一笑,挥掌拍在鹏的背上。 “喂!”被吓了一跳,鹏转身反手挡开了璃光的手掌。 璃光抬了下颌望着房顶:“是猫。” “猫,哪里?”被他这样一说,鹏才又转头去看。我也忍了痛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屋顶自然什么都没有。 “跑的真快……”嘲弄的撇了一眼紧张的友人,璃光地目光缓和下来,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舒过口气,抹去了额头的汗水,感觉璃光扶着我地手紧了几下。 “这边有很多人家养猫。有些经常在这边屋上走动,在下有时会用食物饲喂它们,所以都熟识了。容它们进屋子里玩耍,方才还碰响了琴……”顺着璃光的意思说下去。我停了会儿,补上了一句:“请公子见谅。” 鹏公子皱眉:“知道自己有伤,动作就经心着点,我可是一直等着欣赏姑娘地琴技,可不想以后只能听你单手晃几下铃鼓。” 被他这样说着。我差点笑出声来。鹏公子俯身扶我起身,见我笑,因警醒而明利逼人的眼神一荡,融入了一丝温存:“我倒是也喜欢养些小宠,只是家中管教的紧,尤其是不准收养这些猫儿,许是恐我玩物丧志吧……切,真是失态,://.” 我一怔。因为他那无心的话,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恍惚。 璃光叹了口气,苦笑着接上他地话:“明明只有你一人紧张。丢脸的事情不要扯上我。” 这分明是嘲弄了,憋了笑。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站直了身子整理裙裾。 “哪个紧张了。我不过是……” “好奇也不行,虽然熟识……对不起。荀,让你见笑了。” 被璃光抢白了一句,鹏的脸色一阵发青,握了拳在他胸前虚挥了下,却也没再辩驳----虽然事出突然,但是突兀的就去猜忌一名女子的房中藏人,实在是失礼的事情。 “姑娘去换一下衣服吧,我也许久没有出来了,一起小坐一下。” 被供养人邀约,也是身为伎乐应有的应酬。我浅笑点头,请他们在院中稍候,便向屋内走去。 “鹏,以后不必穿的和我一样,你……不适合白衣。”迈出几步,我听见璃光在身后小声说,口气不似往常地淡定,微微的透着寂寥。转头看他们,鹏公子正举起手摆了一下止住了他,见我回头,他俊朗的脸上露出了安抚地一笑。 回应的浅笑,我走入屋内,反手关闭了房门,靠在坚硬地木板上面。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鹏公子之所以穿与璃光公子一样地白衫,是想要在那些欲取璃光的刺客面前,混淆他们彼此地身份。 这样的领悟让我心痛----虽然只是一身长衫的抉择,等同于将自己视为盾牌,抵挡在友人面前。鹏公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于他。 如果鹏公子的气质像是天生就傲居长空的雄鹰,总是欣然如亭亭之荷的璃光便是鹿。 长安城是他的牢,那些锦衣的大人们将他放养在这牢中,不闻不问。看似自由,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随时便会因为完全不是他的错误,而丧命于白刃之下。他会不经意的叹息,除了怅然若失的笑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表情。他的个性也许本不该是如此,但是却深陷于矮林中,被乱枝缠缚了一对本应是高贵象征的角,做一头只能低头匍匐,无法昂首的困兽。 长孙无忌说的对,在这件事上,我已经悖离了身为属行事必先考虑自保的信条,但是,起源却是因他曾经做我的盾,为了保护微不足道的我,而甘愿送出自己万分宝贵的生命。 他早就决定了吧……做我的友人。 左臂经过刚才的剧痛,也许是受伤淤塞的经脉被刚才的动作冲开的缘故,此时能随意的活动了。伸手拉开了腰带,我看着细软的裙裾垂落于地,踢开了木屐,赤着脚踩在地面上,走到了塌前。 “莫要再出声。”压低了声音吩咐一句,我垂下双手,迎上了弦上有些战栗的夜羽。夜羽是从古时就流传下来的魔物,它一直寻找依附着历代的堕天,意欲何为却连堕天也无法探寻,而没有得到堕天的允许而肆意发声,已经破除了与堕天避世的戒律。这是我第一次对它表现出愠怒----在老师的看管下,夜羽从未有过分的反应,而来长安之后,它越发的让我难以控制。 是因为我的无能,而有所轻视吗…… 清浅地一芒微光闪过。墨黑的琴便从我怀中突兀的消失于一泓尺许地银蓝之湖中。 在将它收回秘藏中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这架通晓人性地魔琴似乎在逃避着我的碰触。 不再想这些让我烦闷的事情。退去了衣衫之后,抬起手臂。我拉开了篦子插着的发髻,墨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流泄在我地肩头。 不着一丝的我翻开了箱子,取出月染送过来的半匹白绫。 一炷香的时辰,当身穿素白的长衫。将长发向男子一样束在脑上的我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鹏和璃光呆住了。 “呀,是月染姐送来的衣服里裹着的一件男子长衫,”被白绫束住地胸口有些憋闷,我吐了下舌头窃笑,然后像男子一样将手背在身后:“估计是姐姐偷跑出去玩的时候准备的,在下一直就想穿一次试试看呢。” 玩笑过后,我低下头,拽住了腰带上挂着地香囊穗子。这是虽然不是我第一次穿男子的衣服。但是在他们面前,依然有些羞涩。 “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真地很好看。” 抬起头,俊朗地男子已经向我伸出了手臂----鹏公子摇头轻笑。面上是了然的神色;而另一边地璃光公子却又怔了一刻。想要说出什么,却终究只是又叹了口气。还是笑了起来,也伸出了手臂。 犹豫了下,这一次,我抬起了两只手,向前伸出的指尖,被轻轻的牵引入两个人的掌中。 “姑娘这段时间闷坏了吧,我知道西市那边有一处酒肆,里面能买到冰镇的梅酒……你伤势未愈,就不要吃酒了,所以喝些白水就可以。” “哈,鹏公子,你越来越促狭了,怎样也应该有茶喝吧?” “不满意的话,我们就送您回去喝药吧,璃光大人。” 走在两位调侃着的公子身后,旋转着的微风中飘散的,是他们身上淡淡的薰香味道。 我用手遮着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仰起头,碧空之上是山中常见的,如雪般洁白的浓云,它们遮挡了夏日的燥热,将荫凉布撒于地面之上。 若临暑热,便静心,做天舞落花,片片晶莹想,即心中安逸,自然清凉----我的老师曾经这样说,那时候,我望着倚了窗,捏了茶盏品茶的老师,能看到在她经常如雾气般迷茫的眼中,反射着天空的蔚蓝。 第一次的,我发觉这城有了一丝让我喜爱的温存。 “荀,跟上。”两位翩然的男子在巷口招手,他们是本来如同猛兽的我,从初见,便会安心的将背后的位置托付的人们。 “是。” 应了一声,我紧追几步,跟随在他们的身边,从寂静的小巷,走入长安城一世的繁华。 感谢大家的支持,故事讲述至此,《》的第一部分便结束了。 从下面开始,便是第二部分。 承蒙诸位读者的厚爱,《倾城乱》在SINA原创大赛中,取得了军事历史题材的晋级赛冠军,在此深表感谢。实体书也会在明年开始计划发售,也许还会有更好的消息吧……具体内容会在确定后放出,敬请耐心等待。 ps:以下是题外话,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在看《》……这周我见到了《》的作者兰晓龙和导演康红雷,还见到了偶像史班长张译。现在正准备在下次回去的时候要第二批签名照(笑)。 《》这本书真的相当的好,推荐大家看过电视之后,再看。 以上。 (! ------------ 初妆 《倾城乱之玄唐堕天》于SINA原创大赛晋级赛取得冠军。在一个星期的校稿修改后,第一部《怨憎会》已经交稿,正在实体化制作中,敬请大家安心等待。 下面的章节,正式进入了第二个部分----《求不得》,请继续关注。 编着丝穗的竹帘随着风款款的摆动,吊在梁上的麻布用竹篾撑开了,下面系着绳子。拉着那布帘的婢子看着只有十三四岁,一下一下的拽那当作扇子的布帘,眼睛却偷偷的瞟着窗外翠色的竹枝上停着的红蜻蜓。 我合上了手中的公尺谱,从帘后探出手招她进前,小声吩咐:“今日不是那么热,不必继续扇风了,你休息一下吧。” 这名小婢子是月末刚刚招入馆中的,依然还是一心记挂的都是游戏的年纪。听我放了她的假,女孩笑颜如花,转身蹦蹦跳跳的就要走,被我一把拉住,抬手将卷成卷的谱子敲到她头上:“嘘,噤声。” 女孩吐了下舌头连连点头,然后收了天真烂漫的品行,规规矩矩的绕过了垂地的竹帘,从一排排跌坐在小案前,正在专心低头抄录曲谱的伎乐身边笼着手走过去。 捏起了案上的团扇,我靠回楠木的椅子上,转头看着挑在檐下的盘香----微风吹拂,白日里没有燃着的细香缓缓地转动着。 此处是长安城中平康里南曲最大的伎乐馆,专门为宫中进送伎乐的教坊。 我是荀子。伎乐馆地代师范。 夏日安静的午后,安静到让人困倦。 “好些了吗,您?”撩开画了淡墨山水地纱帘。我将放在脚边的瓷壶提起来捧在怀中,笑着和躺在廊下席床上的妇人行礼:“课业都交代下去了。” “哦。提着的是凉茶吗,给我倒一碗吧。” 应了一声,我跪坐在她身边,将怀中沁了冰的茶倒在盏中,承在茶托里双手奉上去。慵懒地撑起身子。妇人接过了茶,喝了几口,才睁开一直半闭着的紫目。 “喝的急了,冰的头痛……” “瞧您……宫里也真是的,天都热成这样了,还总招您过去公干。” “这样就算不错了。岁考过了之后,还有伎乐们的品评,索性今年只是选了几名散乐,往年的时候更忙的脱不开身。只是去史部阁查对乐伎的师从流派,就要盯着查个几天地。”将茶盏交回我的手上,长安城平康里伎乐馆的总管拉了浸了龙脑香地帕子遮在头上。又躺了回去。我拾起了落在床下的扇子,替她扇着。 “还是头昏……这几日我中了暑热。乐馆地学业就拜托您了。”女人翻身,用白皙地手指压着额头:“这几日馆内的伎乐们没有什么事情吧?” “嗯。教她们抄了新曲谱,刚来地伎乐们今日也都安排了落住的地方,都按照您的意思……姥,您别总是操心了,有什么事在下会尽力处理,实在不行再回来讨教。” “只要经心着些就成,如今有您在我身边,乐馆内的事情也轻松不少,我还能休息段时间。”她笑,抬起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日子过的真快,眼见着就到八月,热不了几日就该入秋了。” 任由着她理顺我鬓边的发丝,我心中一阵清流婉转的跳脱碎音。 “是啊,在下来长安的当夜就投在姥的门下,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在外面住的这段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了,若不是您执意要我多留在兰先生那边几日,盂兰盆节的时候就该回来的。..” “真是,一晃眼的……虽然吃的没欠缺着,姑娘还是这么一副娇弱的样子。” “我就是这样的身子。对了,您这素扇子送我吧。” 姥摆手让我拿去,我转身,跪坐于案前。凝神思虑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轻罗竹扇放于案上,启了砚台,提起笔沾了松墨,在莹白的纱罗扇面上写下四行字: 新雨竹方停, 滴翠染尤凉。 薄纱团扇小, 雾遮妆半面。 放下笔,我吹了吹未干的字迹,将它转过来给在一旁半倚着凉枕的姥看:“许久不写字了,您看还可以吗?” 妇人接了过去,擎在手中念了一遍,又将它还过来:“真是稀罕,姑娘居然会写这样轻奇风雅的句子出来,只是读一边都感觉清凉。这字也清秀,虽是正书,笔锋中却偷着灵动……写的这么规整,是谁找您讨的字吧?” “唔,”下意识的答了声,我转身合上砚台,将笔浸入笔洗中:“是那位鹏公子……只是玩笑的事情。” “姑娘就别扭头了,脸是转过去了,脖子耳根都是红的。”姥笑着拽我臂上的丝带:“玩笑的话,您腕子上的羊脂玉镯子又是谁送的……这么千金一掷的,可不是之为了博红颜一笑吧?” “不是,这物件是鹏公子为了答谢我曾经护璃光公子脱难才会……您有所不知,月染她才是……”自己的声音,低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沉了一刻,我转头对姥笑道:“您是真头痛,还是只想托个借口午睡呢?” 姥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笑着拍了拍我的脸颊。 在习习的微风中,坐在地上的我靠过去趴在她身边的席子上,也闭上眼睛。个性高傲的妇人对别人总是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但是实际上个性十分和善,总是将我视为晚辈似地爱惜。 姥真的很像我的老师。温柔、亲切。 我假寐了一会儿,到底是心里记挂着事情,也睡不着。索性撑起身子。小声地在姥耳边说:“在下回去准备一下就去西市了,您歇着吧。” “嗯。素装就好,不用刻意了……下午有乐宴出馆的伎乐,您出去前交代下驾车地执事仔细着时辰,必须让她们早归。” “知道了。” “对了,姑娘要的东西。我给您抄写了一份,就在案上的镇纸下放着。” 廊下突然一响,一尾锦鲤在水面上跃出,又钻入了水下。荡起的微风缓缓停歇,纱帘复又垂落,我望着满池波光散碎静了一刻,转过了身。 平帖在案头上的,是按照公文方式折地整整齐齐的签纸,上面盖着蜡封。用一方包了金的玉镇纸压着。我瞧了眼,轻笑,将镇纸推开。捏了那张纸收入怀中。 琴声微噌,清浅的划了行袅袅的尾音。收在我心底。 “真是劳烦您了。那,就请继续休息吧。姥。”我站起身,退后一步躬身行礼,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沐浴,更衣。 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放在妆台前的那封纸。 那里面记载着上一任堕天的事情。 连我都不知道的,关于老师地事情。 脑后突然被拉的一痛,我下意识的抬手摸过去,却碰在极尖细地一排密齿上。 “对、对不起!”转头,为我梳头的婢子已经跪在了地上,身子蜷着,头都不敢抬。 如同乐伎不会去问客人任何事情一样,为乐伎梳洗地婢子们也是在专门地教坊学艺,有自己业内的规矩,比方仔细着不能在为乐伎们穿衣上妆时伤了她们地身子。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是被梳子的齿蹭了下,知道她紧张着,我回手去拉她起来,柔声劝慰着坐好,由着她帮继续帮我在发间插上花饰。 铜镜中与我相对的淡妆女子浅笑着,略显娇怯的白皙脸颊眉眼精致,眼中含着一抹安静的温柔。 起身,婢子灵巧的跪下,将我裙裾侧面叠出一线褶皱,又仔细的在腰带内的束绳结好穿了玉坠的穗子,藏在群摆中。 “荀子姑娘,您真好看。” “是吗……谢谢。我扶了她的手,从屋子中走出去,刚到了屋门口,就听见乐馆中一阵喧闹。我皱眉,姥中了暑人刚睡下,于是小跑了几步出了落住的院子,直奔竹林的另一边。 远远的就看见已经围了一群乐伎,一个个都白了脸色高声的叫嚷着,间或有哗哗的水声,到了进前,我才看见莲池中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水中扑腾着,将荷叶和莲花拽沉了一片,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我只看到她在扑蜻蜓……”一名年纪与我相仿的伎乐见我跑过来,像是被魇住了一样摇着头:“等我听见水花响的时候,她已经掉进去了。” “执事呢,”知道是有人落水,我拽住了一个叫的最响的伎乐:“快叫他们过来救人!” 这时候大家才清醒过来,立刻有跑的快的去前院找人去了,而这时候,水中的伸出的手已经打不出什么水花了。我看着那越来越无力的手,站了一刻,转身,用双手扳住岸边一根苍翠的竹子,大力的将它拉弯。 “荀、荀姑娘,这竹子怎么能说折就折了!你的手会受伤的!”有乐伎在我耳边喊,急得泪水流了满脸。我看清她就是在我刚刚入馆时跟着芝萱来找我麻烦的女子之一,自那件事之后也一直避着我。 “我不能看着她死……”不再说话,我将自己身子的重量都吊在只有两根指头粗细的竹子上,用力的摇晃着。 我身后的乐伎都不再尖叫混乱。 “大家……大家一起!”有人说着,随后,从我的身后伸出了无数双手握住了那根竹子,用力的将它压向莲池的方向。一声劈裂,本来已经弯成了弓形翠竹一下子折为了两边。有吃不住劲的乐伎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一时间,无数地苍翠竹叶从天飘落。 我握紧了这根还带着枝叶的竹竿,回身将它送入了莲池中。 池水只剩下了一阵涟漪。 不会的。还活着……我知道她还活着…… 所有人都一声不出地看着那池越来越平静的水,我甚至听不到她们呼吸地声音。 哗啦一响。水面炸裂处伸出了一双手,紧紧的拉住了竹枝,然后露出的是女孩的头和半个肩膀。咳出了几口水之后,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家一阵欢呼,然后。几乎所有地乐伎们都无力的跪倒在地,也大声的哭泣起来。 都是手无服鸡之力的女子们,遇到这样惊险的事情,真是难为她们了。 竹道尽头传来了执事的脚步声,我退开了一步,握住了竹竿的末端。微一用力,被利刃割过一般的平直切口立刻炸开成了几片。 执事们冲过来,有水性好的便直接跳入池中游了过去,而其他人握住了竹竿。 放开手。我看着他们将那个女孩拉上岸来----正是我放了假地新来婢子。 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裙,转身走向外院时,听见那位曾经与我不慕的乐伎低声唤我:“荀姑娘。” 我回头----她躬身于前。接着,所有地乐伎都站了起来。向我躬身行礼。 双手交叠。我微笑着还礼,然后转身走开。 荀子的身份终于被乐伎们接纳了。 但是她们不知道。救人地我,也正是一开始就害人地人。 有些事情是我一直不愿提及的,它们是我地来路留下的痕迹,总是会明显的将我与他人区分开来,提醒我和她们的分别,就像是随身的恶业,如影随形。 我是属,没有未来的杀人者。 《倾城乱》 词:荀夜羽曲:凌沧水武戏.沧海桑田 新雨竹方停滴翠染尤凉,浅映积潭初晴天 旧梦去如烟,海棠碎阶前,香动流湿光,惹谁得见 远远看提笔落款,你抬首,我却装作不见低眉,弄幽兰震弦声轻轻乱,碎流转,纤指牵霞凝雨绕过云端(此番心事你看不见) 滴水檐下石穿,暖云层层砌千山 金钿翠翘拆一半,话到嘴边却口不能言 满城飞花千里飘散千里是 惘然 (白:曾许明珠,奈何恨不相逢。悔不能强留檀郎,悲今日空阁裹冷裘,却唤了流年,添得愁容几许,空增白发。) 薄纱团扇小雾遮妆半面,清风徐来字一行 隔帘暗影动,淡墨晕素颜,一炉烟缕散,三分香檀 远远看提笔落款,你抬首,我却装作不见低眉,弄幽兰 震弦声轻轻乱,碎流转,纤指牵霞凝雨绕过云端(此番心事不让你看见) 一纸淡墨挥洒,远了江山 千羽飘雪,闭门不谈 香泉水沸,茶饼在煎 陪在你身边 心事袅袅留住春色 遣倦 严重咳嗽+咽喉炎+跑调+依旧没有调整录音帧误差但是还是身先士卒的某荀示范版: 男声版:伴奏在这里:s/vie/BLP6UFcMM4s/ (! ------------ 逐香断源 西市的街口在这个时辰一如既往的喧哗。商队的一峰峰骆驼已经卸下了货物,正排了队从互事监处浩浩荡荡的走出来,领头的骆驼脖下铜铃闷响,发出节奏单调的瓮声。 “请停在这里吧。” 赶车的执事吆喝了一声,等牛车缓缓的贴着路边水渠旁停稳了,拿出身下坐的矮凳放在地上,又将鞭子反转,挑开了青纱的车帘。 赶着驼队的商人们目光远远的就看过来,直到走到了进前才自觉失礼而有所收敛,待走到车旁的时候,为首的异域男子将手臂置于胸前行礼。 整理好裙裾的我立于路旁,微躬身还礼,婉转浅笑。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从姥这里学会了很多伎乐应当知晓的礼仪,从行居妆容的做派,到如何表现得体的优雅。 鹏公子的宅子在崇化坊,需穿过西市再走一段路。我遣了执事,用扇子遮着当头的烈日,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入了九宫格布局,彩幔蔽日的西市。 金银工匠的铺子就在入市不远,我先取了几日前送到这里修复的铜胎鎏金胭脂盒,又按着姥给出的地址寻了专做漆工木件的手工坊,挑了架板面上镶满了螺钿金银花饰的琴匣,排出几贯大钱后写了住处,让店内直接送到乐馆。 选一架新琴匣也是姥的意思。她着意的叮嘱我,尽量选最好的,银子她出,所以我就依着她,将能买下匹良马的钱换成了这几尺的木匣。 出了手工坊。我忍不住偷笑了几声----在我挑拣着那些琴匣地时候,一直就想笑,因为我的琴根本就用不着需要个琴匣来装。 街角的艺场乐声旎丽。清亮穿云,透过重重人群。能看见翠衫地胡姬正在蒙了花毯只有一尺见方的高台上快速地回旋着,跳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胡舞。随着那让人愉悦的曲调,我的心底也款款的荡开一阵涟漪般地乐声。 在他人探寻不到的地方,存放着让天下震惊的异物----魔琴夜羽,而它。就收在全天下只有我才能开启的秘藏之地。 “好啦,知道你想去听,”用扇子遮了脸,我小声的安抚着它:“等一会儿……://.”听闻我这样说,夜羽清叹了几句,便寂然无声。 此时正值月末,又兼仲夏将尽,香料的店铺前吊满了各色的香囊薰丸,铺子里正在开了铜瓶盘货。各种馨香被风卷了,飘的整个西市都熏熏然的,连靠在水道旁地骡马骆驼都昂着头。嗅着这奇异的香气。我本已经走过了那铺子,又退了回来。守在门口迎客的小厮见我徘徊。赶忙招呼着。将我让入店中。 “您需要些什么,我们这里可是应有尽有。”店内地掌柜也是蓝眼棕发的外族。见有客上门,立刻迎上来侯我落座,虽然仍有些口音,但是汉话应对地也流利,见我坐稳,方拱手又道:“一看姑娘就是识货地卖主,外面的都是些普通地散香,肯定入不了您的法眼……您今日来的赶巧,刚从西域的波斯跟着商队进的上等没药,您……” “好呢,若是上等的,我就买下,”知道他是见我衣着华丽,所以认定是贵客,我笑着应对,接过他奉上的一盏加了鲜茉莉花瓣的淡茶放在一旁:“对了,您这里可有也能添在灯油里的香料?” “有,您稍等……” 他转身点手就要唤小厮,我挥了下扇子止了,将手伸入宽大的袖子中,再探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握着一枚小巧的琉璃瓶子。那男子双手接过,开了盖子凑到进前,用手扇了下,脸色跟着就一变。 我见他一副惊异的样子,等他又仔细的闻过了之后,才开口问询:“这个,可有?” 男子合了盖子,笑的一副谄媚之像:“不敢有。” “那……”收了瓶子在掌心,我挑了嘴角浅笑:“在何处能寻到这种灯油呢?” “您有所不知,这香不是私配的。”掌柜的连连的摇头,赔笑道:“此香名为乾陀罗,乃是密制,我也只是初来长安,在互事监品香师考核的时候见过一次。不止我这一家,全长安城的香料铺子里,您都寻不着这种香料。” “那我进门时,您还说是应有尽有?”我掩口轻笑,掌柜红了脸连连拱手:“小人虚夸了,见笑、见笑……” “哪有,先生果然是见多识广,只嗅了一下,便立时能分辨明细……说实在的,就连我也都不知道这灯油的来历呢。” 听我夸赞,这名胡人掩不住的又自喜:“小人不才,虽然一介商贾,可也是这西市里有名的品香师,连进贡到宫中的香品都经常要从小人这里过眼查看……这些杂事都是无关紧要,您们贵人用的方便,自然不会探究来历,也只有我们做这行的才会上心。这乾陀罗的本香是外族的贡物,而调配却是在大明宫中,更兼百姓们不准私燃,所以市面上才不会有仿货。” “原来如此,这些我也不知道呢,”侧了脸巧笑,我捧起了茶盏浅酌:“真是都没注意过的事情……那宫内朝中的又是哪个部管着配制这么风雅的事情?” “这您可就问对人了,配制这香料灯油,是中宫的事情。” 我含着一口水怔住了----这怎么可能!中宫?当朝的皇后? 不对,我要查询的事情事关政务,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后宫扯上什么关联……看来从这条路追寻下去的想法也是行不通了。 平静了一下,咽下了口中芬芳清幽的茶,我要过纸笔,写了地址,又解下了腰间的荷包,将里面剩下的几文小钱都倒了出来:“您果然是见多识广,我信您的眼光。好了,刚才订了别的东西花销了不少,这些算是给您店里跑腿的银子……请选六匣最好的沉水香,给南曲官伎乐馆的主管大人送过去,拿着这张纸找她讨要银子就成了。” 六匣上好的沉水香价值不菲,掌柜的连连称谢,亦步亦趋的又陪着我看看其他的香品。我看见多宝格中呈着的镂空薰香吊球,心中一动,便让掌柜的取下来几款让我挑拣。选来选去,我挑出了一枚核桃大小,镂刻着卷云流水,内芯香斗能随着动作转动的银吊球。 走出了香料铺子,我握着这精巧的银球,感觉手心的掌握中,铜香斗随着我的动作轻轻的晃动。展开手,只有米粒大的勾牵着两半的银球,纤细的水线环绕盘结,其上连着长长的银链。 我将银链绕在指尖上晃了几圈,又张手接住。 鹏公子很喜欢用薰香,我想将这个赠他。 乐音迸溅----一直沉默的夜羽,噌噌的鼓动出几句胡旋舞的句子,我想起来自己方才许了它去听乐的事情,于是苦笑了下,转身走向人声鼎沸的露天乐台。 这里是市井间乐舞的台子,经常有异域的新奇乐器和音律在此展示。此时,那位舞姬依然在表演,她穿着紧身的翠色的胡姬装,等身的一方丝巾披在头上半遮乌发,结了流苏的穗子垂落而下舞动翻卷,一挂金珠遮面,柔软的璎珞缠绕的腰身似是风摆垂柳。随着她的动作,台下的众人跟着赞叹鼓掌,而台上的舞姬便宛如这世上唯一的一线亮色,牵引着诸人的目光,翩然的随着音律舞动着, 一步一步的走入人群之中,我惊叹着这名舞姬的精湛舞技,只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感觉到说不出的熟悉,就像是…… 美丽的女子是被乐声邀约而来的仙子,忘我的跳着让人目眩神迷的舞蹈。 我愣了约有一刻的时间---那里跳着胡旋舞的哪里是什么胡姬,明明就是月染! 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她又是私自跑出来玩的,不禁有些担忧,但这担忧也只是一会儿----仰望着天女一般的月染,看着她快乐的旋转着,像是一只自由鸟儿在空中飞翔,渐渐的就会忘记了一切困扰,心完全的跟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直到月染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我这边,开心的伸出了双手。 这时候我才发觉身旁已经被众人让开了一片空地。环顾四周,我才明白---西市中走动的多是高鼻深目的外族人,而穿着如我这般的反而成了异类。 有人喊了一句什么,随即四周一片回应。而我除了汉话什么都听不懂,只隐约的觉得是附和之意。正不知所措,站在高高的台上的月染摘了遮面的珠帘,向着坐在台下的乐师们一挥手,方还嘈杂的乐声马上停了,而人声也随即止歇。 再次向我伸出双手的绝色女子大声的呼唤:“荀子,上来!” (! ------------ 声入云 “荀子,上来。” 艳丽的宛如花儿般的绝色舞姬在高台上向我伸出双手。此时她半跪俯身于前,一身绫罗锦带低垂,丝巾绕了香肩缠落在臂上,眉眼间笑意荡漾。 这似曾相识的神情……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笑着半跪下来,似是要将我抱拥一般伸出手臂。 站在台下的我怔怔的仰视着她,什么都没想的便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放进她的掌心。月染眯了眼,握紧了我的手拉向自己站的高台。 “荀子,请你也……” 被她拽了一步,我才明白月染是邀我上台,而那个搭建成莲座的舞台也只有一尺宽,也就是说,月染要我如她这般独自在众人面前献技。想到此处,后知后觉的我顿时脸上一阵发烧,下意识的就想要挣开,却惊觉自己的手腕被她紧紧的拉着,力道大的无法挣脱。月染向围着此处的看客们挥手,顿时四周一片掌声,更有会说汉话的人连连的叫好。 他们说的是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楚----呆滞的站着,我的另一只握着扇柄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可是,可是我……” “大家都等着聆听呢,不要退却了,”舔着嘴唇的美女娇笑着拽了我不放:“此处就是西市有名的艺场,多少外族的艺人从本土千里入长安,只为能在此处一展风姿,就连宫中的歌姬舞姬们私下里都会来此献技……早就看出你羞于展露,今天,我可是非要荀子你……” “啊。不、不成……”我哪曾遇到过如此被众人瞩目的场面,一时窘迫的连推诿的话都说不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回到了端午在太极宫中望着湖中巨大海兽石雕,或者是在掖庭宫精巧却仿佛永无尽头地回廊中的那天。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我地胸口一直存着隐约的怒意。.,.我知道让我无法开释地。是明明已经追回了夜羽,重拾乐师的身份的自己。可胆怯的心情却令我此刻如暴露于盛夏烈日中的碎冰,几乎就要融逝于众人地目光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依然无法走在阳光之下! “真是,这手都是冰凉的。别紧张。我初次献技的时候,腿抖的都站不稳呢。” 月染? 回过神的时候,额角上被轻柔的碰触着----美艳的舞姬牵了丝巾,沾着我额角渗出的汗水。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都有着宽慰地意思,像是一缕清泉,瞬间的就渗入心底。 “我知道这里比不上乐馆的清雅,有些不习惯吧?”月染地神情与我最信任的那一位是如此相似,一瞬间地,我甚至因为她眉眼那触手可及地温存而有些恍惚。 仿佛在面前的。就是我一直希望跟随地…… “荀子用什么乐器?” “可是月染,在下……” 美艳的舞姬巧笑着捏住了我的鼻尖:“妹妹,选一个。” “月染姐……琵琶吧。” “那就用琵琶了。”月染回头吩咐后如一尾轻羽从台上跃下。劈手便夺了我手中的扇子,而一旁乐台上的乐师马上将自己的乐器献了出来。我伸出双手接了。镶嵌着螺钿的一面彩漆琵琶和牛角的拨子就这样交到了我怀里。 “去吧。我要听,”将我推上高台前。月染攀着我的肩膀小声说:“要多少年之后,这些人还都能记得咱们在此献技。所以,即使是有一天……也会有人记得咱们。” 喧哗中,一直缄默的夜羽忽然洒出串苍凉的音色,我没听清月染到底说了什么。 呼了口气,踏上了用彩毯和竹篾彩纸装饰成莲花的高台。夏日午后依然猛烈的阳光从高台之上挑起的帐幕透过,落在我的脸上。 是啊,我在担忧的心情是如此可笑,他们不是敌人,而我也不是要杀死他们的属。此时此刻,站立于此的,是长安城平康里伎乐坊最好的伎乐----堕天。 手从光滑的琴身上掠过,我摸过了这面琵琶上镶嵌的精致螺钿,在我的指尖碰触下,繁复的凌霄花于意识中绽放,夜羽因此唱颂出瑰丽的歌声。我站立在浮光掠影中闭上眼睛,耳畔刚刚还是长安城最繁华市集的喧哗人声,化为山间的翠林松涛,如海浪般阵阵连绵。转身,一阵清风从人群外荡起,冲的悬在乐台上的锦帐猎猎翻动作响。 若不见,便静心。 牙板击敲。一声,山风尽散,林涛止歇。复又击响,由慢转快,渐如密雨落荷叶,碎声兜转,节节清脆。数十响后突的一缓,顿出几声后便收在一片寂静之中。 触手玉的拨子早就抵在了弦上,单等这牙板一收,趁余音未及荡尽的瞬间,震腕轻挑,一串喷珠溅玉的金石之声直追那未尽的余音而去。 清音铮铮,初如珠翠垂帘于风中转响时散落,弹跳激荡。进而汇流成泉,缓缓低吟中银波奔涌,合流为一汪深潭。潭水静若沉璧,遍植八宝莲花,银叶袅袅舒展,之上托含苞紫莲,朵朵剔透,朦胧可见黄金之蕊藏于芯内,宝色耀目。 碧水动荡,其下若有锦鳞潜游,浩如烟海的莲叶渐次款款摆动,阵阵妙音中仿杂入颦鼓震响。万丈天际一声劈裂,展眼间滚过一泓白亮的烈焰,热炎翻腾如水波粼粼,刹那未尽残火若丹炉倾倒,滚烫灼热由天而降,瞬时便烧的碧潭蒸腾莲叶枯卷,佳美之地如堕千燃地狱,化为一片火海。突鼓声大作,银波乍裂处现英武神将,碧甲银盔,背立于齐腰水中,挥手间潭水化为急雨,银珠逆流回天,迎向流火。一片轰鸣中,烈风中犹若冰水溅热铁,喧哗作响。未及一刻,天火系数扑尽,碧甲神将拱手拜天,缓缓没于水中,鼓声渐歇,四下静极。 突然一尾百尺碧色蟒身击碎潭水,回旋翻动中,媚紫千莲绽放,薰香扑面,映的蟒鳞一片星辰璀璨,明艳炫目。未及细观,巨蟒已然沉入千尺潭水,只余一泓涟漪波动,淡入水色之中。 当心一画,我收了已然发热的拨子。 梵音八品之----魔守。 轻启双目之前幻像便散去了,我睁开眼睛,被日光穿透的华美锦帐正被最后一缕清风放下。 方垂手,咔的一声,架在腰间的琵琶齐颈而裂,突兀的断为被弦牵着的两截,脱手落到了台下,硬木摔出声闷响。 轻呼出一口气,我合拢了双手,深躬裣衽拜下----此时,本该嘈杂不堪的西市艺场,此时如同歇市一般的安静。围拢着的人们寂然无语,连站在台下的月染都面色茫然的僵立着,张着点了胭脂的小口定定的看着我。除了心中尚未荡尽的夜羽琴声,我只能听到众人尽力想要屏住的呼吸。 身后一声脆响,随即便是串连续的击敲。一瞬间的,似乎被凝固的时间突然的于坚冰之下破碎,掌声和欢呼终于响了起来,先是稀稀落落的,转而如大海涨潮,霎时便混响成一片。 月染仰头望着我,美艳的女子清亮的睃子里噙满了眼泪,她点着头,笑容如同初开的花朵。 转过身,放下牙板的白衫少年从乐师中站起了身子,他开心的笑着,用力的击掌。 清音激荡,我抚了心中乱跳的胸口,稳了一下心神之后,垂首浅笑,躬身施礼。 (! ------------ 迟香 “真是让人吃惊呢,你莫非真的是堕天?” “那吊在乐馆门口的牌子上不是写了堕天,姐姐又不是不识字,”我用扇子遮了脸,一本正经的眨眼:“您就信了吧,我那名号可不是骗人的。” “去……你若是堕天,我便不是舞姬,”用指尖推了我下,月染撅着嘴别过脸去,看着酒肆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别说的真事一样,除非给我看了那架叫夜羽的琴,我才认。” 此处是西市的酒肆,好不容易的挤出了围观的人群,月染便拉着我进了这里选了一处隔间坐了。虽然看不见,我知道门外有不少人依然在向里面观望。 流觞会上不曾显示的琴技,没想到是在这闹市中显露的,若姥看见方才轰动的场面,肯定会因为流觞会那样的场合白花费了银子心疼。 垂了头苦笑,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月染还在为了那曲子激动着,我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凑到她脸旁,学了她经常做的鬼脸吐了下舌头:“才不给您看呢。” 佯怒着弓了手指,月染就要弹我的额头,串了垂珠的布帘一挑,白衫少年一步跨进来,我做鬼脸的样子被看了满眼。 “姑娘若是刚才那神情能多留一刻就好了,”他剑眉微挑,做出副错愕至极的表情,旋即又是一笑:“那琵琶的主家本是分文不要的,可是却拉着我求姑娘再为他演奏一遍,我看他已经失心疯了,就硬塞给他,他也只取了半面琵琶的钱。说是得闻天乐,已然此生无憾。” 拢了衣袖,月染和我都从凳子上站起来。..方要行礼。我又想起从前吩咐过的事情,便只是颔首:“谢谢鹏公子。” 鹏公子见我硬是收住了嬉笑。打趣道:“世人都传闻堕天不是年逾百岁的谪仙,就是道貌岸然地长者,却原来是位娇俏的少女……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月染在一旁吃吃的笑,将我放在桌上地扇子拿起来扇着风。我感觉面颊发热,知道现在脸上肯定红的吓人。 “能蒙公子赏识。在下已经甚感荣幸。只是自知技艺不过了了,就请公子不要取笑在下了。” “如何是取笑,这般琴技不说长安,恐天下都不曾再有出其右者。若不是亲耳聆听,我都不敢相信世间有人会有如此曼妙地琴技……荀,你真的就是堕天吧?” 缄默,我只是微笑。 “公子说的是呢,”月染扭了身子,倒转了扇子撑在腰间。摆了个弹着琵琶的姿态给我看:“这位仙子就站在莲花上,闭着眼睛,衣袂飘飘。而我当时丝毫看不见她手指是怎么动的。只听见乐声是从四面八方响起,只是一闪念地功夫。心思便都被牵了去。再回过神来,仿佛刚才已经见过了天界。” 美艳的舞姬纤腰曼妙。巧笑着学着我当时的样子,一举一动却娇媚非常。我挑了眼角,看着鹏----俊朗的少年依然是身着白衫,泼墨一般的长发用一根绛紫的绸带缚了,垂在宽阔的肩膀上,淡青的一条缎巾束腰,清风徐来,结在发带上的银叶穗子随之轻轻地晃动。正此时,鹏公子也恰好转过头,我被他犀利的目光一撞,马上看向别处,却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再望向他的时候,鹏已经放缓了眼神重新瞧着月染,轻轻地摇着头,眼底存满了温柔。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们站在一处----俊朗非凡的鹏与美艳地月染,入画一般地才子佳人。 轻叹了一声,我的指尖触到了袖中地一线微凉----那枚银香囊坠在我的手腕上,轻轻的磕碰着腕上的玉镯子。 “公子……” 少年因为我的呼唤转过头:“怎么?” 错开了目光,我低头看着自己袖子上的丝带:“没、没什么……今日真巧。” “月染今天又随了宫内采办的内宦偷跑出来,非要赶着来西市……璃光喜静,说什么也不会出来,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姑娘。浅笑,我正要说话,月染抢了一步拉住我的手臂:“这丫头也是出来散心的,还不如就约了在此处吃酒呢,这样光公子便也能出来了……对了,我见这个可爱,就选了一枚,送给公子您吧。” 在月染如莲花般打开的掌心里托着的,是一枚雕花的银球,上面细碎的开满了鎏金的桂花,系着的银链子上还串了珠翠。 能纳了熏香燃着的银香囊在我面前闪闪发光。 “如何,漂亮吧?” 我愣了一会儿,才发觉月染是在与我说话。 “是,很漂亮。” “本来是商家孝敬那些内宦的,他们知道我喜欢,就都拿了来给我看,我挑了这个最漂亮的留给公子。他们可是下了保证,说这长安城中再也没有比这枚更精致的了。”月染理顺了链子后上前一步便要为鹏挂在腰间,鹏公子却从她手中接了过来,只是笑笑,便收在了怀中。 “真是好,只是几个黄衫宦官便有如此大的面子,怪不得如今人人都想入仕。” 不知为何的,我隐约的感觉鹏公子有些不快,就连月染也感觉到了,吐了下舌头又笑起来:“公子的面子比他们还大,他们给我,我就拿来送了公子呢。” “既然已经尽兴了,月染就也快回去吧,”嗔了一句,鹏皱着眉头看她:“面子再大也只是舞姬的总管,总是贪玩,小心哪天就被抓住挨几板子。” 月染本来还兴致正好,听见催她回去,立刻就撅起嘴来。鹏忍了笑故意不去看她,月染无法,把怀里的扇子塞了给我,不情愿的转身:“真是的呢,气都没有透够又要回去……”走到了门口,又返回来对我招手:“荀子,过几日我再去乐馆找你。” 鹏公子摇头,也一并跟了去,他挑帘的时候吩咐:“在此处等我,我为她租了车子就回来。” 躬身拜下,我等他们的脚步远去了许久才直起身子。 一直握在袖中的手心里的,是捂的发热的,我精心挑选的那枚银香囊。 (! ------------ 业如影随形 双手握着香囊的银链子,直到那门口的一声咳嗽有了些催促的意思,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呼出口气,我提起声音呼唤:“请进来吧。” 走到门口的人又咳嗽了声,一双青履在帘下一顿,一旁早有人抢上前掀起了帘子。 拢住了衣袖,我跪倒在地,绣了万蝠纹的青履从门外踱进来,从我身边擦着地拖了过去,跟着他的人没有进来,放下了帘子就候在外边。 我等他在凳子上坐下,匍匐着转过身,向着布衣打扮的老者行礼:“在下见过长孙大人。” “堕天,好技艺。现在半个西市的人谈论的都是您,另外一半也快传遍了。快请起身吧。” 我再度叩首,方站起身子,向笑的如同见了大喜的老狐狸躬身:“大人谬赞。” “方才见鹏那小子也在……身边还跟了个姑娘,可是那月染大人?” “是,您也知道她?” 老者窃笑:“宫内的女官却能空身在这长安城跑的,和站在众目睽睽下鼓琴的属一样,不多。” “大人说笑了。” 老者清了清嗓子,伸出枯瘦的手晃了下:“姑娘莫要站着,请落座。” 我拜谢后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提了放在桌上的壶,将泡着蜜桂花的一盏清水奉在他面前,老者显然是干渴了,捧起来便喝。门外的人一直在仔细着屋内的动静,听见他喝水的声音,险些一步抢进来。 我瞟了眼转眼便喝干了水的长孙无忌。再度为他添满一盏:“大人如此戒备松懈,您地人可是要多替您担着心呢。” 老者又端起茶盏:“老朽是偷生之人,多活一天已经都是运气。防备。对姑娘用不着。” 我浅笑,自己也倒了一盏。放在面前。 “大人有事尽管唤在下过去,不敢劳烦您亲自来见。” 长孙无忌连连摆手,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老朽与您今日真是偶遇,您看看……”他恐我不信,抖着手伸入胸前摸出了张写了异族文字的彩签:“一旁地胡人酒肆中有新来的胡姬乐师。老朽只是来此听曲观舞,如不是您在外面引起那么大地动静,连酒肆里的乐舞都停下了,老朽也不会知道您在此处……对了,您的伤……” “已经无妨,不敢劳大人操 摇了摇头,老者连咳了几声,喝了口水压着气喘, style="display:none">(! ------------ 檀风散花絮 鹏公子走在前面,影子投在整洁的灰墙上,纤长俊秀。风从他的方向吹过来,于是便也有了清洌的香气。 木屐声磕碎了夏日坊间的寂静,我小步跟在他身后,撑了罗扇在额头上遮着烈日,三步的距离。 虽然最暑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也有了些许的微风,但夏意却依旧被高耸的城墙笼在长安城里。 我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山间的时雨会涨满了溪流,而瀑布下的潭水就像是沁过了蜜般甘冽,穿透密林的风也总是在这个时候带来丝丝的凉爽。我便会趁着这个时候,翻过跌宕叠翠的高山,去往那片开满了黄色花朵的山坡。那些花儿会在收拢后长出随风飞散的絮,在秋日中飘到山这边来。 老师不喜欢这会飘的满屋的飞絮,她对我说,这叫蒲公英的花儿会让她想起自己的人生---漂泊不定,不知道会落脚在何处。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醉着的,也只有她偶然的酒醉时才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她这样说,我就会奔赴那开了千亩黄花的山谷,用薄若冰影的斩玉刀切断那些花儿下细弱的茎干。 但是,就算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在它们开出飞絮前将一整个山谷的蒲公英完全灭尽。 无论如何努力……我依然有无法做到的事情。“荀子。” 顿了一下,我才从回忆中醒悟过来----鹏公子看着我,明利的目光的掠过我的脸颊,又转过头去。 “又是这幅寂寥的表情……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姑娘很忧郁。在想什么心事吗?” “对不起。.t style="display:none">(! ------------ 砗磲 “璃光……大人。” “啊,”璃光淡淡的应了我一声,目光却直直的盯着鹏:“我只是想偷着回学馆那边看看先生们,不想被你们撞见了……这就听话的回去。” 他扯了嘴角笑了下,然后那丝刻意的笑容就从他一贯温和的脸上消失殆尽。此时的璃光,神情说是冷漠,倒不如说隐藏了深刻的怒意。我不知所措的转身看了一眼鹏公子,发现他也因为这目光而有些退缩。而璃光却最终收了这逼视的眼神,转身向着来时的路上走回去。 “光!”鹏公子唤他:“你……” “没什么……”只说了这一句,璃光突然哽住了,他咳了声,趔趄了一步,扶住了身旁的墙。 “光!” “璃光!”我尚未喊出这句的时候已经一步跃出了丈余,等脚尖点在地上的时候才幡然醒悟,收住了疾行的速度,身上的丝带珠翠却因为急停而如昙花般乍放,一时间环佩声声凌乱。幸而情急之下,鹏公子丝毫没有发觉,直接从我身边飞身擦过,扶住了正要倒在地上的璃光。 “说过要你静养!你不要不在乎!今天早上还在咳血……喂,你想干什么!”鹏公子架住了璃光,璃光却想要推开他。两个人撕扯了一阵,最后鹏终于放开了手。 璃光退开一步,鹏缩手,皱了眉头看着他虚弱的靠在墙上大口的喘息。 “你听我说,我刚才只是……” “你说过的……混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光,我不想……璃光!” 因为抢了一句话。璃光地表情立时一僵,紧紧的压住了自己的胸口。鹏欲上前扶住他,却再度被他用力挥开。 “我……没事!”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璃光地用如此愤怒的口吻说话……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学馆地大火中。他用软剑逼住我的时候,一样也是愤怒非常,但却和现在的这种怒意不同----璃光仿佛是为了与鹏的什么约定被破除而怒火中烧,却又怒的毫无办法。 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事情反目,我赶忙用扇子挡开了鹏公子。璃光见是我。终于不再硬抗,重新倚在了墙上。 “怎么,您又咳血了?”我扶住了璃光地手臂,此时的他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我摸着袖中,却又想起没有将帕子**来,于是便掂起脚尖,用纱袖沾去他额上的汗水:“不是已经都好了吗,怎么会……” “不妨事。”少年轻喘。带着的药香的气息。他放下了一直在胸前的手,侧过头去躲开了我的碰触,平整的衣服还是被他在痛苦中抓皱了一块。 “大人。请保重。” “没事,”璃光转过头看着我。尽力露出个安抚地微笑:“我只是早上吃茶的时候咬到了舌头。啐出来一口血……姑娘不要信他说的任何话。” “胡说!咬到了哪里能呕出这么一口血!”鹏震怒,又在我苦笑中压住了火气:“若不是你昨日非要习剑。怎么会又牵扯了伤处……你知道地,你不该在我不在的时候出宅子……” 最后地这句话已经说地有了压制的伤感,璃光地神情也是一滞,随即便真正缓和了下来。我知道鹏公子是恐怕璃光一人时再有闪失----虽然他也有武艺在身,但是此时的身体状况却连逃命都无法。 但是鹏不知道,在他能感知之外的地方,埋伏在此的储阁高手早就将此处整个坊的形势都掌控了,此刻只要有可能对质子不利,就算是一只飞鸟掠过都会被毫无声息的一镖射下。 “有事就去忙吧,”璃光眼睛只看着地面,抚平了胸前的衣服:“我也是想早日恢复,所以太过急切了,你不用再每天牵扯了精力照应我这边……好了,鹏,走吧。” “傻瓜。”鹏咬牙,我转身看了看他,他别过脸叹了口气,又转回了头看着低着头的璃光道:“知道了,回去吧。” “公子您……” “我还有些事情,那些大秦的朋友们近期贩了些织毯,正在互事监询价,得忙一阵了……晚上估计就住在那边,所以拜托姑娘先安排他回去。” 躬身拜下,我柔声回答:“是,请公子放心,在下会将璃光大人送回去的。” “我会定下车子在坊门外候着你出来,然后送你回乐馆。”交代完了这句,鹏又站了一刻,便转头离去了。我直起身子,目送白衫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 “荀子。” “在。”我转身,拱手施礼:“大人有何吩咐。” 鹏静默许久,方再度出声:“送我回去。” 我退开一步,等着璃光自己站直了身子才又再度上前搀扶住他,暗地里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却触到了几颗坚硬的东西。 “已经没事了。”璃光轻声说,我点头,他也随了我的笑意开朗了些许,却依旧还是皱着眉头:“不用惦念我。” “这是……” “是珠。” “珠?” 璃光微笑,将衣袖拉到了臂上:“就是在念诵经文的时候用到的数珠。” 在他的手腕处,盘着一挂牙白的珠串,被一股拧了麦穗花的丝线串了一串,在末尾结了个吉祥穗子。珠子约有百颗,每一粒都有蜜豆大,可以看出是经常被摩挲,光泽莹润。 我讶然,这串珠子有一种奇异的香气,仿若蒙着层虹光,隐约的似有水波的颜色在其中流转。 “真美。” “是啊……”璃光浅笑,拽了穗子从腕上解下,捧在掌中:“这是我来长安的时候就带在身上的。” “是珍珠吗?”我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去碰了碰他掌心中的那捧珠串:“这光泽却又比珍珠更绮丽呢。” “这是砗磲,荀子。” “车……渠?” 璃光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再度平复了温和:“是砗磲,据说是海中的神物,可趋吉避凶,令人远离烦恼。” “真的!”第一次听见世间还有如此稀罕的宝物,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璃光弯下腰看着我的脸:“我还以为姑娘见古博今的什么都知道……” 没理会他的揶揄,我此时的心思都在这一挂香洁可爱的珠串上:“听闻海中的龙众有无上的宝物随身,这串珠也是龙族的宝物吧……” 震耳欲聋的巨响吃尽了我要说出的话----缄默许久的夜羽突然发出金器刮削一般的声音,就像是垂死之人在毙命前发出的嘶吼,琴弦颤动的要挣断一般。 惨烈凄厉的巨声震的我一时头晕目眩,直挺挺的便跪倒在地上。 夜羽…… 在哭。 (! ------------ 凶器也 “没,没事了……在下只是因为暑热有些头晕。” “别说话。” 额头上的帕子被拿了去,跟着便是一阵刺耳的噪音。 我睁开眼,璃光一身是水,正慌乱的扶起摔在地上的铜盆,他转头又看了看我,脸上浮起了一阵尴尬的红色。 忍不住的笑起来,我擦去了脸上的水:“真的没事了。” “不要逞强,”他嗔了一句,从一地的积水中退出来,又提起铜瓶,在盆里倒入了新水,将手中的帕子丢进去沁着:“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因为夜羽的异动,我确实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我跪倒在路上的时候,连意识都是一片模糊。有谁一直在混乱的巨响中呼唤着,一声声的叫着…… 夜羽……夜羽…… 亮白碎乱的飘舞,却不是山谷艳阳下的花,而是炫目到令人眩晕的粼粼波光。 有谁在这水的对面与我相对,一晃而过的,熟悉,却无法记起曾经在何处见过的笑容。 伸出的双手仿佛就要碰触到那个身影,却又在转眼间化为烟尘飞散殆尽。 不要、不要走…… 求你…… 不…… “不要离开我!” 轰鸣在我喊出了这句之后骤然止歇,我在耳鸣中茫然着,直到眼前的亮白慢慢的融化,消散,而那个身影和我面前的人交错。重叠。 我眨了眨眼睛,才发觉自己跪在地上, style="display:none">(! ------------ 风卷莲动(上) “你要我怕你吗,荀子?” “不,在下不是……”我垂下了头:“只是不想在方才那种情形下伤了您。” “我不信你会伤我。姑娘一直在救我,在的火宅之中;在弩箭如雨射来的时候,姑娘一直都未曾丢弃过我。”他停了会儿,压制住了语气中的激动后,握紧了我的手又继续说下去:“长孙先生说,姑娘这样做已经违背了属自保的信条……你是舍了自己的性命护我周全。” “我不想……不想您就这样被杀,我不想……光,你要活下去。”苦笑,我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你也是,荀子。”璃光的手落在我的眼睛上,遮蔽出一片令人安逸的荫凉:“我要如何报答你呢,就让我陪在你身旁吧,无论有什么事情,璃光都会和姑娘一起承担,好吗?” 一起,承担。 这样的字眼让我被遮挡在黑暗中的眼睛发酸,有什么支撑着我站立的东西在碎裂。这一刻,我比所有时候都想要依赖于谁的扶持。 他曾经为我挡下裂芒针激射的针刺,又在重伤时捧着我的脸,说“别怕,荀,你听话……快逃”的时候染了我一身的鲜红血液。 他在帮我,从一开始不知道我的身份时,就不计后果的帮过我。我们是如此相似。 璃光……璃光。 握紧了他的手,我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了一阵熟悉的乐声。 缄默,我心头泛出的,是只有我自己能够听到的琴声----夜羽再度唱出了声音。它小声地震响着,似乎是为了方才的狂乱而致歉。 但是,://.却是梵音八品中代表杀戮之意地《天魔》。 这声音让我突然从软弱中警醒过来----我在干什么,我不该将无关的人拉到我身边来! 他已经自保困难。如果再与我有何牵扯,定会万劫不复…… 夜羽是在提醒我----身为凝霜利刃,便不该动奢念。 属地世界只有刀锋相抗的锵响,永远被憎恶惊惧的目光所笼罩着,耳边听闻到的。俱是垂死之人的诅咒。 一旦以属地身份示人,我便只能行于暗夜之中。 如行在阳光下,能看见的,只有眼前一片绛红的血海,熊熊燃烧的烈焰。 没错…… 就是如此。 轻轻一抖,我挣开了璃光的手,另一只手的手指挑了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掌从额头上拉开。 “保护您是在下的任务。”微笑,我起身。直视着璃光:“大人,不必感觉有所亏欠,所以。亦不必感谢在下。” 他愕然地愣住,瞬间失落到灰暗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怒意。 “为何你不能像待鹏那样……” “因为您们不同。鹏公子是在下作为伎乐时的供养人。”我转过头去之前,将轻巧地冷笑留给他看:“而您却让我无地自容。在下在您面前却无法掩饰自己杀人者的身份,我憎恶地那个身份……” 咬住了嘴唇----还是说了出来,我知道这句话会有多伤他。 也好,在我真正能伤了他之前…… 将他伤地有远离我的觉悟。 “对不起,璃光大人,在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您能一直抱持着希望……我看到地死亡太多了……已经多到了麻木的地步。” 静默,仿佛我身边只有空气一般的静。 摇了摇头,再度浅笑,我看着一地正在暑气中变干的覆水。 如果我只是堕天,哪怕是他人只知道我是堕天…… 那样多好。 “荀子。” 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迎接我的定然是一阵疾风骤雨。 我转身,然后呆在当场。 璃光在笑,目光沉静的仿佛无风的潭水。 “荀子方才的神情,与这城中的少女无二。姑娘这个年龄的女子,闹脾气的时候都是一样别过脸去的姿态。” 因为他的这句玩笑而无语,我的努力一剑挥入了风中,丝毫没有切中目的。 “你在用我送的胭脂吧?”他问我,温柔的试图包容什么的笑意盎然:“兰先生说,那胭脂中调入了金箔的碎屑,所以涂在唇上后会有如朝霞般的紫金色。” 细白的手指停在了自己的唇边----我被这话哽住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身负腥风血雨的我如影随形的恶业。 “好了,荀子,”璃光再度伸出手覆在我的头上,轻轻的摩挲着我的长发:“感觉好些了吗,还头晕吗?” “璃光大人!” 少年微笑,动作温柔的将我额头的水气擦去:“不要叫我大人。” “是……璃光。” 点了点头,璃光转身将铜盆中的帕子拿了出来,拧干之后送到我的手中。我双手接过,沾着鬓边的水滴。 罢了。 “璃光,在下没有说出实情,实际上,方才在下失态的原因是……”叹了口气,我抬起头看着儒雅俊美的质子,手拂上了胸口的位置:“在下的身体中,收着那架名为夜羽的琴。也许对您来说是难以理解的事情---这是堕天的异术之一,可以将物件收在自己体内随身携带。它方才突然发声,我是被它的巨响震的头昏而已。” “如此吗?放心了许多……”璃光又笑,眼睛却望着别处:“还未曾听过姑娘抚琴,所以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会心有不甘。” 垂下了眼帘的同时,我放下了压在胸前的双手。 “刚刚发现的,在下犯了个错误----实际上,您比在下还要对未来都不抱希望吧。” “也许吧,但是,我没有什么遗憾……除了没有听闻过姑娘的琴声这件事。” “璃光,请您看一眼我的琴,”疲惫,突如其来的疲惫让我彻底无力:“夜羽,请你出来一下,见光公子一面。” 笋指交叠,快速的在刹那间完成了开启秘藏之地的手印,当星辰在我的双手间闪烁出微弱的光芒的瞬间,一泓涟漪便托在我的掌心之上,其中冉冉浮起的,是一方比深邃的夜空还要沉重的黑暗。 铮铮作响的魔琴夜羽,就这样出现在我的双手之上。 《倾城乱》读者群群号: 有每章节相关内容及出版消息放出,欢迎加入。 (! ------------ 风卷莲动(中) 夜羽的琴板之上瞬息流泻的光斑随着它的唱和荡漾着涟漪。 我怀中的黑暗,此时泛出了一片星辰。 “这法门叫藏术,是历代堕天传承的,能以芥子纳须弥的异术。” 错开了目光----在璃光一贯平和清雅的眉眼间露出的,是难以想像的神色。但也仅仅是难以想像而已,不曾讶异,不曾问询一句。 只有失去所有希冀的人,才会连同好奇也一并丢弃了。 “此物便是传闻中天舞落花,坠星而生的魔琴----夜羽。虽说初见时在下便抱持着它,但到底是被收在匣子里……”我抱紧了夜羽,躬身施礼:“突兀的就将它取出,在下令公子吃惊了。” 空气中弥漫着恬淡的水香,璃光上前一步,清风吹开了他垂落肩头的长发,一瞬间的,宛如墨色泼入了风中流散,而他也因为了这清风,目光中有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那乐声……难道是它自己在响吗?” “虽然说起来有些奇异,但是,正如您所见,现在这乐音确是由它自身发出的……您相信吗,我的夜羽,听得懂我们说话。” 他笑:“果然如传闻的那般,是精奇的异物呢,夜羽。” 白衫少年低声呼唤,那异物发出的声音也许在旁人听来如同天籁,可在听惯了它凤吟一般鸣响的我耳中,此时却出奇的粗嘎---夜羽在颤抖,如身处极寒时人身的震颤,我不知道它为何如此紧张,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它紧张的原因正是此时注视着它地璃光。 它知道,我重伤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男子。 “夜羽。” “在。” 璃光再度唤了一声,我方意识到。白衫的少年呼唤地并非是我,而是我怀中的琴。 “荀子。夜羽它……” “嗯?” 通透地琴弦停下了振鸣,许久,夜羽似是探寻一般微弱的铮了一句。 “看啊,它知道我在和它讲话!”少年惊喜的喊了一句,但是立刻转头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致歉:“对不起,失礼了。”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璃光这句话是在对夜羽说的。 “方才多有失礼,”少年正色,躬身在我面,抱拳道:“晚生让您见笑了, style="display:none">(! ------------ 风卷莲动(下) 莲池里的荷叶被砍下去了一片,馆内的执事探着身子,用绑了镰的竹竿割下即将绽放的素白花苞和正肥厚的碧叶,将它们推到池边捡起来。散发着馨香的田田绿叶已经收了一堆,就在他脚边的竹路上码着。 乐馆内安静的很,不但没有穿了彩衣的伎乐,连丝竹的乐声都没有。 “为何要毁了这莲池,莫非是每年这乐馆中的习俗吗?” 听见我发问,跟在我身后承着漆盘的婢子小跑了两步,如蚊咛的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再度退开。 “这样……”我将手从笼在一处的袖子中伸出来,将插在头上的钗拔下,又取了颈上的璎珞,一并放在婢子手中的漆盘后,替她捧了过来:“让他停了,将那些叶子选些细嫩的,趁着新鲜,收起来送到庖厨下去做羹吧。” 婢子赶忙应了声,去和执事交代了,两人抱了些整齐的莲叶走开,余下的被推到了竹道旁边。残损的深绿被撕裂,在渐渐萎凋中散发出甘冽的香气。我托了漆盘站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有些肃杀的莲池,正要转身离去时,余光中竹影斑驳下的浓绿池水映着一抹模糊的倒影,似是一个女孩站在莲池的彼岸。 眨了眨眼,竹林中吹过一阵微风,动荡的水面之上空无一物。 冷笑了声,我转身向自己落住的院中走去。 依然还是看的到啊,那些和尘世纠缠不清,即使是死也无法解脱的灵魂。 妆台上放着我定下的琴匣,剪成玉簪花地螺钿贴在鲜艳的柿红漆面之上,边缘还嵌了金丝。流光若火。我伸出手指,顺了那金线蔓出的花叶边缘画过,停于合在琴匣旁地签纸上。 拧了个圈的一丝长发垫在签纸地折缝处。位置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变化。 转开脸。我吹去了肩头的一星云母碎片。 竹道上木屐声一路敲响过来,方才跟了我的婢子此时跑了回来,停在外面拍了三下门:“荀代师范,姥请您过去。” “知道了,请帮我更衣。” 婢子躬身入内。撑开了屏风,帮我褪去了艳丽的袄裙,换上细麻布地衣服,又待我坐在妆台前,走到我身后,从匣子中摸了半天。我看着她皱起了眉头,又拉开另外一个匣子。 “方才我走后,有人来这间屋子吗?” “回姑娘,应该有人送琴匣过来的……” “哦。是谁呢?” “方才馆内混乱,也没太在意……您的篦子呢,我记得您出去的时候。我就放在这匣子里的……” “啊,方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有些金箔掉了。所以就带到西市那边的作坊里修整来着。今天就随便的结上即可。” “是。” “多谢,”我向着镜中的她一笑。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觉得今日冷清,还想有人来找我说说话什么的。” 婢子点了点头陪笑,但是也就此止了话题,只是精心的为我打理了发丝,松绾了个髻之后,就躬身离开了。 从她地背影错开目光,我看着铜镜中与我相对的,身量纤细地女子。 即使是笑地时候,眼神中还是藏了刀锋般的凛冽寒意。 一架精工琴匣,至少有八斤重,就被放在妆台之上。而签纸下夹了地发丝居然被重物震动过后连位置都不曾改变。 有人动了我的东西,拿走了那枚长孙无忌送我的檀香木的银桂花篦子。 捏了案上的签纸,我吹开了那丝长发,然后慢慢的将纸撕开,再折叠,撕开,直至它变成一捧雪白的碎屑。 清风入室,带着荷香卷了个圈绕过我的手指,吹尽了碎雪。 那签纸上面什么都没有,真正的写有堕天记录的纸,在我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收入了秘藏中。 捧颊,我贴近了铜镜中的自己----目光如同夜一般深邃的女子也正定定的望着我,然后探出一根白皙的笋指,按在我的食指上。 乐声宛若涟漪般的动荡一阵之后,方渐渐褪去。 站起身,亮白的纸屑追在我的脚步旁,被风卷裹着飘出了门口,飘落于廊下的池水中,一拥而上的锦鲤在水面上激起了几芒水花之后,那些碎白便都消失了。 将手凑到唇旁,我轻触着指端那丝铜镜中的凉意。 还有,来自掌心清淡的麝香。 今天之后,你会努力的活下去吧,大人…… 我知道我心底有了挂碍,现在,我想起来在我灭尽了裂芒阵的刺客后,血流的染了坐骑半个身子都是刺目的绛红,却还能一直清醒着回到储阁的原因。 策马疾驰在苍茫的狂野之上,我的心里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 璃光。 璃光…… “姥,在下回来了。” 我站在放下的纱帐外轻声呼唤,隔了雾气一般的素纱,矮榻吱嘎了一声,侧卧其上的人翻了个身。 “进来吧,回来的可是真早。” “是呢,”我将木屐脱在阶下,挑了帘子进去:“心里记挂着,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就赶了回来,好些了吗?” 撑了臂搁,披散了长发的妇人坐起身来,抬手揉着额角:“不好,气的头痛。” 我跪坐在她脚旁,仰了脸看她:“花销的超了预算,所以只能让您代为垫付了,他们都送了什么过来?” 提起我买的东西,姥又气又笑:“姑娘真是会挑,琴匣那样式都能光鲜出花来了,比附庸风雅的大人们还讲究个显摆……也罢。算是各花入各眼,这个不说,只是您定的沉水香就送来了六匣。我还以为是错了,看了帖子才知道姑娘明明白白的写着就是六匣。够冬日烧起来取暖了……” 我也笑,等姥歇了口气,将茶盏奉上:“六匣只有一匣是打算留在乐馆私用地,其余的一匣打算送了说书娘子,虽然前次未曾得见龙颜。但是到底是要谢了这情;剩下的四匣也都各有去处……只是要从您这边开销不少,难怪您头痛。” 伸手搡了我地额头一下,姥从榻上欠起身子将茶盏放回了一旁的案上:“说地我都忘了为什么事情生的这口气了……今天若不是姑娘,险些的就又闹出了人命来……” 挑了眼角瞟了一眼姥----妇人说了那个“又”字,语气便明显的一滞,立时随意的轻描淡写地就带了过去:“姑娘的手没伤着吧?” “没事呢,”我伸出双手展开在姥面前:“您放心吧。” “她们后来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我这心里慌的……您又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受了伤。”妇人叹气,握了我的手腕将我拉起来,让我坐在她身边:“这馆内没一时离的开我。略松懈了些,肯定就出什么事情。” “那孩子呢?” 姥摆手:“抬到下面歇着去了。明天就遣返回教坊去。此处要不得这么没规矩的。” “您也别生气了,我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您要将莲池改了放生池了。好好的莲花,现在砍下去了半池子去。” 姥一怔,突地就从塌上站起来:“我只是命他们将靠岸边的叶子收拾了,怎的,都砍了!” 我心知当时她暴怒着,又兼暑热蒙了头,不定说了什么自己不觉得地话,所以下面的执事才会大了胆子去毁了莲池,所以一把拖住了她地手,又将姥扶回了榻上。 “您别担心了,只是管园子地执事们刚才收拾的时候,见莲长地太密,所以间去了一部分下去。过不了半月,就会有更大的叶子长出来的。” 姥半信半疑,但还是皱了眉头躺回了榻上,我坐在她身边,就有汩汩的微风吹过来。 “姥,您看了那堕天的记录了吧。”我在袖子中摸了一下,便取出了那叠的整整齐齐的签纸:“您怎么看?” 靠了臂搁,闭着眼揉着额角的妇人挑了下嘴角:“上任堕天可是比姑娘过的自在,这上记了这位少年于江陵压了花船狎妓,个性爽直,又善饮豪赌,满腹经论,可是结交了不少才子,直到一次酒醉后,被众人相激,方持了夜羽现世露了真身,之后便消失于人海之中了。当时和他结交的人都被收了口供,留下的这份记录……再有,就是在洛阳的那次,也就是最后的记录。” 捏着签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仔细的看着纸上用正书写的工工整整的字迹,那些记载了上一任堕天的事情。候,我还在想姑娘个性如此沉稳,先师肯定更有古人风范……原来也曾经是个性情中人。” “嗯……是、是的。”我胡乱的应了句,将那纸又收回袖中:“在下也是没有想到呢……对了,您今日还没有进食吧,在下令他们去煮了荷叶羹,一会儿吃些吧。” 姥点头,我起身,将她的茶盏重新添满后双手奉上,便躬身拜退。走出几步之后,我回过头来。 “姥……” 捧了茶盏的女人抬头:“何事?” “您觉得,我的……”清了清喉咙,我抚开了垂在鬓旁的一缕长发:“您觉得在下的声音,可否咏唱?” 姥仔细的瞧了我一眼便又转过头去吹着茶盏中的水:“许是能五音齐全罢……怎么,给留了字之后,公子又想听姑娘唱曲了,姑娘就写一段唱了吧。” “您、您说什么呢,”嗔了句,我转身就走:“才不是……” 身后的女子掩了口窃笑。 叹气,我踏上了放在阶下的木屐,快步走开。 袖子中的签纸随着我的动作蹭着手臂,我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它。 怎么会呢,老师她明明是位温柔美艳的美人……为什么这记录中的堕天…… 会是个风雅清奇的少年! 今天是腊月23,也是北方人的小年,在此,某荀给大家拜小年了,祝愿看《倾城乱》的读者万事如意,四季平安。 ps:友人EDIQ新作《如梦令》放出。 这只和某荀一贯奢靡的填词不同,乃是大开大合能跑的一马平川,婉约细致堪比银行算你房贷款的这么一位全才(远目,比喻ms有些问题……)。 地址如下,大家来听。何,,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 ------------ 一江水 一小匣沉水香送了出去,换回来异闻娘子的一匣子书。 我去门口从送书的下人那边写了谢签,又赏了几文大钱,令执事将那匣子帮我搬进来,正此时,就听见一阵哭声从门口传来。当值的婢子见我凝神,立刻紧走几步出了门去,一阵窃窃私语之后那哭声便止了。婢子刚转回门口,脚还未迈进来,我就听见一声突然爆发的痛哭。 婢子气的跺脚,转身又要出去,我向她挥手,自己走出门去看。 在伎乐馆的高阶之下,蜷着个女孩,正挤在角落里放声哭泣,一身青布衣上蹭的都是黄土。 “是你。”我认出她就是几日前掉到莲池中的那个小婢子。她正哭的肆无忌惮,听见我说话,吓的抖了一下,扬起头看着我。 我笑,这孩子许是从早上执事们打扫的时候就窝在此处了,沾的土被泪水冲的腻在脸上,两个眼睛也揉的又红又肿。 “怎么,还没有回教坊吗,”我半蹲下,伸下手去摸着她的头,又从袖中拉出来帕子,给她擦脸:“只是不在此处做事了而已,过几日教坊的姐姐会给你找新主子的。” 女孩怔怔的看着我,嘴一扁,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一把就拉住了我的手。跟在我身边的婢子唬的赶忙垂下手去拍她:“快放手,没个规矩的!” 我收回了手,腕子上落下三枚黑手印。而那女孩也明白过来自己又犯了错,吓的屏住了呼吸,匍匐在地上。 夜羽一阵激荡----皱眉,我看见在她细细的胳膊上。累满了被藤条抽出来的血印子。 “这是怎么回事?” “回代师范,是教坊的规矩, style="display:none">(! ------------ 失窃 入了八月,长安城终于从酷暑的闷热中摆脱出来。 因为上次在西市的事情,一时间那些耽于游乐,追捧奇人异事的民众又盯上了在市井的传闻中越发奇异的琵琶美人,一路寻访着就查出了我所在的南曲伎乐馆。来订过府宴乐的车子从伎乐馆开了门便络绎不绝,都点了名的要请善琵琶的伎乐。有些甚至直说----单请那日轰动了西市的琴师,姥推说不知,替我将他们尽数挡回。 未几日,几匹上等的绫绡被送到了乐馆中,帖子上只写了“堕天”二字,我展开看了,其中再无一字,那签纸上淡淡的蒙了一层暖色,托在掌心,隐约的就有酒香袭来。 笔迹是鹏的,思量再三,我将那纸举起来对着日光,一照之下,透出的竟然是用极细的笔锋画出的一树梅花。 “呀,这是什么?”跪坐在案前的绿衣女孩放下了卷起来的衣料,将手探入另外的一匹绫绡中:“真的有东西在下面……啊,是个扁壶!” 那梅花是沾了紫酒所画,我将那签纸合在掌心,为了这心照不宣浅笑。 “荀姐姐,里面哗啦哗啦的,肯定是酒呢。” 苦笑,这个被我又从教坊中要回来的,叫做伶的丫头被姥嫌笨手笨脚,直接支到了我身边,就成了我贴身的婢子。“嘘,”在靠着的塌上翻身,我伸手在案上的果子碗中捏起一枚盐梅子,丢到她的头上:“伶儿,别叫了。拿过来就成。” “姐姐是在偷着藏酒呢,伶儿这几日一直在背这馆内的规矩,不许地!”她将酒壶藏在身后摇头:“被姥知道了就会挨鞭子。我不能给您,偷着丢了吧。” 我撇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昨日有人还吃了我食盒里的桂花馒头,本该是打出去的罪过,所以往后桂花馒头也没有了。” 丫头咬着手指想了一下,一刻都没耽搁,双手便将酒壶奉上:“给您。” 我暗笑着接过来丢在一旁。伶儿老老实实地低了头,将那些衣料收到箱子里去,又抬了箱子送到里间。 我等她进去,静了一刻,://. 这壶是锡器,约有八寸的扁圆壶身上套了铜研口,上面紧着白玉雕地塞子,壶身上磨的光可鉴人,刻出来一环环的葡萄藤蔓纹样。中心处雕了只展翼的鸟儿。我摩挲着那鸟儿,发觉这雕刻的错金手法相当高超,一笔笔地纤羽描绘的若火焰般蒸腾。又特意的在鸟翼之上锤了赤金,流光溢彩的仿佛那羽禽就会随了壶身的晃动而扑扇了翅膀。随时飞舞而起。 “姐姐……” 伶儿在里间唤我。我应了声,那丫头又不说话了。正这时。我注意到壶口处的藤蔓中似乎落了一行浅浅的字迹,顺了光照着,为首的居然是个“鹏”字,下面是一串梵文。 吃了一惊,这物件是鹏公子亲手打造的。 木屐声响,我抬头,伶儿跑了回来,撑在门边上,脸色都变了:“姐姐,您箱子里地那些首饰都不见了!” 她叫了这一声之后,踢踏着木屐便一路跑了出去。我抱着紫酒愣在塌上,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这“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乐馆大乱----自从姥接手的几十年里,馆内第一次出了偷盗的事情。 姥震怒,支使了执事将所有地伎乐都叫出来,一间一间的屋子搜下去,又抬了众人地箱子出来,将衣物都抖开了,翻地一片凌乱。 全乐馆的人都站在竹林间地空地上等着。我丢的东西自然是找不出来,却因此翻检出了些私藏的东西,比方背了乐馆昧下的彩钱什么的,甚至藏了缕头发的香囊。于是便有几个人被点了名字,出去跪在一边听侯发落。一个多时辰之后,人群中就渐渐开始窃窃私语----伎乐们出入都是乘车,平日里连重物都未曾提过,站了这么久,大家都因为疲惫不堪而厌烦。 最终果然还是毫无头绪,此事又是家丑,不能闹到外面去报官来查。姥连面都没露,只是传了话过来,让那些违规的伎乐们警醒着些,最好在她亲自找过来之前,把该说的体面话自己想好了。 衣衫靓丽的女子们绕过我去,将自己散开的箱子匣子都拾了。众人此时看着我的目光,比腊月里的寒冰还冷。 “谁会动她的东西啊,空身进来,就算攒着过日子,也存不下什么。” “就是,居然报说有珠宝璎珞的,还能是好路上来的……” “刚当上代师范,就用了这手段整治咱们,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呢。” “是啊,真是心思缜密,可惜了没用在正道上。”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恶毒……” “……没有好下场。” 我低着头,安静的站在伎乐们中间,双手笼在袖中,能感觉众人的怒火直逼到我身边,而那些越发憎恶的碎语一句不落的传到我耳中来。 直至众人取了自己的物件散去,我才抬起头来,慢慢的从莲池上的竹道走回去。 被斩去了一半绿叶的池中依旧肃杀,却有了几枚新荷的尖角撑出水面,柔风掠过,嫩绿的茎干下荡漾起一层涟漪,将晴空的倒影碎成一片斑斓。 伶儿站在我的院门口,哭的两只眼睛和兔儿一样,见我过来,马上躬身施礼:“荀代师范。” “哟,今日怎么这么懂规矩了,”我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去:“别怕,又不是你的错,哭什么……你的脸怎么了?” “没、没事。”丫头扭过脸去,用手挡着就要走。 “站住,”皱眉,我喝道:“把手拿开。” 女孩一抖,乖乖的转过身来,放下了手----她脸上赫然的是五个清晰的指印,半个脸已经被打的肿了起来。 “我又做错事情了,对不起,真对不起。”伶儿又哭起来,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下次再也不会了,真的……” “谁打的你?” “其他伎乐们,我在这里等您回来,看见她们从这边过就上去问……她们说我地位低贱,不该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们……” 心底一阵厌烦----又开始了,百无聊赖的女人们玩的羞辱游戏。 “知道了,”伸出手,我抚着伶儿的头顶:“以后要注意些,我不在的时候,就不用与她们说话……” “代师范放心,伶儿记住了。”被我用指背抚上脸颊,伶儿眯起眼,嘶嘶的吸着气。 我叹了口气,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丫头,我刚来这乐馆的时候也受过欺负,所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精心着些,别再丢了东西。” “您需信我……伶儿虽然穷,但是东西真的不是伶儿偷的!”伶儿抢白了一句,脸色急的泛红。 知道那些女人肯定还骂了她什么,我微笑着安抚:“我不曾疑你,安心。对了,进来吧,我给你用凉水敷一下,会不那么痛。” “谢谢您,谢谢。” 哽咽着叫了一声,小丫头低了头就撞了过来。我本就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连忙退开一步,怎奈乐馆的竹道之外就是松软的泥土,若是闪开,这丫头必然会一头摔在地上,我犹豫了下,索性还是由着她,将左肩让了出去。 身量娇小的女孩埋头在我的肩膀上大哭起来,这丫头受了委屈哭着时候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我,这么不管不顾的,一门心思只是想要在谁身边撒娇的样子。 想当年,我的老师收留我的时候,该与我现在的年纪相仿。所以……她也会感觉很温暖吧,作为利刃的杀手,却能被一个孩子信任着的感觉。 “好了,好了,小心一会儿哭的头痛。”微笑着从袖子中抽出帕子给她擦脸,我抚摸着伶儿瘦弱的脊背,不知为何的,就有一种隔世一般的错觉。 已经被慢慢的改变了,我的双手,除了只能握住刀锋之外,现在还拉住了别的东西。广告时间:您想见识史上最吐糟三国穿越吗? 您想了解不同于罗贯中、易中天、吕思勉讲述的三国时期的各种八卦传说吗? 您想认识三国穿越历史上最S女主和最悲惨男一号吗? 请看《凤殇三国之文昭皇后》…… 作者:司徒寒鸦 书号:t style="display:none">(! ------------ 解惑 时近中秋,皎月朗朗欲满,清白的光芒透过稠密的竹叶,铺陈于地。琵琶琴囊呈在琴榻上,清灰色的粗布,却在收口的丝线上坠着漆工的雕花锁,上面镶着的螺钿泛着珠光,仿若是将那月色溶了,汇成一块碎银摔在上面,映的华彩流转。 斜靠了栏杆,我赤着脚蜷坐在临水的廊中,手旁放着一盏紫酒。 “虽然还亏了些许,但此时赏月却有繁星相伴,也有独特的意味,”一身宫装的姥盘坐在席子上,取了拨子,将琵琶横在腿上,却没有急着弹拨,而是擎了自己的茶盏,吃了一口:“只是乐馆中不曾备着酒具,略有失美之处。” 我提起锡壶替她的茶盏再度添满:“无妨,如您所说,残月亦有所美----虽然没有夜光杯乘酒,但是这茶盏却较之更为能容,喝也喝的豪爽。” 姥欠过身子接了酒,又坐回去慢慢的品饮着:“诚然,当有此一比。” “比从何来?” 妇人忍了笑,正色道:“我就好比那稀罕的夜光杯,姑娘是这粗陋的茶盏。” “您又说笑了,”我将承了胡饼的匣子开了,推到她旁边,双手接了她的茶盏捧着:“在下虽然是出身乡野,现在也是您的人呢,就被您一句话贬的连个茶盏都不如了。” “我是夸姑娘能容呢,”姥窃笑,索性放下了拨子,笋指捏了枚胡饼,托在掌心咬了一口:“若是我。丢了这些身家的,心口疼死不说,至少有几夜辗转反侧的睡不安稳。” 放下酒壶。我捧了心皱眉:“不提还好,提起来真心口疼。” 心中铮然----一直默不作声的夜羽附和着我响了一声。却是优戏的调子。我苦笑,知道它是指我做戏太假。 妇人掩口而笑,复提起了琵琶,拨子在弦上落下,拨弄出一串清脆地乐音。 “十五那日。月染邀在下和她一聚,提前向您告假了,晚上可能是会迟些,不过肯定会回来。”喝空了自己的这杯紫酒,我抽出帕子沾了沾嘴角,感觉脸颊上就热了起来。.. “去罢,别吃醉了忘了回来就成。对了,”姥随手将拨子拾起,又丢在我怀中。倾了身子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一直想问您的,您怎么出去地。是穿墙还是……” 含在口中的酒差点喷出来,我呛地一阵咳嗽:“您、您当在下是仙人吗……” 姥斜了眼看我:“我倒是想过姑娘身后藏着条尾巴。” 夜羽如同没忍住笑一般的喷出了几枚碎音。我也是又气又笑。将拨子拿起来,双手乘上到她的面前:“在下的尾巴在此。请您拿去做个大氅吧。” 妇人接了过去,又笑了一阵,摆手道:“今夜月色正好,姑娘不是说想要咏唱么,如何?” 躬身施礼,我清了清嗓子,轻声吟唱。 “太液莲开银弓高,初启一瓮忘情醪,一掷千金只为换一笑,霓裳纷乱羽衣飘,抱琴反弹回眸风月俏,美目顾盼罗扇摇;玉臂缠金相唤莺声娇,雕尊绿酒点犀乔。缓拨弦,清平调,铃鼓碎,媚眼挑;红尘滚滚一去如江浩,红线绕指弄丝绦,熏风暗香绕,一眼一颦还一笑,新妆初成钩笔巧难描……” 只唱了一半,没来由的就感觉心中酸楚,仿佛有什么坠在心底一般地沉重,居然就一句都唱不出来了。姥停了琵琶,叹了口气后,转了个调式继续弹拨下去。我双手交叠掩住了口,静了一会儿,向她躬身致歉:“对不起,在下居然忘词了。” “一转眼的,就有了秋意……荀子姑娘,您要吟唱的曲子我已经仿了。说来,天赋那样的事情确实是存在呢,我自幼便善记,什么音律只需听闻一次便随心演奏,根本没觉得有何难处,并且一直以此为傲。只是遇到了堕天之后,方明白传闻非虚。您的存在,是即使如我这般天赋异禀的人都无法触及的……” 我抱了膝蜷缩起来,将怀中阴凉的锡壶放在身边,看着染遍壶身的银色:“姥,这乐馆中地伎乐们都憎恶在下,只有您待在下如同家人一般……从我初到时的轻慢,到后来崭露技艺后的疏离。说实话,这些日子过去,在下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融入其中了,却又发觉自己只是被认可了身份,依旧没法与大家交往……” “我以为姑娘真淡薄到什么都不在意,却果然还是在心里存着事,”琵琶迸溅地声音宛如珠玉跳跃,妇人垂了眼帘端坐,笑意恬淡,银月的光将她地身形辉映地如同菩萨的造像:“我与您亲近了,方能感觉姑娘是个心思细腻地良善之人。但是若在他人看来,您这做派就是恃才傲物吧。” “如您所说,在下也要自省。”我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掩饰效仿,我都和这乐馆中的女子们有着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被突兀的**芍药中的荆,总是会被排斥在外。 清风荡漾,竹林渐次的想起一阵涛声,虽不如劲风掠过山中时那般壮阔,却被姥弹拨的琵琶曲子渲染出一种静逸的意境。 “都说月明则星稀,我却经常能看见星月同辉的夜,”我侧了头,看着切切拨弄着琵琶的妇人:“是先人的传闻有误,还是在下心中有误呢?” 姥如狐媚一般挑了眉角笑:“您看哪位先人说过月明必星稀么?” “不曾……”我也笑,捧了茶盏喝着酒。姥笑了几声,又道:“姑娘心中的疑惑太多,也许有些事情,虚长了您些许岁数的我都无法给您个开脱……这乐馆中的伎乐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奇才,许是因为怀才者心性高傲,处处以己度人,略长便沾沾自喜,输于他人便心怀愤慨。嗔妒之心人皆有之,但都是以己之短较人之长,所以即使是锦衣玉食也难以安稳……只是姑娘若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只会空增烦恼。” 淤积了许久的苦闷忽然的变得空无一物----是啊,实际上妒火中烧的是我…… 羡慕着这些伎乐安逸人生的我。 “姑娘蹭问过我,为何对您的从前不闻不问。”乐声从淙淙转为轻吟,姥放平了拨子,将那乐声缓到方能微闻:“我想问,但是后来也想了,历代堕天都避世隐居,绝对不会以此身份贸然示人,姑娘会入这长安城,为了留在这城中不惜向我坦言自己就是堕天的身份,定是遭逢了重大的变故……我知道这些就可以了,旁不相干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用知道。” “是……”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如同哽咽,沉了一刻,方要继续开口,姥却摇头:“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当初留了姑娘在此处落住,我心中也是没底----您虽然身为堕天,但是对诗词歌赋却都没有深刻的研习过,行事却出奇的透露着拒人千里的高贵。我奉圣命管理这平康里伎乐馆,举荐人才无数,这些年来自身习艺未必有所长进,但是却明白到了一点----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所以,您若真想做伎乐,要学的东西还多的很。” “百事之成,必在敬之……”小声的念了一遍,我微笑----老师也说过这句话。我起身,向前一步后躬身拜倒在地:“多谢您的教诲,在下谨记。” 妇人依旧弹着琵琶,在清朗的音色中向我颔首答礼。 拜年拜年了,荀夜羽在这里祝大家春节快乐!!! 感谢诸位读者在这一年来对在下的厚爱和支持,您们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所以,来年还望继续支持,继续咱们的盛唐传奇。 在此,谨祝大家: 一帆风顺 双喜临门 三阳开泰 四季平安 五福临门 六六大顺 七窍玲珑 八方安稳 九九归一 十分快乐 万事如意 包拿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 ------------ 异梦 我赤着脚站在水面上,从臂上垂下的丝绦顺风飞舞,薄雾一般的轻纱罗织下,馨香淡雅浮动,细腰上挂满了丝穗串了玛瑙的璎珞。 “这还是你吗?” 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我惊讶的转身,轻微动荡的涟漪在我脚下扩散,仿若琉璃花开。而这水面广阔的无边无际,清澈的幽蓝一直纵深向下,极度深远的地方,繁星闪烁,似乎有什么在彼方翻转飞舞,虹彩流光。 “这样的娇弱,如此的美丽,真是让人爱怜呢。” 吃了一惊,我发觉那声音来自脚下,低下头的时候,我看见了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就在我站立的水面之下,也有一个人正弯下身子看着我,不……应该说她是倒悬在我的脚下,就像是一面镜子的影像,和我站立于两个翻转的世界。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还要快,我瞬间尽力向后跃起,想要闪开她,而对方却同时反应,跟着我的动作向下跳起,却又急速的浮起跟进过来,并且再度倒立在我的脚下。 “是、是倒影吗?”我伸出右手,对方果然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不对! 我伸出的手臂上,丝绦瞬间漫卷成一片流动的彩霞,而那“倒影”,却是位一身黑衣的女子,黑纱蒙面,到处都是伤口,血液浸透了她全身,即使隔着水面,我都能嗅到那刺鼻的铁锈味道。 “你是谁!”厉声质问,我倒退开一步,而那如影随形的女子也做出了相同的反应,一丝不差的在追随着我地动作。 “荀子。你已经胆怯到连自己都害怕的地步了吗?” 心中一凛,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声音,熟悉至极。 “怎么可能。你……你居然……”掩口,我吃惊的说不出话。对方轻笑,染了绛红地纤细笋指也移到脸颊旁,却是拉下了遮面的黑纱。 极度地混乱如同轰然作响的雷声在我的脑海中炸响----笑颜凝着凛冽寒意的女子,有着与我一模一样,却是沾染了血污的脸。 “让人伤心。居然生分到这样,”她丢开了手中地黑纱,指着我的眉心:“不要再问你是谁了。如你所见,我就是你呀,堕天荀子。” 不、不可能! “滚开!”一拳挥出,我用力击向那个仿了我样貌的女子,而她也瞬间出拳,硬是迎下了我全力的一击。 霹雷炸裂,水面被这力量震起了一片水珠。我借了反弹的力量向上方跳起,翻转身体的同时,一芒劲力已经穿过凌乱的彩带向对方射出。 冰凌碎裂的声音传来。..广袤的水面之上弹起了一环水花之后,只剩下渐渐消散地涟漪。 那个女子依旧倒悬站立在我的脚下。而我挥出的利刃。碎雪一般地漂浮在水面之上---击碎它的,是对方挥出地利刃。 薄如冰影地白云母。与我所持一模一样的斩玉刀! 哗啦一声传来,我才注意到左腕一直冰冷沉重地剧痛。一看之下惊的我险些叫出声,一挂银色的链子从皮肉中刺入,穿过我手臂的骨缝直挂下去垂入水中,每一环渐次的辩驳锈蚀,最终变成乌黑的铁链,直接连在那个黑衣的我手臂之上。 怎么可能!我双膝一软,跪倒在水面之上。在我撑在琉璃一般水面的双掌下,那个我也在水的对面跪下,双手和我重叠的放在一处。 “很痛吧?”她笑着问我,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拉住了那铁链用力的扯动:“但是,作为属的我,怎么能被这点痛苦就打倒呢……” “呃……啊!”在金属碰撞的随声中,我咬了牙抚住了自己的手----痛,彻骨的痛,穿透**的痛苦撕扯着我,让我意识都因此而无法集中,一动都不能动。 “我听见了什么?你居然因为这点伤就叫出声了!这个样子真让人失望,老师会伤心的,荀。” 老师……烧溶一切的怒火令我恢复了神智:“住口,混账!你不配提起她!” “呐,伎乐,为什么要离开我呢……离开了我,荀子就以为能得到想要的人生了吗?你是利刃,是杀人者,那伎乐的样貌,不过是为了能行走于人群和日光之下的掩饰,”她挑了嘴角,露出我熟悉不过的冷笑,伸出了双臂:“看看我,这浴血的立于鬼道中的妖魅才是你的本相……你在干什么?” 三枚斩玉刀轮番砍在我左臂的银链上,击出了刺目的火花---我一言不发,狠狠的切割着这将我与那暗影一般的女子连接的链子,用尽全力的砍着。 绛红突然的从我的双手指缝中涌出,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我的双手已经被染的鲜红。 “啊哈哈哈,”那个我凄厉的笑着,声音却悲凉的如同在哭泣:“没用的,这就是无法斩断的业力。女人,看着我,看着这一身鲜血的你自己!这些血你以为能洗的掉吗?从第一次挥刀时,你便已经悖离了常人的生活而甘愿遁入鬼道了。那些在你手下被夺去了性命的人们,那些被剪除在这世上的人们,是否认就能当做没发生的吗?” “没有!我从未否认过自己是属的事实!”大吼,我再度一拳狠狠的砸向那个嘲弄的身影,而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动,任由我挥出的一拳击打在坚硬的水面上,冲起了一阵逆雨。 雷声再度震颤,在我脚下的大水,开始翻涌起了滔天的巨浪。 “听着,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但是,荀子从未否认过那些发生的事情,”喘息。我站起身挥开了掌心被震成一片光雪的斩玉刀碎屑:“我,身负杀人的重罪,即使这人世地法规无法将我判罚。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杀人者的身份!我不需要你提醒我,滚开吧!” “荀子。你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紧紧地握住了手臂上的银链,我直视着已经变得浑浊地水面下的那张愕然悲伤的脸:“不,我不会否认这如影随形的恶业,可是现在我不能!在我的身边,有太多需要我守护地人。我……那样的我,会伤了他们!所以……” “荀子!” 只是让人听闻,都会觉得浑身发软的骨肉分离的声响和令人窒息的剧痛中,我用力的扯下了手臂上的银链,崩裂的银环和着鲜血飞溅而起,合并在升起的水滴中流向上方。 我扬起头,在我地头顶之上是一个如巨大的棋坪,却被翻转过来的四方形城市。 长安城。 一句大悲咒地乐声在我心底荡漾而开,我的头脑中忽然清明了过来。 是了……一直倒吊地。是我自己啊。 “无论如何,你都留不住我……”微笑,我知道了现在自己身处何处了。低下头。我看着站立在我脚下那个目光悲切地自己,她在哭。 “伎乐。不要去。贪恋无用的暖意,你早晚都会被他们伤害!” “对不起。除了找寻杀害老师地凶手之外,我还想要知晓自己的来历。我肯定是有父母的,还有过其他家人。在和他们死别之前,父亲和母亲还给年幼的我准备了刻了我生辰的锁片来祈求我的平安。我想,他们肯定爱惜我这个女儿……身为利刃的我曾经有家,也曾经被宠爱着……” 哽咽的无法说话,我按住了自己抽痛的心口,平静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老师不在了,我入长安城时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至少让在我死之前知道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确实是和谁有着联系的。” 尽力的向那个在天空中翻转的城市跳起----我伸展了双臂从天空中向着它坠落下去。凛冽的风声在我耳畔猎猎的响着,雨滴浸透了我的身体,跟着一同追来的,还有另一个我嘶声的呼喊:“夜叉王大人……” 密雷轰鸣,一直是被我认为是琉璃一般的水面----在乌云翻卷的天空之中,飞舞而起了无数巨大的、美丽至极的生命。微笑着看着追随在我身体旁的它们,我伸出双手去触碰那些生命身体之上覆盖着的,闪烁着令人着迷的虹光的鳞片。 无数舞动盘绕的龙,追着我落向越来越清晰的大地。 我想要…… 想要体会平凡人生的温暖,那怕那只是连回忆中都无法碰触的曾经,只要能证明我来过这一世……就是这一点点的奢望…… “乓”的一声,我的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睁开眼,面前是绑了薄纱帘子的一根细竹竿。 我坐在窗前,一只手支了下颌,另外一只手担在窗棂上,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了,硌的生疼。 呼了口气----但是居然会在看曲谱的时候睡着…… “呀,”从我身后伸出来一只小手,按在我的额头上揉着:“姐姐你磕在窗子上了,是睡着了吗?” “啊,”眨了眨眼,我发觉自己手中的公尺谱已经顺了我伸出窗外的手散了一地,赶忙坐直了身子:“帮我拾起来……伶儿,你也不叫醒我。” 跟在我身边的小婢子吐了下舌头,快跑了几步去屋外收拾:“我看你太劳累了,所以……” “丫头,说话的语气真是亲切。”我揉着手腕,感觉自己方才做了个梦,只是梦境中的一切都模糊了,记不真切。 “对不起,对不起,是荀代师范您呀……”一跳一跳的追着被风吹散的曲谱,伶儿小声的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方才没有人过来吧?” “明天就是中秋了,姥这几日都会外出赴宴,而馆内的伎乐们也都有乐宴的安排,所以呐……姐姐大人您就继续歇着吧。” 我掀了帘子,天空阴沉的和傍晚一般,电光闪烁,雷声轰鸣,大雨将至:“明日若也是时逢雷雨,可就真煞风景了。” “不会,在我小时候,姐姐曾经告诉我……”蹲在院中的伶儿突然的就不说话了,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傻笑,然后拢了满怀的纸跑回来,在我身边的案上放下了,一张一张的理顺:“您放心,这种雨都是急雨,最多一夜就停了。” 难得有闲暇时间过节的月染说存了龙膏酒,让我明日去集萃居一聚,还说有好玩的东西给我看。 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我摸着撞在窗棂上的额头。 许是这几日看了异闻娘子写的那些神鬼异传吧,我好像也做了什么怪异的梦了呢。 (! ------------ 中秋(上) 沁了凉意的雨果然在天将明时就止了。 听说长安城一向干燥多风,却在今夏的这段时间里湿润的如同江南,几乎隔段时间,便要降下一场雨水,据说城里官道旁的渠都被灌满了,和小溪一般储满了清水。 风中还带着湿气,指尖和脚趾都缠了浸透花儿碾出红色汁液的丝绦,却一直氤氲着不干。我只能坐在妆台前,伸开了手指等着,而一旁的两个婢子正忙碌着,一位替我在梳理好的发髻插上一根初开的桂花,又用银针挑了朵金箔锤出的花瓣,沾了油头子贴在额角上;另一位跪在我身边,小心的将缚在我指尖的染了红色的丝绦解开。 我抬了手,想要帮她们按住翘起来的花钿,婢子赶忙拦了我:“先不要碰东西,等手指上的色落实了,这几天再沾了水颜色都不会脱了。” “好的。”我笑了下,复又坐好,看着从丝绦中露出的手指----指端第一节都被那唤作“洒金”的花儿挤出的汁液渲染成了柔嫩的淡红色,而那婢子又屏了呼息,提起笔,沾了更浓的紫色汁液在我的指甲上画出一朵朵的碎花。 “伶儿,去换一盆清水……伶儿呢?”收拾了篦子发簪的女子回头找着:“那丫头又跑哪去了,唤了这半天也不见人影。” “略等等无妨,不急。”我轻笑----方才从铜镜里看见伶儿一直盯着托在盘子里的那几只桂花,眼睛溜溜的瞟着我,我见两个婢子都在忙碌没注意,就向她眨了下眼睛。丫头见我默许,立刻折了一枝。掩在怀中,欢天喜地的就走出去了,估计是忙着寻了瓶子。插了养起来。 两名婢子见我如此说也点了点头,为我梳头的便提了铜盆和瓶自己出外面打水。另一个就捧了一个平盘过来,然后将我地脚小心的放到盘中,又将瓶中剩余的鲜红花汁倒进去,浸到三分地高度就收了瓶子。这样便能在赤着脚穿木屐的时候露出清晰地一痕柔红。 姥一早就出去赴宴了,为她打理妆容的两个婢子被请了过来为我梳妆。安静的坐在凳子上。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在没有来到长安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作为一个女子,还有这么多繁琐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会有那么一种花儿,能将人地手指渲染的如桃花初开一般的美丽。 心中突然的有了触动,轻轻合拢了双手,我将它们贴近了面颊----白皙的近乎透明一般的纤长手指上是温暖的红色,却开着花的影子,清洌芬芳。 荀。你的手真好看啊,手指又长又细,将来一定是个巧女子----跟着夜羽轻轻吟唱而出地音律一同出现在我心中的。是老师说的这句话。 还没来得及给您看过我现在地样子…… 如果没有谁从我身边夺去您的话…… 现在…… 现在地我…… “代师范!”出去地婢子一路咔咔的跑了回来,还没有进屋就跪倒在门口:“对不起。但是请您快过来一下。外面打起来了!” 一怔,我赶忙收了眼底已经浮上来地雾气站起身来:“怎么回事。谁和谁?” “是伶儿……和馆内的伎乐。” 什么! 我心中急切,赶忙走出去,身后为我施妆的婢子也快步跟上,一路上追在后面为我整理着衣裙。.,.方走出院落,我便听见女子尖叫的声音,竹林那边人影晃动,乱作一团。待跑近了一看,一个年龄比我还长的女子正扯了伶儿的衣服,攥了拳头去锤她的背,一再的想要从她怀中夺了什么一般用力撕扯。伶儿却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磕到了头,连躲都不躲的任由她打着。 “住手!”我冷喝一声,围拢着看热闹的乐伎回头见是我,立刻分开了一条通路,我怒目的看着这些但凡有一点乱子都会看戏一般出现,却毫无作为的女子,从颤抖的她们身边走过去,一把握住那个挣的假发都坠在一边,还踢打着伶儿的伎乐的腕子:“叫你住手!” 那女人一声断气般的惨叫,当啷一声的从手里丢出样东西,我低头看了,一股怒火瞬间便冲到了头顶----她居然握着一根磨的尖锐的铜簪子在手指里,再看伶儿的肩膀衣服上,点点的都是沁过来的殷红。 好狠! 那女子终于也清醒了,从散乱的发间看清是谁在拉着她,顿时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仿佛见了妖孽一般的向后挣着:“荀……代、代师范!” 冷冷的看着那张精心描绘,却因为厮打而丑陋异常的脸,我松开拉着她的手,转过身对身后的婢子吩咐:“持凶伤人,掌嘴五十。” 女人哀声哭叫,在地上翻滚着想要站起来,我不等她爬起,伸出脚踩在她拖在地上的丝绦,将她拉的滚了个跟头摔在地上。而跟了姥多年的婢子抢上一步将她按住,却也一时下不去手,僵在那里。 “你不能打我,你们没有资格!”那女人见她们犹豫,立刻尖叫起来:“我是二品伎乐,我是过了大校的……” 我回身,她与我目光一对,立刻就被口水呛的一阵咳嗽。 “好,刚才掌嘴五十的数免了,”众人一片低语,我知道此时自己的样子在这些伎乐们眼中如同厉鬼,索性挑了嘴角邪笑:“逆上狡辩,改到掌嘴一百……你、你……她算什么东西,只是一个下贱的丫头,”那女人珠钗散乱,衣衫也从肩头褪下被自己踩在地上:“是她突然抢我的首饰……在场的姐妹们都看见了,是这贱人动了邪心欲抢我身家在先!你们都给我作证……” 清脆的掌掴声打断了她地喋喋不休。 我收了手笼入袖中,微笑着看自己手掌的痕迹从她惊惧的脸上浮起来。轻声道:“没问您之前,请闭嘴……旁边地记下了,之后掌嘴九十九。” 这一耳光在止了那女子失礼的叫嚷同时。也平息了其他伎乐如同蚊声交谈地一片混乱,让我的耳根终于清净下来。半蹲下。我扶起到在地上的女孩,终于看见了在她身下一直护住的东西是什么----那枚银桂花填了金箔的篦子被伶儿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是?” “我刚才看见她拿着这枚篦子给其他伎乐们看,她见我过去,立刻就收在怀里,我却已经都看清楚了。就说这是姐姐你的东西,她立刻恼了,就抓了我的头发打我……”女孩笑了笑,眼泪从被扇肿的脸上滚了下来,双手将那枚篦子放入我的掌心:“但是,我找到你的篦子了……” 我接过来,那篦子细齿之上烫着的那个“荀”字已经被用香火燎了下去,烧成了一片乌黑的焦痕。“丫头,”我抚上她的头发。将女孩散开地发丝顺到耳后去:“不是告诉过你了,离她们远点……疼不疼?” 伶儿傻笑,用被抓破的手背揉着眼睛:“不疼。” “真是让人不放心。”我扶她站起来,转身放冷了脸色看着被婢子压跪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这篦子是您地?” “是我的。怎样!” 我点头:“巧地很。与我丢地那枚一模一样。” “你不要血口喷人!”女人已经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索性开始撒泼。声音里却越发的没有了底气:“这……这明明是我地客人相送的!” 我捏了那盘枝的银花扭头轻笑:“真是节俭,居然送了个有残的……上面的烧痕又是怎么回事?” “是、是我不小心凑在灯盏上……”那伎乐开始口吃,却强撑了面子和我对峙:“又如何?” “哪个客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关你什么事情!”她瞪了眼扯了嗓子大叫,又转身向着其他伎乐们嚷:“我没偷,她诬陷我!”众人却都躲了她求救的目光,别过脸去看着别处。 冷笑,我俯下身子看着瑟瑟发抖却依旧露出一副不服表情的女人:“呐,既然您拿不出个证据,那在下就说件事情给您听---前几日,我恰好刚去西市修了这枚篦子,店家那边应该还有留下记录重量样式、有我写了字的收签……您不招也无妨,在下不是官家,无权审问于您,但是这事既然已经出了,就只能报官处理了。到时候,在下这边证据确凿,您只消挨过那能挤碎指骨的拶子,就连大人也拿您没办法了。” 那窃物的女人终于崩溃了,她垂下了头放声大哭,我站起身,指使两个婢子将她压出去:“罪事已经坐实就不必送官了,关起来,等姥回来处理。” “反正也是活不下去了,你杀了我吧!” 我站住了,那女人的声音撕裂沙哑的如同野兽的哀嚎,她死死的扳住了地面上的竹子,放声大哭:“我已经出不起徭役了,自三个月前家中兄长去世,嫂子就再也没寄过银钱过来,连着这几月都没有请我出馆的……你如何能知道,你这样的被众人看好的伎乐不愁吃穿,又有个富足的供养人,如何能知道我的难处!你……你非要如迫死芝萱一般的,也要逼我一死吗!” 静静的站着,我看着印在湿润的竹道之上模糊不清的印记---因为走的急切,我没有擦脚下染色的花汁,更没穿上木屐,于是赤脚走来的这一路,留下了一步一步血红的足印。 “您现在指责在下,不觉得过分吗?”我轻笑,回头看着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女人:“您为什么说我逼您一死呢……在下再比您过的舒坦,也不是夺了您的身家给自己花销。” “我……罢了,悔啊,”女人愣了一阵,惨笑:“若我忍了,精细着过,也许还能撑到明年……但是听大家说,你有私存下不少的首饰,就起了贪念。我本想只取几件换了钱度日……可是中秋临近,我却连件像样的衣衫都没有……索性趁你不在时,又去了一次,忍不住的都取走了,当日就换成了银钱……” 我站正了身子,只留了背影给她:“第一次丢了那篦子的时候,在下考虑乐馆的声誉,本想将此事掩盖了不让任何人知晓。可惜,您的奢望却越发高涨,才至了今日事发……” “不该起贪念,我不该……只是已经晚了……都晚了啊啊啊啊!”女人念个不停,又绝望的号哭起来。 深深的呼了口气,我伸出手示意婢子们放手,女人捂着脸哭倒在地。 “您不该对我的婢子动手,她还是个孩子;您更不该提起芝萱……她于在下初入乐馆的时候上门来找在下麻烦,是因为恃才傲物所以才会凌辱本身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在下,甚至带了人打上门来……”环视围在周围的伎乐,她们都绞缠了手指垂首站立,我背转了身子,将那枚篦子收入袖中:“希望诸位记住,逼迫他人滚出乐馆的不是在下,而是芝萱,正因为有诸位的推波助澜,曲意逢迎,芝萱才会被蒙了心智,最终因技不如人而自尽。而您们今日又做出了如当日一样的事情……若您们依然觉得在下是激死了芝萱的凶手,那诸位就是帮 极尽冷漠的说着教训的话,我能听见身后有人被数落的快要哭出来的哽咽。 很快乐吗,因为无聊,而在这被圈养一般的兽群中羞辱弱小的同类的家畜们? “伶儿,和我回去。” 走了几步出去,我没有听见身后跟上来的木屐声,转回头去的时候,看见女孩愣站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瞪着我在竹道上留下的足印,仿佛被什么魇住了一样静静的站着。 “丫头?” 女孩抖了一下,向着我转过了脸来,有一刹那的,我从她灰暗的目光中看到了刻骨的绝望、痛苦和憎恨,但那复杂的神情只是一晃就消失了,快的让我感觉自己方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您……您不是……这样的您不可能!” “什么?”我有些茫然,在那些复杂的神色都淡去之后,伶儿的目光中只剩下了悲切。 “您待我这么好,不会……”她侧过头,仿佛要搞清楚什么一般的仔细想着:“不会伤了别人。” 走过去,我从她的袖子中将那方本是我的帕子拉了出来,捂住了伶儿肩头的伤:“和我回去吧,我让她们给你上药。” “代师范,您……您会怎么惩戒她?”她仰起头问我,小小的身子抖的如同风中的落叶。 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怕,怕那些女人会因此更加憎恶她。如果我不是属,没有过人的武艺,恐怕那日会被打的比她今日都惨。 “今日我有约在身,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摆手唤她跟过来,我又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女人:“那位姐姐,在下是将首饰兑了银钱,又借了给您,记得明年的此时还尽就成。” “荀、荀姑娘!” 没有理会那声感动到悲喜交加的呼唤,我头也不回的从众人中间走开。 “谢……谢谢您,谢谢您!” 皱眉,我加快了步伐从身后一句一句追过来的失声痛哭着的道谢声中离开。 在下不是良善之人,你们不必感动。 (! ------------ 中秋(中)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软的绒毯,地面换上了编织出精细花纹的麻席,檐下树上挂了裱糊精致的花灯之外,依然是一脉繁华奢靡的景象。 在门口迎我的妇人低眉顺目,双手收在宽大的袖中,侧了身子走在前面带路,每至一个转角处都会停下来躬身示意,我被她这礼数周全的做派搞的也拘谨起来,一路还礼着,随她走入了集萃居。 在描金画栋的长廊中走着,我路过了第一次被鹏公子邀约时的厢房。匆匆的从那院落的门口经过时,里面传来的是清脆的琵琶和热闹的行酒之声。 为了救下被前来刺杀的刺客误认为是璃光的鹏,我生生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式神的一剑,又吸入了细食香睡了过去,以至于被随后赶来的储阁偷去了夜羽……这些事情就像是多少年前发生的,我甚至感觉自己若不是此时再度走到此地,便已经将那些凶险都忘记了。 种种的迷雾都尚未得到解答,只是自那之后,丢失了夜羽的我便已经了无心力再去思考了。完全被长孙无忌掌控着,我只能随了他的意志继续挥刀,直到了却了他的心愿,将如我性命一般重要的夜羽归还了我为止。 很多事情哽在我心底,理不出个头绪。 无心去观赏集萃居中精心布置的景致,我碎步跟在引路的妇人身后,终于来到了长廊纵深处的一个院落门口。 站住了脚,我才想起自己走了这半天,却连今日月染是否还有请了他人一同赴宴的事情都没有问。门口守着四个女子。都如引我入内地妇人一般庄重,双手拢在袖中,眼睛只看着自己脚前一寸的地方。颔首站立,一声不出。 因为这些女子。我心中便有些疑惑----月染每次出行都是独来独往,但是今日却将这些宫女带在了身边。 “月染大人,荀乐伎已经带到。”妇人说话的语气悠长缓慢,躬身禀报之后,上前一步挑开了垂在檐下地纱帘后闪在一旁。眼睛却盯着我身前木板铺就被擦的光洁地地面。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不知道为何这私下的聚会会变得如此正经,只能依照了礼数匍匐在玄关前,收拢了双手垫在额头下,正对着雕了繁琐的海棠花枝的木门行礼。 “进来吧。”回应我地,是月染波澜不惊的声音。 门被妇人推开了,我起身,躬身向前走入屋中,头也不抬的再度跪倒:“在下应约前来。让大人久等了。” 光线一暗,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我在模糊不清的烛光中看见一双尖窄的绣鞋渡到了我旁边,然后。额上结结实实的就挨了一下。 抬起头,蹲在我面前的月染穿了一身霓裳彩衣。乌鬓梳的高高地。上面插满了金钗步摇,脸颊旁耳垂明珠。八幅的襦裙绫罗堆纱,绣了牡丹的罗衫外还罩了披帛。 这身庄重地穿戴让月染威仪十足,只是她此时的动作与这身宫装极不协调----眯起了眼睛地女孩蜷起了手指,正欲再弹我地额头一下。 “不要……疼……”我抬手捂住了被她弹的火辣辣痛地额头,月染却反过手来又捏住了我的脸。 “你不守时哦,”挑了嘴角坏笑着的月染施着脂粉,美艳的让人炫目,看着我被捏的皱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个不停,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减:“等的我都快要烦死了,怎么办?” “对不起……”一边奇怪自己怎么就着了她的道,一边觉着这场面太怪异了----我还跪在地上,而被我以礼数相待的舞姬总管却像个孩子一样蹲在我面前来捏我的脸。 “哎呦,荀乐伎今日真是娇媚非常啊,”终于松了手,月染弹了下我发间插的桂花,咬了自己的手指斜眼瞟着我:“打扮成这样,难怪来的这么晚。” 揉着脸颊,我觉得眼泪都要被她掐出来了:“月染大人不也是一样,看见您穿成这样,在下都会觉得即使一会儿皇上在这里上朝都不会稀奇了。” 噗的一声喷笑出来,月染掩口,又板起脸来训斥道:“不一样,我可是从东宫直接过来的,还怕你等的着急,连衣衫都没换。://.”她一边说一边按我的头:“快和姐姐道歉!” 无奈,我只好低头再拜:“月染大人,对不起。” 吃吃笑着的女官伸出点了蔻丹的手指来拉我:“真是的,今天难得你这么听话,起来吧,有赏。” 站起身,我放发觉这里如此阴暗的原因----仿佛是刻意要避开阳光一般,整间屋子的窗子和门都被毡子苫上了,遮盖的严严实实。一面素白的麻布被撑在两扇彩漆屏风中间,后面盈盈的一片烛火飘摇。 “这是要做什么?” “坐好,等下便知道了。”月染巧笑,拉了我的手坐在那麻布对面的矮凳上,又理顺了衣衫之后,击掌:“进来罢。” “是……”屋外的妇人沉声作答,脚步轻稳的出了院子,将门口的那几个宫女带了进来。我侧耳听着她们一起在屋外跪拜的声音,之后门又开了,几人躬身进入,也不再招呼,径直走入了屏风后面。 灯火被掌高了,耳畔中似有什么细小的硬物碰撞着,我正疑惑间,那素白的麻布之上忽然的多了几峰嶙峋的瘦石,跟着便开出了一蓬花树。铙钹声响,由那树后走出个纤细的人型,身子只是几笔直线描出来的,却填了如同剪出的纸花一般五色斑斓的纹样。仔细看了,是个细眉凤目地女子,身形却又影影昭昭的瞧不真切。更有意思的是这人型能活动着。先是一步一顿地走到了一旁,用手中擎了的团扇去扑飞过地彩蝶,跟着又转了身回了树下。抬手摘了一朵花儿,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照了。将它插到了鬓边。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面,而那女子的彩影收拾了停当之后,便站到了中间,扭了身子摆出了舞蹈的造型。开口唱起了曲子来:“太液莲开银弓高,初启一瓮忘情醪;一掷千金只为换一笑,霓裳纷乱羽衣飘……” 居然、居然唱的是我写地那段曲子!我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声音不是那人型在唱,而是来自屏风后的那些宫女。原来这便是月染说过要给我演那种叫“皮影戏”的游戏,虽然我有耳闻,但是这种玩乐的物件都是贵人们才会有的,我今日方第一次见到。 “忆持手相看两不厌,素面只为一人傲;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那女子的人型随了歌声翩然的起舞,举手投足时关节处灵便的如同活人,唱到动情处。翘首弄姿,而那咏唱的音声人嗓音婉转空灵。将这一字字地由我笔下写成的句子娓娓唱来。渲染出了一种深刻的悲伤,一时间将那恨别离地心境演绎的仿若真实地一般。 夜羽随了她地声音脉脉的一同哼唱着。那声音却寂寥地让我心中一片灰暗的沉重。交握了双手,我看着那女子的侧影,似隔了飘忽薄雾的一江浊浪,彼岸之上,有谁在对我轻声咏唱着伤逝哀怨的词句:“新月钩,秋芒草,无常剑,岁月刀;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晦星暗光照,寒刃凝霜落料峭,流云一骑三千路途遥;梦高楼暝色尽,隔岸烟波缭绕,佳人独坐斜月高……” “别愣着,吃酒。” 我转过头,坐在我身旁的女孩正开了一瓮酒倒在碗中。 “月染姐。” “嗯,”月染见我唤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沾了酒的手指放在樱唇上吮吸着:“什么?” “谢谢。”我哽了一下,复又抬起头微笑:“很开心,谢谢您。” 美艳的舞姬愣了一刻,便也微笑了,将一碗酒捧了给我:“吃酒的时候就应该开心,擦了眼里的水吧……” 接过了酒,我抬了手指擦着眼角:“哪有,只是被灯光照的……”好好,是被光照的呢,”靠在我身旁,月染擎了酒吃着:“要谢,就去谢你的总管蔓姬大人,我本想问你喜欢看什么戏,是她私下里抄了这份词连着曲谱送了过来,所以我只是转手交给了这些优戏,让她们编排了而已。” 心底被感动的一阵温热,我埋下头便吃了口酒。 下一刻就都喷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啊,”拽了帕子擦着嘴角,我感觉满口都是烧灼的热:“好辣!” 月染笑的打跌:“果然上当了!” 急着跳起来去一旁的食柜,手忙脚乱跪倒在地,从挂着的皮囊里扯出写了“水”的,直接拔了塞子就喝了一口,这才将被火烫了一样的感觉从口中压了下去。而月染一直在旁边等着看我出丑,早已经笑的扑在了凳子上:“不成了不成了……肚子好痛。” “好像着火了一样,”这次眼泪是真被激了出来,我擦着脸,又捧了皮囊将水灌下去:“那是什么啊?” “你当是那些味道淡薄的浊酒吗,是烧春啦……居然一口气就喝下去,”站起身来,月染从我手中抽出了帕子,替我沾去了眼泪:“真是的,擦的脂粉都花了……闭眼。” 闭上眼睛由着温柔妩媚的舞姬躬了身子在我面前,捧了我的脸颊,细心的用柔软的绢帕擦着。她的手,好像……这感觉明明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可以将生命都为之奉献的那一位…… “您……” “哦?” 从陷落的追忆中惊觉,我睁开了眼,月染正挑起了眉毛看着我:“荀子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茫然,我在昏暗的灯火中,真的觉得这位个性亲切的少女。身上有我最熟悉不过地味道。 优戏们一点都没有被我们这边打扰,歌已经唱完,那皮影剪出的女子正躬身拜礼。月染推我。让我仔细的看这皮影地脸,说是按着我的样子剪出来地。我凝神,见人型尖削的下颌和略有些上挑的眼角,果然有几分我自己的样子。 铙钹声又响,那撑开的白麻布上跑出了两匹战马,上面端坐着金甲持刀地武将。一声呼喝。两方就冲到一起战在一处。此时耳畔中一片喧哗,如有千人随阵,呼啸叫嚷,其间能听闻金戈相碰、战马嘶鸣、战火疾风将战旗吹的猎猎狂舞之声。缠斗了些许,一方大将突然发难,只听一声霹雷样的暴喝,挥刀便将对方斩落马下。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惊嘶,踢跳着跑开,而胜利的武将振臂高呼。瞬间,整个战场之上滚过了如同雷鸣般的喝彩。 被这战况鼓动着,夜羽发出了金石之声。我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喉咙中一阵干渴。居然就喝下了半盏的酒。 “怎样。厉害吧,”月染已经喝干了自己的酒。提了酒瓮替我添满之后,又从食柜上摆地果子盘中捏了枚蜜桂花李子丢在口中:“她们都是东宫的优戏,能以一人之声同时说千口千语。平日里排了剧目的,也只演给宫内地人看,而这些人型花树乃至战马什么的,都是太子殿下亲手做地呢。” 那位传闻中病弱地少年居然会有如此精巧的手艺,这事情确实令人惊异。我接过了酒瓮,也为月染添了酒,又取过来一把银壶,将瓮中剩下地酒倒入其中。 突然的,我心中一凛。 放下了酒壶,我转过身看着已经面色微酣的少女。 “月染,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在下的样子?” 那戏还在演着,不过已经换成了几个宫装的女子在一起舞蹈的影子,柔声唱着作别的骊歌。坐在凳子上的美人微微的一怔,随即挑了眉头笑道:“自然是我来告诉的殿下呀,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摇头,将酒壶放在月染身旁的案几之上,又返身开了食柜,里面果然早就备下了压印着红色花形的胡饼,我取了几枚出来放在漆盘中。 “在下只是普通的伎乐,居然会劳烦到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失礼了。” “呀,我还以为你会说真的吗,居然连太子殿下都知道有我这个人这样的话了呢。” “就算是被殿下知道了,在下也还是个未进级的普通乐伎,又不会一下子就过了大校……今年错过了时机,只能来年努力了。” 月染重重的叹气,捧了一块胡饼吃起来,口齿不清的说着:“你这样,真的不像是乐伎,反而像是个隐居深山的隐士……还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撇了她一眼,我佯嗔道:“这么说我,我可真生气了。” 嬉笑间,一场皮影戏鸣锣收场,月染坐正了,我也收拢了双手肃立一旁。那些宫女安静的走出行礼,在撤下了映戏的白麻布,又推开了屏风,拉下了窗子上照着的毡子之后,她们悉数躬身退出,掩上了雕花的木门。 “好麻烦,她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所以我有些不敢造次呢,呵呵,怕殿下会怪罪我没有礼数。”做了个鬼脸,月染回身撑开了窗子。我从雕了字的窗棂看出去,屋后是一座安静的小院落,精巧修剪的如飞云一般的松错落有致的植在其中,斜阳将一层夹杂了淡紫的金敷在低矮的松针上,温暖的炙烤出清洌的香气。 一再被提起的,会随着月染的讲述,按照我的样貌做出皮影人偶的太子殿下……是个怎样的人呢? “难得你会问起,我还以为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了呢,”靠上了窗棂,月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低下头,手指在托着的碗边划着圈:“知道吗,荀子,我呢,一直都当他是家人……我是说太子殿下。” 我捧着酒,也微笑着看她---月染的表情很幸福,那种恬静的笑意,是从心中涌出来的。 “呐,”月染眨了下眼,恢复了佻脱的神情:“太子殿下啊……他是个很好的人,即使是站在皇子中,他都会有着与众不同的高贵和优雅……从小时候他就是那样,总是很少说话,但是会向所有人微笑着……可是我知道殿下不开心,他总是和我说不喜欢这长安城,会感觉很憋闷,总是希望能变成鸟儿,从这樊笼一般的深宫飞出去……” 美艳的舞姬眉头深锁,为了她的主人烦恼着,我忽然明白了这烦恼也是奢望----生于皇族的贵人,人生从一开始就等于被禁锢了,他们只能停留在一个地方,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走出那个天下最恢宏的樊笼。 “月染姐,”我从她的手中拿过了酒碗,又将倒好的一盏凉茶捧过去:“您,很亲近殿下吗?” “嗯,”月染点头,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我呀,是一直都将殿下当成兄长一样爱戴着。荀,这些话若是说出去,就是大不敬吧。但是我就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这件事情……实际上这样的我……根本不配……不要拿走酒呢,我还要喝。” 知道她有些醉了,我闪过了月染的手,将一枚胡饼放在她掌中,又去开了一瓮贴了“罗浮春”的黄酒:“我可是不成了,已经有些头昏了。不能再吃这烈酒了,咱们换了甜酒吧。” 拂了脸颊,月染小小的叹了口气:“我好像也开始热起来了,照娘经常说我呢,说我见了酒就会拦不住自己,但是一喝就会醉……真想永远都能一醉不醒,那样就不会有烦恼了……” “不会的,只会醒来之后更加头痛。对了,那位照娘,应该很关心姐姐……”我想起了那位令人感觉气度非凡的宫女,还有她偷盗牡丹的癖好。 “啊?荀子还记得照娘吗……前几日她还向我提起过你呢,好巧……头好重。” 见月染看我的目光都有些凝滞了,我忍不住扭过头偷笑,又转回身正色劝她:“您吃酒吃的太急了,还说今夜要留在此处赏月呢,一会儿要是醉倒了,我可没有力气和璃光大人一样,将您抱回去。” 这句话说出来,我便发现月染的脸上更红了,她没有与往常那样牙尖嘴利的就辩驳回来,而是转过了头去,手指拨弄着臂上的金钏。 “荀子,我……” “嗯?”噙了口罗浮春,我挑了眼角看着娇羞起来的女孩。月染沉了一刻,仿佛是要做出什么决定一般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自己胸前:“其实……” 我心中忽然一动,身旁的少女从樱唇中欲吐露出的话语让我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急速跳动的心中仿佛被一箭穿入,在漏了一拍之后,一股热流瞬间就涌到了我的脸颊上。 带着青松味道的风徐徐的从窗外吹入,将我和月染衣衫上的丝绦飘起,缠乱一番之后,又缓缓的垂落。 绕上了丝绦的手指停了下来,我因为月染的这句话愣住了。 “我……一直心仪的男子,是光。” (! ------------ 中秋(下)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软的绒毯,地面换上了编织出精细花纹的麻席,檐下树上挂了裱糊精致的花灯之外,依然是一脉繁华奢靡的景象。 在门口迎我的妇人低眉顺目,双手收在宽大的袖中,侧了身子走在前面带路,每至一个转角处都会停下来躬身示意,我被她这礼数周全的做派搞的也拘谨起来,一路还礼着,随她走入了集萃居。 在描金画栋的长廊中走着,我路过了第一次被鹏公子邀约时的厢房。匆匆的从那院落的门口经过时,里面传来的是清脆的琵琶和热闹的行酒之声。 为了救下被前来刺杀的刺客误认为是璃光的鹏,我生生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式神的一剑,又吸入了细食香睡了过去,以至于被随后赶来的储阁偷去了夜羽……这些事情就像是多少年前发生的,我甚至感觉自己若不是此时再度走到此地,便已经将那些凶险都忘记了。 种种的迷雾都尚未得到解答,只是自那之后,丢失了夜羽的我便已经了无心力再去思考了。完全被长孙无忌掌控着,我只能随了他的意志继续挥刀,直到了却了他的心愿,将如我性命一般重要的夜羽归还了我为止。 很多事情哽在我心底,理不出个头绪。 无心去观赏集萃居中精心布置的景致,我碎步跟在引路的妇人身后,终于来到了长廊纵深处的一个院落门口。 站住了脚,我才想起自己走了这半天,却连今日月染是否还有请了他人一同赴宴的事情都没有问。门口守着四个女子。都如引我入内地妇人一般庄重,双手拢在袖中,眼睛只看着自己脚前一寸的地方。颔首站立,一声不出。 因为这些女子。我心中便有些疑惑----月染每次出行都是独来独往,但是今日却将这些宫女带在了身边。 “月染大人,荀乐伎已经带到。”妇人说话的语气悠长缓慢,躬身禀报之后,上前一步挑开了垂在檐下地纱帘后闪在一旁。眼睛却盯着我身前木板铺就被擦的光洁地地面。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不知道为何这私下的聚会会变得如此正经,只能依照了礼数匍匐在玄关前,收拢了双手垫在额头下,正对着雕了繁琐的海棠花枝的木门行礼。 “进来吧。”回应我地,是月染波澜不惊的声音。 门被妇人推开了,我起身,躬身向前走入屋中,头也不抬的再度跪倒:“在下应约前来。让大人久等了。” 光线一暗,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我在模糊不清的烛光中看见一双尖窄的绣鞋渡到了我旁边,然后。额上结结实实的就挨了一下。 抬起头,蹲在我面前的月染穿了一身霓裳彩衣。乌鬓梳的高高地。上面插满了金钗步摇,脸颊旁耳垂明珠。八幅的襦裙绫罗堆纱,绣了牡丹的罗衫外还罩了披帛。 这身庄重地穿戴让月染威仪十足,只是她此时的动作与这身宫装极不协调----眯起了眼睛地女子蜷起了手指,正欲再弹我地额头一下。. “不要……疼……”我抬手捂住了被她弹的火辣辣痛地额头,月染却反过手来又捏住了我的脸。 “你不守时哦,”挑了嘴角坏笑着的月染施着脂粉,美艳的让人炫目,看着我被捏的皱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个不停,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减:“等的我都快要烦死了,怎么办?” “对不起……”一边奇怪自己怎么就着了她的道,一边觉着这场面太怪异了----我还跪在地上,而被我以礼数相待的舞姬总管却像个孩子一样蹲在我面前来捏我的脸。 “哎呦,荀乐伎今日真是娇媚非常啊,”终于松了手,月染弹了下我发间插的桂花,咬了自己的手指斜眼瞟着我:“打扮成这样,难怪来的这么晚。” 揉着脸颊,我觉得眼泪都要被她掐出来了:“月染大人不也是一样,看见您穿成这样,在下都会觉得即使一会儿皇上在这里上朝都不会稀奇了。” 噗的一声喷笑出来,月染掩口,又板起脸来训斥道:“不一样,我可是从东宫直接过来的,还怕你等的着急,连衣衫都没换。结果到了这里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她一边说一边按我的头:“快和姐姐道歉!” 无奈,我只好低头再拜:“月染大人,对不起。” 吃吃笑着的女官伸出点了蔻丹的手指来拉我:“真是的,今天难得你这么听话,起来吧,有赏。” 站起身,我放发觉这里如此阴暗的原因----仿佛是刻意要避开阳光一般,整间屋子的窗子和门都被毡子苫上了,遮盖的严严实实。一面素白的麻布被撑在两扇彩漆屏风中间,后面盈盈的一片烛火飘摇。 “这是要做什么?” “坐好,等下便知道了。”月染巧笑,拉了我的手坐在那麻布对面的矮凳上,又理顺了衣衫之后,击掌:“进来罢。” “是……”屋外的妇人沉声作答,脚步轻稳的出了院子,将门口的那几个宫女带了进来。我侧耳听着她们一起在屋外跪拜的声音,之后门又开了,几人躬身进入,也不再招呼,径直走入了屏风后面。 灯火被掌高了,耳畔中似有什么细小的硬物碰撞着,我正疑惑间,那素白的麻布之上忽然的多了几峰嶙峋的瘦石,跟着便开出了一蓬花树。铙钹声响,由那树后走出个纤细的人型,身子只是几笔直线描出来的,却填了如同剪出的纸花一般五色斑斓的纹样。仔细看了,是个细眉凤目地女子,身形却又影影昭昭的瞧不真切。更有意思的是这人型能活动着。先是一步一顿地走到了一旁,用手中擎了的团扇去扑飞过地彩蝶,跟着又转了身回了树下。抬手摘了一朵花儿,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照了。将它插到了鬓边。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面,而那女子的彩影收拾了停当之后,便站到了中间,扭了身子摆出了舞蹈的造型。开口唱起了曲子来:“太液莲开银弓高,初启一瓮忘情醪;一掷千金只为换一笑,霓裳纷乱羽衣飘……” 居然、居然唱的是我写地那段曲子!我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声音不是那人型在唱,而是来自屏风后的那些宫女。原来这便是月染说过要给我演那种叫“皮影戏”的游戏,虽然我有耳闻,但是这种玩乐的物件都是贵人们才会有的,我今日方第一次见到。 “忆持手相看两不厌,素面只为一人傲;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那女子的人型随了歌声翩然的起舞,举手投足时关节处灵便的如同活人,唱到动情处。翘首弄姿,而那咏唱的音声人嗓音婉转空灵。将这一字字地由我笔下写成的句子娓娓唱来。渲染出了一种深刻的悲伤,一时间将那恨别离地心境演绎的仿若真实地一般。 夜羽随了她地声音脉脉的一同哼唱着。那声音却寂寥地让我心中一片灰暗的沉重。交握了双手,我看着那女子的侧影,似隔了飘忽薄雾的一江浊浪,彼岸之上,有谁在对我轻声咏唱着伤逝哀怨的词句:“新月钩,秋芒草,无常剑,岁月刀;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晦星暗光照,寒刃凝霜落料峭,流云一骑三千路途遥;梦高楼暝色尽,隔岸烟波缭绕,佳人独坐斜月高……” “别愣着,吃酒。” 我转过头,坐在我身旁的女子正开了一瓮酒倒在碗中。 “月染姐。” “嗯,”月染见我唤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沾了酒的手指放在樱唇上吮吸着:“什么?” “谢谢。”我哽了一下,复又抬起头微笑:“很开心,谢谢您。” 美艳的舞姬愣了一刻,便也微笑了,将一碗酒捧了给我:“吃酒的时候就应该开心,擦了眼里的水吧……” 接过了酒,我抬了手指擦着眼角:“哪有,只是被灯光照的……”好好,是被光照的呢,”靠在我身旁,月染擎了酒吃着:“要谢,就去谢你的总管蔓姬大人,我本想问你喜欢看什么戏,是她私下里抄了这份词连着曲谱送了过来,所以我只是转手交给了这些优戏,让她们编排了而已。” 心底被感动的一阵温热,我埋下头便吃了口酒。 下一刻就都喷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啊,”拽了帕子擦着嘴角,我感觉满口都是烧灼的热:“好辣!” 月染笑的打跌:“果然上当了!” 急着跳起来去一旁的食柜,手忙脚乱跪倒在地,从挂着的皮囊里扯出写了“水”的,直接拔了塞子就喝了一口,这才将被火烫了一样的感觉从口中压了下去。而月染一直在旁边等着看我出丑,早已经笑的扑在了凳子上:“不成了不成了……肚子好痛。” “好像着火了一样,”这次眼泪是真被激了出来,我擦着脸,又捧了皮囊将水灌下去:“那是什么啊?” “你当是那些味道淡薄的浊酒吗,是烧春啦……居然一口气就喝下去,”站起身来,月染从我手中抽出了帕子,替我沾去了眼泪:“真是的,擦的脂粉都花了……闭眼。” 闭上眼睛由着温柔妩媚的舞姬躬了身子在我面前,捧了我的脸颊,细心的用柔软的绢帕擦着。她的手,好像……这感觉明明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可以将生命都为之奉献的那一位…… “您……” “哦?” 从陷落的追忆中惊觉,我睁开了眼,月染正挑起了眉毛看着我:“荀子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茫然,我在昏暗的灯火中,真的觉得这位个性亲切的少女,身上有我最熟悉不过的味道。 优戏们一点都没有被我们这边打扰,歌已经唱完,那皮影剪出的女子正躬身拜礼。月染推我,让我仔细的看这皮影的脸,说是按着我的样子剪出来的,我凝神,见人型尖削的下颌和略有些上挑的眼角,果然有几分我自己的样子。 铙钹声又响,那撑开的白麻布上跑出了两匹战马,上面端坐着金甲持刀的武将。一声呼喝,两方就冲到一起战在一处。此时耳畔中一片喧哗,如有千人随阵,呼啸叫嚷,其间能听闻金戈相碰、战马嘶鸣、战火疾风将战旗吹的猎猎狂舞之声。缠斗了些许,一方大将突然发难,只听一声霹雷样的暴喝,挥刀便将对方斩落马下。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惊嘶,踢跳着跑开,而胜利的武将振臂高呼,瞬间,整个战场之上滚过了如同雷鸣般的喝彩。 被这战况鼓动着,我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喉咙中一阵干渴,居然就喝下了半盏的酒。 “怎样,厉害吧,”月染已经喝干了自己面前的碗酒,提了酒瓮替我添满之后,又从食柜上摆的果子盘中捏了枚蜜桂花李子丢在口中:“她们都是东宫的优戏,能以一人之声同时说千口千语。平日里排了剧目的,也只演给宫内的人看,而这些人型花树乃至战马什么的,都是太子殿下亲手做的呢。” 那位传闻中病弱的少年居然会有如此精巧的手艺,这事情确实令人惊异。我接过了酒瓮,也为月染添了酒,又取过来一把银壶,将瓮中剩下的酒倒入其中。 突然的,我心中一凛。 放下了酒壶,我转过身看着已经面色微酣的少女。 “月染,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在下的样子?” (待续) (! ------------ 中秋(下完) 夕阳最后一抹浓紫被夜色尽数收去,高悬在檐下的华灯却在更早的时候就被点亮了。我坐在颠簸的牛车之上,看着窗外灯火如同白昼的长安城,宛如墨海的夜空之上,是一面冷银的满 “不好……” “哎?” “不好呢,不如元夕时的灯会有趣……” 靠在我肩膀上呢喃着的,是已经醉的媚眼如丝的月染。 她一个人便吃了一瓮的罗浮春。 就算是温和的甜黄酒,也到底还是酒。我心里想着心事,耳边听着月染娇声巧笑,只道她是开心就没有在意,却不想月染根本就不善饮,眼见着困倦的都坐不稳了。我只能走出去唤了那些宫女进来,却不想那些宫女只是笑笑,说太子殿下早已经料到今日月染会吃醉,所以安排了牛车跟出来,不管她醉成了什么样子,将她带回掖庭宫就成。 随着这些宫女将月染架上了车,夜羽一直瑟瑟的响,我也苦笑----今日本是想趁着这满月的良辰促膝相谈的,却不料她会在尚未入夜便醉倒了。无奈,我请那些宫女坐了另一辆车前面带路,自己也提了裙裾上车,送她一程。 “月亮好大,”月染小声的说了句,头便枕上了我肩:“都是满月,可是花灯却差了很多……” “是吗?”我笑,月染却又叉开了话头抱怨道:“荀子,你太瘦了,肩膀硌的我头疼……元夕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不来陪我?对了,我也没看到呢。宫中一直忙着舞宴优戏什么的……哈,真傻,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呀。呵呵。” 叹了口气,虽说不适应和谁如此贴近。.,我没有能躲开地地方,被月染又拽了几下,也只好侧了身子让她倚着。靠实了,月染就不再说话。拉住了我的手,一声不吭的窝在了一旁,我能感觉她身上地热透了薄纱传过来,甚至可以清晰的嗅到在她发间那熟悉地檀香味道。 与鹏公子一样的淡雅高贵的香气。 一直以为鹏和月染会是一对儿,他们站在一处的场景美丽的如同画卷,可是……月染居然喜欢地是璃光大人。 低了头看她,此时的月染安静的如同婴儿一般,我舒了口气,转头着靠在车窗上。继续看着外面的风物,只感觉月染钩了手指,抓着我的掌心。 微笑----记得初见时。她便是急急的喝光了一壶酒之后醉倒当场。这位美人比谁都贪恋美酒,可酒量却又如此之浅。只是喝的稍急了就会醉倒。 老师也很喜欢酒。她经常会在月下独酌,所以。我有时候会猜想,她在中秋的夜里,会不会就是去了某个地方,提着一瓮酒,与某个人豪饮,一醉数日方归。 肩膀上微微沁入的一丝凉意让我收了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地 “月染?” 吃了一惊,我捧起了月染的面颊,发现天人一般美丽的女子,正在静静地流着眼泪。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月染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样的我……怎么配有幸福……” 愣住了,我地心一阵抽紧地痛----月染轻轻吐出的词句,竟如我时常念起地一样。 “他很小的时候就到了长安,第一次见他,是在我被皇子们欺负的时候,他挣开了牵着他的宫女的手,远远的就跑过来,将他们打倒在地,然后张开双臂将我护在身后,”落寞的笑着,月染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那时候我便喜欢上了他,虽然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日子过去了十年,直到有一天,在太子殿下带我去见了一个人,然后笑着问我还记得吗,当年他救你的事情,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璃光。” 胸前似乎被一块巨石压着,我数次深深的吸气,却越发的感觉窒息。皱了眉头,我反手扯开了肋下束紧的胸衣的一根带子,又将飘飞的帘子挑开了一缝。夜羽发觉了我的烦躁,滚过一阵轻灵的乐声,我微微的摇头,示意它安 这是怎么了,也许是耐不住和人如此亲近吧----这么想着,我看了一眼月染,她毫没有注意到我的不适,沉了一刻,又说了下去。 “他长大了,但是更沉稳了,我知道他因为身世凄苦,便刻意的隐藏了本该火热的心性……现在想着他,心里就……好痛。” “为何不对他明说呢?”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让我自己也怔了一下。月染摇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低下头去。我却突然的觉得月染会求醉的原因也是在逃避什么,因为那个无法明说的人。 喜欢……就是想要将自己托付给谁吧…… 闭上眼就能记起的,是那一树飘零旋舞的海棠下,衣衫胜雪,微笑款款的儒雅少年。 不知为何的,我的心中也是一阵抽痛。 “月染姐,”手指拂上了她娇嫩的脸颊,我呼了一口气,又转过头在她耳边轻声问:“一直都未对他说明,但是却真的喜欢他,喜欢璃光大人,是这样么?” 重重的点头,月染抱紧了我的手臂 “一直都未说明的话,在下……” 气闷的感觉让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呼出口气,我刚要继续说下去,就感觉车晃了一下,前面有人脚步声急促的过来,小跑着跟在已经慢下来的车旁沉声道:“荀乐伎,此处已经到了朱雀门了,前面便是大内禁地,请您下车罢。” 应了一声,我摇了摇手,一阵凉风吹过,月染也清醒了些,我见她有些茫然,抽出帕子沾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姐姐别哭了,在下要走了。” “荀子,”月染在静了一会儿后,又拉住我的袖子:“留下和我说话吧。” “下次吧,”知道她一时明白不过来,我索性跪坐下来:“下次在下给您吹笛子听,好吗?” 月染开心的连连点头,随后就扶住了额角:“好晕……” 忍了笑,我退出了车外,换了那位宫女入内扶着她。一声鞭响,牛车缓缓的又走了起来,我揽了裙裾跪拜在地,直到车辕的声音远去方站起身。 朱雀门上也挑起了宫灯,我站在街的这边,远远的看着那高大宏伟的皇宫,忽然的就感觉它如同一个坐在那里的巨人,随时会站起身来,将我踩于脚下。 扬起头,夜空之中,一轮玉璧般的明月高悬其上,除此之外,便是宛如浓墨的黑暗。 我想我也是醉了,因为这一刻,我心里想的是----果然是月明星稀吗,还是那些星子今日都落在了城中。 (! ------------ 千乘 离宵禁尚有段时间,我一个人走在长安城宽阔的官道中。银月悬空,清辉素冷的铺在高大的坊墙上,仿佛是在青灰之外罩了层细纱,只要一阵风,便能将那粉尘一般淡薄的光吹尽。 中秋虽然不是什么大的节日,却是该全家团员的日子,所以平时人来人往的道上,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了行人。 所有人都会有一处歇脚的去处,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容身之地,即使没有锦衣玉食,至少有人会在那里盼着他们归来。可是,穷尽天下,却没有可以真正让我当成家的地方。 家只在那一位身边,所以才会跟着那一位在这个世间消失,于去年那场冲天的烈焰中烧成了灰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夜风沁了桂花的香气,绕了我展开的手指,轻巧的如流水一般的穿过我的身子,将丝绦吹拂而起,撞的环佩叮铛。舒了口气,心中一直压的我呼吸困难的感觉略有了些许的缓解。 清唱了一路的夜羽随那风一个婉转的回旋,收声。 “干渴的厉害呢。” 我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自己居然将正想着的事情就脱口而出的念了出来,还好周围没有旁人,否则定会被我吓到。 双手捧了烧灼的脸颊,我抬起了头,现在我正站在明渠上的桥旁,左边是转回平康里的路,而过了右手的明渠,便是去往西市那边。仰起脸望向夜空上的满月,却发觉桥首旁高高挑起的纱制宫灯灯火比月色还亮,就像是刻意要抢了这月光一般地烁烁。 挑眉。一轮银弧如青闪瞬息间掠过,我转身,绫罗彩带旋舞成一汪流霞。缓缓的垂落。身后一声微弱的断裂,灯火洒下地光明突然的大亮了下。在明渠中响起了水花溅落地声音之前,便归入了一片黑暗。 肩膀上被泪水湿过的地方依然透着凉意,伸出手指摸上去,却明明早已经干透了。我靠了阑干站定,喉中的干渴越甚。 崇化坊很进。我想要去讨一口茶。 “夜羽,和我去鹏公子那边……”刚低声说了这一句,便引得心中一阵琴声悲鸣,我不知道夜羽为何会总是有这样让人费解的异动,不禁更加的烦躁,脱口便叱令道:“闭嘴!” 琴声被我激地一凛,立时便寂静了下来。我喝了这句之后忽然感觉一阵头昏,趔趄了一下就撑在桥栏上,://.从我的脸颊旁擦过,我回手想要去抓住它,那抹暗香却在手腕上磕了一下就摔入了渠中。随着流水远去在夜色中。 不,不是夜羽在吵----我凝神。发觉那歌声依旧未止。一句一叹的唱着:“帖鹅黄花点绛唇,妆成无人翠衫薄。前世以远来生未许。一枚彩签心难描……” 让人厌烦啊,真是艳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种破律无格的词。身为暗影的我根本就不会体会到这些婉约的心情才对,为什么会写出这样地东西…… 闭上了眼,我将额头贴上被水色染的清冷的桥栏。 月染,你一定能体会到这些心情,这样地话……我把你要的给你。 “对不起,夜羽,在下有些醉了。” 许久地,我才听见一声轻微地宫调振声。起身,我理顺了臂上的丝绦,踏了木屐走过了映着碎乱一片月影地渠。 头昏的厉害,一路上我避开月光,避开行人,走在坊墙的阴影中,快步的跑过坊与坊之间宽阔的街道,心底会觉得任何的一缕光,似乎都会将我烫伤。 再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然到了崇化坊的门口。看管坊门的几个老吏正佝偻了身子,试图将笨重的大门推严。我回过头---跟过来的几个黑影在我身后几丈远的地方站定。看了他们一眼,我继续朝着坊门走了几步,他们迟疑了一刻,身后的脚步索性不再隐瞒什么的加快了继续跟上。 哧的一声,地面为之轻微的震动,但是这震颤轻微的只有我自己才会感觉到----在我身后二尺的地面上崩的腾起了一层尘土,其下是切出的一道极细的横线。 “此为汉界,擅越者,杀。” 那些黑衣人都站定了,我听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将手指再度笼入袖中,快步的向那半掩的门跑过去:“请等一下,容我进去……多谢了。” 侧身从门中擦过,那些老吏们见忽然的跑入一位盛装的女子,一时都愣住了,我也没再解释什么,微躬身致谢,便向鹏公子的那处宅子走去。 然后,我就发觉自己迷路了----完全忘记了那处宅子在何方,我站在空荡荡的路上,四周是一模一样的房屋和门窗。 再转了一圈,我便感觉脚下的地都晃了起来,仿佛是踩在了活物的背上,抬手想扶住身旁的槐树,却再度抓了个空----我是伸出了手才发觉那树植在道边,离我尚有尺许。趔趄了几步,我才扶住了树干站定。 该死,居然喝了那么多酒……我想那些即将喝醉的人们尚还明白事情的时候,心中难免都会有些自责。第一次喝烧春,我完全低估了这酒的后劲,方还奇月染如此不胜酒力,现在才知道自己的酒量也不过如此。 真是丢人呢……老师知道我偷着喝成这样,一定会骂我的……顺了树干滑坐在地上,我捧住了自己的脸。天已经黑透了,虽然有月光,我却只能坐在阴影中吗。现在我真的开始觉得冷了。 我走丢了,您怎么不来找我呢? 老师,我一直都想叫您……叫您一声…… 娘…… 有什么从我的指缝滑过,溅落在膝头,先是温热的一下。随即便冰凉了。 “娘……您在哪啊,女儿好想您。对不起,真对不起……娘您回来吧。我再也不要了。” 夜羽狂乱的吵着什么,我捂住了自己地耳朵。却发现阻止不了那嘈杂的声音。 “姑娘?”有人在我对面说话,有谁伸过了手,轻轻的放在我地肩头,那掌心的热立刻透了衣衫传了过来:“姑娘不要什么?” 不要什么? 我抬起头,朦胧地眼泪隔着那个人的面孔。他轻轻的笑着。从袖中抽出了帕子,叠好后给我擦着眼泪:“呀,居然是位美人……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是有谁让姑娘伤心了?让如此美丽的女孩哭泣,那可是真不应该。” 这温存的声音…… “璃光?” 那擦着我脸颊地帕子停住了,我听见男子静了一刻后呼了口气。 “主子,咱们……”又有谁在说话,我此刻才发觉蹲在我面前的男子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而在我面前的男子站起身。似乎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又弯下腰,伸出手轻轻的抬起了我的下颌。 在看到他脸的一瞬间。我睁大了眼睛----此人在三十岁左右,那眉眼温和的仿佛是带着笑意。居然像极了璃光! “你是何人!”我挣开他的手。方起身,便觉得一阵目眩。又跪在了地上。慌乱中,只听见有极薄的东西刺破了风声弹了过来,跟着颈上一凉,几把绕指柔地软剑逼住了我。 好快! “放下剑。”那男子与璃光有几乎一样的声音,却在口气中透露着无法悖逆的威严。肩上地冰冷移开了,我的酒也醒了一半----站立在月光中地男子有着傲然地飒爽气度,身量也较常人高壮英武。 “别怕,他们只是我的家奴……没有吓到您吧,如果有,我向您道歉了。”男子向我伸出了手掌,我看清他地手掌上有握剑和马缰磨出的茧,甚至掌心还有几道已经痊愈的旧伤。 迟疑着,我一时还无法恢复以往缜密的思考,但那男子的手却依旧伸在我面前。虽然此举很失礼,但我却能感觉到他不是刻意轻薄于我。伸出了手,我扶住了他的手腕站起身,那男子见我已经清醒了,便拱手行礼,转身就走,六名身材高壮的家奴随即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去,脚步轻盈的如狸猫一般毫无声息。 他们是谁……为何在此地出现?我心中的疑问随着越发清晰的意识浮现在脑海中。 “留步!” 他们听见我的喝声站住了脚步,那些家奴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向两方闪开了一些,却用身体遮挡在我与为首的男子之间。 手边的凉意涌动,将臂上的彩带吹的向四下散开----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恢复了清醒。拢起了衣袖,我躬身拜下:“刚才太失礼了,多谢您的照顾,还未曾问您的名讳……” 那男人静静的站着,目光始终平静,我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而他却在注视了我一会儿后笑了出来:“感觉刚才很危险呢,还以为是救起了麋鹿,实际上是只狐狸吧。” 我一愣,因为他突然换了北地人的口音:“您在说什么?” “对了,姑娘不是要去找璃光吗?”在说完了这句之后男人抽身便走,他的家奴也转身,紧随了他离去。心中一个激灵,我忽然被不祥的感觉笼罩了,转身便向鹏的宅子跑去,刚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又唤我:“对了,还没告诉您名字。” 我回头,听见他很大声的喊出来:“下次若还能见到,姑娘就叫我千乘吧。”于是这个是和内容无关的题外话时间。 前段时间在下的母上大人摔了一跤,导致现在一条腿绑的和木乃伊一样在家里休息。某荀目前在照顾母上大人,顺便带着她跑跑医院,不过已经大好了,所以在这里说一声,请大家放心。 (! ------------ 君若扬路尘 守在门口的男子们并排倒在十步的距离之内,我去试了他们的鼻息,又简单的验看了一下,发现都活着,只是脑后被重重的打过,暂时昏厥了而已。从半掩的门可以看到院中一切井井有条,没有厮打过的迹象,这平静却更让我心中的担忧重了一分。 照看着这里的属都未见踪影,这只能说明,他们也会如这些男子一般的下场。 凝神,从虚空中抽刀,我挥手,身后扑出的疾风卷裹着尘土猛的撞开了院门,与此同时,我早已翻身从院墙越过,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因为酒醉而发散了身体中的热,我的身子难以控制的在发抖。无法言说的不安让我血脉快速的流动,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这院中,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鹏公子,璃光公子,无论你们谁出了事情,我都…… 摇晃着的门枢粗嘎作响,而那吹进来的风掠过我的身体,我正失神,便耳闻一阵碎乱的声音----身上的璎珞坠子被风再度荡起,磕碰着发出的清脆声音击破了这夜色的宁静。 我听见软剑从机璜处弹开的噌声,有人在屋内厉声喝问:“是谁!” “璃光大人!” 随着我的呼唤,垂在檐下的帘子一动,一袭白色身影就已经站到了院中:“是你吗!荀,你在哪?” 明亮的月光之下,清风的尾梢挑了他鬓边的长发----白衣少年持剑而立,寒刃钩了银月的辉光,将他俊秀地脸颊映的更加苍白。 “是。”上前一步,我躬身拜下,斩玉刀随风而逝。在我的身边化为一痕荧光:“在下来迟,望大人……” 苍啷一声。跟着这刺耳地异响,那把绕指柔的软剑就落在了我地身边。朗月撒下的光随即灭了,暗影中,素雅的麝香迎面扑了过来,我身子一暖。脸颊便被压在了宽阔的胸膛上。 耳中血脉的嘶鸣变成了碎乱地琴声,我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被璃光抱入怀中。 一痕温热落在我的颈上,在滑落中变凉。 就这样被紧紧的抱拥着,一时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融化了骨髓中寒意的温暖……对,唯一能听闻的。就是穿透了这无尽黑暗的,一直在我身边震动着地,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 我未曾躲开他。是因为在想要起身的那一瞬间,听见他在哭。 璃光。你没事就好…… “太好了。荀,你没事。” 睁大了眼睛。我在一片黑暗中听着他这句和我地心思印在一起轻轻说出的话。少年吐出地气息吹在我地耳畔,脸颊贴在我的额角上,轻轻地厮磨:“为什么你会来……在担心我吗?” “是啊……担心。头好昏…………” 毫无意识吐出的字迹,仿佛是写在水上的笔体,从离开我唇边的时候就淡去了----紧张的心情略一松懈,让人痴迷的温柔立刻卷裹了困倦袭来,残酒的醉意蔓延, style="display:none">(! ------------ 君若扬路尘 守在门口的男子们并排倒在十步的距离之内,我去试了他们的鼻息,又简单的验看了一下,发现都活着,只是脑后被重重的打过,暂时昏厥了而已。从半掩的门可以看到院中一切井井有条,没有厮打过的迹象,这平静却更让我心中的担忧重了一分。 照看着这里的属都未见踪影,这只能说明,他们也会如这些男子一般的下场。 凝神,从虚空中抽刀,我挥手,身后扑出的疾风卷裹着尘土猛的撞开了院门,与此同时,我早已翻身从院墙越过,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因为酒醉而发散了身体中的热,我的身子难以控制的在发抖。无法言说的不安让我血脉快速的流动,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这院中,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鹏公子,璃光公子,无论你们谁出了事情,我都…… 摇晃着的门枢粗嘎作响,而那吹进来的风掠过我的身体,我正失神,便耳闻一阵碎乱的声音----身上的璎珞坠子被风再度荡起,磕碰着发出的清脆声音击破了这夜色的宁静。 我听见软剑从机璜处弹开的噌声,有人在屋内厉声喝问:“是谁!” “璃光大人!” 随着我的呼唤,垂在檐下的帘子一动,一袭白色身影就已经站到了院中:“是你吗!荀,你在哪?” 明亮的月光之下,清风的尾梢挑了他鬓边的长发----白衣少年持剑而立,寒刃钩了银月的辉光,将他俊秀地脸颊映的更加苍白。 “是。”上前一步,我躬身拜下,斩玉刀随风而逝。在我的身边化为一痕荧光:“在下来迟,望大人……” 苍啷一声。跟着这刺耳地异响,那把绕指柔的软剑就落在了我地身边。朗月撒下的光随即灭了,暗影中,素雅的麝香迎面扑了过来,我身子一暖。脸颊便被压在了宽阔的胸膛上。 耳中血脉的嘶鸣变成了碎乱地琴声,我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被璃光抱入怀中。 一痕温热落在我的颈上,在滑落中变凉。 就这样被紧紧的抱拥着,一时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融化了骨髓中寒意的温暖……对,唯一能听闻的。就是穿透了这无尽黑暗的,一直在我身边震动着地,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 我未曾躲开他。是因为在想要起身的那一瞬间,听见他在哭。 璃光。你没事就好…… “太好了。荀,你没事。” 睁大了眼睛。我在一片黑暗中听着他这句和我地心思印在一起轻轻说出的话。少年吐出地气息吹在我地耳畔,脸颊贴在我的额角上,轻轻地厮磨:“为什么你会来……在担心我吗?” “是啊……担心。头好昏…………” 毫无意识吐出的字迹,仿佛是写在水上的笔体,从离开我唇边的时候就淡去了----紧张的心情略一松懈,让人痴迷的温柔立刻卷裹了困倦袭来,残酒的醉意蔓延, style="display:none">(! ------------ 托付者(上) 当见到长孙无忌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已经去日无多了。 刚刚过了八月中,储阁里重新贴裱了厚的窗纸,并且门窗紧闭。药的苦香闷在屋子里散不去,晦暗中,躺卧在榻上的老者盖着厚重的棉被,鼻翼处和颧骨之下都是黑色的,眼角低垂,原本满脸的褶皱,此时却仿佛都平滑了。唯一略有生气的地方,便是他那一双藏于低垂的眼皮之下,鹰隼一般的利目。 “哟,姑娘的脸怎么看上去与往日不同了?”黑衣的男子扶了他斜靠在喧软的垫子上,老者眯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我,然后挥手屏退了左右。在众人都退下后,长孙无忌咧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笑问到:“怎么,谁欺负姑娘了么,这眼睛红肿的……” 低下头,我再度施礼,然后便跪坐回垫子上:“劳烦大人惦念了,只是风沙吹入了眼中而已。” 老者叹气,随即呕出肺一般的咳,我起身想要为他倒一盏茶,老者在榻上挥手,示意我不必,略缓过气来之后,就直接用手背擦去了嘴角溢出的暗红。 “不中用喽,昨夜里梦见先皇太宗了,圣上唤我,说朕今日还和李靖李爱卿提你,怎么总不见你上朝呢?我说快了,等我好了就去……这不就快了,真就快了。” “大人……”我想劝慰他几句,却又发现实是无话可说----虽然长孙无忌早已知命,但将辞世之时难免都会感伤,更何况如他一般大起大落之人,回望这一世过往,更会倍感伤怀。 “姑娘此次过来。是想禀报昨夜的事情吧?” 我点头:“回大人的话, style="display:none">(! ------------ 托付者(下) 匣子里的黑绒软垫上,赫然是一套奢华的首饰----八只纯金贴了点翠的步摇并排横在上面,头上用金叶子捻成即将绽开的花苞,吊了硕大的珍珠坠子;中间开着的一只金丝盘蔓的牡丹簪花,如同真正的花朵一样微卷着,仿佛是沾了朝露时刚刚绽放,每一瓣却都是用极细的金丝织就,一只点翠的蝴蝶歇在上面,翅膀上鸡血红的宝石就坠了好几颗;其下是一排锤成了叶子的金簪扣,同样套了点翠,每一枚都是不差分毫的蓝,纤羽盈盈的积存着深潭一般的碧色。 在那牡丹下压着一方四角在铜钱孔中结了结的金丝帕子,我迟疑着挑开了结,里面是折了一半的签纸。打开了,一缕结了同心结的长发弹开后坠在我掌心中,而签纸上边熟悉至极的素雅笔体让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老师的笔迹,但是笔画却又有些稚嫩,工工整整的写着两个字----随舟。 “这套官作的首饰是早就备好的,”我迟疑着转身,卧在榻上的长孙无忌笑着看我:“本来是预备着,当作是嫁妆送给你先师,现在是姑娘的了。” 嫁妆? 随舟? 老师她……她和谁有过婚约吗?随舟又是什么? 这两个词突兀的孤立着,我一时甚至无法将它们与我最熟悉的那个女人联系上。看着掌心下那一匣明黄艳光,就像是幻色中的虚像在本该惨淡的昏暗中耀目的璀璨着,我的头再度痛了起来。 “随舟是什么?” 无人应答,我突然地意识到,这又是老狐狸埋好的一个陷阱。他已经无需掩饰。只需将那些与老师有牵扯的碎片摆在我面前,就能让我本该平静地心态为之混乱。 实际上我根本就未曾了解过老师。她的名字、过去、还有许许多多地事情,都如同沉入了浓雾中的一缕飞烟。令我无从探寻。 果然还是不行么……靠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我丢了的过去,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晦涩。 沉了一刻。我放回了手中地签纸,合上了那满匣的璀璨流光。 “在下想要知晓的,还是要用什么来换吧?”不曾跪拜,不曾客套,苦涩的香气中。我只是略颔首,便坐回垫子上:“既是如此,都听您的安排吧。”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为储阁做事了,无论那命令是什么,我都会应承下来。 “荀姑娘要知晓什么,也说说看罢。”老者无视我话中的轻慢之意,闭了眼晃着头问道。 在说出那句话之前,我深深的吸气,然后轻笑:“要劳烦您的。就是我想得到属所有的记录,包括储阁此次属被剿灭追查出地线索,再有……就是在下的先师青莲的事情。” 老者干笑。连连地点头:“姑娘要的东西,是能流出去。便能让整个江山震动地证据。不过。老朽应下了,待您应承完事情后。一样不落地都会交付。” “谢大人成全,那,就请说说要在下做的事情吧。”轻笑了一声,我补了一句话:“希望不是让在下去了就回不来地任务。” “姑娘您……咳咳……”长孙无忌笑的猛咳,我微笑,捧了茶盏送过去,他喝了水压住了咳,又接过我送过去的帕子擦了嘴角,也不再还我,直接就收入了怀中,又闭上了双目。 “那位千乘公子来意未明,所以先还是不用妄动,看护着璃光那小子的事情早已不是任务,若他有难,姑娘定会不辞,顺便……”一直闭目的长孙无忌睁开了双眼,那神情仿佛要将他下面说的话,就刻入我的心中一般:“那位位居千乘的贵人不会久留,他离开之前姑娘最好再去探一次虚实。” “是。” “对了,引火烧了许敬宗许大人的半座宅子,砍死了家丁,将体制虚弱的许大人受惊致死的强人已经抓获了,姑娘听闻了没有?” 这样的消息不会让我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而只会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这个世界,有人拼命想洗脱自己的罪责,而有些人,却会因为想要得到什么而甘愿背负上他人的罪。 “那许大人的夫人……” “啊,那位只是位妾室,但是却在许大人归天后殉节,真是令人敬佩至极。” “这样……” 沉默良久,我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笼在袖中的双手十指交错重叠,一晃而逝的蓝光过后,案上的漆匣便消失在一痕动荡的涟漪中。 “大人的好意就收下了,在下随时听令,拜托您的事情,也请多费心了。” 抻了抻滑落的被子,长孙无忌将自己干瘦的宛若一捧干柴的身子裹在了榻上:“姑娘去罢,老朽是一步都走不动了,以后的路,就仰仗着姑娘您了。” 脚步一滞,微风顺了我合拢的指尖掠过,吹开了垂落在手臂上的丝绦。 一名黑衣男子守在储阁的门口,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男人拱手,便跟在我身后。 “请您跑一趟璃光那边,代为转达,就说长孙先生有恙,若是想见,便自己过来……一路上您们就多警醒些吧。” 男子抱拳,声音简短干脆:“是。” “那些客人此时在哪?” “一行人刚刚去了平康坊。” 皱眉,我停住了脚步:“平康里吗……” “是,依然是七个人,进了一处舞姬的园子,在北曲。” 原来是在寻乐子----暗自舒了口气,我向身后的人伸出手:“您趁手的兵刃借我一用吧。” 身后的男子一愣,不过立刻将挂在股间的短剑解了下来,交到了我手中。 入手的短剑套着牛皮的剑鞘,拔刀,寒刃细薄锋利,只有七寸长。 “姑娘您……” 还剑入鞘,我头也没回的摆手:“不必惦念,在下自有分寸。” (! ------------ 岂非池中物 马桩上绑了绫罗的马厮顺着街边排出好远,柱子间还垂着篾编的帘子,光鲜的就像是特意建成庇荫的长廊,将本来宽阔的街占去了一半。另一半的街旁种植了应景的花树,此时正值金桂飘香,一字排开的诗板竖在芬芳的翠色之中,上题满了文人骚客的词句,写的雅致独到的诗词前聚了不少人持笔抄录,更有着彩衣的歌姬们击掌念唱着,声音婉转妩媚,似乎都浸透了那桂花散漫的香气。 原来这飘了满城的桂香就是从这里泼散开的----平康里北曲,与南曲只隔了几条街,却与清素淡雅的南曲迥然不同,刻意彰显着奢靡华美的气派。 洛云坊的门口搭了台子,上面一位舞姬身挂彩铃璎珞,将乌鬓梳理的如同造像中的菩萨,正单脚踩了倒扣过来的碗底,扭了柔软的腰肢随了欢快的曲子回旋着,引的围观的人们一片喝彩。我又看了那女子一刻,感觉她即使是再灵动乖巧,举手投足与月染相比也终究是生硬滞涩,更赶不及月染十分之一的美艳。 月染就像是空中的明月,与她单纯的美丽相比,那些伪饰娇媚的女子就如细小的星辰,会完全隐没在她的辉光中。 “……快看,还挺有姿色的。” “看穿戴可不像吃不饱的人家,怎么孱弱成这样……” “许是来劝男人回去的……小脸白长的算顺眼,你们瞧那一脸哭丧样子,谁倒了霉娶这样的女人,还不如出来快活,一点喜气都没有。” 几乎被压在乐声之下的。是口气轻慢地窃窃私语,几个浑身香气逼人的艳妆女子正在我身后指点品评着----诚如她们所说,身量纤细的我在这些丰腴地女人中。就像是长在芍药中的芦苇。 我只是黑暗,毫无光彩地夜之魅影。 轻叹了口气。我将手中的一贯钱丢到捧了双手谄笑的绿巾小子手中:“有劳了。” “是是,”那小子立刻将钱揣入怀中收了,腰弯的都要和地面平直,连连拱手:“贵人里面请,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去。” 提了裙摆。.t style="display:none">(! ------------ 君若扬路尘(改) 流刃破风的声音扫过了耳畔。一动,结在腰间的环佩叮的一响,我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撑了昏沉到无法支持的额头,我坐了起来,觉的身在航船之上,起伏的波涛晃的让人头晕。又定了半天神,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实际上一直是靠在安置在树下的矮塌上。 “醒了?” 心中一紧,一抹寒光便凝在了指尖。我仰起脸,明亮的月光之下,清风的尾梢挑了他鬓边的长发----白衣少年持剑而立,寒刃钩了银月的辉光,将他的脸颊映的更加俊秀。 “光……大人。” “我在。” 从胸中呼出一口气息尚未荡尽,斩玉刀早已随风而逝,在我的身边化为一痕荧光。一时间的便有些茫然,我思虑着,思虑着自己为什么会身处此地----在沉入到琥珀般通透的酒意之下的,仿佛是一件必须要托付的事情……对了,今日是中秋,我想起来自己刚才还和月染在吃着酒看皮影戏,之后…… 浓荫遮蔽之外的一方晴空,凝了寒霜的银月高悬,清辉素冷。 “鹏公子他……为何不在?” “他很好。今日该是回家团圆的日子,不是么?”逆光而立的少年淡淡的说,然后,一声轻笑。无视那骤然冷淡下来的声音,我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我忘记了鹏是有家的。他今日不在,定是回去与家人团聚了才对。 “我不找他……”慵懒的靠回了榻上,我捏起了放在一旁的茶盏吃了一口,发现承着的是淡薄地麦茶,可我口中却满是酒香。 “茶里也有酒吗……” “还想再吃一些?”继续翻了手腕抖了几个剑花。璃光摇头苦笑:“本想去坊间的酒肆中邀月而醉,却不想月中人自己走下来了。” “只是干渴,想过来寻口茶喝……呀。您不是在舞剑么?” 璃光看着我,又摇头。眉眼间的笑意更是云淡风清:“非也,我是在斩风。” 喉咙中好像烧着火,我垂了手去摸吊在腰间地团扇,却抓了个空。胸中的燥热更甚,一口气地喝净了茶盏中的冷茶也压不下去那火燎一般的滚烫。我闭上眼定了定神,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就这样躺着,实在是失礼至极,赶忙从塌上站起身,上前一步躬身拜下:“在下多有打扰,还望……”话音未落,踩在地上的木屐却好像断了齿一般的收不住力,我向前扑了一步,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苍啷一声。跟着这刺耳地异响,那把绕指柔的软剑就落在了我的身边。朗月撒下的光随即灭了,暗影中。素雅的麝香迎面扑了过来,耳中血脉的嘶鸣变成了碎乱的琴声。 我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璃光半跪在我对面。我在他即将扶住我的时候。挥手推开了他地手臂。 “您又忘了吗,”双手掩面。我在黑暗中挑了嘴角微笑:“都说过了,我是利刃,您不该……” 叹息吹在我的额角,我笑了推他便要起身。璃光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仿佛要抢白什么似地急切道:“我不怕。” “但我怕,”结在腰间的玉佩被我一跪之下垫成了两半,锋利地尖角刺穿了裙裾,我低了头抚弄着,看着一痕深色隔了轻薄地纱从膝头晕了出来:“您看,我一个不在意就搞的自己都全身是伤,又没有千手千眼,无法护您周全……所以您呢,就莫要再让我惦念了。” “上次地伤……依旧未大好吗?” “说来也奇了,无论伤到多重,这身皮相却都能痊愈的落不下一点疤痕……实际上里面都已经碎了断了多少次了,只是表面上看不出罢了,”我笑,伸了手指摸着脸颊:“四年前这里还被划了一刀,深的都露骨头了。当时觉得这次可是该破像了,未想,您看……呐,我呢,就是那风,刀子砍了剑穿了,只要有口气吊着,就还能……” 臂上忽的一紧,我茫然的扬起脸,璃光与我相对的目光中早已融入了深刻的痛意,他拉开了我的袖子,将我只有一握的手臂拉住:“为何不在意些!你看看自己的手腕细的!初见时还只是虚弱,现在已经瘦的只有个影子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莹莹如玉的肌肤映了月光,仿佛都能影出骨骼一般的柔白,微曲的笋指上,染了媚红的指尖如初开的莲。 我就是用这双手,丢了我最亲近的人。 我的老师,玉雕一般的美人。我小时候望着她独立在月夜中身影,总是会有暗自的心惊,怕她会突然的消散在这清冷的光芒之中,就像投冰入水般会了无踪影。所以我总是会跑去牵着她的衣带,死都不肯放手。 “我丢了她了……” 璃光皱眉,他扳起我的脸颊,用手背沾着我的额头:“你醉了,荀子。” “没有。”我闪了他的手想要起身。 “荀子,如此纤弱的你难道就不会痛吗……” 痛?身为暗影的我,怎么能有权利感觉到痛呢----这样想着,我拧了手腕想要从璃光的掌握中抽身:“不,不痛,不想着就不会痛……璃光你也不要去想了,就这样活下去,就这样。” 挣了几下,我才发觉自己的膝下压着缠在臂上的丝绦,而腰间的束带也在丢了木屐的赤脚下踩着。心中想着自己的狼狈样子,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而璃光的表情却越发的忧伤,不忍一般的扭过了脸去不再看我。 “你可以罢手的,只要出了这城。” 脚下一软,我跪坐回了原地。 出城。 苍茫天下,无尽的疆野,自由飞舞的天际…… 被飘零的白羽覆盖的江山。 “属,只为杀而杀,不问被杀者任何理由。不遵从天道因果,不受礼法束缚,以一己之力,断绝他人性命,无论对方是否冤屈,有无隐情,都会平等看待,无情挥刀……” 凄凉的声音不像是会从我口中吐露的……也许我的梦魇一直就没有醒过,那些被风刃切碎的,被朱笔填了名字的纸,化为叮当沉重的铁锁,从我双手的骨缝穿了,将我牢牢的绑在那罪责上。 “那些命令,都写在只有三指宽的纸条上,而这三指宽的纸,能写上数十人的名字……您觉得我们这群甘愿堕入鬼道的人们是正义的吗?我每次展开那名签,心中都会盼望那些字会少些,再少些……但是不要,不要只是两个字----清剿!”心中的炭火好像要烧穿我的身子,屈身于地,我一拳挥出,青泥和着震碎的玉佩飞溅而起,崩在我的脸颊上:“那是多少无辜的性命啊……就算是一人罪不容赦,又何干尚在襁褓的幼儿!这绝不是正义,这如何配称正义!我明明知晓,却无能为力,只是自私的想要留住老师!这样的我,这样的我……” 无法控制的悲鸣被冰冷的掌心压在了口中,我咬紧了嘴唇,蜷缩在地上,将脸紧紧的压在双手间,疾风飞舞宛若冰冷的水流淹没了我。 活下去的我只是一个罪人。 我入这城……就是在求死。 过了许久,我才注意到背上的暖意,那抚在我心脏位置的手温热的,彻骨的寒冷竟然就被这暖意逼的从我心间退了。 “荀子,”璃光低沉的,如同带了痛意的声音就在我的耳畔:“但是,你救了我。” 一怔,心口凝了的血重新开始流动,滞涩的滑过那些依旧会让我动容的旧伤。 好痛。 “不用谢我,那是我该做的。” “好。” “那就一起再去吃酒吧,渴的厉害……” “好。”他扶住了我的肩头,想要将我拉起来。 “别……好疼!” 肩上的手立刻移开了,我撑起了身子看他,璃光皱眉,手停在我的脸颊旁,却又不敢碰触一般的僵直着。 露齿一笑,我抬手去扶他的手:“骗您的。” 向前探出的手指仿佛要化在那月色中,我抓了个空,再向前伸出,便拉住了他的衣襟。即是拉住了,我自己也愣了。 躬身于我面前的男子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经划过了一痕泪光。 “您这是怎么了……别这样,总是让我惦念着。” “荀子你、你在惦念着我吗?” 惦念……心中一片嘈杂的声音,拍拍都错乱着。过了许久,我才理顺了那词的意思,于是浅笑了颔首。一阵眩晕冲了上来,我闭上眼,手臂突然的被从他衣襟上拉开,我向前的力道便被卸了去,身子一软,跟着就被温暖的禁锢了。 跪行了一步之后,璃光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身子。 sorry我在原设定大纲之外有加入新人物,但是在考虑了之后最终还是去掉了,所以这个章节是新的,接“中秋(下完)”的部分。 给大家造成阅读上的麻烦,真是对不起了。 (! ------------ 君若扬路尘(中. 改) 一痕温热落在我的颈上,在滑落中变凉。 就这样被紧紧的抱拥着,一时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融化了骨髓中寒意的温暖。对,唯一能听闻的,就是穿透了这无尽黑暗的,一直在我身边震动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和呼吸。 我未曾躲开他,是因为在想要起身的那一瞬间,听见他的哽咽。 我对你…… “荀,我对你……” 睁大了眼睛,我在一片黑暗中听着他这句和我的心思印在一起轻轻说出的话。少年吐出的气息吹在我的耳畔,脸颊贴在我的额角上,轻轻的厮磨:“为什么你会来……我看到你坐在树下哭泣。” “我哭了吗?不记得,头好昏…………” 毫无意识吐出的字迹,仿佛是写在水上的笔体,从离开我唇边的时候就淡去了----心情略一松懈,让人痴迷的温柔立刻卷裹了困倦袭来,残酒的醉意蔓延,意识又飘散了。 要沉下去了吗? 我茫然着,仿佛此时坐在跳跃的烛火之下,看着题落了《》的那卷书,被夏夜的风吹乱的书页,末尾写了别离的一道泪痕。 好吵,是谁在哭……讲什么宿命,谈什么业力,纵使你已经化为天边的星辰,我都要追寻下去,牢牢牵住你的手,我的…… “光。” 仰起脸,我睁大了眼睛, style="display:none">(! ------------ 君若扬路尘(下. 改) 我做了什么…… “璃光大人!” 璃光愕然,揽着我的手臂松开了。夜羽停止了叫嚣,我的耳边终于沉寂了一刻,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再度耳鸣的厉害。挣开了他,跪行后退了一步之后,我拜倒于地:“对不起,请大人原谅在下!” 肩头滑落的披帛被重新掩好,璃光静了一刻,笑了一声扶住我的手臂,用温柔的语气宠溺的亲近着我,手掌再度捧住了我的脸:“原谅我的无礼,但是,我实在对你情不自禁……” 扑出的风瞬间便弹开了他的手,紧紧的拉着已经褪到了臂上的罗衫,唇上的**令我羞愧的无法抬头,被目光扫到的手腕上,赫然串着璃光的那串砗磲珠! 我呆了一刻,再度匍匐退后:“在下酒醉失礼,让大人担心了,请收回!” “荀子,你……” 在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我头痛欲裂:“请原谅在下的失礼!” “荀!” 不去理会他失落的怒意,我收回了手臂,就要拉下绑在腕上的数珠。 “你在做什么!”璃光大喝,他知晓了我要将那珠脱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臂。我挥开他,挣扎着起身的同时疯了一样的去扯那串莹白:“我不能收!” 一声崩断,百十颗纯白的珠子划了一条曲线被甩了出去,其余的从我的指缝间撒落,我僵直的站着,颤抖地手掌中捧着一小把坚硬的砗磲珠子。那些在黑暗中弹跳着的珠子,我能听见它们敲击在地上时每一颗发出地脆响。这声音扼着我的喉咙,令我眼前一片黑暗。 璃光半跪在我面前,面色苍白地如同死人一般。 “够了……你够了……” 淡淡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吐出。我却听见了他喘息中绝望的嘶吼。璃光低下头,拾起了一枚莹白。他将那珠子攥入拳中,又放开,看着那枚星子一般的亮色跳入了阴影中。 “会软弱地抱住我的你,已经醒了吗……你想让我认为那些都是梦吗?” 痛…… 这是怎么了,胸前的位置撕裂了一般的剧痛。对了。我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他……我要讲出来的事情,就是、就是…… “璃光大人,在下今日喝了急酒,方才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望大人见谅,”深吸了口气,我挑了嘴角微笑:“此次来,只是想代为转告……” 后面我到底说了什么。自己都很迷茫。 但是我唯一能肯定的事情,便是璃光本身就是在苟活于乱流中。而身份卑微的我,会引来腥风血雨的我……只能将他拖入万劫不复吧……但是。如果现在在他面前地女人是被皇子宠爱的月染…… 她一定可以帮他更多。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就是这样,”温柔地微笑。我看着和我只有一尺的距离。却已经被我推到了千里之外地少年,再度躬身拜下:“只是想替姐姐将心意转达。又醉着,所以才会突兀地跑到这边来。所以请您接受姐姐的好意……” “怎么可能,我一直将月染当成妹妹一般看待,”他冷笑,站起身拉住了我地手:“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说那些话吗,才会这样对我?” “不是……请公子放手。” “好!”他声音颤抖,怒意逼的我无法抬头面对:“你听好----我喜欢的女子,是从初见就为之倾心,又数度救我于水火中的那位女子!” 我愣住了,那一直试图亲近的意思瞬间凝在了他吐露出的这句话上。当下心头一阵凌乱,仿佛有一树海棠瞬间开了,又在夜羽怒喝的残句中凋零成了一片残雪。 “请您自重,在下的供养人是鹏公子。” 银色的月光再度穿透了云层投射在大地上。寂静中,我匍匐在吸饱了水汽,散发出清洌的水香的地上,听着璃光急促的呼吸,一动不动的对抗着他的怒火。 我想逃,这样的心情让我心烦意乱----纵使一人面对千芒利刃,都不会如我在面对璃光时心中如此不安。 “您,还是只能对鹏温柔吗,堕天?” 惊喘,因为他那语句中的揶揄和冷漠。 “如果我告诉您,鹏他是……” “对不起!”再度匍匐着后退,我拢了双手压在额下:“在下说过,在鹏公子面前只是普通的乐伎,不会以另外的身份越格行事,妄加探查。” 旺族的公子,不该没有家室,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所以,我从未真正的渴望过未来,只是想浅尝平凡女子被宠溺的感觉……只是这样而已。 璃光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复杂狂乱的让我心痛如绞,索性错开了目光,不去看他。最终,他终于转过身去,轻声吩咐道:“你走吧……不要从大门出去,那些守卫在。” 躬身行礼,我退后了几步,正要从墙上越过,璃光却又再度唤我。 “荀子。” 回身,我一躬到地,他见我如此,冷笑:“把你手中的珠子留下!” 怔了一刻,我从胸前拉出了帕子,将掌心中已经彻底忘记的砗磲珠子拢在里面,放在地面上之后,纵身跃出了院墙,一刻不停的向着乐馆的方向纵去。 胸口憋闷的快要发疯。 我又伤了璃光。 不想……但是在娇弱的皮相之下,身为属的我是一锋能破开一切的利刃,抑或是山中越涧跳峡追杀猎物而生的猛兽。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却因为那些本不该与我有牵扯的人们而多出了一份奢望。 在奢望什么呢,那些能够被宠溺的念头,本身就不是属于我的。身为利刃,虽然自己一再说着不该有什么妄念,可是终究是被他们的暖意吸引着,从心底长出了血肉。 却原来,有了血肉是如此痛的事情。 痛的我无法止住眼泪。 (! ------------ 清坠浅秋雨 长安城的秋意来的比山中要晚,萧瑟的秋风吹落了满树金桂之后,天上便开始落雨。 我在这段时间里难得的发起热来,在夜里一度烧的全身都烫手,裹紧了被子也还是冷,又干渴的耐不住,我唤睡在外面的伶儿想要一盏茶,丫头却睡的深沉,怎么都不应声。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己起身,案上的壶里却只有清水。我喝了一口后忍了睡下,第二日嗓子便如同被利刃割了一般的痛,哑的发不出声来。 伎乐们的课业都被停了。姥请了医女过来为我诊脉,又问我有无吃什么发物,我捏了笔,写了自己曾吃了胡饼和烈酒,又受了些风头痛。医女摇头,说是我是虚症未愈,又感了风邪,已经有了寒疟的症状了,再怎么调养也得连着几天发热。正讲着,姥就说闻见一股好大的糊味,跟在她身边的婢子赶忙去看时,发现伶儿丫头正愣着走神,一罐柴胡桂枝都糊在了罐底上。那婢子厌她愚笨,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脸上,我皱眉,又不能说话,便挥手拦了她,姥在一旁冷眼看着倔着低头不语的伶儿,叹了口气后转身便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个干净,伶儿一声不出的跪在我床边等我责骂。我看她依旧拧着劲,就想起自己如她这般大的时候,经常别扭着不去吃老师备下的豆饭,也是这般打不过来的样子,心中就觉得好笑,于是伸手去摸她的头。丫头就突然的跪着过来趴在我的膝头,抱紧了我的腿,流地眼泪湿透了被子。 以后的几天,一到入夜我便会再度烧起来。伶儿夜夜都坐在榻边守着我。我只要动下身子,她都会警醒了问我要什么。 又做梦了,但不是被那些死脸追逐纠缠。而是在一座城中穿行的梦。那城飘渺地如同沙尘烟阁,却又剔透玲珑。精妙绝伦,大到无边无际。我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找什么,所以整夜都在那尘埃构筑的城中奔跑。而我地身后,也有人在追赶着,我能听见她悲泣的哭声。在余光中瞥见她掩在浮光掠影之后的身形。 “退下,莲迦频……别让我恨你……”我说,心底的厌恶和憎恨如同烈焰舔舐,烧的我狂躁不安:“你要地我给不了你!罢了,既然你如此希望得到夜羽,我便给你…… style="display:none">(! ------------ 轻别离(上) 第二日过午,接我出馆的车子就停在了门口。我收拾停当欲出门时,姥正站在门里和躬身在门外来接我的男子说话。她见我出来,立刻挥手止了那男子的话头,走过来将我抱着的鸣凤箜篌接了过去放在一旁婢子的怀里,又亲自将写了堕天的名牌挂在我腰间。 “不敢劳烦您,在下自己……” “嗓子还是哑的不行,这般样子出去就少说几句罢,”姥打开了我的手,将那名牌结好,又问:“姑娘的帕子呢?” 我低头在袖子里摸了,发觉又没有**来。 姥叹了口气道:“事事都得靠别人打理惦记,真是有贵人的做派了。”她一边说,一双紫目就扫到了跟在我身边的伶儿脸上,伶儿立刻低下头退后了一步。我知她素来厌恶这丫头愚笨,侧身挡了她的目光笑劝:“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就不带了。” 气质高贵威严的妇人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脚步声响,一个婢子捧了个漆盘从后面赶过来,将一封素白的绢巾承上来,姥看了一眼转身,摆手吩咐到:“呐,带这个走。” 躬身行礼,我抬手捏了那轻绢就要收入怀中,却发现这尺素下还绣了并蒂的粉莲,连边上都是牵了彩线滚边缀花。惊讶与这帕子的精细,我方展开这封柔滑托在手上,还没看个仔细,姥就拽了过去,叠好了后放在我的袖笼中。 “姑娘不知道这帕子是什么吗?” “不知……可是很好看。” 狠瞪了我一眼,姥便又叹气,低声道:“亏长了这张俊俏的脸,这城中随便哪个女子都比您精明……那帕子好好收了。莫要拿出来把玩。”她看了我一刻,又来拉我的手:“无论您作何决定,我都依着您的意思……://.”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我心里存了好大的疑惑,而姥却又不再解释。扶了婢子的手就走,我躬身施礼,姥也不回头,一并连鸣凤也取走了。 牛车里燃了熏香,一路晃荡着穿街而过。入秋地长安城也显不出丝毫肃杀。依旧是一派奢华繁忙的风物。坐地无聊,我忍不住的就又取出那帕子赏玩,再抬起头来时,车子已经到了曲江池。 我将那帕子收回袖中,靠了臂搁看着窗外----此时的曲江池游人稀少,与流觞会那日相比,一树树海棠正浓绿的繁茂,只是那深重到极致的墨绿中已然有了枯败之色。又行了几步,转过了一丛行树后。我眼前一亮---在堆出地缓坡之上,居然是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海。我诧异着帖了窗子望过去,见那一朵朵花儿粉瓣倦舒。俨然有牡丹的风韵,却又不似牡丹那边簇簇的茂盛色重。轻散的朱痕如同晕开了胭脂涂在瓣上。娇媚动人。 微笑----我记得当时就是在这里,伎乐荀子被一位美艳的如同天女一般的舞姬拉入了一场混乱。因那一次的不忿动念。我没有脱身远离,才有了之后与那两位清俊的公子初见。 那时候地我,尚无法信任任何人,虽生活于这万人的大城中,却日日都如直面坚壁,清苦寂寥。而化了我这一身坚冰的,便是这突然出现地三人。 牛车由疾变缓,最终停住了摇晃,驱车的男子在外面轻击掌,低声禀告:“姑娘请下车,到了。” 收了心,我应了一声,梳开了缠在臂弯地丝绦,又整好了手臂上吊了璎珞地缠金,将收腰罩裙抚平后,提了轻罗堆花的广袖拍了拍厢门。熏染了沉香地车帘便马上被挑开了,一架红漆脚踏就顺在了车旁,我扶了赶车男子的手臂走下去,见一台跳板横在渡口,对面便是泊在岸旁的一舟画舫,足有普通小船三只连起来一般大,其上的木阁梁栋描金,广窗卷帘,接榫的木线上雕满了镂刻的石榴花。 邀约我前来的少年正背向了这边,一动不动的靠在雕了万字格的船栏之上临水而立,腰间绣了萱草纹的大带束了一身青衫,身姿英武挺拔,轻纱小帽笼头,三尺长的丝绦随风荡在身后。 我凝神,见他手旁插了只竹竿,方明白他是等的不耐,就在此处钓起了鱼来。碎步上前,我整理裙裾,盈盈拜下,清了清喉咙后提声相唤:“乐师荀子拜见,让您久等了。”方躬身,便听见湖中微弱的一声水花轻溅。我忍了笑,知道自己这句话惊走了他要上钩的鱼。 “就差一点,”鹏公子回头,星目中满是无奈,苦笑道:“素来只闻西子影沉鱼,今日姑娘一声相唤,却堪比西子临水。” 我忍笑,鹏却又一言不发,只是怔着盯着我看,我被他看的局促,便再度躬身。许久,他轻笑了一声,向我伸出了手臂。 “上船,姑娘。” 提了裙裾,我扶着鹏公子的手,小心的迈过了跳板,垂了锦帘的画舫在我落脚时一晃,鹏抢了一步,上前握紧了我的手,伏在我耳边说:“小心。” 略有些凉意的手被他的掌心暖着,我赶忙低头:“谢公子,在下……”话未说完,鹏却放了我的手,转身挑开了垂在雕梁画栋的船楼的帘子:“嗓子哑成这样……请进,坐稳再说话。” 舟后的船家青篙一撑,画舫一荡,便悠悠的离了渡口。这艘画舫内也造的精巧,如同是一处小宅一般,不但柱廊梁窗一应俱全,还铺着织毯,摆放着室内的桌凳。我躬身行礼后,便笼了袖子坐在桌前,鹏公子静默无语,我略觉尴尬,便侧了头去看雕了石榴花的窗外那隔着碧水的姹紫嫣红,鹏站在我身旁,也望向了岸边。又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辰,画舫已到了池中,鹏公子忽开口道:“我总是觉得该让姑娘来看看此时的景色,因为会觉得姑娘的风韵便如同这芙蓉花,有着令人为之倾慕的娇媚。” 他的口气如此的淡然,仿若是心之所想,便随口而出。我想起来此处被唤做“芙蓉园”,想必这岸上开成一团暖云绚烂的便是此花。 “公子谬赞了,在下粗鄙,无法与这花儿争艳……”说了一句,气息便又一滞,声音也跟着哑了,我掩口咳了声,再抬头,鹏公子已将一盏甜茶推到了我面前。 “昨天听闻你几日前又病了,不想声音也还哑着,有吃药吗?” 我笑,浅啄了口后轻轻点头:“几日前染了一些风寒,已经大好了。” “嗯……别低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脸上一热,我犹豫了一下,又仰起脸来,鹏倚了窗子看着我,我挑了眼角看他,见他一双星目中却仿佛藏了事情,哽在口边无法说出一般的怅然,心中就有了些疑虑,只是被他盯的羞涩,就又错了目光望着窗外的景色。许久,鹏苦笑了声,将身子探出了窗子,拍了两下手吩咐道:“都下去,未唤你们上来就不要过来。”船后掌篙的人应了,跟着便是水花迸溅的扑通一声。 (! ------------ 轻别离(下) 脸上一热,我犹豫了一下,又仰起脸来,鹏倚了窗子看着我,我挑了眼角看他,见他一双星目中却仿佛藏了事情,哽在口边无法说出一般的怅然,心中就有了些疑虑,只是被他盯的羞涩,就又错了目光望着窗外的景色。许久,鹏苦笑了声,将身子探出了窗子,拍了两下手吩咐道:“都下去,未唤你们上来就不要过来。”船后掌篙的人应了,跟着便是水花迸溅的扑通一声。 “公子,他!”起身,我奔到窗旁----那人居然就跳入了池中,一路击着水花游远了。 “别着急,”青衫少年见我一脸的讶异,不禁莞尔:“这画舫便是我的,掌篙的也是我的家奴,他们水性极好,姑娘不必挂念……只是姑娘你……又瘦了。”这句话被他突兀的收住了,怔了一刻,鹏躲了我的目光,呼了口气后转身便去拿放在案上的白纱帕子裹的包:“对了,来时见家院中的菊花开的正好,便折了一只送与姑娘……呀,居然……” 裹在帕子中的,是一捧金灿灿的菊花花瓣----因为脱离了枝头太久,本该有碗口大的花朵全部都从蕊上谢了。 目不斜瞬的盯着这捧金黄,鹏静静的站着,手撑在桌子上。 我第一次见鹏公子如此茫然,不,该说是无措----他躬身去解那帕子的时候眉头就一直紧锁,神情里分明藏了什么。我沉了一刻,从他身旁拢起了这捧花瓣收在怀中,又从袖笼中探出指尖,轻按在他的手背上:“您。今日唤我前来,有要事要吩咐在下吗?” 他回头,一瞬间的。鹏那空洞到毫无希冀的目光让我的气息都为之一滞。 “荀子姑娘,我……要走了。” 菊地素香擦了我鬓边飘远。将那句话带的模糊不清,可那话语的意思却狠狠地在我心头刺了一下。 走?去哪里? 笑意僵在了脸上,但是我仍觉得自己只是一时误听了什么。 “听说那边这时候已经下起鹅毛大雪了,连地下的井水都会被冻上……瞧,”那翩翩少年退后了一步。轻巧地跳上了窗棂靠坐,却别过脸去,看着满湖的波光:“也不知北地是不是也会有如此清透的水……” 疾风吹的双手间兜了一帕子的菊刹那就飘飞了一片,那勾了淡金地花瓣旋转着被风荡出了几步远,翻卷了落入了湖中,鹏的肩膀因那从身旁飘零的金雪而突然放松,仿佛担了好久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般的一声轻笑。 “荀,我有官职在身,并非布衣……还记得那叫布雨的机巧之物吗。那实际上是为了攻城陷阵而做的……虽然你一直不问,也该早就猜到。” 怎么会----我呆呆的捧着已经倾落在膝头的帕子,只感觉自己是被魇住了。一时都无法将这句简短地话语与那即将到来的分离扯上干系。足愣了一炷香的时辰,我地意识才从凝滞中抽离出来。听见鹏依旧在说着。口气淡的仿佛只是要交代一件平常地事情一般:“……被点了监判,先去瓜洲上任。然后随换防地队伍继续西行,若无战事,至少也要五年才会归来。” 第一次,我终于意识到时间是多么无情的逼迫,这一刻一刻流逝地时光如一滴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我被自己求死的意志困在这城中,而这渐渐涨满的水早晚会将我淹没。 五年,也许对这城中那些生活的平和散淡的人们来讲只是人生的一瞬,但是对我来说,也许就是默数余生的大限。五年太漫长了,到了那时候,荀子应该已经为了自己执着的事情死去多时,化为了一捧枯骨。 还能有几日相聚……我这样想着,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奢望是如此可笑----我与他,本就不是能容身于一个世界的人。 “公子您……近日便要动身么?”沙哑的嗓音让自己都会觉得陌生,我的口中就像是含着大漠上干涩的黄沙。 他点头,又速速的转过头去望向窗外:“嗯,明日就走明日就走?震惊和不知所措将彻骨的失落冰冷的迎头浇下,我的喉咙中一阵撕裂的干痛,一股滚烫冲了上来,呼吸都为之一滞。赶忙用帕子掩口,我闷咳了几声。 他还不知道,明日的千里一去,便会是前面加了生死二字的别离。 “您……可以不走吗,”皱眉,我侧过头去看着船舷下荡漾的水波:“在下的意思是、是想说……北地荒芜艰辛,公子您去往那边定会艰苦,可否……” “在担心我吗,荀子姑娘?” 我僵硬的正坐,许久,点头。 “如今边关动荡,上命在身,事关家族荣耀,我……不走不行,”再度轻叹,少年微闭上双目苦笑:“以为可以照料姑娘一段时日的,但是……” 摇头,我要说的话有千万句,却都阻在喉咙中,噎的我无法喘息。 “璃光与月染已经都通知到了,他们二人是我在这城里的友人,以后,他们会代替我照顾好姑娘……” 还有何要说的,又有什么是我现如今要听闻的。身是两岸花,虽馨香可闻,却终究是隔了一池水。而这一池深潭,若都是酒,该是酿了多久的醉意……该醒了。 泪水顺着脸颊流过我微笑的唇边,怔着,我下意识的入手,摸出了袖中的帕子去擦脸上的眼泪。方展开那尺素,鹏却一步走到我面前,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腕。 “这、这是?”他的震惊让我更加茫然:“莫非姑娘你……已经下定了要跟随我的决心?” 跟随……谁吗?又还有会让我跟随,或者会跟随我的人存在吗?在这段时间里,连存在我心中的夜羽都很少再会发出声音,它看穿了我欲将它托付给他人的念头,也早已经对我这个堕天彻底的绝望了吧…… 我的世界,静的令人厌烦。 “荀,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凝在一片混沌中的意识突然的被打回了现实,我抬起头---鹏俯身在我面前,双手捧着我的脸颊深深的看着我,忧伤的目光将深切的痛意烙在我的脸上。 “可以吗,从这城中离开……只要你说……我便会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 ------------ 暗冥业道(上) 黑陶的灯盏中汪着碧绿的油,如豆的一星火闪着,将这被唤作“香染”的灯油那奇异的芬芳细细的蒸腾,洒金一般的铺陈在夜色之中。 长安城中已经是深秋。一如既往的,被一堵高墙隔离于四季之外的乐馆内无法体验到那秋所带来的冷意----上天赋予万物的平等杀意被挡在乐馆之外,乐馆内,是经年不变的虚伪暮春。 置身其中,时光被伪饰成了一潭凝滞不动的碧水,只有从天而降的雨雪才能打破这禁锢成一座围牢般的馆墙,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到此处与外面的城尚有蒙昧不清的关联。 但是,如我这般长于山野的猛兽,凝神体会时,依然还是可以嗅到来自于一年中万物即将归藏时,那细微到宛如纤尘一般坠落入土壤的气息。 所以身处其中的这些女子,依然会老去。 一盏茶递到了面前。 躬身行礼后双手接了茶盏,抬手的时候总是觉得少了什么---几乎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腕子上空无一物,可我却依然能感觉到在那里环着一痕清冷的重量。张开的手指间,是湍流软绢一般的淌过,却又无法掬起的风。 真的,我还是没有跟鹏离开这里,而选择了留下来。 从挣开了他的双手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决心,所以才会在鹏的面前匍匐于地,将他赠我的那枚脂玉的镯子脱了,双手承上。 对不起。 不知道鹏公子是否听到了,我只是说了这三个字。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是我无法作为一个真正地乐伎。委身于一名倾心于我的男子的原因。 我是属,是身负腥风血雨地杀人者,来长安就是选了自己的死地。 除了这里。我再也不会去往他处。 他仿佛是要捏碎我地手骨一样的握紧了我的腕子,然后放开。收去了我掌心的那环莹润。我伏在阴影中睁大了眼睛,因为那的池水碎裂溅起地声音,然后听见鹏纵意的大笑,一直笑到猛烈的呛咳。他的笑如此凄凉,仿佛会喷出血来。而我身上冷的如跟着那镯子也被丢入了曲江池中,随着飘摇的粼粼光线直坠而下,最终沉入幽暗的湖底。 最后,鹏停了笑,他用冷的令人震颤的声音说他不会让我为难,请我收了那鸳鸯锦,不必将自己作为这段时间答谢地礼物。 那帕子便是鸳鸯锦,这个词仿佛是晴天霹雳,我突然的醒悟过来双手间这绣着并蒂莲花的白绢是什么----即使再无知。我也知道这便是新妇随嫁时才会有地东西。一切都突然的清晰起来,原来姥事先已经知道了鹏公子要带我走地消息,她知道我不会随着他远走高飞。所以给了我这本该是母亲为出嫁地女儿准备的东西,让无以为报地我用这种方式了断鹏与我的恩情。 蜷身在阴影中的我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无法控制的笑。冷笑。鹏公子不再和我说什么。拜倒在地的我就像是消失在了他的面前,我听着他叫家奴划了小船过来。将画舫撑回岸边,他一声不出的从我身旁走过,脚步重重的跳到岸上,带着那些人远去。 我一直匍匐在空无一人的画舫中,直到因为他上岸的动作而剧烈起伏的画舫终于静止下来,直到我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身在此处,直到暖红的夕阳过穿窗棂,染透了我交握在额前,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的双手。 “……于是姑娘就没跟去?” “是啊,舍不得您呢。” “没有跟了那位公子走,也许对姑娘现今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若您现在心中有一分悔意,日后都会演变成刻骨的痛……瞧您现在的样子,瘦的都快跟着风飘走了。” 痛……怎么会。我只是一封利刃,再痛,也只不过是几年的时光,在我死去之前能忍的住。 “您放心,在下毫无悔意,即使有,也已无法回头……您知道的,在下入这城,还有心事未了。” 我捧着这茶坐在卧榻上,赤脚轻轻的点着回廊地面铺设的沉水木板,新洗过的长发披散着存了氤氲的水汽压在肩头。 对面盘坐于蒲团之上的异族女子锦衣宫装----身为平康里南曲伎乐馆的统领,姥即便只是闲散时的举手投足,都会有令人心生敬佩的气质。 还有可以感觉到,却无法完全看透的凌驾于我之上的心智。 “也罢。”抱膝坐在茶炉旁的女子缓缓的摇头,又捏着碳夹去敲碎一块烧灼的正热的炭火,一时间星星点点的火从炉中喷出来,将要扑到姥的身上时,却又如同撞上了一堵墙,折返了方向顺着涌动的风飘了几步远的距离,淹没在黑暗中。 “姑娘所行之路,不是常人能张目识别的。”她说,高贵平静的微笑如同一泓深不可测的池水:“如姑娘所说,外面莲池中新长出的荷开的更盛了。” “啊,那就好。”我轻声附和,穿透了香染那奢靡异香的风便将白莲的幽香送了过来,只是一缕,立即就又被香染的味道淹没:“只是再如何整治,这一池的白莲终究不会如外池的那些红莲开的茂盛,这许是因为馆中的花草没有经历过严冬的蛰伏,总是觉得它们细弱慵懒,病恹恹的。” “是吗?”姥轻笑,却没有说什么。我突然意识到她是不喜欢我如此轻率的评论她的莲池,就像我无法容忍会有人轻贱我的夜羽一般。 夜羽就放在我手边,几尺长的琴身比这夜都浓重。我斜了眼去看它,夜羽静默着,素白的弦从琴尾纵贯过来,宛如横切了整个天空的银河。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将它收在身中的时候,它就变得重了,压的我喘不过气。 “荀子姑娘,你在教那丫头琴技么?” 姥的话让我一怔----私下里,我确实开始教伶儿认着弦索谱抚琴,这丫头虽然做事笨手笨脚,可对于乐器却有着令人吃惊的领悟。 请大家见谅,因为前一度开始写剧本所以! ------------ 暗冥业道(下) “荀子姑娘,你在教那丫头琴技么?”姥的话让我一怔---私下里,我确实开始教伶儿认着弦索谱抚琴,这丫头虽然做事笨手笨脚,可对于乐器却有着令人吃惊的领悟。 姥还在等我回答,她目光直视,我能从中读出她的些许不快。 “是的,”我沉了一刻,点头:“在下发觉她曾对散乐有过些许研习,所以……” “嗯,果然是这样。婢子们在教坊里也有音律的训练,为的是以后到了主子家中服侍,多少能通一些风雅,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当然这些婢子其中也不乏有能技艺精通的。不过,到底是身份卑贱,没法再向前一步,登的上大雅之堂。” “姥,在下此举……是否破格越律?” “姑娘自己觉得呢?”她掩口而笑:“您该不会是想要将夜羽传承给那丫头吧?” 碎玉迸溅的噌然----我掌心下的夜羽抢白一般的喝出一句,我转头看它,手按在琴弦之上。 这异物一直都在担心,就是担心这个事情。 我呼了口气,抬起头微笑:“夜羽会自行认主,届时会有天花如雨。这异象未出,便说明在下尚未找到下一任堕天。” 老师对我说的那些是真的吗,天空……真的会落下紫色的花瓣么……“我也只是说笑,”姥摆手,又收了我的茶盏,挑了眼角去瞟夜羽:“在它面前我都开不得玩笑。” 不知为何,我觉得因为这个笨拙的伶儿丫头。姥和我有了间隙。 “本以为这个月,怎么说上面也该问询一下堕天的事情了,可是好像大家的心思都没在这上面一样。://AP.”一匙煎茶被承入了盏中,在交到我手中之前。姥用茶巾细致的擦净了挂在盏口上地茶华:“姑娘不出门,也不知道如今外面私下的风传,大家都在说……。” 香染地微光突的跳了一下就熄灭了。目光盯着合在掌心中的茶盏,但是,我在那一刹那再度看到了余光中隐藏在暗夜垂幕之外的。仿佛是白耗一般漂浮不定的人型。 夜羽地琴身一阵吱嘎作响,仿佛板头上的那道裂缝要涨开了拢着它的银章。随着这令人骨寒的声音,在我抬起头看向那些白影的瞬间,它们在黑暗中浮现,又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清楚的看清了那些沾满了血污的死脸,它们露出的怪笑,让我如坠冰窟。 已经无法封印了吗…… 即使是有多罗罗看护,抱着极度憎恨与恐惧咽下最后一口气地它们依旧不会放过我吧。 让它们变成这样的我…… “荀子姑娘,您在看什么?” 从心的位置蔓延而出地冷让我打了个寒战----姥点燃了另一盏油灯。从袖中探出的指尖放在我地手背上,她回头看着我刚才目光望向地黑暗,声音里有了一丝惊惧:“您看见什么了?那里有什么吗!” “不……没、没什么。”我扯了嘴角,尽力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我只是在想您说地那话中。一时就走了神……您说什么天怎么着?” “切。您可真是……刚才可是吓的我心跳,方点上灯。回头便看见您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女人嗔怪道,仿佛也感受到冷意一般将臂上的披帛掩好,又呵了下双手才又开口:“姑娘不会关心这官场上的事情,有所不知。这些时日有传言说,许敬宗大人死的没那么简单。说是有恶贼入内,和护卫缠斗时惊死了许大人……这说法无论如何都不会令人信服罢。况且许家如今倒了这靠山,按常理来说,该是正借了先人遗荫求下些食邑,更是对以往朝中政见相左的大人们重新示好,将不快推给逝者的时机。但是许家却畏首畏尾,没什么动作不说,连饮宴都很少露面……” 即使姥不用这种暗指了什么的口吻,我对这些事情也几乎是无从分析。官场于我看来,是个无聊到了极点的地方,大人们明争暗斗的方式让我的老师不屑,并且深感厌恶。那些从史部阁抄录出来的档案幸好早就拜托姥拿了出来,虽然仍不是我想要的。但是现在再去就已经抄录不出来了----就算是身为乐馆总管的姥去查询,都被问询了几句。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她说,每隔个几年的,朝野就会有一番震荡,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坐在当今圣上身旁的女子,身为万民之母的皇后武氏。 虽然贵为与圣上同体的皇后,已经真正干政多年,甚至被尊为“双圣”之一,但是那个女人一直就得不到一些跪拜在阶下的大人真正的尊敬。 “姑娘又走神了?” 姥提声唤我,我一怔,赶忙笑着摇头:“没有,在下是在想----既然前人赚下来的家业够几辈后人开销了,许家的后人该是无心仕途了吧?这世上就有身居高位的想要回归乡野;也有如在下一般闲散惯了的人,因为什么缘由想要入仕……” 虽然扯的话有些语无伦次的,但是被我这样一说,姥也呼了口气:“也是……想想看,高楼自危,急流勇退才是真觉悟,万一忤逆了上意,再被个法外杀,太得不偿失。” 那三个字让我疏离恍惚的意识一下子就收了回来。 “法外杀?” 姥叹息,启了盐台去看里面碾成细雪的粉尘:“这话本也只是个前朝的传闻轶事,若不是说书娘子提及,恐还就没人知晓了。这法外杀,说的是从前的朝代,忤逆上意的大恶之臣会被人暗中处死,甚至惨遭灭门……” “如这般讲,那她送我的那卷书上夜叉王与龙族王子的事情还都是真的了。” 被我抢了一句,姥合了盐台盖子,看我一眼后掩口而笑着站起身:“姑娘真是不风雅,这种奇闻怪论的都是谈资,谁真去信它。那说书娘子就算是讲她夜入阴曹都张口说的信誓旦旦,煞有其事的。不过如今什么风传都有,我就想起了这个段子……这里坐的腰疼,我去休息了,明日的课业依然就拜托您了。” “是,请您放心。” 躬身行礼,我笑着起身坐好,在被姥捧远的油灯微光中捧着茶盏凑到口边,咽下那馨香的滚烫。 法外杀么…… 没错,属,便是这法外杀的执行人。 我就是属,托身厉鬼,化为利刃的杀人者。 在他人无法探知的黑暗中,是只有深夜时才会现身的鬼众之王,宛如舞蹈一般轻盈的身姿,手持冰影一样幻美的剑刃,行走于疾风中的最强刺客,一步一步染血的脚印,身后是千丈枯骨尸山。 已经决定了----就与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毫无牵扯的活下去。这才是我的本相,除此之外,一切皆是虚幻。 本应该抚琴的这双手,杀过无数人。所以这便是我的宿命,即使再挣扎也无法逃离的恶业。 继续用这双手挥刀吧……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 ------------ 围杀 “代师范,这是有人送过来的,执事让我去取,但是我没见着送东西的人。” 我收了笔,推开填了一半的诗词,伶儿走过来,将手中捧着的漆工小匣放在案上。在紫色的匣子的上面,用泥金描着金色的桂花。 “今天也有练琵琶吗?” 伶儿点头:“您教的曲子能顺下来了,不过还有地方生疏。” 我微笑摆手:“去吧。有事我会唤你。” 挑开了封签,两寸的接榫拼花空匣子里放着一张字条,正面四个字“储阁,正午”。翻过了纸签,后面还有一行墨迹,我将纸展开在灯下方才看清上面有若蝇头的字----“不杀”。 捏着这纸签,我叹了一口气----就如同是曾经见过的那样,这张沾染过“狐火”的纸立刻就烧了起来。我随手将它丢出,轻薄的纸在空中化为一芒热焰,被风圈住的灰烬飘入了旁边的茶盏中,在素白的茶面上浸成了一痕淡黑。 第二日一早,我告假,说是去东市量身添置些寒衣,姥正忙着处理公务,没有细问就允了。收了晨课后,我便走出乐馆,但是目的却不是尚未开集的东市,而是升道坊。 一入升道坊,我就发觉今日储阁的部署与往日不同。 清秋肃冷,趿着木屐的赤脚踏入凉风中,如同踩入了山谷中背阴的深潭,有着令人静默的寒意。 远远矗立在青空之下的鸽房阁楼在这明显的寒意中愈发萧条。存在我身体中地琴音切切,用精巧的音律描述着那些羽禽翱翔的姿态,我注意到在此处天空中回旋地鸽子数量明显少了,我想。.,.这是因为它们又被驿马带去了各地的缘故。 或者,是被隐藏在更高地青空之上那些盘旋的不详暗影轻而易举的诛杀后啮噬了。 杀或被杀,就如同这灭寂一切的秋意一般。都该以平常心看待。 “堕天荀子,请留步。”背后一直跟随的人终于开口。我站住了脚步,等着他们从阴影或角落中现身,围成了半圈。 破败地土埂上架着枯干萎缩的瓜蔓,我用木屐轻轻的碰着抽皱成一团的叶子:“请问长孙大人召唤在下,又有何吩咐?” 宛如一声惊叹。夜羽喝出的震鸣之外是刀锋蹭过铜口时纤细冰冷的微噌----我转头,一十二人短刀出鞘,如同存了青兰火焰的刀尖指着我的背后。 果然如此,从我出了乐馆便能感觉到的,便是如秋一般逼近地杀意。 “要杀在下吗……长孙大人他是如此吩咐的?” 为首的男子便是一直跟随在老狐狸身边地随侍,他索性扯下了蒙面的黑布,倒转了刀柄握在掌心,向我拱手行礼:“是地,先生让我们尽力。所以请姑娘在此处停步。” 我仰了头看着太阳。那轮刺目地亮在我闭上双目后成为了一个比阴影都要深的黑斑,而无法视物地黑暗与它相比,居然都被反衬的如同白昼。 毫无挂碍。也就没有了顾忌。 “明白了,”点头。我转回身。将一根丝绦从手臂上解开,担过肩头将宽大的袖子绑了之后。向着面前的十几位蒙面的黑衣人躬身:“既然是长孙大人的吩咐,在下就不会客气,希望诸位全力与在下对战,不要因为在下身为女子便心存侥幸。” “就凭你?”有人冷笑,我抬头侧目----围住我的左手上第三位的男子还是位少年,虽然黑布蒙面,但是我仍能看见他露在外面的眼睛中的轻视。 还有隐藏的更深的,面对死亡的恐惧。 另一边有人冷哼:“拔刀杀人的事情,男子做来尚心有恐惧,何况是区区一介女子?” “啊,让您们一起与在下一人交手,肯定会挫伤您们的自尊,”微笑,我俯身下去,将木屐的绳扣系紧:“对此,在下深表歉意……不过既然以属的身份召唤在下现身,在下便是只为杀而来的杀人者。” 他们的气息因为那个词而哽滞,要知道,凡是听闻过属那些嗜血厉鬼一般传闻的人,都会对这两个字心存恐惧。我因此也是突然明白了些许----除了长孙无忌的随侍,其他的十一名男子气息完全陌生,莫非他们尚不知我是属?跟着便有人证实了我的猜测,站在黑衣随侍下手位置的精壮男子朗声大笑:“这女娃就是属?看来这杀人者的名号也就是传闻而已,也就是善用蛊毒杀人吧!瞧瞧这娃水嫩细弱的,自己搞不好都中了蛊了!” 有人跟着他笑了几声。想着自己这快要瘦成影子的身子,我也忍不住掩口而笑,于是那些干涩的笑反就又静了。 “诸位也不必考虑全身而退,请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在下厮杀,”理顺了松散的结在身后的长发,我躬身拜下:“诸位,现在已经有当下去死的决心了吗?” 一直冷笑的少年愠怒,振刀上前:“无理!你这女人……”他尚未抢到我身边,黑衣随侍挥臂将他拦下,呵斥道:“嗦!退下!”少年悻悻退后一步,握在掌心的刀却依然指着我。 “啊,没关系……”轻呼出一口气,我错后一步,交错了双手合握在胸前:“时辰正好,开始吧。” 垂在手肘下绑着袖子的丝绦扬了起来,拧了一个圈后,如同甩鞭一般的抽向了我手腕的位置----就在我双手的交错间,喷涌而出的疾风突起,随着那丝绦指向,尺许寸宽的素白自合拢的双手中突长而出。斜向下挥手,瞬目间,一芒冰影刺破了湍绕的风,已经握在了我的右手中,在我的脚边压出了一道飞腾而起的尘埃。 男子们如同惊叹一般的抽气,有人向后退去,又撞上身后呆立的人。 垂首站立,我看着脚前那顺应秋意凋萎的叶子,它被疾风吹的狂乱抖动,最终飞离了瓜蔓,翻飞着腾起后落在三步开外没有一丝风的地面。 任谁都会恐惧吧……抑或是对持刀而立于阳光中的妖孽深深的厌恶,对这样的我。 十二人,与裂芒阵的人数相同。 所谓斩玉刀,实际是白云母破开的薄片,也只有在正午的日光之下才会因光显形。而收在秘藏之地的夜羽,在断续的厉声呼喝后,声声紧催般转为妖魅蛊惑的音律。 浅笑着,我提了这随风摇摆的,随时都会碎裂成一片亮雪的刀锋侧身而立:“在下人头在此,请来自取。” (! ------------ 官做 当见到长孙无忌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已经去日无多了。 刚刚过了九月中,储阁里就重新贴裱了厚的窗纸,并且门窗紧闭。药的苦香闷在屋子里散不去,晦暗中,躺卧在榻上的老者盖着厚重的棉被,鼻翼处和颧骨之下都是黑色的,眼角低垂,原本满脸的皱纹此时却仿佛都平滑了。唯一略有生气的地方,便是他那一双藏于塌陷的眼皮之下,鹰隼一般的利目。 “一个时辰,”他顿了一下,又鼓足了气息接上了句子:“一个时辰的时间,姑娘觉得这些小子们的能力如何?” “很强,但若没有时限的继续缠斗下去,肯定会有人死。” “是是,死的不会是您……我叫身边的小子跟着去,就是为了到时候就让您停手。对那几个没见过真章的来说,该是松了口气罢。”老者回手去拉垂在榻边的被角,抓了几次才抓在手中,向上拽了拽将自己掩好:“对付他们,比追剿裂芒阵的刺客如何?” “麻烦。” “不杀反而比杀要麻烦?” “是。” 斜靠在喧软的垫子上,老者眯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跪坐在他榻前的我,咧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笑到:“记着您今天说的这句话……对了,是老朽眼花么,怎么瞅着您和往日也有些不同了?抬起手擦了一下肿胀的唇角,我沉声回答:“大人明察秋毫,只是在下收手之后又被人用刀柄扫到。” “嘶……严重么?” “不妨事。” 连连摇头,长孙大人一脸痛惜的表情:“荀乐伎莫要动怒,一会儿我就打那不知轻重的小子几板子给您出气。” 我冷眼瞧着他。哼笑。 “有劳姑娘今日过来看望老朽,”他见我不接这话,就又转了个话题。颓然的摊开双手:“再迟几日,老朽就得入梦与您相见了。” 明明是将我从乐馆中唤出。又下令让那群男子全力诛杀我地这老狐狸,此时脸上又摆出了持重忠厚的表情。我不明白他为何令我“不杀”那些刀刀都欲取我性命的人----看地出来,他们在和我交手前也都不清楚面对的是否就是真正地属,所以直到我一招便削断了一柄短刀,又将那持刀的少年击昏后。他们才认真起来。 直到最后那位一直在阵外观望的黑衣人叫停时,我已经撂倒了八人,而剩下的三人也都已经脱力到连刀都无法握紧了。 收手,我硬抗下了一柄来不及收住的刀,虽然对方及时地翻转了,但是刀柄还是磕在我的嘴唇上。在对方惊慌的目光中,我舔去了嘴角渗出的鲜红,退后一步,将翻腾的黄尘沾染成了土色的衣裙拍打干净。 老狐狸的随侍对我一躬到地。而其他黑衣人都怔住了看着我们,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关系----仿佛我是与老狐狸统一了战线。..早就商议好了演出今日这场角戏,我与长孙狐狸的随侍就是演戏地人。而他们。这些蒙在鼓里的男子们,只是这场角戏中上蹿下跳的猴子。 可安排这场戏地人。却一直都在幕后没有出面。 举手齐额,我再度施礼,然后便跪坐回垫子上:“大人精神矍铄,莫要妄自菲薄……不知大人召唤在下,除了此战之外还有何吩咐?” 老者窃笑,随即呕出肺一般的咳,我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没有停下来地意思,便想起身为他倒一盏茶,他在榻上挥手示意不必,略缓过气来之后,就直接用手背擦去了嘴角溢出地暗红。 “不中用喽,昨夜里梦见先皇太宗,圣上唤我,说朕今日还和李靖李爱卿提及你,为何总不见卿上朝议事?我说快了,臣就去……这不就快了,真就快了。” 我皱眉,也想说些劝慰他的话,却又发现实是无话可说---一是长孙无忌早已知命,但任凭谁于辞世之时难免都会感伤,更何况人生大起大落之人,回望这一世过往,更会倍感伤怀;二来,我这般对人性疏离冷漠之人,就算是想要劝慰谁,都一时无法寻到合适地话,就算是说了,也毫无体恤的暖意。 这样想着,心中就又有些落寞,正思虑间,长孙无忌突然唤我:“姑娘。” “在。” “近些,让我细看看你。” 我心中一动,因为老者这亲切的语气。 “是。”回了一声,我膝行三步,立跪在他的榻前,抬起头与他平视。 没有说话,他凝神看了我一阵,衰老的脸上是一副祥和的神态,神情中也没了往日的刁钻。就这样盯了我许久,老者抬手掩面:“这眉眼的神情,怎么看都和那丫头一样,我那倔的拉不回来的青涟丫头啊……” 沙哑的哽咽令我一阵眩晕,刹那的,我清晰的感觉有一微风穿了我的心口涌出来,仿佛是要将我的身体从中涨裂一般的钝痛,痛的我眼前漾起一片晃荡的水波。 他在说我的老师,我最重要的人。 “还记得老朽说你若是男子,必将重用的话么?姑娘身上有不输男子的耿直气概,老朽明白,能让姑娘弯折了脊背,俯身地面向我行礼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地位和规矩,而是因为几十年前那和你一样清秀的丫头,几十年后老朽没等到的故人。” 放在膝头的手背上啪的一声清响,我低下头,一滴水珠顺着我的虎口滑落,滴开在被尘土沾染的看不清颜色的罗裙上。 不要再唱那段曲子了,夜羽! 在心底大声的呼喝着,那老师哼唱地,伴着我入眠的音律此刻化作了一根根的丝线。将我地心紧紧的勒住,崩出血来。 “莫哭,丫头。我知道你委屈。” 侧头,我闪开了他欲抚上我额头地手。 老者从塌上探出的手僵在我鬓边。他重重的叹气,伸出了一根枯瘦如柴的指头。我抬手沾干了泪,顺了他的手指转过头去,见旁边地案上放着个一尺长的泥金描花红漆匣子。起身,我走过去拉那匣子。却发现里面的东西比想象的要沉许多,回头望了眼半歪在榻上的老者,他挥手,示意我打开看。 掀开了描了泥金牡丹的盖子,我一下子便愣住了。匣子里的黑绒软垫上,赫然是一套奢华的首饰!八只纯金贴了点翠的步摇并排在上,头上用金叶子捻成即将绽开地花苞,吊了硕大的珍珠坠子;中间开着的一只金丝盘蔓地牡丹簪花,如同真正的花朵一样微卷着。仿佛是沾了朝露时刚刚绽放,每一瓣却都是用极细地金丝织就。一只点翠地蝴蝶歇在上面,翅膀上鸡血红的宝石就坠了好几颗;其下是一排锤成了叶子地金簪扣。同样套了点翠,每一枚都是不差分毫的蓝。纤羽盈盈的积存着深潭一般的碧色。 在那牡丹下压着一方四角在铜钱孔中结了结的金丝帕子。我迟疑着挑开了结,里面是折了一半的签纸。打开了。一缕结了同心结的长发弹开后坠在我掌心中,而签纸上边熟悉至极的素雅笔体让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老师的笔迹,但是笔画却又有些稚嫩,工工整整的写着两个字----随舟。 “这套官作的首饰是早就备好的,”我迟疑着转身,卧在榻上的长孙无忌笑着看我:“本来是预备着,当作是嫁妆送给你先师,现在是姑娘的了。” 嫁妆! 随舟? 老师她……她和谁有过婚约吗?随舟又是什么? 这两个词突兀的孤立着,我一时甚至无法将它们与我最熟悉的那个女人联系上。看着掌心下那一匣明黄艳光,就像是幻色中的虚像在本该惨淡的昏暗中耀目的璀璨着,我的头再度痛了起来。 “随舟是什么?” 无人应答,我突然的意识到,这难道又是老狐狸埋好的一个陷阱?他已经无需掩饰,只需将那些与老师有牵扯的碎片摆在我面前,就能让我本该平静的心态为之混乱。 实际上我根本就未曾了解过老师。她的名字、过去、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如同沉入了浓雾中的一缕飞烟,令我无从探寻。 果然还是不行……靠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我丢了的过去,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晦涩。 沉了一刻,我放回了手中的签纸,合上了那满匣的璀璨流光。 “在下想要知晓的,还是要用什么来换吧?”不曾跪拜,不曾客套,苦涩的香气中,我只是略颔首,便坐回垫子上:“既是如此,都听您的安排吧。” “荀姑娘要知晓什么,也说说看罢。”老者无视我话中的轻慢之意,闭了眼晃着头问道。 我又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来自渐渐流逝的生命,这气息一度让我饥渴,就像是贪血的刀锋在对阵前不详的悸动。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为储阁做事了吧,无论那命令是什么,我都会应承下来。 在说出那句话之前,我深深的吸气:“要劳烦您的,就是请交给在下属所有的记录,包括储阁此次属被剿灭追查出的线索,再有……就是在下的先师青涟的事情。” 老者干笑,连连的点头:“姑娘要的东西,是能流出去,便能让整个江山震动的证据。不过,老朽应下了,待您应承完事情后,一样不落的都会交付。” “谢大人成全,那,就请说说要在下做的事情吧。”轻笑了一声,我补了一句话:“希望不是让在下去了就回不来的任务。” “姑娘您……咳咳……”长孙无忌笑的猛咳,我微笑,捧了茶盏送过去,他喝了水压住了咳,又接过我送过去的帕子擦了嘴角,也不再还我,直接就收入了怀中,又闭上了双目。 他吩咐下来的事情,依然只有执行的指示,没有为何的解释。 沉默良久,我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笼在袖中的双手十指交错重叠,一晃而逝的蓝光过后,案上的漆匣便消失在一痕动荡的涟漪中。 “大人的好意就收下了,在下随时听令,拜托您的事情,也请多费心了。” 抻了抻滑落的被子,长孙无忌将自己干瘦的宛若一捧干柴的身子裹在了榻上:“姑娘去罢,老朽是一步都走不动了,以后的路,就仰仗着姑娘您了。” 脚步一滞,微风顺了我合拢的指尖掠过,吹开了垂落在手臂上的丝绦。 一名黑衣男子守在储阁的门口,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男人拱手,便跟在我身后。 “请您跑一趟璃光大人那边,代为转达,就说长孙先生有恙,若是想见,便过来看看……璃光大人来此的一路上您们就多警醒些吧。” 男子抱拳,声音简短干脆:“是。” “那客人此时在哪?” “一行人刚刚去了平康坊。” 皱眉,我停住了脚步:“平康里吗……” “是,七个人,进了一处舞姬的园子,在北曲。” 原来是在寻乐子----暗自舒了口气,我向身后的人伸出手:“您趁手的兵刃借我一用吧。” 身后的男子一愣,不过立刻将挂在股间的短剑解了下来,交到了我手中。 入手的短剑套着牛皮的剑鞘,拔刀,寒刃细薄锋利,只有七寸长。 “姑娘您……” 还剑入鞘,我头也没回的摆手:“不必惦念,剑有用,刃却用不上,在下自有分寸。” (! ------------ 岂是池中物(上) 马桩上绑了绫罗的马厮顺着街边排出好远,柱子间还垂着篾编的帘子,光鲜的就像是特意建成庇荫的长廊,将本来宽阔的街占去了一半。另一半的街旁种植了应景的花树,此时正值长春花盛开,一字排开的诗板竖在依然芬芳的翠色之中,上题满了文人骚客的词句,写的雅致独到的诗词前聚了不少人持笔抄录,更有着彩衣的歌姬们击掌念唱着,声音婉转妩媚,似乎都浸透了那繁花散漫的香气。 这里就是平康里北曲。虽与南曲只隔了几条街,却与清素淡雅的南曲迥然不同,刻意彰显着奢靡华美的气派。 官妓馆洛云坊的门口搭了台子,上面一位舞姬身挂彩铃璎珞,将乌鬓梳理的如同造像中的菩萨,正单脚踩了倒扣过来的碗底,扭了柔软的腰肢随欢快的曲子回旋着,引的围观的人们一片喝彩。我又看了那女子一刻,感觉她即使是再灵动乖巧,举手投足与月染相比也终究是生硬滞涩,更赶不及月染十分之一的美艳。 月染就像是空中的明月,与她单纯的美丽相对,那些伪饰娇媚的女子就如细小的星辰,会完全隐没在她的辉光中。 “……快看,还挺有姿色的。” “这身穿戴可不像吃不饱的人家,怎么孱弱成这样?” “是来劝男人回去的……切,小脸白长的算顺眼,你们瞧那一脸哭丧样子,一点喜气都没有,谁倒了霉娶这样的女人,还不如出来快活。” 几乎被压在乐声之下的。是口气轻慢的窃窃私语,几个浑身香气逼人地艳妆女子正在我身后指点品评着----诚如她们所说,身量纤细的我在这些丰腴的女人中。就像是长在芍药中地芦苇。 她们不知道,我只是黑暗。毫无光彩的夜之魅影。 “您也别生气,您看这年月有几个不消遣游乐地,您可别……”向我连连拱手的小厮紧身靠袖,头戴绿巾,://.唯恐我会耐不住冲进去一般斜了膀子挡着半个门:“咱们这里是寻乐子的地方,过来听曲看舞的人这么多,一时也寻不着不是?您先回吧,您家官人许是吃口酒也就回去了。” “别架着了,我也不想来此处闹事,怎奈那死鬼地老子快断气了,现在正等着孝子回去看一眼就撒手闭眼,”蹙眉轻叹了口气,我撇了嘴角将手中的一贯钱丢到捧了双手谄笑的绿巾小子手中:“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这边的姑娘,有劳给我指出来他们的屋子,我自己进去叫了人出来就成。断不会有你的麻烦。” “是是,”那小子立刻将钱揣入怀中收了。腰弯的都要和地面平直。连连拱手:“这事可确实耽误不得,贵人里面请。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去。” 心中暗笑,姥和我闲话的时候,说北曲这边经常会有怨妇带了家奴打上门来找自家地男人回去,我当日只是听了,不想今日这怨妇到也装的像模像样。提了裙摆,我侧身从小厮推开一缝的侧门走了进去,随即便被淹没在一片更嘈杂地混乱中。 南曲也有舞姬的教坊,虽然比伎乐馆要热闹,却也是深宅高墙地艺馆,礼法严格。而洛云坊更像是我撇见过地西市中胡人的酒肆,整个院子里都铺了可以供人席地而坐地锦毯,其上高搭了遮阳的彩棚,一条条低案上摆满了酒食,围着中心的台子。身着各色彩衣的女子们就靠在来此消遣的男人肩上,娇声调笑着劝酒,又用指头捏了切的极细的脍送到客人的口边喂着。堆绢的台子上正在演傩戏,带着面具的几名舞姬踩了拍子,蜻蜓点水一般绕着台子转的旋花乱舞,台下的羯鼓拍节错乱,却敲的震天动地。 夜羽烦乱的震鸣,我侧目,从一对对男女身后走过去。一个吃到半醉的男人反身,红着一双眼睛伸出手来捉我赤着的脚,我轻轻的跃起,然后从他的手背上踩了过去,高亢的羌笛和众人的嬉闹将一声惨叫淹没的无人觉察。 越过了喧嚣的舞场,便是一处处分割出的小院落,有牵着手的男女站在门口。女子笑的谄媚,男人钩了那女子的下颌,眼睛却瞟着我。女人见了,伸出点着艳红蔻丹的双手将那男人的脸强扭过去,又转过脸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别过头去快步离开,那些登徒子的玩味目光让我如芒刺在背----我也许永远都无法和这城中的美人一样,可以坦然的接受那些黏腻的目光。 又穿过了几处院落后,前面的乐音也隐不可闻了,引路的绿巾男子走出了十几步远,站在一处院落外微躬身,袖子遮挡的手指向内指了一下,我点头,他便小步倒退着走开了。 我抬头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看着悬在头上的锦幔----那些橘梗的花纹不是绣制而成,而是粗浅的沾了颜色描绘上去的,也许经了一夏又一秋的日晒雨淋的有些褪色,倦倦的随风飘荡着。 提气,跑。 毫无声息的脚步化为木屐踏在地面的咔咔声,我快速的奔向那扇紧闭的院门,丝绦飞舞中,我伸出手臂,大力的去推那门,收在怀中的手也握住了一直藏在胸前的短剑。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触到那腐朽的木门时,门突然的被从内拉开了,一道劲风中扑面袭来,我眼前一暗,脖子便被门里伸出的一只大手狠狠的卡住,整个人都从地上拖了起来,手中的短剑瞬间便被夺了过去。 “下马!” 有人闷声低吼,跟着便是天旋地转的一个背摔。完全没有卸开力道,我直直的就被丢在了地上,耳中只听见自己的背和地面碰撞时发出的闷响,夹杂了珠钗折断的碎音,随即眼前一团漆黑。 从发间甩落的珠子在地上弹跳远了,蜷缩在黑暗中,我一动不动的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眼前一片飞速爆裂的金星----幸好存了一口气,剧烈的震荡让我有许久才恢复了呼吸,憋的胸口烧灼一般的剧痛。 凝了寒意的软剑再度出鞘,六柄锋芒都指向我的心脏。 会用披风将敌人的眼目盖住,然后绑缚或者扑杀,这果然是北人刀客们惯用的手法。 “怎么回事!” 这、这声音? 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粗布披风,模糊的看见有两个人走过来站在我身边。其中一个人躬身,想要掀开盖在我脸上的披风,却仿佛吃了一惊般的倒退了一步。 来不急细想,身子一轻,我已经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双手也让另外一人扭着反制在了身后,就在包在黑暗中的我被提起来的时候,我忽然从都是尘埃的披风中嗅到了一缕淡雅的檀香。 “只是个姑娘家的,居然不知道轻一点!”再度开口,这人的语气中没了方才的警醒,却夹杂了份紧张:“快看看是不是昏过去了?” 提着我的那人手松了松,我被放入另一个人的怀中小心的抱入了屋里,有人将杯盏什么的从桌子上推了下去,然后将我放在桌上,盖在脸上的披风也被揭开了。紧紧的闭着眼睛,我尽力的效仿那些娇弱的女人昏厥时的样子,如同枯萎在阴影下的花儿,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躺着。 “水!快拿来!”那出奇熟悉的声音很着急,我略安心---这些人终于没有疑我,刚这样想着,就听见噗的一声,脸上顿时笼了一阵冰凉的水雾。 他、他居然…… 斩玉刀差点就脱手飞了出去,我在暴怒之中睁开了眼---然后就一下子愣住了。 璃光? 读者Kosame小姐在看过了昨天的! ------------ 岂是池中物(下) 那个,说一件事,亲们还记得咱们这个故事参加了SINA第五届原创大赛吗? 现在宣布一个好消息----《倾城乱》获得了这次大赛的军事历史类第二名,银奖。 不过……没有得到可以影视化的改编(笑,所以这个故事的影视化进程基本上就……不可能了吧(蹲地挠土in。 但是大家也不必失望,因为这本书的实体即将在这几个月之内上市发售,第一卷《倾城乱.怨憎会》已经在印制装订中了,所以会很快的和大家见面。 届时,希望亲们能支持实体(封面很有感觉啊),喵哈哈哈 不对!不是他…… 我还在犹疑,男子端着水碗站在我面前,一个收不住,噗的一声将口中含着的水喷了我满脸。 “做什么?”怒极,我撑了身子坐起,抬手擦脸,却因为这动作挣的大了,立刻感觉胸口淤堵,刚咳出一声,却震的背上一阵刺麻,整个肩胛都生生的疼,一时间冷汗顺着脸颊都滴了下来。正此时,他一只手直接的就伸了过来,扳住我的下颌就将我的脸抬起来。 “这馆内居然也会有如此清丽的美人……” “放手!”挣开了他,我挥手就打了过去,那人居然避也不避,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本是存了怒意挥出的手在看到一旁侯着的猛汉时收住了力道----就在贴着他小臂的位置一抹寒光飘忽地一闪。 那是出鞘的刀锋。若不是看到了主子制止的眼神,这一把刀现在已然抹过了我地咽喉。 “好大脾气。”一旁的男子摸着自己地脸苦笑。他略点头,守在一旁的猛汉立刻恭敬的躬身退出屋外,我瞟了眼。院**有六人,俱是身高过人。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背手站立一行,如同一面铜墙铁壁一般,紧贴小腿绑好的牛筋下压着牛耳弯刀,刚刚抽出地百炼软剑早已盘回了腰间。这些猛汉垂首站立,毫不出众的看上去就像是这城中富贵人家的普通家奴。 隐藏在平凡中。 style="display:none">(! ------------ 无双(上) 绷住了劲力弹出的精钢软剑斩开了凝固的风时,发出吟唱一般的叹息。 与此同时,接榫的硬木案几随着我的动作分成了两半,就像是已死多时的尸首,僵直的摔在了地上。 破风的声音因此而止歇了,已经利刃出鞘的汉子们扭头看着我。从口中吐出的粗重喘息近乎无礼的喧哗在我的耳畔,而他站在门口,抵上他胸口的精钢软剑就像是从那里开出的一朵诡异的花。 “你果然……在。” 眯起眼睛,我不去细想他这句话中亦惊亦喜的缘由,持剑逼住了他的彪形大汉们一动不动,从我这里望着,他们就像是无法逾越的山峦,高大的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们脸上的神色肯定惊惧非常的扭曲着。 一只手撑起了身子,我将另一只手中的短刀横在我身后的男子腰间。 “收刀!” 只是开口时的震动,猛烈的眩晕就让我趔趄了一下,耳际的长发顺着肩膀流泻在地上,那黑色立时就在我眼前晕开了,将铺陈在地面上的碎花毯上所有的色彩都消灼成了灰白。 切在我颈后的那记手刃力度之大,几乎能打昏一头野牛,我在挨上这下的最后一瞬间才醒悟过来,虽然极力的闪躲了,但是依然被击打了个正着。 我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人打倒了! “荀子你……” 我听不清门外的他究竟说了什么,随着镇定下来的情绪恢复的是胸口灼热地怒意:“没、没有听到吗……我说你们收刀,否则,我就会如砍开这案几一样,将你们的主子砍成两半!” style="display:none">(! ------------ 无双(下) 是谁,这位男子究竟是谁---无法说话,汹涌而来阳光将我全身的力气都尽数收去。晕眩,不能直视的晕眩,我在这衰弱之下突然领悟到不是对方太强,而是我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请您恕罪,这女孩是保护我的下人,请不要怪罪于她……”璃光抽离了盯入我眼中的目光,他抬起头,单膝跪倒,躬身向着我身后的男人拜下:“此处不宜久留,请尽快出城,王兄。” 什么!王……王兄! 我呆住了,嘈杂的声音在醍醐灌顶的醒悟之中瞬间停歇。 他、他……这样说来,这位这位无礼却又散漫的男子,就是璃光的兄长,如今粟末一族最高的统领者? “怎么会……他不可能在这里。”咬住了嘴唇,在双齿的用力下,一丝莲香在口中荡开的同时,刺痛让我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不可能……他要屠城吗!” “住口!”狂躁的怒喝听上去陌生的完全不像是璃光的声音,他扯住我的手腕,扬起手就捂住了我的嘴:“此处不容你开 生气了吗----没有力气再对抗他,我闭上眼,调整着总也平稳不下来的呼吸。 许久,我背后的男人朗声大笑:“璃光,看见你还活着,很好。” “是,多谢王兄挂念。”“恨我吗?”那人问,轻描淡写的。 压在我脸颊上的掌心沁着汗水,努力的睁开眼睛,半跪我面前的少年脸颊几乎要贴在我地脸上,幽深的眸子却看着我身后的男子。仅仅因为感受到了我地注视而轻微的闪动了一下。我推他,他终于从我嘴上移开了手掌,扶着我靠在翻倒地案几旁坐好。抱拳:“璃光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请王兄放心。” “假话!”重重的叹出一口气。那男人绕过来,索性也席地而坐在我身旁,将扫到地上的酒盏翻了过来,又高声吩咐外面:“再去找几个碗进来,把酒也给咱拿来。”不一会儿。酒盏和新开封的烧酒就被大汉们奉了进来,男人等他们躬身退出后,://.! ------------ 纵蛟归 应该是迷香。 虽然只有掸落于秋蝇翅膀之上挥飞的纤尘些微,但这能催人入睡的香气依然发挥了它令人骨软筋酥的效力----沾染了这迷香碎屑的一粒蜡丸,裹了层金箔,被填在黄金的牡丹蕊中。而我过于在意这簪花背后的缘由,居然就大意的将它收入了秘藏,迷香的蜡丸因人身的暖意而消融,就在我身体内散开了药效。 真可笑啊,那老狐狸只是一句话,我居然就将这迷香自己收入了秘藏之地。 只是听闻了和她相关,就会丧失一切的警惕……老师,我的老师,您到底有多少秘密,为何从不告与我知…… 院中的人早已剑拔弩,略微回复清灵的耳畔,可以捕捉到他们混乱的气息----这些来自北地的男子惯了长刀错马的厮杀,也许从未令自己主上陷于此等近身的危机,所以一时间都乱了方寸,个个全身绷紧的怒目切齿而视,估计是想数剑便将我斩成几块。 好啊,试试看,你们如何快过敕风疾行的夜叉。 “多有失礼。”忍着眩晕,我按住了男子的肩膀,劈手将他手中的酒盏抢了过来,连同那粒黄米大的蜡丸一起泼到了院外:“令您的人退出这院子,否则,在下保不准会一个失手,将您的后心穿了。” “荀!不得无礼!”是璃光的声音,我抬起头,他此时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声喝阻。 皱眉,要知道此时先机已占。虽然我尚未动杀念,但若令我当下罢手,却难免会心有不甘。正犹豫着。余光中白衣的少年猛的起身,破空的疾风掠过。一芒冰冷的剑刃已然扫了过来,指尖一麻,簪子居然被他击落在地! 张开地手指空落的蹭过精钢的冷,我睁大眼睛看着逼到我进前地利刃,依然迷闷的意志跟着失落地怒意瞬间被点燃成了熊熊的烈火。 那日在学馆中的一幕再度重演了吗……为什么要伤我!我是想要救你的!我是一直都想要救你的人啊! 完全不知我此时心中翻滚地痛意。璃光躬身,软剑脱手丢在地上,手伸向我:“退下吧,荀,此处没有你的事情……” “闪开!”怒极,我反手击开他手臂,一挥之下几乎用上了十成的力道,璃光大惊,虽然飞速的退后。可是依然被我的手扫到。我听见他负痛的吸了一口气,心智才彻底清醒过来。 “……公子!” “不、不碍事。”上前一步,璃光将手背在身后跪坐在我面前。刻意放冷的目光中,关切却已经要冲撞出来:“醒了吧。” “是。”我撑住了额头。腕子上攀着萱草纹样的臂钏贴上了脸颊,铜的辛辣味道和冰冷令我轻轻地颤抖:“是迷香……痛吗?” “嗯。”他点头,单手替我揉着额角:“十指连心,怎能不痛……别躲,安静些许就会好,没事了。” 心底因为他温柔的碰触而略安,而迷香初解的虚热趁此涌了上来,我喘了一口气,眼前又是一阵飞雪亮白,不由得弯下腰撑住了面前地地面:“公子见谅,在下方才神智不清……” “嗯,知道,你说过神智不清的时候自己最可怕,”点在我眉间地修长手指轻顿,璃光温热地掌心便贴上了我的额头:“不必道歉,就算是形势急切,我也不该用剑去打落你手中地簪花。方才吓到你了吧……起身吧。” 我抬起手,玉雕一般的纤细指尖轻压在他手背在身后的臂上:“让在下看看吧,虽然被迷香的药力阻了一些力道,还是……” 还要抢起地上的金簪,我方垂手,那牡丹却已经被这男人拾了去,他一边轻笑,一边摇头:“不妨事,我已经让他们退下了。” 抬手掩着自己的脸----院子里的阳光让我又是一阵晕眩,那些家奴果然都已经听从了主子的吩咐退出了院子,还将院门掩上了。 “方才情急,多有得罪,还望大人……” 再抬起头,我却愣住了---璃光的这位兄长正擎了牡丹簪花,试图插到我的发髻上。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人会做出这种亲近到失礼的举动,只是一眨眼的呆滞,已经被他将那枚金簪别入了发髻中。 “您在做什么!”我怒喝,甚至想要抬手将金簪拔下来摔在地上,索性是及时的想了起来,这是老师的嫁妆。 完全不在意我的羞怒,如同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男人仔细的审视着发髻中插上了金簪的我,呼了一口气笑道:“姑娘与这城中的女子截然不同,就像是秋日的桔梗摇曳在风中,有着恰如其分的美丽,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看出您不是平凡的女子。姑娘接刀过去的时候,没有握刀柄,却用了两个指头来捏刀身,除了会将这小刀子当镖使的,还会有哪个普通女子敢直接就朝了刀刃下手……” 恍然大悟,我终于知晓了他为何会在最后看穿了我的伪装---身为属,惯用了各种兵器,难免会在收入怀中时去掌握最容易再出手攻击的位置。我果然是行动上出了疏漏之处,而我也见过他在闹市中以铜钱做镖击伤恶徒,速度之快已然是个中高手,所以才会被一眼看穿。 苦笑,我拱手拜下:“在下心服口服。” 见我躬身行礼,他连连挥手:“罢了。” 暗中咬住了嘴唇----若不是璃光在此,我早就一脚踢飞了这亲切到忘记了刚才给我一手刃的男人。 “姑娘就叫我千乘吧,是璃光的兄长,当下粟末的首领,以后姑娘若想来做客,咱们会用上好的银狐皮子垫上姑娘所有要走的路。” 千乘? 皱眉,我还是躬身,对着我方才还拿着簪逼迫的男人施礼:“荀子谢过千乘大人赐教。” 男人点头,又说笑道:“明明是个美人,这名字却果然像是老夫子。” 我一怔,心中再度涌过一丝疑虑----自从我进入这院子,似乎就有忽略了什么重要事情的感觉,但是欲仔细寻觅这疑虑的缘由,那不安却又不见了踪影。男人似是将我刹那茫然收在眼底,不禁窃笑,突然又正色转向璃光:“这姑娘深得我心,你若不要这奴婢,就许了兄长吧!咱用院子里的那些粗人都和你换了!” 一直缄默不语,璃光挑了嘴角一笑,冷淡的撂下一句:“不换!” 知道他动怒,我头痛,也跟了一句:“在下不是谁的奴婢!” 千乘一愣,旋即击掌大笑,我此时也在璃光无奈的注视中反应过来,似乎说了什么不该出口的话,只是丝毫不解这兄弟二人的意思。千乘笑了一阵又去拍璃光的肩膀,朗声道:“是我晚了一步,咱怎能抢兄弟的女人!”我强忍了想要再挥他一掌的冲动,看向一旁的璃光。 少年浓眉紧蹙,借了行礼躬身退后,又躲开了千乘的碰触。被他再度冷淡着,千乘面上也是一黯,轻叹了口气,转身提了酒坛,仰头便喝。 这时候我已经能体会到二人真正的不同之处----即使是样貌如此相似的兄弟,却一个彪悍直率一个清俊儒雅,气质和性格天差地别。 “您已经不需要继续在长安城呆下去了吧?”沉了许久,璃光终于开口问道。 千乘摇头,放下了酒坛反手拭去嘴角的酒,又叹了一口气:“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做兄长的已经很高兴了,今日就出城回去吧……你呢,做何打算?” 略有些歪斜的阳光透射过张在院中的布幔,在地面上落下微弱的色彩。璃光他跪坐在这淡薄的颜色中,如星的双目仿佛是要忍住痛意一般的沉重。 璃光…… “荀,”好像能听见我心底的声音,他起身避开我的目光,轻声吩咐,语气依旧冰冷:“现在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送……” “璃光大人!”完全顾不得礼数,我厉声喝止他如此轻易就脱口而出的嘱托----明明只要除掉眼前这个男人,哪怕是将他制服也好,就可以报被连番追杀之仇,可以恢复自己高贵的身份,远离这命悬一线的质子生涯,回到那北地的故乡去……这是您唯一脱身的机会! 白衫少年因为我的喝阻而陷入了缄默,许久,我跪行一步,扯住了他垂落在身侧的腰带。 “璃光,走吧,你不属于这城。” 他静静的和我对视,双目如同夜色中沉了星尘的湖水,我却隔着这湖水看到了千尺深潭之下翻涌的火焰。最终,那火还是熄了,仿佛终于割舍掉了什么羁绊,清秀的少年怆然一笑,还是说出了那句平静到波澜不惊吩咐:“送他出城。” 松开了紧紧拉住他腰带的手指,我咽下了所有无法出口的话。 早就知道他会选择这孤寂的末路……光,无论是血亲,还是那些需要安定的族众,即使他们都尽数背离,还是依然会不舍吗?依然坚持要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他们数年的平安吗? 他笑,俯身轻轻握住了我微凉的手指,将我从他身旁扶起。 既然如此,在下…… 起身,我合拢了双手齐眉行礼:“是。千乘大人,在下会保护您们到城门口,请速速出城。” (! ------------ 寒草白秋芒 “你说你不是璃光的人?” “嗯。” “那为何会听命于他?” “只是奉命守护,别无他意。” “奉谁的命?” “啊,这是在下的事情,与大人无干。” 本是载货的牛车,用木板砌上的车厢根本就存不住声音,听闻我如此放肆,车外跟从的男子咳了声,被怒意鼓动的气息将敌意渲染的就像这秋风一样肃杀。蜷身在车厢中,我捏了柿子干依了窗子坐着,被冷风吹的有些泛红的指尖染上了层白霜。 “如何,”盘膝坐在车板上的男人问:“这可是我亲自上了树摘的,削了皮吊在风中晾干,放在坛子里捂了一天,晾了一天。” “嗯,还可以吧,若是有茶就更好了……”欠身又捏了一枚,我垂了眼继续吃下去。 应了一声,眉眼与璃光相似的男子微笑,将收在锦缎中的柿子干又向前推了推:“这里还有……” 我别过头去,掩口,忍笑。 这位殷切的赠与我食物的男子,便是当今北地与大唐王朝相抗衡的王者之一,传闻中野兽狼群的首领。 我现在一口一口吃下的这种平凡的食物居然是出自这双手上叠满伤痕的男人之手。不过,虽然被称为平凡,却是很好吃的柿子干,涩味都褪尽了,只留下带着香气的清甜,比长安城东市最好的果子铺里贩售的糖渍都要美味。 “瞧,刚才他都没再和我道别……我忘记了给他这个。”----已经坐在车上的千乘从车厢地角落里摸出了这个包袱,神情一恍的落寞。 我看着他打开。里面放着十几枚沁了白霜的柿干。 过了一会儿,我探过手去捏起一枚,张开口咬了。 这本该是平凡地食物被精心的选了同样大小。剔了籽,又用昂贵地锦缎包了。带到这座被称为天下万物云集的城中来。 带来给他二十余年未见的兄弟。 让我坦然吃下这食物的理由,便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代替光公子享用了,十分感谢。” “谢什么,不值钱地东西。下次姑娘来我这边,我亲手给你射了大雁烤肉脯。” 轻笑点头。我看着窗外坊间宽阔的道路,吮去了指尖上的白霜,又理顺了手臂上垂落的丝绦,坐好。 “您也不知道这几次欲杀质子的刺客是何方派遣的吗?” “不错,咱明人不做暗事,这事情该担当的便担当,但咱自那次后确实就没有再让人来过。..姑娘现在有怀疑的人么?” “有吧……大人这次为何会入长安城,要知道此处可是您的险地。” 男子一笑,俊秀地脸上是璃光绝对没有的不羁表情:“自然是有事。不过不能与外人道……姑娘若想知道,索性就跟咱出城吧。” 车厢外小跑跟着牛车的男子们手一直压在腰间地软剑上,他们将这车圈了。一刻不停的载着我奔向城门地方向。 这是想要将我也带走吧---用力地压着依然有些痛的额头,我转过身摇头:“这可不成。在下很贵。” 千乘朗声大笑。我叹了口气,收回了伸向柿干地手。犹豫了一下,又将整个包袱都拉了过来,提起四角系好,吊在腰带内束着的绳子上。 “这些柿干在下很喜欢,剩下的就送给在下吧……” “嗯。” “现在想要璃光大人性命的人很多。” “可以想见,等着要他性命的人不会少的了哪去……连咱也确实动过那念头。” “在下刚才也动过将您劫持了的念头,所以说仔细想想,大人也没有错。” 千乘看着我,神情从桀骜慢慢又回复了与璃光相似的那种温和。 “姑娘叫荀子是吧,确实是很值得君子爱慕的贤良女子,难怪他会对你这般中意……姑娘真正的身份是官府中人吗?” “不是,在下只是答应了会保护璃光大人的旁不相干的人……刚才不是已经那样说了吗,他没有再埋怨大人您。” 千乘一愣,旋即苦笑:“在说璃光么……他一直不出来见咱,先前派人给他送过消息,拿过去的信,撕成了两半给送回来。他对咱有恨意是应该的……他恨,我反而会觉得心中好过一些。” 于是无话。 车子摇晃着,向着普通南来北往的商贸车队出入的金光门走去,冷风吹透了木板的间隙直接灌进来,我抱紧了肩膀,将赤脚蜷缩回裙裾下。 储阁的人隐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止是我,保护主子的家奴也能感觉到他们。这种感觉就像是猛兽之间低沉的嘶吼,有着无法被普通人感知的杀气。 还有其他人,他们隐藏的更深,连我也只能在一瞬间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因为那些人毫无杀意,只是远远的观察着,似乎是要确定千乘一行人确实的从这城中离开。 我想,他们就是千乘此次入长安的原因。 “出城之后,您的人会护您平安离去吧,这样的话,在下就在城门内拜别了。”伸手挑开了罩在厢门上的油布,我就要从车上跳下去,千乘突然起身,我扭过头看着他拉住了我腰间的包袱。 “看着他,让他少吃,会胃痛。挑起嘴角轻笑,我反问道:“您如何得知我会去交给璃光呢,刚才不是说要送给我吗?” “可是姑娘必定还是要回去吧,就顺便吧,下次来我这边,你要什么我都给。” “要您的项上人头呢?” 话音未落。千乘的眼中刹那间滚过了一丝阴狠的神色,我满意的将这神情收入眼底,掩口媚笑:“您瞧。在下与您都是行于腥风血雨,靠吃其他弱小才活命到现在地猛兽。若不是璃光大人吩咐。您这次根本就不能全身而退。” 千乘邪气的一笑,拽着我的手越发用力:“早就看出来了,所以说姑娘是女子中罕有地尤物,越发觉得不该让你落在这城中。和咱回去吧,虽然可能不及你现在主子给你的锦衣玉食。但是我绝对会护着你,不让腥风血雨玷污了你地身子,让你以后都干干净净的。” 一刹那的犹豫,不仅仅是因为这霸气到无法轻视的示好。 “信么……这世上有一见倾心这种事情,”见我动摇,千乘轻快的露齿微笑,凑近了我说着如此失礼地话,口气却没有丝毫轻佻之意:“跟了我离开吧,荀子姑娘。你是本该绽放在旷野上的桔梗,为何非要留在这城中枯萎。” “真是对不起,”不想承认。因为千乘的请求,我心中一阵钝痛。以至于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了一丝颤抖:“在下并非桔梗,而是已经从根基都染了白霜的秋草。若是离去了会连这衰败的原型都无法保全的……大人,在下尚有心愿没有完成,而且在下脱身了,这城中的那一位说不定又会陷入危险中呢,这样也好吗?” 拽着我的手松开了。 “真不甘心呢,遇到世间罕有的美人,却没法带她走,”叹了一口气,他扬起头看着我,歪斜地阳光穿透了残破不堪的木板,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痕亮金:“还能再见面吗,若以后有机会跟着他回来……” 如果当初逃到长安地是千乘,那他也会成为与璃光一样温柔的男子吗?抑或是璃光没有离开本土,也会成为千乘这样张扬,却个性直白地王者…… “千乘。” “嗯。” “若以后在下有求,还望大人必应。” “嗯,先应承下来再说。姑娘回去劝劝那小子,别让他什么人都信实了,这次我来,发觉这城里地人处事可是不厚道,一张狼皮只给咱估了个狗皮的价格就收了去,由此可见这里地人很是喜欢藏着邪念。” “若有下次,大人要先支付写散碎银子给互事监,价格就涨上去了。再有……在下和璃光大人无关,若大人不想他死,最好就不要做出令这边的人紧张的事情。就此作别,不送。”从车上踩着备好的板凳跳下去,我头也不回的返身便走,与再度向前缓行的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见千乘在里面轻笑:“姑娘会回去找他吧,别忘了刚才咱去的是什么地方喝的酒……” 脚步因此一滞,我转身,被六名彪悍的男子护卫的车渐行渐远,从飘摇的油布帘子后,隐约的能看到那位正向我拱手拜下的男人。 我站在长安城宽阔到能容下万人的街道上,任凭凛冽的风瑟瑟的灌满了双袖。 回身,我快步穿过这宽的令人压抑的大街走入坊间依然宽阔的街道----长安城就像是一坪置于天地间的棋盘,而人便是这棋盘之上的旗子一般渺小。 这城宏伟的让人感觉孤单到疼痛,彻骨。 “姑娘,您为何在没有通报长孙大人的情况下就放了他们离开!”从阴影中现身的黑衣男子站在我身后:“这事事关重大,请姑娘快些出城将那人绑缚回来!” “呐,在下没听见长孙大人如此吩咐呢。人是在下送出去的,如果您想要追回来也可以,”没有停下脚步,我一边走,一边扭了身子向跟在我后面的男人眯起眼睛微笑:“只是在下会先在您发令追剿之前先划开您的喉咙。”男人惊喘,站住了脚步。 再回到北曲官妓馆洛云坊,已经到了笙歌消歇酒筵半残的时候,我提了裙摆进门,将手里的碎银子丢在那引我进门的绿衫儿怀里:“后来进去的公子离开了吗?” “没、没……您……里面……” 我推开他,也不再解释什么,穿过倚红偎翠的人群就向内走了进去。 “将这东西交了他就算完成任务了,只是这物件也需要交到我的手上带送……真是不负责任的兄长啊。” 一直都一声不出的夜羽轻声回应,余音袅袅。 行至方才的院落,院门依旧半掩,我抬手便推开了,一步迈进去。 “请您回去吧,在下……” 剩下的话被一阵疼痛打断了----我的舌尖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 在我的面前,屋子里杯盘依旧狼藉,靠了翻倒的桌子坐着的璃光星目迷离,衣领大开,束发的带子已经被扯下,长发如瀑散落在裸露的前胸,腰间的软剑也被解开了丢在一旁。 在他的前面正跪着一个裙钗斜坠的艳装女人,她正一边嬉笑着扯开璃光的衣服,一边将点了胭脂的红唇迎着他的唇贴上去。 (! ------------ 身如萍(上) 夜羽一阵乱响,就像是女子疯了似的将她的憎恶与嘲讽尽数发泄而出,放声大笑,这声音在我的耳边喧嚣着,震的我头晕目眩。 “住口!”我厉声喝止,琴音刹时收声,之后又忍俊不禁的溅出了几星碎音冷笑。 夜羽刚彻底平静,我就又听见了女人的尖叫:“这是谁啊?” 背转了身子,我低下头不去看这尴尬至极的场面,感觉自己的脸颊灼热的都开始疼痛,胸口也好像压着什么一样,气息无法喘匀。 “说你呢!”见我不回答,那官妓骂出的话越发难听:“真是不要脸啦,想跟娘儿们偷艺就乖乖的趴门边听去,别寻思撬别人行市!” 心中的暴怒瞬间就掩盖过了因为尴尬而无法面对的羞涩,我正要回身,却听见璃光厉喝道:“出去!” 一瞬间的,我感觉自己被寒风冻了个透彻,哗啦一声从头碎到了脚,无力到像是踩上了绒毯。抬手扶在门上,一枚尖锐的木刺狠狠的扎入了我的手指,这微小的疼痛刹那就传遍了我的全身。 荀子,多好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推开他么,这次终于……咬紧了嘴唇,我闭上眼睛深呼吸,躬身行礼,然后推开了院门:“是,在下这就告退。” “站住!” 我站住,手依旧紧紧的抓着木门,那根刺扎的更深了。 “不要走,荀子!” 我转回身,见璃光一把推开了那个倚在他身上的艳装女子,挣着要站起来:“我不是说你。回来!” 那女人从地上跳起,看着璃光,又看了看我。想要发作,却最终还是忍了冷下脸来。起身将衣服揽好,一步三摇的从我身边走过去,啐了一口后狠狠的摔上了院门。 暮鸦成群地从我的头上飞过,发出让人厌烦的聒噪。我想如果现在手中有强弩,一定会弯弓搭箭将它们统统射杀下来。换一刻地清净。 “过来。”他低声唤我。 踌躇再三,我转身,提起裙摆走到他身边。 “送走了?” “是,一路平安,城外应该有接应,请您放心。” “谢谢……” “不必。” “我醉了,刚才……如果不是你喊了一句……” 胸口的闷令我蹙眉。躲开地面碎裂地杯盘,我转过身匍匐拜下,将额头抵在压在地面的双手之上:“在下刚才一时急切。多有打扰,请大人原谅。” 这秋的寒意从地面逼入我的身体,而我的身体中存着比秋意更冷地雪----千芒刀锋随着杂乱的心跳震颤着。我知道它们每一锋都有自己的去处,也都有各自凋零成雪的理由和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的碎掉。 到了那时候。我就能解脱了吧。 璃光缄默许久,声音沙哑的吩咐:“帮我将发带取过来。” 俯身拾起被丢在地上的发带。我低头双手呈上。他并不去接,支起手臂撑住了额头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帮我束上吧,荀子。” 暖色的斜阳落在我的手臂上,从净白地肌肤穿过,在地上留下浅色的阴影。 “是。” 跪行几步,我坐在他身后,轻挑起他的发丝,这微凉地黑就从我指缝中流了过去,沉沉的垂落在他地肩头。 也许是迷药未消,也许是寒冷使然,我地指尖麻木到毫无感觉,越是想要拢起,就有越多的发丝从我手指中滑落。 为什么会拢不起来呢? style="display:none">(! ------------ 银钩冷新月 捧着承了官做的匣子回到乐馆的时候,执事正要关了门,见我远远的走来,便立时从馆内跑了出来。我摆手说不必接了,这是我自己选的首饰,这胡人便垂了手,一声不出的跟在我身后,又侯着我进门,才将门关好,放了栓,将放在壁前案几上的名牌挑了挂回墙上之后,走回下人住的前院偏房。 两个守二道门的婢子微躬身,扶了本欲关闭的门等我入内。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我抬起头看着二道门上那檩上了大漆的横梁。 缠绕于双手指缝间的风掠过,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是冷风中似乎有若即若离的一缕焚香的味道。 我看到阶下的黄土中竖着三枚极短的刻香,已经燃尽许久。 “方才有谁在此处焚香?” 垂首立在门口的两人一怔,其中一个小跑了几步蹲在阶上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就白了,小声的回道:“回代师范,刚才我们两个去领冬衣,离开了一刻……” 摆手,我轻轻的点头,从她们身旁走过去:“知道了。” 身后的大门许久才吱嘎作响的关闭。 我从满城的清秋,踏入了竹影翠帐中的暮春。 秋意傍晚的冷仿佛凝了霜露结在我赤着的脚上,我每走一步,都会感觉自己趟开了越发温暖的雾气,这雾气似乎就顺从了我的动作荡开了涟漪,飘忽的扩散开,又撞上了一抹垂在裙边的嫣红---身着霞云的乐伎们从竹下地坐位上起身,合上了手中的曲谱。袅袅的向我躬身行礼。 站定脚步,我颔首,她们就坐回了原位。继续哼唱着那段旖旎绚烂地乐曲。 芝萱,即使你已经死了。依然会有人为你祭拜,当你是姐妹,心里挂念着你……在你活着的时候,肯定被数不清地人爱慕着,羡妒着。可是啊。你却丢了这能行走于阳光之下的宽广大道,来抢我这该被诅咒的野兽卑微的藏身之所。 谁都有他人无法探寻的微尘一般,对自己却比千斤都要沉重地执念。 怀中的匣子里,存放着精巧绝伦的发饰,但是我知道,那只是它伪装的形态----盛开成牡丹的一盒叠金漾翠,是封存了的陈年旧事,属于老师的过去。我抱着它,就好像抱紧了那美丽的宛如天女。眉眼间却总是郁郁寡欢的女子温暖地手臂,被她牵着,一步步的走向我无法探寻的世界。 垂落在腰间地环佩迎了风琐碎的脆响。在我地心中,轻声哼唱着潮汐一般韵律地琴音袅袅。描述着晚霞褪尽之后悬于天空的一勾皎然细月。 在我与璃光道别之后。夜羽才又吟唱出绚烂地音律, style="display:none">(! ------------ 鬼取 步入正厅的时候,储阁的堂中已经坐满了黑衣的男人。这几十人将蒙面的黑纱都除去了,剑器与暗器也都解在一旁,于案几前挺身正坐,目不斜瞬。 虽无一人出声,但是每人都如金刚立目,绷足了战意,满室风雨欲来。在这些一言不发的人中,我立刻就辨认出与我曾交手过的那十几位----他们在我入内的时候,气息有一刹的慌乱,但是随即都克制住了讶异,错开了目光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璃光靠在墙边站着,依旧一袭白衣,在这群通身着黑的男子中,仿佛是孤立于天际的一轮银月,有一种疏离于外的姿态。我颔首,他轻轻的闭了一下眼,又睁开,继续着他惯有的沉寂,只是神情中难掩疲惫哀伤。 数十只白蜡代替了油灯支在墙边的案上,清亮的光将人的身影压倒在用松脂打磨如镜般的地面之上。没有寻找座位,我走到一旁,笼袖坐在柱子的阴影中。 从袖中探出手,我轻轻的拍了拍身边的地面。身后衣袖,璃光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挑了眼角去瞟他,见他也正坐了,唇边已经带了笑意。 “又吃酒了么?”我闻见他带过来的麝香中还有酒的味道,于是轻声发问。 对面的黑衣男子听见我说话,皱眉,冷哼出声。我苦笑,索性整个身子蜷入柱子后面,璃光浅笑,竖了手指在唇边,又垂下手,轻轻的隔着衣袖碰了碰我的手臂示意我看向这边。在地面上划了几笔。我低着头看了,蒙昧不清的烛火让我不能明辨,于是摇头。璃光见我不解其意。莞尔,拱手做行礼的样子要我不要着脑。就来牵我地手,以指带笔,在我翻过来的掌心写字。 我以为他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由着他将我地手腕握住,仔细的分辩着他一笔一顿地字迹。 不是酒。是热米酿。 睁大了眼睛,我侧了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璃光又写了别的---秋夜寒重,冷么? 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我赶忙掩口,从柱子后面探出头,只见屋内肃穆的男子们面色都是一阵难看,有几人甚至转过头横了我一眼,似是用了很大决心才压住了立时拔刀将我斩杀地怒意。…Ap. 就像是猛兽交战之前会对空谷吼叫一样。都是为了给他们认为的对手看的吧…… 轻笑,我低下头,在璃光的掌心写----见过大人了? 俊秀的少年点头。他轻声叹了口气,轻轻的为我将衣袖拉过指尖抚平。又隔着这轻纱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他手中的温热隔着衣袖传过来。 他的唇轻动,慢慢地让我看清他“说”的话语----让我暖着你。 每一次遇见他时都会聒噪不安的夜羽。因为我心中地伤感而荡漾开一环轻柔的叹息。 夜羽,你也不再讨厌他了? 琴声婉转,如同女子哀怨诉说着心事地无奈,窃窃了几句,便了然无声。 没有避开他地温存,因为当我看向他时,伤感真切的凝在璃光地眉眼间。他见我望着他,又是一笑,那让人心碎的温柔让我的心口跟着就是一痛。 痛到让我会为之动容。 送走了曾要加害自己的兄长,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孤苦感伤,此时,又要为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老者守这最后的一夜。 决绝的命运对璃光如此残忍。 从袖中伸出双手,我轻轻的将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放入他的掌 抬起头的一瞬,我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突如其来的欣喜,他慢慢的合上手,从我的十指间穿过,握紧。 好暖。 低下头,我将自己发热的脸颊藏在阴影中,耳畔却一拍一拍的响着自己的心跳,他的呼吸。 声声错乱。 就这样坐着,我听见有人从外面走过来,于是屋内的男人都因为这脚步声而屏息,仿佛已经等了一生的答案立时便要揭晓。 那人行至门口,击掌:“姑娘,大人要见您。” 这话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石子,瞬间便击起了一片涟漪,我听见桌案被推动,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人想要站起来,更有人直接摸向了身边的剑器。 璃光握紧了我的手,我抬起头,向他一笑,从他的掌握中将手指抽出来。 “是,在下这就过去。” 我揽了广袖起身,垂下双手理顺了裙裾从柱后转出,方迈步,一声铿锵猛响----夜羽厉声喝止的警句之外,是铁器擦过地面的刺耳之声。 “小心!”璃光惊呼未歇,人已经被撞了出去,他在空中一个翻身,别在腰间的软剑划了道银亮的环绷射出来,直刺从斜下里冲出的人影,对方振臂一挥,只听一声呛啷,百炼的利刃被弹出好远,璃光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柱子之上后摔在地上。 我退后半步----一柄玄铁重剑拦在了我的面前,淬火的利刃在黝黑的剑身之上一线,就像是即将破天的电光。 “你们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占先?”持剑的壮汉足有我两倍高大,摇曳的烛火将他的面相照的如同嗜血修罗一般凶恶。 再度退开一步,我挥手拦阻在璃光面前:“请不要对这位公子无礼。男子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他怒目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又回首向其他黑衣男子说道:“咱这些兄弟也是随主子刀头舔血几十年,此时为何见都不见我们,单唤这白脸小子与个婢女入内!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大人糊涂了么!” 坐在上手处的精壮男子面色一僵,他是曾与我交手过的十一名黑衣储阁之一,此刻伸出手臂厉声喝阻:“刘爷,不可莽撞!速离那妖孽远些!” “贾老儿,就凭你也想吆喝咱么?”提刀男子朗声大笑,嘲讽道:“此时大人行将就木,你们一个个都想抢尖拔上,却尽做些畏首畏尾的事儿!既然你们忍得住就继续等吧,咱正气闷,正好将这二人切了祭刀,就算捏死只蚊蚋,也让汝等指正指正我一剑破天关的功夫……” 屋内的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垂死一般惨白。壮汉还欲豪夸,渐渐的也发觉了有些异样,他抽了口冷气,惊愕的转回头。 风,急速的激荡,在虚空中用吹熄的烛烟划分出一垄四角分明的“笼”,将我与那壮汉囚入其中。立于这疾风之中,广袖丝绦乱舞,我双手平托,将掌心的东西乘上于那汉子的面前。 血的腥气在夜色中更加明显,一只由肘部切断的手臂在我是双手中**不止,就像是被活着剥皮的蟒身,手指兀自还紧攥着那柄玄铁重剑。 “破天么?那只是您自己认为的吧,连风都无法割断的剑刃,就不要妄图破天。” 铁器落地的声音刺破了诡异的寂静,而石山崩塌般惨烈的嚎叫被我伸出的手掌压回了男人的口中,牙齿与骨骼碎裂的促响在飘摇不定的烛光中如此刺耳,他急速的抽着气浑身颤抖,眼睛四面露白,像是要从眼眶中滚出来,就这样挣了几下,右臂的断口突然喷出猩红的血雾,呆在一旁的男人们躲闪不及,被喷了满头满身。 有人尖叫着撞翻了蜡烛,就像是被索命的厉鬼追逐。 收回了捏碎那男子下颌的手,我平静的看着脱离我掌控的汉子大张着嘴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警告过您了,不要对这位公子下手。呐,这是您的东西,请收回。”我将手中的残肢丢到那已经神志不清的男子怀中,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滚动着躲开自己的残肢,然后突然明白过来,扑抢起来往流血不止的残臂上按去,仿佛这样就会重新长好恢复如初。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的看着这一切,我知道,即使他们手段再如何狠辣,也无法轻视我一击便废除一个高手这样的事实。 比冰影都要剔透的斩玉刀刀锋无色无形,出刀是便像是挥手间便拆去了对方一臂。这样的我,在他人眼中,型貌都会宛如厉鬼一般恐怖吧…… 举手齐额躬身拜下,我柔声道:“在下卑微,本无意与诸位争讨什么,只是有使命在身---务必要保护这位公子周全。所以,希望一会儿离开此处之后,诸位能稍安勿躁。否则……在下不想有人无谓的牺牲,请诸位自重。” 璃光从地上撑着站起身,我目不斜视转身推开了房门,不去看他,却依然能听见他因为惊惧而混乱的喘息。 真是对不起,又让你看到了,但是,就请睁大眼睛看清楚吧…… 这样的我。 (! ------------ 首丘(上) “第一次见您,干干净净的睡在那小子怀中,眼角还挂着泪痕,身量柔弱的令人堪怜,而这娇柔清秀的眉眼却怎么看,怎么反到令人心中不安……老朽当时心中忐忑,总觉得这阖着的眼睛一睁开,立时便会风雨大作,吹个天翻地覆……” 屋子里挡风的幔帐都撤去了,一架雕刻了繁复云纹的床横在地上,绣了寿字与松枝的绸被叠了好几层铺在上面,床头前燃着盏油灯。 长孙无忌躺在床上,已经换上了殓衣,稀疏的白发编好了发髻,只是胸口的带子尚未系好。他闭着眼睛,面容晦暗的泛出冷青之色,口唇发黑,气息却平稳了,每一句话吐字时再没有嘶声气喘。 我笼着手立跪于床边,静静的看着雕在床栏的云朵中贴了金箔的黄鹤。这矮床与卧榻不同,是专门打造,为了侯着即将故去的人离世而备下的。灯影摇曳,在屋子四脚的黑暗中,那些蛰伏的东西嗤笑着,等待接引,或者吞噬。 “千乘……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姑娘可知道这名字的含义?” “不敢妄论,但是记得《庄子》中有言万乘之主,千乘之君;《孙子》又言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 如果是这样,那此人应该远离长安才对,却又为何会亲自来此? 难道……他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不祥的猜测令我心潮翻滚难定。存了浓重药香的昏暗中,床上的老叟如同盘踞在峭壁石峰中地枭,却已经失去了凛冽的戾气,生命旋刻便会燃尽。…t style="display:none">(! ------------ 首丘(下) 不能妄动。被放置在这保存干燥的绢纸之上的,是能顷刻烧尽一切的狐火。 “荀子……这名字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女子能用的。老朽曾想过,青涟将这名字给您,也许,就是想要告诉您点她无法出口的事情……” 苦笑着叹息,我接过老者的话头缓声道:“老师她说过,她是喜欢夫子“人定胜天”的气势,所以才会为在下取了这个名字。现在想想,也许正因为有了这名字,在下才会于大人数度交办的棘手事情中没被杀掉吧。” “姑娘的神态,和那丫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这看人的眼神,就像是能将人刺透一样……”即使长孙无忌再精明狡诈,每次提起青涟时,也难掩眉目间那一丝真切的感伤,他又望了我一刻,再度闭上了双目:“姑娘啊,从前派遣您为了储阁做事,无论是诛杀裂芒阵,还是为许大人做个了断,甚至看护着璃光那小子都只是令您一人去完成,甚至特意教您涉险。但是姑娘这次也见到了,储阁虽然遭逢大难,失去了所有在册的属,可是依然高手林立。但是老朽催办的那些事情,却都只交代给您一人……姑娘,您能体会到老朽的苦心么?” 一直都有着不安的猜测---假如说开始还丝毫无查,但经历了数度令我陷入险境中之后,就算再愚笨的人都会思虑个中原因。 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历练…… 灯因为我激起的风猛的晃了一下,我抬起头,睡在床上的老者闭着眼,一声不出,连气息也难以探查了。 愣了一刻。我从腰间摸出了存着灯油“香染”地琉璃瓶子,开了盖子将少许的灯油添进灯盏中,本来欲熄灭的豆火因此再度回复了光芒。香染那盛大却诡异地柔香立时从那火焰中涌动出来,将金色的辉煌铺盖在这本身充满了濒死气息地屋子。那些蛰伏在阴霾中的魅影因此惊慌的将自己藏入更深的黑暗。 “还没来吗?”长孙无忌突然问。 我凑过去,小声道:“您还想见谁?鹏公子吗?他现在已经去了……” “不……”他又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嘴唇微微的颤动,我凑过去听。16K…仿佛是说:“离那小子远点。” 如此这般,他反复地问了好几次,我又问他是否是要见璃光,或者是等在外面的谁,他依然摇头。 时辰一刻一刻的流逝,转眼已经子夜过半。我知道,生命将尽之前,会突然绽放出最后的力量,像是油灯熄灭时耀目的明亮。但是在这之后,便会化为一缕青烟,飘散四方。 只要他阖眼。我就可以拿到我想要的过去,从此与储阁再无干系。这样想着。我忽然一阵轻松----长孙无忌。多智近妖的一国重臣,连死亡都能逃过的谋才。您走过的路途太漫长了,再多活在这世上一日,便是一日地痛苦,所以就请这样缄默着离开吧。 仿佛能听见我的心声,老者干枯的手指动了动,睁开了已经浑浊地双目。 “……丫头,你果然来了。” 心头略微有些厌烦,我还是压着不耐,轻声回答:“啊……是,在下一直都在。” “近些,让我看看。” 呼了口气,我跪行了一步来到床前,然后再度坐好。 “唉,瘦多了……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还在恨我吧?” 恨?我一时语塞,但还是立刻回道:“不,在下不恨大人。” 躺在床上的老者枯瘦地就像一捧干柴,他瞪着眼睛,就像是想要将最后地话全部吐尽一样急切的念叨着:“丫头,愁什么呢……那事情怨不得你啊,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是苦了你……” “您在说什么?大人,长孙大人……” 从心头流泻而出地哼唱让我突然止住了声音----睡在暗夜之地的魔琴苏醒了,它颤抖着唱出一句我最熟悉的韵律。在这一刻我突然醒悟,长孙无忌涣散的目光注视之下的,并非急切的盼望着他归西,以便脱身的我。 风,透破了香染那奢靡的味道,将一缕熟悉的香气,飘忽的从我的脖颈擦过。 是她,就在我身边,我用尽全部身心记住的,来自于那个人的温柔和眷恋的感觉。我甚至可以不用回头,就能用这风中漫卷的香气描摹出她此时嘴角的笑意,精致美丽的脸颊上永远落落寡欢的神情,和那正注视着我背影的,寂寥却温柔目光。 老师来了,她就在我身后。 “是、是您吗?” 风逆向的鼓动,脱离了我的操控回旋着,仿佛有纸灰未尽的火星藏在其中。 有一瞬间的,我想要转过身去,想要用这双手去斩断阻碍了我与她之间的黑暗,然后抓住我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回的最重要的人,将她从那幽暗的世界拉回我的身边…… 温热的水从我的左颊滑落,只一滴。我伸出手,将那冲破了光尘之香的泪滴接入了掌心,之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克制住了想要放声哭泣的念头。 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每次都会体会到灵魂与意志剥离般的痛苦----我是多么渴望可以像普通的女子那样放任的落泪,可人鬼殊途,我不能用自己的泪水坠住那些已经消散的灵魂。 垂死的老者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身边的位置,伸出手想要握住什么一样的摸索着,这位曾经经历了辉煌与衰落的人生的老叟,就像是所有即将离世的人,想要最后握住尘世间的那一缕烟尘。 是这样吧,和我一样思念着老师的人,在这世上还有一位,可是,马上就会只剩下我一人了…… “莫哭……青涟。” 强忍着割心的剧痛,我微笑着将手搭在床沿:“没有哭,大人,在这里,青涟在这里守着您呢。” 熟悉至极的气息再度降临,我能感觉到那冰冷黏腻的黑暗贴上了我的脊背,舔着我的脖颈。 死亡的气息。 停留在我面前的手血脉枯竭,指甲已经变成了青灰的颜色,我由着它覆盖上我的额头。而这一刻,长孙无忌就像是慈爱的祖父,用他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指,擦去了我眼角浸透的湿气,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脸颊后,颤抖着握住了我纤细的手腕:“丫头啊,我见过你之后,就能安心的走了……那毁了你半生幸福……随舟的事情,你要自己想开……真想听你抚琴,我知道他教你操琴……这世上,再不会有比他更精绝的琴师了……只是除他之外,即使有新的堕天现世,老朽也再无去听闻的念头……如果当年不是老朽一时性起,去与他结交,丫头你也不会……” 身后的她离去了,我听见她转身时的一声叹息。 不回头,我不敢回头。 混乱的词句渐渐的夹杂着风箱拉动时的刺耳声音,这喘息声甚至盖过了老者话语,我尽力的伏在他的唇边,搜寻那蚊哼一样的话语。 “该上路了……去罢,我还能死在故土,都是因为想将这里的一切重新交回你手上……拿去罢……” “您要在下拿去什么,大人,长孙大人?” “啊,他们来接我了……快天亮了吧……该去上朝了……这本都是你的啊……杀……鬼……青涟的丫头……储阁最后一位属……堕天,荀子……” 声音骤然的停留在最后那个被温柔的轻声呼唤出的名字上,一缕游丝还要微弱的暖风从老者的口鼻处脱离,就在我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贴着我的脸颊游离到了我身后的黑暗之中。我一惊,突然听见屋外隐约的有马蹄声急,似乎有很多男子在高声呼唤着,这声音就像是一阵风,随着夜羽清冷肃穆的吟唱消失于远方。 惊回头,香染的光芒中,似乎有一双趿着鞋的脚,拖沓着,却异常坚定的从这屋子中跨了出去,而门外金光晃动,仿佛是一片翠笼烟罩的山川。 再等我眨了一下眼睛,看见的却是紧闭于黑暗中的门扉。 呆滞了许久,我突然醒悟了什么----此时紧紧握着我的干瘦的手,冰冷的好似沁透了秋夜凝重寒意的枯枝。 “长孙大人!长孙……” 我愣住了----就在我的掌心之上,长孙无忌的手指之下,沉甸甸的压着一枚鎏金铜牌。 (! ------------ 暗火 《暗火》 一个人坐在鸽房高高的屋顶上,新麻粗硬的领子磨着脖颈裸露在寒冷中的皮肤,令人有种被钝刃慢慢割首的错觉。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哎,也许还会再升高一些。男人们身子重,这种事情只能拜托您了。” “啊啊,知道了……如果没什么需要我的事情,就让在下于此处多坐一会儿吧。” 纤细的麻线在我的指节上栓了个绳结,在垂下一段弧线后急转向上,一直延伸到夜空的墨色中。在更高的地方,一钩银月歪斜着缀在天空,孤冷清傲。 对危险敏感的鸽子们在我上来的时候就忽然一起飞走了,它们将自己渺小的身体掩藏在远处的树木中,窥视着天与地之间,那一枚散发着朦胧白光的“星”。 “这就是孔明灯么,真是美丽啊。”小声的赞叹着,我裹紧了披在襦裙之外的丧服。 站在鸽房下的男子依然没离开,他安静的看着我,过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您……已经拿到那个了吧?” “是指这个吗?”我甩手,夜色中一记暗金色穿过了凝重的寒意飞向男子那边,他却没有接,反而突然单膝跪地。 那东西直接摔在地上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又弹起后崩落到树影里。 “此物非同小可,请大人收回!”黑衣的男子全身匍匐在地面之上,大礼叩首,我能听见他的额头撞在石板上的响声。 “大人?您家大人已经远赴极乐了,不在此处。”冷笑。用手指去捻结在指端的细线,我别过头去望向被树影环绕地那处豪宅:“听不见吗,那边的声音?” 有人在庭前踏歌。唱着追丧的曲子,间歇地会传来让人厌烦的嚎啕。 跌落在地面地那东西诡异的在阴影中泛着光。我用系着孔明灯的手撑着下颌,侧着头看着它----每当我握住那东西,夜羽都会狂乱的怒喝,我只能匆匆的借着晦暗地光火看了一眼。 那铜牌约有三寸方正,上面铸着“敕”字。背面还有一些被磨损到看不清的马匹纹样,但是无论如何我也能认的出这是一块能调遣驿马的马牌。 “入这城的时候,在下就没再抱着出这城的念头。…Ap.所以那牌子在下用不上。” 那男人还要辩解什么,我抬起手摆了一下让他住口----一直都冻结一般静止的空气,突然的荡漾起了一波涟漪。 来了。 “真是没有想到,老身还能活到见储阁换主,节哀顺便……”随着风飘来的是老妪一般,却腔调诡异地人声,初闻之时。那声音还在百步之外,待到最后一字吐出,人已经来到了鸽房之下。跟着这声音出现的。还有刹那间便涌到我身旁的柔美檀香。 不是香染地味道? 我从鸽房上探出头,瞧着站在下面的人。刚才跪拜地黑衣男子已经起身。在他地对面,站着一位背后插着拂尘的年老宦官。 “听说看见鸽房放灯就立时赶来了。唷,您就是储阁地新统领吗?” “公公搞错了,新主子……她在房上。” 下面的两个人同时抬头望着我,我和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缩回头蜷缩起来。 “果然是个女娃娃,”那宦官连声咂嘴,口气就像是哄猫儿从树上下来的老妇一样念叨着:“这是害羞了吧?瞧我走的匆忙,连块糖都没**来。” 喀嚓一声,手指抓着的瓦生生的被我掰成了两半。 我现在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长孙无忌咽气之前,扯着他的胡子狠狠的抽他几个嘴巴----一直提防着,不料最后还是着了老狐狸的道。 他一直说要托付给我的东西,居然是这统领属的储阁! 下面的人还在聒噪着劝我下去相见,我咬着嘴唇想了想,扯断了小指上的线放孔明灯飞走,翻身从屋顶跳了下去,站在树木的阴影中。那样的事情,在下并没答应。” “哎呦真是失礼了,我只是听闻是个姑娘家,还以为是个小女娃,不知道您都这么大了。” “等一下,储阁易主还不到一个时辰,您从何处听闻新主子的事情?”黑衣男子脱口而出,经他这样一说,我也是一愣。 宦官摆手:“这……就不是该告诉您的事情了……好了,姑娘,把铜牌拿过来吧。” 我摇头:“没有那样的东西啊。” “请别再使性子了!”一直都在忍耐怒火的黑衣男子几步走到一边,跪下后将地面混乱的杂草拨开,将那枚马牌露出来:“请您现在就收回!” 我扭过头,解开手指上的线绳:“不是在下的,您看着谁喜欢,就给谁……或者您自己收下也可以。” “瞅瞅,这丫头不但技艺过人,连这耍赖的资质可都比从前的主子强,”一旁的宦官接口,他揉着褶皱的脸颊上惺忪的睡眼,抽出背后的拂尘拿在手中挥了挥:“照这么说,新主子是不乐意再和咱们朝廷续约了?” 黑衣男子赶在我开口前急切的抢白:“绝无此意!” “那您们就快点再选出来个当得事的,老身暖房热屋里睡的正香,被下面的奴才们一嗓子喊起来就往外跑,现在冻的骨头缝都酸痛。” “马牌就在那边,您自己去拿吧。在下也急着回去睡觉,就不叨扰了。” 刚转身,身后的疾风就已经扑到了我肩头。侧翻,我闪开了黑衣男子抓向我的手,在他还没来得及再出招之前,一拳打在他张开的臂窝处,只听咔吧一声,男人的肩膀已经被我这一拳打的脱臼,而他却仿佛不知道痛一样的一个鹞子翻身,又用另一只手来抓我。我等他的手挥到进前,发觉他掌心还攥着那块马牌。 不要怪我,这等托付的事情本就不该交代在我手上,若还要逼迫,我只有…… 干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色中短暂的就像是一星迸溅的花火。我转身,站在我身后的男人就像是快要被吊死的人一样张大了嘴,绝望的看着汩汩流出鲜血的手掌。在错身的电光火石间,我用敕风术将那枚马牌击成了碎片。 微笑,从身上披着的麻上扯下来一条,我扬手搭在男人颤抖的手掌上:“呐,坏掉了呢。” “喔哟,居然就这么给拍碎了!”一直站在一旁将所有事情都看在眼底的宦官大叫:“那可不是马牌啊!” 我从因为绝望而陷入呆滞的男人手中捏起了一块残片,仔细的看了看,发觉上面刻着的动物果然不是马----虽然依然是马的样子,但是每一匹的背后,又都生着鸟儿才会有的翅膀。 “天马?” “嗯。” “真是令人讨厌的怪物。” “您这是在厌恶老身吗?太伤人心了!” 叹气,我将那铜牌的碎片丢在地上,仰起脸来看着扯着拂尘双目含悲的老宦官:“不是说您呢……看着也不是值钱的东西所以不小心就搞碎了,既然不是马牌,就是什么契约的证物吧。” 将拂尘插回背后的宦官立刻点头:“真让您说对了,是储阁能调遣宫中高手的凭据。” 这句话中仿佛有咒术,我在听闻的一刹那,思绪突然就感觉陷入了一片混乱,就像是因为寒冷而五感尽失,全身一阵针刺的疼痛。体会到了我的震撼,夜羽用精巧迅捷的音律复述着宦官那话中最重要的词,一遍又一遍在我心底轰鸣----宫中的…… 杀鬼之人,只能是藏在那外表堂皇却云集了天下最压抑黑暗的地方! “那杀了全部属的……就是能用这铜牌召唤出的高手吧?” “混账!”黑衣男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了,他爆喝了一声,又赶忙向那宦官抢白道:“公公莫要听这女娃胡说!属们都暗藏在各地,什么事都没有!” 我此时才明白,原来属除了我之外被灭尽的事情,储阁一直都在瞒着朝廷。 愚蠢啊,被对方无情的杀戮着,却依然希冀能从猛兽的爪牙间得到血食么? 我知道自己在笑。那笑意无法控制的出现在嘴角的时候,就像是见到了猛禽冲破了牢笼一样,一直躲藏在远处的鸟儿们发出惊恐的叫声,纷纷拍打着翅膀迎着月色高飞而去。 凝滞的风突然从斜月的云端之上坠落,宛如千尺瀑布飞流直下,重重的砸向地面,疾风乱舞,在我耳畔发出如同群狼嘶吼的惨烈悲鸣,树在这吹尽一切的风中折断、哀嚎。一声大响,鸽房的屋顶被切去了一角,铺在上面的瓦片崩溃一般摔碎在地上,跟着一同掉落的还有悬空的“星”----苇篾糊纸的孔明灯从天空燃烧着摔在地上,顷刻间就烧成了一堆灰烬,又被烈风席卷着吹向四方,在空气中弥漫出苦涩的焦味。 那些宫中豢养着的怪物,能杀死全部属的阿修罗,现身吧! (! ------------ 散失 《散失》 “属被灭尽的事情,上面早就知晓了。” “既然有和储阁续约的,这世上就必然有想要灭了储阁的。” “老身这次没带着续约的令牌来,只是通告储阁的新主---这约,咱们就不必续了。” “您以为这宫中只有老身的主子这一批势力吗?现下里哪位身边没跟着几位高人的……” “储阁之所以一直存在,不是因为必须指望属做什么,而是属做的,是一般人不愿意干的事情。” “老身的主子?您还是不知道是哪位更好,老身在宫中这么多年了,就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少,活的越轻松……” “姑娘您问题可是真多,我这想死都死不了的让您逼着,您不烦我自己都烦了……您放手吧,我这就去死了。” 异常平静的说了这些话之后,老宦官整了整衣冠,就安然的闭上眼倒在我面前死去了。 讶异的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死亡气息----我不知道他服下的是何种剧毒,会在完全没有先兆的情形下骤然发作,我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位公公来此之前,就已经下定了死的决心。 因此而感到了挫败,我知道自己对生的希冀依然强烈而执着,从这一点来说,根本无法与那些真正早就做好赴死决定的人们相比储阁的黑衣男子呆滞的看着这一切,在很久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告诉我说,这就是宫里与储阁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见过储阁主子真面目地人,都会自绝于对方面前。以此保证储阁的隐蔽性。 这就是朝廷的决绝----哪怕是再无利用价值地东西,依然不惜以人性命作为牺牲,用绝对的缄默来守住最后地秘密。 将生命轻贱的宛如指缝间的流沙。所以,属才会被一代一代的暗中除去。了无怨言。 长孙无忌说的对,我从来就不是真正地属,因为我对这种定数憎恶怨恨到无法靠“理”的道义解脱。 “已经没必要存在了,这储阁。”男子说,之后再度跪倒在地。大礼向我叩首:“主子,吩咐吧,属下会依照您的意思去处理以后的事情。” 我抬起头,在清灰的月光下,白衣少年靠着柱子站在阴影中,仰望着苍穹之上的一抹勾光。…t> ! ------------ 冬杀 就在我遣散了储阁的几日后,城外就出了那件令所有人心惊的事情----路人发现了南门之外闲下来的田地里,横着几十具尸首。 男子、黑衣,却全部被砍去了头颅。 官家将此事压下来之前,谣传已经传开了。 而从那日就在也没有走出乐馆一步的我,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两月之后。 向我转述此事的伶儿跪在我身后垂落的纱帐之外,声音颤抖,当她提及其中一具尸体还被斩去右臂的时候,我手中的折页从指缝滑落,摔在案下。 夜羽激唱的一湖风波碎乱。 “代师范……” “啊,怎么了?”收回了因为震惊而僵直的双手,我用力攥拳,以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楚换回冷静之后,俯身收起地上的一堆纸片书简。 “代师范,我……” 我转头看着徘徊不去的瘦小身影:“怎么?” 她闷着头不出声,也不走,我呼了口气,从身边拾起来个垫子,勾了帘子推出去放在她身边:“虽然馆内温暖,也到底是入冬了,这回廊亲水暗冷的,过来坐在这上面说话吧。” 她应了声坐下,我转过身吹熄了灯盏,借了身子挡着将那些文献收回秘藏中之后,再度回身坐下。 “琵琶的拨子还用的习惯吗,听姥说,你喜欢吹笙。” “是啊,”伶儿快速的露出了个笑脸:“可是大家还说我和牛一样,一口气能吹的又响又长。却总是跟不上韵律。” 心中的琴音先我一步发出浅笑,面对这孩子细弱到惹人堪怜地身影,我的心中总是会漾出一种无法言表的酸涩。就像是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一般。我知道这来自于我自己地执念。对曾经也被如此注视的自己无法舍弃地执念。 “不用怕,那些事情许是谣传,咱们住在长安城里安全的很。”我这样说着,就从垂帘飘飞的缝隙间伸出手去抚少女的额头,伶儿低垂的眼帘轻轻地颤抖。抬手握住了我的指尖的瞬间,像是猫儿低唤了声什么。 我听的清楚,抽出手去点她的额角:“代师范不是你阿姐。” 伶儿眨了眨眼睛,脸颊上的笑意依然有些僵硬:“可是很像……你也对我好。” “呐,是吧……” 她小小的叹了口气:“代师范您的手好凉,是也在害怕吧,可还是来安慰我。” 怕……对,我这次真的是怕了。多少次地,我将自己与这世上或者平凡日子的人们分开。走入腥风血雨的黑暗之中,看着那些平凡地人们在我面前死去,我最多只是哀伤。却依然秉承了属的教条与约束,斩下地利刃不会有一丝动摇。但是就像我震惊于所有属都被屠杀地消息一样。我怕。怕看到隐身于黑暗中的同类,被一只一只地杀死。尸首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次死的,应该就是是储阁的人们。是被斩草除根么……他们不是属,属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从不参与,只是暗中看守着储阁散布在各处的鸽舍,即使如此,还是难逃被灭绝的宿命。 谁,这一次又是谁干的? 而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静静的坐在被缀了绣花的纱帘之后,我和这像是贪暖的猫儿一样,一直想要贴近我身旁的小婢子之间,就隔着宛如朝雾的薄纱。她看不清在黑暗中的我,脸上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可是我自己却知道,越是接近危险与憎恶,我那张明明温柔淡漠的脸颊之上,会荡漾出怎样妖孽的笑意。而这像是玉雕一样的手指虚停在小婢子乌黑的发丝上,我看着自己的手,风中便又有了锈蚀铁器的味道。 这不是手,而是只需轻轻弯折,便能扼断人喉咙的凶器吧……苦笑,我对自己会有如此的联想深感羞耻----老师走后,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再真正的去亲近谁,即便是还能怀着一丝温存的情感。 除了…夜羽应声清唱。 我痴迷在自己的心念之中,远远的木屐声转过了院门好久才醒悟过来,慌着将伶儿坐的垫子抽回来,又挑起帘子,一把将跌的脸着地的丫头从地上拽起来,还没来得及让她穿好木屐,姥就已经从回廊上走过来了。伶儿踩上木屐,一个趔趄就跪在地上,膝盖磕出了咚的一声,我苦笑回望,丫头疼的咧嘴,又不敢叫出来,赶忙跪好后趴在地上行礼。 提起裙裾,我上前一步跪拜,顺势将伶儿摔在一旁的木屐推到身后:“您回来了。” “今天外面也冷的紧了。”从我身旁走过的女人目不斜瞬,做派高贵优雅,这披散着晨晖的紫色宫装令她如同凌驾于冬日青空之上的阳光,将乐馆笼在她的辉煌之中。 “不用忙了,已经都看见了,没个规矩的……”姥口气冷冷的:“出去吧。” 伶儿本就惧怕总管,听了这句话如临大赦,站起来踏上木屐,跌跌撞撞的行了个礼就跑出去了。也起身,待姥在茶案前坐稳后,从红泥的碳炉里提出温着的酱汤,倒在碗中双手奉上。 “天黑的早了。” “嗯。” “开始下雾了呢。”她说,点着绛红的嘴唇轻微的动了动:“看天气,许是还要下雨。”“是吧,能闻见泥土的味道呢。” 然后便无话了,我坐在她身旁,姥喝下了一碗热汤,又看着蒙着白雾的湖面,过了一会儿,在将碗递给我的时候说:“您前几天打包的御寒之物,从差官那边退回来了。” 我一怔,向前膝行了一步,接过依然微温的碗:“是没有去那边的仆役吗?” “假如是平民家托付的信件,也许会因为防营轮换而被退回,可是我亲自去送的包裹,差官们又收了赏钱,怎么都会安排妥当,查实了地点送到……但是,回来的消息却是没找到这个人。” 出什么事情了。 “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对吗,姥……”不详的念头占据了我的心,我突然觉得好像是被千斤巨石压在了胸口上,呼吸困难:“不会……鹏公子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姥转头看着我,我混乱的一时无法从她深邃的目光中解读出任何意义:“姑娘,上个月末的时候,边关的守军确实曾经有打过几次仗。” 我觉得自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好像这句话里有暗示着什么,但我只要仔细考虑,便会觉得头痛欲裂。夜羽激烈的惊喘声叠加在我的心跳之上,拍拍错乱。 我是多么愚蠢,因为他是旺族的公子,因为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危机的样子,因为他一贯洒脱的站立在我面前时的轻松姿态,我就刻意的忽略了他是为何会赶赴边疆,忽略他也是去身赴险境,忽略了他也许这一走,会比我更早的…… 战死。 姥紧紧的盯着我,我觉得她是在寻找一个途径,说出我根本不想听到的话。 “姑娘,你听我说……或许……” 您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吗?不……别说,不要说出来让我听见! “不要!” 断喝的声音像是一把尖刀,在脱离我唇边的瞬间,就狠狠的扎入了我的心,猛烈的痛混着一口鲜血逆涌,从我的口中喷在素白的纱帘上。 在这个身体中淤积了多年的旧伤,终于在这个冬季发作了。 (! ------------ 月华 “不是很好吗,被你舍弃的那缕金线适时的断掉了呢。” 天光如水,泼洒出的琉璃色就像是暮色笼罩下最浓烈的紫云,绵延到看不到的尽头,隐入污渍般的阴霾。 锁链的扯动声冰冷与再熟悉不过的痛苦交缠,如同一座山将我压在镜面般的大海上,丝毫动弹不得。 “乐伎,你在哭吗?”黑衣女子双手抱肩,新鲜的血顺着她浑身绽开的伤口不停的涌出,可是她却笑着,用被刺穿的手掌上纤细的手指绕着自己血液沁透的乌发,凝视着我:“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被你这娇弱无助的皮相吸引了,主动来饲喂你的人而已。更何况那个人说着什么都不要,还用最昂贵的宝物讨你欢心,这样的事情不就像是偶然看到跑到自己院子中的漂亮猫儿,为了一亲它柔软的皮毛丢出饵食一样令人怀疑么。越是难以捕获的尤物,也越有挑战性,所以他才会待你好……说穿啦,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这空灵的声音化为了寒风,如割的凛冽,刀刀都切过我的肌肤,痛的我浑身颤抖。 又是她----另一个我,被血与伤摧残到令人恐惧的刺客,即使是轻笑的声音,都会激发恐惧的痛意的属。 “这又是梦……快消失吧!”斩玉刀从我的掌心歪斜的出,却仅仅擦破了她的脸颊,那个“我”愣了一下,用手指沾了脸上流下的血液,放在口中**:“瞧,受伤的只有咱们自己呢。即使这样依然不想承认吗?堕天啊,什么时候你才能放弃那虚妄的希冀呢?” “呃!”腿上一阵剧痛传来,我哼了一声。挣扎着侧过头去看----这一次,将我与那个黑色地自己连系的锁链穿过了我的脚踝。一路绵延,一直链到那个“我”地脚踝上。 “不要以为穿上了那身美丽的衣裙,装出楚楚可怜地样子,就可以和我一刀两断了呢,”她跪在动也不能动的我面前。染血的指尖伸到我肩头:“我是嗜血的属,而你却是优雅的伎乐,所以才厌恶我吧,仅仅是因为我替你承受了那些应该被唾弃地罪吗?就因为那些人给了你平凡生活的假象,你就这么快的想要丢弃这样的我了吧……” 剧痛从胸前袭来,几乎让我失去意识----我知道那伤,就是为了保护鹏被式神一剑贯穿的地方。 早就该意识到了啊,我的体力与速度,都无法与我刚入这城的时候相比。越来越感觉到沉重疲乏。都是因为…… 因为我自己的身体,正在丢弃我。 痼疾难愈。这个旧伤叠加的身体,即使表面上已经痊愈到根本看不出伤痕。里面早就已经崩坏了。 “荀啊,”我地恶业在呼唤我。空虚的眼波流转出比夜都要深的黑暗:“越是接近他们。就会越被伤地深,你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呢。除了咱们自己……” 孤单吗,原来这就是真正地我,作为刺客地我一直感受到的心情。 “很孤独,不是吗,属?” “嗯,很冷,伎乐也是这样吧?”她摸着我地脸,手指掠过,却在与她脸颊上同样的地方留下了伤口。 冷笑,我挑了眉,轻声说:“所以,妄图被宠溺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你。” 黑衣女子惊诧,手指停在我的脖颈旁:“你在说什么?” “不,否定也没有用,从一开始我就想要相信请相信身边那些善意的人们,我想要相信他们,”压在手臂上的失落千斤沉重,即使如此,我依然用力的伸展开双臂,将那个我,那在从腥风血雨中一身伤痕的自己紧紧抓住:“我也不会丢弃这样的自己,因为……” “你要做什么?”她惊讶的看着我,我抓着她身上破碎的黑衣,紧紧的将她同样瘦弱的身体禁锢在怀中,血液立刻沁透了我的彩衣,而我碰触她身上的伤口时,也能感受到刺入骨髓的痛。 “我需要他们的暖意,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想知道自己是谁……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夜羽……不,莲迦频!” 黑衣的“我”在被我呼唤出这个名字的刹那,就像是有流沙从身上倾泻而下,那些污血和伤痕瞬间便化为了银色的灰烬,洋洋洒洒的弥漫成了漫天的飘雪。金莲绽放了,迸发的光线像是促织的须卷绕扭结,化为一帘光幕,被我拉住的再也不是黑衣的属,而是那位天女一样绝色的女子,被璎珞与奇花庄严的她是如此的美丽,又比香气或者音律都要精巧脆弱,即使同样身为女子的我都被她的美深深的吸引,甚至无法将视线从她的脸颊上移开。 “真美啊,莲迦频,对吗,这才是夜羽你的名字……是这样的吧?” 泪流满面,我不知道为何这个名字会承载着让我心碎的哀伤,美丽的女人静静的看着我,我能从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身着彩衣却沾染了血污的自己。 “与你相比,荀子很难看,对吧?” “不,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妾身都不会离弃您。” “对不起。” 她摇头,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坠到了我的手上就化为了有着彩虹光泽的珍珠:“即使是恶业,也是为了留住那个人的心甘情愿,对吗?” “是的。” “即使未来要面对分离的痛苦,也一样不会更改选择吗?” “是的。” “那就回去吧,我的大人……因为妾身也是这样爱着您的。” 被温存湮没的困倦汹涌而来,那个女人将我揽在怀中,一边哭泣,一边微笑着,轻轻的哼唱着难以描摹的绝妙音律。我闭上眼,体会这令人安心的温暖,握紧了她的手:“夜羽,谢谢。” 飘渺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依稀能听见她哽咽却又带着笑意的轻声回应:“夜叉王大人……妾身永远……您……” 啊……我就是夜叉王吗……果然是杀鬼呢…… 等一下!那龙子又是谁!那个石头大师讲述的,异闻录上记载的故事又是什么! “等一下,不要走!不要……” “荀……快醒醒!” 我睁开眼,与梦中光耀洁净的世界相对的,是灰暗的屋顶,眨了眨眼,我才明白过来自己睡在自己的卧榻上,搭在身上的被子已经都被挣到地上,身上被汗浸透了,长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上。 坐在我旁边,扮着我的肩膀急切呼唤着我的,是我现在最没有脸面去见的人。 月染。 (! ------------ 锦衾薄 长安大雪。 乐馆的温暖在此刻终究敌不过一统万物的天意,不得已的接受了纷纷扬扬飘零如絮的飞花。馆内的执事和婢子们都套上了羊皮鞣的软袄,揣着手匆匆的在湿滑的竹道上走过,然后,乐馆会再度恢复无聊的安静----在这种日子,乐伎们几乎都被邀约出馆,赶赴这城中风雅的大人们举办的赏雪宴。 竹子依旧青翠,积雪覆盖其上,有着令人无法言语的肃穆。莲池的水是暖的,与雪带进来的冷风碰上了,腾腾的一池白雾如烟。 “荀,快点好起来吧,我还想和你去外面堆雪狮子,看着这飞花落遍满城……” 我侧过脸,看着依靠在我肩头的美人,她只披了大裳,两只手拢在狐皮的袖笼中,水漾流光的双眸藏在睫毛下,淡淡的映着雾气的飘渺。 “对不起,在下的身体一贯娇气,入冬就……要您这段时间总是来探望,真是对不起。” 回廊的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药香,我的口中还留着月染刚刚喂我喝下的漆黑药液那苦涩的味道。 美艳的女子巧笑,从狐皮袖笼中伸出暖的泛红的指尖,将我的手也拉进去暖着:“又说道歉的话,今天是第十次了,我都给你记着,等你好了,要算做人情赔给我。” 点头,我闭上眼,听着夜羽在心中婉转的清唱。 在我的身外,天地间都静极,唯闻雪落如沙。 “城里越来越冷了,荀子。”她轻轻的呵气,声音小的就像怕惊吓到坠落在湖面之上地飘雪。 “嗯。” 月染轻笑。吹着我散在鬓边的发丝:“我没有随皇后去骊山,但是过些时日还是要带着宫中的舞姬们过去……那边和这乐馆一样温暖,可是去了那边。就不能出来见你们了。” “嗯。” “知道你又病了,光公子很惦念。我呀。前几日还赠他一坛绵竹地剑南春,公子好像很高兴呢。” 我睁开了眼,然后又闭上,点头:“嗯。” 长孙无忌死去的当夜,我在他地肩头哭到再也流不出泪水之后。便与他道别了。 什么都没有说,俊秀的男子只是轻轻的蹙眉,微笑的宛如被日光晒暖的微风,他……这样只能更加让我心中愧疚。 对月染地愧疚。 “真是的,本来要拿来咱们一起在冬日里喝掉的,我还计划着呢,就在这样大雪的日子里,咱们可以把酒围炉,倾心畅谈。然后去堆雪狮子的,可你现在病着,又不能吃酒。白白浪费了这么风雅的大好雪景……北方也许会更冷吧,鹏公子不知道这时候在做什么……” 极其轻微的折枝声在竹林中响起。我睁开眼睛看着那个方向----是不断堆积的雪将竹枝压断的声音。而月染也在望向那边。她见我看她,就眯起眼睛笑起来。 “也听地到吗。月染姐?”我微笑:“很清脆呢。” 她的手指在我的掌心挠了挠:“当然听地到……我呀,还能听见百步之外低语的声音呢。” 点头,我中肯地望着她:“我能轻轻一跳就越过坊墙,跑到街那面去呢。” “这有什么,”月染撇嘴,抬起线条柔和地下颌:“我能一夜就飞到边关,看着大漠月圆的景色喝酒,到天亮再赶回来呢。” “您这样飞……是大雁吗?” “你是蹿房越脊地贼猫吗?” “姐姐在大吹法螺呢。” “荀也是个信口雌黄的小骗子。” 月染伸手来捏我鼓起的脸颊,我们两个一起笑起来,然后又静静的靠在一起。 她还不知道那件事----我对姥说,不要将这件事对月染提及,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在他离开之前,我会觉得这座城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所以从来不问,也不想真的知道他是谁,来自何处,因为我随时都可能会彻底消失,但是假如我还在这城中,只要他想要找到我,便会随时见到我。可是我错了----当我想要找寻他的时候,一切完全都变了。 就像是穿过水烟落入湖中的雪片一样,鹏凭空消失了。 姥一直在安抚我,她说他也许去了其他的地方,因为部署机密所以无法明示,也许是递送寒衣的人大意误事,更有可能是他因为我冷漠的拒绝而意兴阑珊,不愿接受我的馈赠。 也许是如此罢,我努力的让自己相信这些说法,我的身子再也经不起一点的失望了。 长孙无忌留给我的那堆记录,确实的记载了属所有的历史。身上的旧伤是在我读着这些文字的时候发作的,那些被仔细的写下,用简单到无法体察出一丝情感的文字记录的,是几朝兴衰的恢宏历史与难以仰望的枯骨高山。而能够调遣储阁杀人的,除了当朝的皇上之外,还有皇后、太子、位居高职的将相甚至把持政权的阉宦,而杀人的理由却都是一样的两个字----逆上。 只要这两个字就足够一死。 在这如同浩海的卷宗中,我甚至还找到了老师的记录,看到了她十一岁的时候便因为师祖在战斗中取义而成为属,到位居属的统领时,刚刚十五岁,在二十三岁的这一年,却又因为什么不被记录的原因,将属统领的位置拱手朝中与储阁联络的长孙无忌。我还看到了十几年后记录在她名下的那些实际上是由我来完成的任务,条条清晰。 记录如此齐备,但是恰恰就缺少我最需要的一页,文献跳过了永徽六年,在书页间留下了被撕去的残纸。 我的全家就是在那年被尽数杀戮殆尽的。 我失去了继续探寻的脉络,但是,却遇到了另一个可能---有人比我更早的找到了这被挤塞在无数卷宗中不易求得的文献,并且和我一样,在意这一年中发生的事情。 也许,我早就一步一步的走入被诱杀的险境了,从老师的死开始…… 都是因为我,我这身附不祥的厉鬼…… “月染姐……” “嗯,在的。” “回去吧,风雪路滑,晚了外面会很冷的。” 她应了一声起身,又抬手帮我将滑落的披风拽好:“姐姐这就回去了,这一走估计要到年关才能回长安了呢……你啊,这段时间看上去有血色多了,还要继续调养啊,小贼猫。” 匍匐在她的脚前,我大礼拜别。美艳的女子离去之前抚摸在我头上的手,有着让人贪恋的熟悉温暖。 快些离开吧,月染……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怕见你。 风雪即将拥城,而我却无处可去,只能守在这虚伪的春光中,独自面对这满城真实的严寒。 《》的实体版《倾城乱:堕天之怨憎会》已经全国发售一段时间了,从各地打回来的信息显示卖的还不错,而且还上了几家书城的热卖区,据说样书都被翻烂了,看上去和《零号特工》一样(《零》是纯黑的封面,笑。 对此荀子深表感谢,感谢负责派送书籍的批发商、书店的进货商、负责摆放的员工,还有最应该拜谢的读者们。 大礼拜下,并且说:敬请期待即将上市的第二部《倾城乱:堕天之求不得》。 汝等,切勿转移视线。 (! ------------ 冬雪寒 转眼冬深寒重,接连的几场封门大雪让本对赏雪有余兴的贵人们渐渐意兴阑珊,于是乐馆白天的课业又有了伎乐来听,但却是由姥亲自教授----月染拿过来的贵重良药虽然终于挽住了我几乎要散失殆尽的气息,却无法让我在这么断的时间里完全恢复,现在我开口的时候,依然中气不足,声音大了多说几句,便是一阵虚喘。 早先姥有请医女为我诊治,那精通医理的老妪在夜里被用轿子抬到乐馆外,又被偷偷的直接请进来为我号脉,最后却称罪告退,宣称自己治不了我的痼疾。 没法与她们明说,我这只是被深入及骨的旧伤诱发的病痛,挺过去就会好起来。 另一方面,我对这样的自己毫无办法,甚至都会觉得可笑至极---从前的我只是有着看似娇弱的外貌,实际上身手凌厉的比山中的猛兽都要强悍,现在却表里如一了。 那夜,姥握着我的手坐到很晚,和我说了许多宫中和坊间轻松的传闻,我知道她是怕我心里烙下了讳疾的念头,更怕我在某天就此睡去,从此再也不会醒来。 她走了后,我吃下了药昏昏沉沉的睡着到了后半夜,似乎听见女子断断续续的抽泣,朦胧的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被雪光逆照的竹摇曳在窗棂的影子。 还有人立在榻旁阴影之中,几乎要贴到我眼前的七窍流着血,悲泣欲绝的死脸。 冷笑,我抬手时,那亡灵的幻象便被风撕扯散了,只留下几句含混不清的呜咽。 “已经等不及了吗……还差的远呢,在下现在不想死。”撑起身体。手腕处滑落了淡薄的灰白色----绑缚着月染平安结地那枚错金的小盒子,不知为何会从秘藏中掉落出来,落在我的指边地。 紧紧的握住了这两样东西。我撑起身子坐好,://.! ------------ 杀业随行 冬日里积存的冰雪,在未出正月之后就被风化尽了,只是从关外过来的风还一直吹着,连放在桌上一会儿的茶碗中也有细沙。 长安城里依然是满眼肃杀的景色,一方面是柳比往年迟了的萌绿让风物落寞了,一方面,因为那件事,不但一贯热闹的西市酒肆受了影响萧条了,甚至连也宫中的夜宴也少了许多。 市井中都传说着裴大人府上出的乱子。 二月二日那天,裴府按往年惯例举行了盛大的家宴,赴宴的不但有宫中的同僚,连踏青归来的东宫也随性前往。这本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谁料就在这么关键的场合出了差池。 传闻说,刺客是扮成传菜的内侍入府的。因为太子忽然驾临,府中的侍卫被禁军替换了,加上大家都在将宴席搬至中庭,竟就没人注意到混杂在内侍中的生人。在众位大人酒过三旬的时候,一直在站在廊下的刺客掀翻了面前的矮桌,从低凳的夹层中抽出藏好的刀直奔主席而来,而禁军此时都在廊外听命,回身相救显然是鞭长莫及。 在百官的惊呼声中,裴大人立即扑倒在太子身上,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大难的来临。而刺客早就纵身越过中央搭建的乐台直扑内堂,眼看救之不及,那刺客突然在空中翻了个筋斗,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目睹这一场变故的众人都惊呆了,一时间,平日在庙堂上沉稳老练的大人们和歌姬乐伎们混杂着四散奔逃,而惊魂未定的侍卫冲将上来,呼喝着拔刀围住了一动不动的刺客。一个胆大地侍卫把刺客的身体翻了过来,发现此人跌的乌珠暴出七窍流血,脖子在地上被摔到折断。早已经死了。 这事情在第二日就传遍了长安城,有人说裴府中早已被安插了内线。所以如此顺利地藏了杀手入内;更有人猜测,这名刺客为了不在被捕后受尽屈辱,所以事先喝下了剧毒的药剂,不想时间计算错误,在没有成事前药效就发作。白丢了性命。 自然,这些只是市井间地闲话,而宫中,除了减免了不必要的普通宴会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但这些传闻还是有它的真实性,至少,那天的经过就是如此。 我那天就在当场。 乐馆在年关时就收到了上官府的帖子,又单开了一张拜帖,请伎乐馆总管也过去赴宴。这自然是客套。这种说是重要,却又不那么严肃地场合由姥出面多有不便----以姥的官职赴宴,若是居于客座。定然是末席;可若以乐伎的身份出席,便又等于自己贬低了身份。姥便对我说:姑娘许久都没出门了。就跟着去一趟吧。平康里伎乐馆的代师范在这种宴会露面无可厚非,顺便也可以见一下各部的大人。以后不会生分。 到了当日,我穿戴齐备,领着乐伎五十八人,分承了六辆车赶赴裴府。候到下午,乐伎就登台了。因为是助兴的乐宴,我自然不会取夜羽出来,只是坐在娇艳如花的女人们中间打着铃鼓。主宾们实际上早就到了,一直在内院中吃茶,此刻乐宴齐备,便于屋内落座,一时间人声鼎沸。 此时春寒依然未褪尽,我透过避寒的白帘子,所能见到的只是华丽缤纷地锦衣在松油灯的照耀下流动着的色彩。 不知怎地,在这一片鼓乐祥和中,我感觉到一脉隐藏其中的不祥。 杀意暗伏。 如同验证了我地感知,就在胡旋舞地音律达到**时,忽然的就出现了一声钢口地微噌声,虽然这声音在嘈杂中轻若游丝,却还是令我感到了从背后突现的杀意。 刺客越过乐台的时候,乐师们恐惧的尖叫着,我看到人影从空中掠过,在台上留下枭般的阴影。 抬起头,我和那拼死一搏的男人对视,如此之近的距离,我甚至可以从他惊诧的回顾中看到自己映在那死灰一般瞳仁中的影子----如春花般灿烂的女子,邪魅的笑意盎然。同样是行走于暗夜之中的猛兽,渴战的本性让我们瞬息便洞悉了对方的存在,与此同时杀意已经交错了一个回合,高下立分。男人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直,仿佛看到了催命的恶鬼。 侧过头,我看向别处----求死吗,请便。 就在这个时候,被他带起的劲风吹的帘子向堂内飘开,余光中,一身酱紫胡衫的裴大人失态的扑向主席,而被他护住的年轻男子紫衣玉带,正望向我这边。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我依稀的感觉那张清秀俊朗的脸如此熟悉----那明利的,似乎有如火的星光跳动着的双目,忽然上翘的嘴角…… 那……那是! 夜羽厉声呼喝,仿佛要从我的身体中挣出,指证什么一般的呐喊着。 刺客落地的时候仍带着向前的冲力,却跟着就扑倒在地,直直的面朝下闯出了好几步,白刃钢刀也脱手滑出,刺耳的声音在地上留下一串火星,接着直直的就撞在了内堂的挂酒袋的酒匦上,一皮袋的紫酒摔下来喷了一地。 我转过脸,白的垂帘已然落下了,我只能依稀的看见有人拥住了那位向后堂退去。而乐台这边已经乱作一团,侍卫从我身后冲过去,一部分逼住了一动不动的刺客,一部分立时拔刀逼住了已经吓的动弹不得的乐伎们。抱着铃鼓坐在混乱不堪的女人们中间,我呆呆的望着那随风再度翻飞而起的垂帘----那里面,早已没有任何贵人的踪影。 是错觉吗……我会觉得太子方才隔着混乱的人群向我淡然的一笑。 我忽然意识到,正是那个笑容让我做了违背本性的事情。 我出刀了。 乐师们都被上官府赏了一封银子,并警告要三缄其口。我在阶下拜谢了,带着失魂落魄的一群人乘着牛车回到了伎乐馆,守门的执事见姑娘们个个钗裙散乱,面色苍白的眼中含着泪水,立刻飞跑入内禀报了姥。 姥笼着手站在内院门口,我向她跪拜之后,示意持事关门落闸。许是已经料定了出了大事情,姥面色十分不好,带着这群惊弓之鸟进了内院,一路上什么都没问,我也不发一言,低头跟着她走入乐馆中的教坊。 尚未坐定,四下便一片哭声。 姥端坐在案后,冷着脸看着哭成一团的乐伎们,再看看我,又看看她们,复又看我----我在一旁大口的喝着已经冷透的茶。 “荀子姑娘,说吧。” 放下茶盏,我匍匐在地上行礼,把刚才的惊变讲述了一次,其间多次被爆发出的抽泣声打断----乐馆的乐伎们多出身于文墨人家,莫要说今天的凶险场面,就是庖厨间的生肉恐也不曾见过,撑了一路回来,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矜持。 姥安静的听完我的讲述,并未如我想象的慌乱惊恐,她沉思了片刻,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居然出了这等事……起来吧。” 揽了衣袖起身,我退向一旁。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姑娘们都回去休息吧。”姥说,她从袖笼中伸出手指,捏起一枚茶盏,慢慢的擦拭着。 谁也没动,已经被吓的少了半条命的女人们都呆呆的坐在原处,望着姥。 “有句市井间的话,叫:一张嘴同时干不了两件事,吃饭和说话……”茶盏擦好了,姥将它又放回案上,之后抬起头盯着女人们的眼睛:“这话虽粗浅了些,却是至理名言,姑娘们都明白么?” 惊魂未定的乐师们都立即点头。 “那就请回去休息吧。” (! ------------ 螺紫 午夜,姥果然来找我。 “您别点灯,今天的月色很好……”她掩上门时这么说。 “就知道您过来,一直没睡呢。” “这么大的事情出了,这几日就别打算睡的安稳,”只穿了麻布的衣裙,披着件锦被的姥低声的轻笑,她走过来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没穿木屐的赤足在暗影中透出两弯柔白的微光:“话说回来,姑娘回来的时候拼了命的灌水,还没听您开口就已经惊着我了。” “这样不是证明在下也被吓到了,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去,”姥摆手的姿态优雅像是随风飞舞的落叶:“那都是粗人们的反应,装都装的不像。” “真是对不起,在下也哭不出来,所以就只能那样做了,”我窃笑,将壶中的茶倒入碗中,推到姥的面前:“大致的经过也和您说了,忽略了什么也不知道,您有疑虑的地方,就喝着茶慢慢问在下吧。” “给我讲讲刺客的样子。” “嗯,”我也坐过来,拽了被子在身上披着:“衣服是上官大人家奴的样子,没有蓄须,个子不算高,大致到这里吧……”我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个高度。 “是汉人么?” “不知道,应该是吧,”我微笑,继续说:“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右手持刀,会轻身术……” “刀?”姥忽然打断我:“刺客用的是刀?” “正是,怎么?” 她想了想,一笑,用指尖顺着梳理的一丝不乱的长发划过:“.的速度为我立刻梳洗妆饰,期间姥叫人过来催了两次,叮嘱她们务必要仔细。等到一切妥当,姥寄存在此的箜篌“鸣凤”也被取过来塞在我怀中。我浑浑噩噩的走出去,发现竹间站了些乐伎,她们互相的切切私语让我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从这些年轻或已不再年轻的女子中间穿过时,依旧是人声嘎然而止的场面,我在渐次的人声济灭中走过内院,抛下整个竹林尴尬的安静。 前庭已经掌上了灯,摇曳的光线中,馆内的持事与婢子整齐的躬身站成两排,身着宫装的姥站在中间,手中把玩着一块名牌,见我走出便停下了动作。 “荀子姑娘,这是缠头,另外还有赏……”姥用眼神示意,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桌子上放着一盛漆盘,里面五锭金子,下面压着叠的方正的一匹绸料。 居然是螺紫! 我因为这匹螺紫又吃了一惊----这种极昂贵的衣料如同传闻中一样,在灯光下是奇异的蓝紫色,宛如孔雀尾羽一般变幻莫测,光滑的绸面上却反射出一片金黄色光芒,如同精金映衬下的宝石般璀璨绚烂。不仅是这迷幻的色泽,螺紫更因制作上的极度繁琐而天下闻名:商人先从几千匹的素白绸中选出纹理,光泽最接近珍珠的几十匹,再经由驼队沿着沙漠送达世界的另一边---大秦,在那里的海中有一种小螺,仅有人小指末节大小,心里却藏着一滴紫色的液体,用恒河沙数的螺集齐的液体将绸料染色、煮制,才能得到一匹上好的螺紫。再从原路运回到了大唐境内,已过了三年的时间,加上途中的耗损,在市上的价格真可用缕丝寸金来比喻,却是千金难求。 居然会有人用这种贵重的奢侈品当成礼物,来换与一名伎乐相见的机会。 “姑娘便是荀乐伎吧,这些礼物请您收下。” 我回过神来,门边拱手站立的男子眉清目秀,只一棵发簪别住头发,一身皂衣,全身上没有一丝的褶皱。 “……只我一人?”我问。 “正是,车子已经备好,请姑娘上车吧。”男子不再多说一言,转身走向门外。我从门口望去,乐馆门前停着一辆极小的单驾马车,车身用黑绒罩了,拉车的高马身上也盖着毯子。 手中一沉,写着“堕天”的名牌已经放入了我的掌心。我抬起头看姥,她张开嘴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东----宫。” (! ------------ 白梅香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天微微的有些暮色正是长安城中最繁华的时候。书.书.网春的气息只是浮动在风中风物却依旧没有绿意的影子街边却是满眼的繁花----酒肆与客栈前的树枝上都绑了染色的绵纸扎制的花朵有些甚至有一尺大小精心裁剪出的花瓣在夕阳中迎风招展。长安城年关的时候商家便会请扎花匠人在门口的高树上做出各种的花样姥告诉我这种风俗从开元年间一直沿袭至今成了年年必有的景色。 马车在出了南曲后并没有走上官道而是顺着坊间的宽土路向龙山方向而去。我小心的掀开车帘见路上的行人多是微醉着赶往下一处聚会的男人们他们听到马车从背后驶来便轻轻的闪过了仅有几个醉的来不及躲闪的也被别人拉了去并不多抬眼观看。 车子轻快的向前奔去因为是马匹的缘故一路上难免就有大些的颠簸我自上车后便调松了鸣凤的弦。虽是极品鸣凤亦与普通箜篌无二因琴身被弦如弓般张紧稍有磕碰便会造成木质的裂伤。 被松懈的弦出的错乱乐音引夜羽低声轻吟----在这段时间里它基本不再出声只是偶尔的会叹息一般的唱出简单的音律然后便寂静下去不一言。我的耳边难得的变得安静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却弥补了因病而削弱了许多的耳音。 这架车全部以接榫的木料插接而成雕刻着瑰丽的纹样车厢很小只能容我抱着琴跪坐其中可随着气息渐渐的暖了车厢时一种清馨的香气便从四壁溢出来充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我又坐了一刻那香气越浓郁。就像是绵延伸展开了一轴富丽堂皇的画卷铺陈在我面前其上绘满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香花异草。 垂下手我小心地摸至坐下暄软绒毯的边缘揭起一角抚上车厢的木板立即觉每一块木头触手温润都是极贵重的香料。手指顺着这些木块掠过不同的香气便因我手上的温热蒸腾。 被这香气袭扰着。我索性大着胆子搬开了坐垫想要看个究竟就在将鸣凤靠在车厢上的瞬间被我地手臂碰触到的一根雕刻了云水气旋的木柱突兀的出了一阵熟悉的暖香。书.书.网 我一怔手便抚上了这木柱。立时觉在这柱子接榫地下面有一块被削去的茬口而在这一刻一缕微紫的光芒瞬间便从我的手掌下迸出来。 牛头檀! “您闻见香了么?”赶车的男子突然开口问到我吃了一惊。觉自己失礼立刻正坐回原位。而他却并无指责我地意思自出了乐馆起。这位就一直不一言只是侧坐在辕上用软鞭赶着马徐徐前行此刻过了市集四下无人他便和我说起话来。 “啊是的像是檀香与兰花似乎还有**的味道……” “姑娘也许会以为这些是熏香地味道吧……您恐怕想不到。现在您所乘的是太子殿下在宫内代步的十香车。” 我吃了一惊----现在正在长安的暮色中飞奔的小车竟然便是太子的专驾! “车外笼了绒帘所以姑娘未曾在意吧?”车外的男子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吩咐请荀乐伎猜猜殿下会在什么地方接见您。对与不对都会有赏。” 他的声音中带着轻松地笑意这更令我迷惑了。 “恕在下浅见。小哥的意思是……只有我一人的正式召见么?” “正是。” 即使是再心思缜密之人经历现在的事情也会头绪不清。对于尚未晋职的普通伎乐来讲今晚地皇子召见未免有些越职;况且又用这样的奢华方式邀请实是过于排场了;更让人担忧地是我又感到此次召见的私密性。 整匹的螺紫、黑绒覆盖的十香车、做普通人打扮的宫人、单独的召见……一路上我心中种种假设都不足说明其中的相互矛盾。书.书.网而马车却一刻不停的继续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向皇城奔去。 除非……他们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 “您想出答案了么?荀姑娘?” 我回过神好像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样子而答案……不没有我仍无法理出头绪来。 “是在皇宫之内吧……”我敷衍着回答道。 “呵呵这个自然是”男子背着手从车外送进一块东西:“太子殿下赏。” 入手的是一只有二寸大的漆盒上面是螺钿做出的西番莲花纹趁着月色闪着五色的微光。我接过手中沉甸甸的豆大的闸上插着银片做的小锁。 “您回去再打开吧要进内苑了请姑娘暂且收声。” 男子轻轻一跃从辕上跳下地来轻巧的用鞭柄挑下了箱笼外的绒帘复又紧行几步跃回了车辕上。这几个动作在疾行的过程中如鹘扑兔大开大合却又不带一丝拖沓。 是个高手可惜气息浮了些。这样想着马车忽然一顿又徐行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寂静中有人向这边走过来衣料摩擦得沙沙作响。 “怎么是千牛大人?您这么晚了……” 坐在车中的我又是一怔---来迎我入宫的年轻男子居然也来历不小是官居千牛郎的武官怪不得轻身术如此了得!我静下心来听他说道:“自然是到宫中去当然不入禁苑。” “好了记下了您这车内是……” “是平康里大校正座下的弟子太子殿下这段时间身体欠安我便请来这位乐伎为殿下的乐师传授时下外面流行的曲子好让他们演奏出来为殿下散 “啊啊千牛真是忠心的良臣啊。”车外一片低声的谄媚。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今天晚上都警醒着点儿!” “是大人请放心!” 马车复又前行百步后又是一道哨卡这次却无人开口询问只有脚步和门轴的转动声。 我突然醒悟过来马车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通过朱雀门直接的进入皇城而是绕了大半圈后从我曾经走过的玄武门入宫。这样一来多走了一半的路程不说此行的目的也愈的模糊不清了。 莫非他要带我去太极宫而不是去往太子居住的东宫么? 又转了几个弯路后车终于停下了一种清馨的味道冲淡了车内熏然的暖香。 似乎是水的香气。 “姑娘请下车我们已经到了。” 轿帘一掀眼前豁然是一片夜下的湖水星夜漫天宏伟的宫殿在水中印成了斑驳的墨迹层层的屋檐之上挑着的一弯朗月将光影散碎的荡漾其间。 这景色……确是已经进入了太极宫中了。 我抱了鸣凤扶着千牛郎的手臂下车。水岸边竟然开满了白色的梅仿若是云雪驻足于人间被风席卷香气凛冽。我知道这是花师用冰房火炎之法推迟了花期令严冬绽放的梅到了初春才开花。 在这个世间连万物兴衰似乎都被朝廷操纵着…… “这边请。” 我回过头千牛郎已经举步走入了梅林间。繁华枝条的掩映中只一间朴素的小阁坐落其中。侧过头从我耳边吹过的风告诉我里面只有一个人。 看来并没有什么宫中的乐师在此恭候。不过太子并不知道荀子真实的剑客身份这不禁让我微微的松了口气。 冷风吹拂而过落花于是纷飞满天我小心的踏过地面的飞石木屐下一地香雪。 “殿下荀子姑娘已经到了。”千牛郎站在小阁外躬身奏道。 我低头抱琴施礼:“乐师荀子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免了外面风寒姑娘请进吧”屋里的人轻声说声音柔和却又带着淡淡的倦意似乎感了风寒低沉无力。 不及多想千牛郎为我推开了掩映的木门。我躬身进入门便在我身后合上。 屋内的地面是黑色的长石我从一进门就伏倒其上感到热气从下面升腾上来。 “殿下想要听什么?在下为您立刻演奏。” 有人轻笑之后一把轻松的声音从几步之遥传出:“姑娘还是这么直白换了别的乐师总该说些:承蒙殿下垂青、深感荣幸的拜谢之词吧?” 那、那是!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抑扬顿挫的语言这熟悉的声音是…… “抬起头来吧这世间还有哪个女子能同时拥有那能将人割伤的冷淡目光和令人想要宠溺的温柔笑意……我很想你荀子姑娘。” 犹疑着我缓缓地抬起头来立刻惊呆了。书.书.网 ------------ 镜室春秋(上)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绵延无尽的光焰向四方延展地面黑色的长石与头顶金色的天花一直向远处延伸下去直至交汇到极致的远处渐渐隐没于黑暗中。书.书.网 我呆呆的跪在这不可思议的广厦中心不明白仅仅一门之隔外面看起来有如柴房大小的房中竟然包藏着如此巨大的空间。 这里大得足可以包容下整个长安城……或者整个世界。 更令我惊异的是在这浩瀚中成列的放置着如出一辙的金枫叶盘枝灯、赤漆描金枯叶琴座和绘着万里枫山碧水的琉璃屏风随着金光的摇曳它们成千上万的一直铺展到世界尽头晕染出一片深重的秋意。 被这恢宏的金黄迷惑我错愕的刚起身四周突兀的便站立起一群女人。 什么! 惊讶之下湍流涌动风刃的微弱冰冷贴着掌心的皮肤蹭过指向了同样在瞬间出刀的对方---浅绿色襦裙的女人们梳着高高的髻卷绕在手臂上的丝绦旋舞出杀机居然全部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谁!” 她们也在张口声音却只有我自己的。我突然觉自己身陷于一个诡异的世界像是被围剿的猛兽身边有同样成千上万的自己拔刀相向。 “不必惊慌姑娘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象而已。书.书.网”这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的屏风突然同时微微一动而我身边吹起的旋风扑出立时折回。刹那间我一下子领悟了这间屋子的玄机----整间屋子的实际大小与我从外面看到的并没有出入只是内墙全部由过了水银的铜镜经由巧妙地角度拼接而成光影折返组建成一个巨大的世界。 化身千万。却只能自观自心----这应该就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镜室”。… 我舒了口气明白那些女人都是我自己的影子而已在这其中只有我和对面屏风后的人是真实的。 “吓到姑娘了吗?” 屏风是用琉璃地拼花镶嵌于钻了孔洞的檀木板之上虽然透光却无法看清对面的人影。而斩玉刀在我醒悟的那一刻就碎裂成了尘埃我暗自庆幸没有让太子看到自己刚才凌厉的样子。 “民女无知浅见。在您面前如此失态还望殿下恕罪”又一次地深施一礼我伸展开细弱的腰肢匍匐在地面大礼拜倒顺势将倒在一旁的箜篌揽在身下:“容在下调整好音律。立时便可以演奏。” “不是说过了荀你不必跪拜我。” 这声音让大礼拜倒的我倒抽了口凉气心中一阵猛烈的震颤。 有人从屏风后走出来驻足在我面前。跟着一只手垂在我地脸颊旁掌心向上:“起来。” 这让我扶了起身的姿态让我感觉到一种模糊不清的疼痛却不知道出自何处。书.书.网只是疼着沉重着一时令我无法面对。 这不是真地……有人给我出了一道谜题答案几乎能脱口而出却不可思议到我自己都会觉得可笑之极。 见我不动他又开口吩咐道:“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慌乱中我匍匐着向后退开一步:“在下……民女身份卑微。蒲柳之姿无法朝见天颜贵像;更兼只是一名未入籍的乐伎不敢越礼视上……请、请殿下恕罪。” 不可能的我在慌乱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还不相信吗荀。我早已赦你无罪来。”再度贴近我脸颊。被我用余光注视的修长手指有着像象牙一样的温润光洁我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侧过头我无法相信的盯着这手----这温柔地掌心曾经抚上过我的脸颊现在它再度蹭过我的鬓边将我的下颌扳起。 “别怕是我。” 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内心如同热油中混杂了醋交织地灼热与酸楚沸腾着逼的我无法抬头。最终我还是在难以忍受地疑问中抬起了双目。 然后那双明利到桀骜不逊的眼睛高贵英俊的面孔便映入我的眼帘。 思绪为之停滞我有一刻忘记了自己该如何反应呼吸甚至心跳。 “整整一冬未见我却觉得如隔三秋”他捧着我的脸颊指尖顿在我点着鹅黄的唇角上眉头微蹙的微笑:“依然如猫儿一样轻巧呢----我供养了不到半年的小乐伎。” 晕眩另我完全无法呼吸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千斤巨石叠加着压在我的心上。 是他。 他竟然就是当朝太子。 我感觉自己从中间的地方裂开了一种被肆意撕扯的痛感贯穿了我的身体。在看入他眼中的那个瞬间我的世界崩溃在一片混乱不堪的黑暗之中。 “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我听见自己这样说然后就听见了另外的声音----在我初入长安的那个夜里落雪时那罗列并坍塌的细微声音在我周围淅淅索索的飘落着仿佛在我的身边飘扬起了寒冷的飞絮将周围的景色都沉入了化开的水中荡漾不清。接着有金色的焰羽飘落而他就站在那仿若秋叶飞舞的只光片影中一如我初见时的样子却头戴金冠手中持握着斑驳锈蚀的铁链微笑着在这纷乱的白色中向我走来。无法呼吸的痛苦让我想要逃开却挪不动脚步。他终于将我揽入怀中用锁链细细的绑缚像是操控皮影戏的偶人一样锁住我的手脚。 夜羽轰鸣出烈焰蒸腾的剥落噪音猛的将我从这幻象中拖回来。 “荀……”急切的呼唤声从好远的地方传来:“荀子你受伤了?” 伤? 用力的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我仰望着面前的男子。他依旧俊朗、不羁只是我再也不明白他眼神中深刻的孤独。过了许久我才顺着他惊恐的目光低下头----他的另一只手正抓着我身披的锦帛死死的按在我胸前指缝间已经渗出了暗红的血迹。 “啊……”声音被奇怪的哽住了一口甜香从我喉咙里漾出流到双手上。 这是帮他挡开一剑时受过的伤本来已经在去年痊愈的伤口竟然在刚刚的瞬间再度裂开。 “怎么会”跪倒在我身边的男子将我的身子撑在怀中急促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为什么!这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很美----他用同样的声音这样说过那个艳阳肆意的夏日中他曾经捧着我的脸颊告诉我我不属于这城说要与我一起从这无边的牢中逃走。 鹏公子…… 不对应该称呼您殿下当今的太子…… 弘。书.书.网 ------------ 镜室春秋(下)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好安静----我看着这混乱又血腥的一切觉得如此虚弱无力的人不是自己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把被鲜血浸透的女子抱在怀中。书.书.网在这个完全无声的场面里他青丝之上的转龙金冠却令人不安的刺目着从盘丝扭结的龙口垂下的硕大的珍珠像是一滴即将落在我额头上的水我呆呆的望着那有着诡异银白色的珠子直至撕裂的剧痛将我再度拉回现实中。 咬紧嘴唇我下意识的扯住腰间的丝绦那单薄的彩带瞬间崩裂而我想要抓住什么的手被他紧紧的握住了。 “不要动……有疗伤的药吗?你应该带着那样的东西。” 应该?我蹙眉胸前的痛蔓延到了全身。 “对了在琴匣里对不对”他回头地上便是姥的鸣凤箜篌:“怎么没有琴匣这不是夜羽吧?身为堕天怎么会不随身带着夜羽!你也太……” 他愣住了低着头看着我手上的红。 莲花的清冽香气从这殷红中不祥的暗涌而出他刚刚说出的那些话在我的耳边仿佛是回音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突然很想笑放肆的大笑为了自己的痴妄和愚蠢。书.书.网 一切都变了。 月染璃光你们何苦一起骗我为什么是你们不是别人? “已经知晓了吧在下的身份?”我柔声相问那个我曾经为之心动眷恋的男人此时什么都不说的缄默着。 轻笑我压住肩头的创口欠身到他的面前迎上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吗?” “听我说荀。”他想要辩解什么一般却终于住口躲开我的注视后闭上眼点头:“对都知道。” “为什么要由着我骗您为什么……” “因为我要把你从长孙无忌地手中抢出来你无法明白我看着你陷入他的掌握时心中是怎样的担忧。”他俯身扳起我的脸颊:“可我知道你的痛苦你一定很想脱离这不幸的人生吧?我替你切断了那本就不该继续存在的联系给你自由不再是必须背负杀戮宿命地属!” 夜羽猛烈的激荡。仿佛千万人呐喊我被这些声音卷裹着眼前一阵黑暗便袭上来。书.书.网。。 “那些储阁的男人……是你派人……” 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在他点头的瞬间我的坚持还是崩塌了。这个男子洞悉了我所有地秘密却不来说破由着我在他面前做娇弱温柔的女子。却又在我都相信这个谎言。认为自己在他面前只是一名长安城中平凡幸运的伎乐时轻描淡写的用这种方式拆穿了我的假象将那身我贪恋地皮相被生生剥除。而我就像是被捕获的妖狐全身是血的将本相暴露在他地面前。 然后他又杀光了其他的鬼魅----那些我虽然憎恶却能为之理解的同类们。 荀子你以为自己算计精明步步为营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一个又一个算计之中……想要以虚伪的身份行走于阳光中。也就注定被阳光灼伤。 好公平! “哈……哈哈哈哈哈……”完全无法控制的仰天大笑直到哽咽住又咳出了一口血喷在铜镜中自己的脸上。 “荀子你不要激动听我说!” 甩开他的手。鸣凤的琴弦在一瞬间全部崩断丝线乍裂地掠影间长身而起。刃已经在手风荡了满室。在镜中万千的幻象中恒河沙数的他与我对峙着我们之间隔着乱舞回旋的疾风。 “我不听!”我退后几步地面上留下了一串红色的脚印:“您很乐在其中吧太子殿下……” “别这样荀你在流血……不要这样。”被我呼唤为殿下地男子哀叫着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竟然会感到快乐。 我应该快乐如果不是为了你家地江山我最重要的人又怎么会死!那些属和储阁的人们又怎么会死! “殿下出什么事了!”门外候着的千牛郎急切的敲着门:“殿下!” “退下……去我的殿中找一套上好的衣服来……不普通宫女的就好。还有将我的药箱拿来记得不要惊动任何人!” 门外的人犹豫了一下马上退去了。 我站在风中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这梦让我疲惫非常眩晕的无法直视那曾经熟悉的面孔被我用斩玉刀直指眉心的男子。 出刀不是为了杀他只是为了保持我最后一点的坚持。可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面前----假如感觉被伤了就会利刃在手却连普通女子哭泣的反应都不会。我的手在抖甚至无法感觉刀还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是早就折裂成了碎屑。 “过来!”他拨开了我毫无力气的手:“听话先止住血再说。” “放开……” “你说什么?” “请太子殿下放开在下”我冷笑每一个字都清晰的透着凛冽的寒意:“请不要用您高贵的手碰触在下这卑贱的身体。” 他怒甩手丢下已经被血染透的披帛:“好!我不碰你!” 失去了他的扶持我又退后一步靠着镜子跪倒地上立刻洒上了一片斑驳的血雨。张开被黏腻染红手指扯下了一条裙带我咬紧嘴唇想要塞到创口中止血。余光中人影一闪我下意识的就想要躲开可是身体却比灌了铅都要沉重。 他一步扑过来直接便将我按倒在地风在这一刻都散了我慌乱的推他朦胧中看见他皱眉紧紧抓住我的手收了回去之后狠狠的朝着我的脸颊一拳挥出。书.书.网 ------------ 刹岚渡玄宵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这一拳落在我脸颊旁的地面之上骨头劈裂的促音就在我耳边很清晰的响起。书.书.网 那声音居然越过了夜羽的呐喊像是一根刺猛的扎进我心里。被残风掠夺的灯火猛烈的摇曳我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他逆光的表情。 好像感觉不到痛他抬起手再度一拳砸下。 扭过身子我死死的抱紧了他的手臂。 “在做什么!您这是在做什么?” “要痛死我吗!”他抓住我的肩膀吼到声哑音裂:“想要伤自己可以!别在我面前别让我看见你的伤!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就能看下去能忍的住心痛!” 我错愕他却忽然俯身我的思绪因为这骤然接近的距离而变为一片空白。 “不要……不要碰我!” 我的怒喝反而引了他眼中闷燃的星火抓紧了我的手腕压了下来而此时我已经无力到呼吸困难能做到的只是在夜羽如同惊叫的刺耳声音中尽力挣扎。 光明被夺取了暗侵袭过来的时候我第一次对这黑有了一丝惧怕听见自己如同垂死的困兽绝望的喊叫而这唯一能做到的反抗马上就被呛咳堵在我的喉咙中。 不要碰我不要碰…… 四目相对我心中的哀求完全的映在他的眼中----惊慌失措的女子噙着泪水在他的压制之下呆呆的怔着然后狂乱的摇头仿佛会立时碎裂在那黑暗之中。 “不要我碰你么?”他笑的凄凉抬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完全不掩饰言语中嘲讽的意味:“如果换了他人你就能接受了。对吗?”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做不了这还是我吗……我……什么时候被削弱到了如此程度…… 压在唇上地重量让我停止了一切的挣扎。 他吻的如此用力仿佛要将我压入地底万劫不复但是这霸道的掠夺又是如此飘渺----在即将吻上我的刹那他用晕染了香檀的气息的手掌压住了我地唇。吻封缄在自己的手背上。 “我不碰你我不能碰你……若我不是太子若你不是荀子……哪怕你只是乐伎我便早就要了你。让你跟我走。”呢喃的低语在耳边哽咽遮掩了光明的手移开了。一滴水从我眼中滑落的时候被风催逼地微弱的光芒最终在跳动中熄灭我侧过头在最后的微弱光明中看到散落在身下的长。它们从我的指缝中滑落融入了更加深重地黑暗中。 跟他走……我忽然意识到当时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假如我肯抛弃了憎恨相从。就不会有以后的杀戮。 为了维持内心地执念我闭塞了耳目不想、不听、不见。 明明说是住在这城中却不回自己的宅子;出手豪富所住之地却没有一个下人;从来不提自己的姓氏只是用一个“鹏”字代替了一切身份;不用熏香身上却有檀香的味道…… 能与一直在宫中生活的月染交好的贵族少年…… 璃光想要告诉我的真像…… 长孙无忌死前要我远离的人…… 甚至我来时乘坐地那辆十香车上缺失的一块檀木实际上都提示出了种种的异处。书.书.网。。 现在想着。我居然能一下子找出这么多的疑问而我却只因为寂寥寒冷便丢弃了自己赖以生存的暗夜以能站在阳光下地虚伪假象挂念着那个根本就不在大漠边疆的人。在整个冬季因为不曾回应他地企盼而辗转反侧祈求上天让他平安的活在这世上。 他确实是还活着。却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杀死了那个虚伪的我。从前的那些笃定坚信的关系果然是一场本就不存在的浮光掠影。 “你是罪人荀子。” 夜羽惊诧的激荡在我的心中吟唱出一层涟漪星光。 檀香侵扰他在黑暗中贴近了我的脸颊低语:“罪孽深重到不忍为了自保除去还未对你亮出利刃的人。所以我替你做了你不想去做的事情我不能看着你继续伤痕累累……知道吗我也以为只要你肯解散了储阁就能脱离这势必要喋血的命运但是那些暴徒却私下勾结他们不肯放过你---那些卑微的影子根基就驻扎在储阁之上你砍伐了他们赖以滋生的大树他们便会反噬将违背了这千百年传承规矩的你挫骨扬灰。你不去做我就来替你分担一部分罪……我只想做这些……” 从他口中吐出的字句有着能将我的肌肤灼伤的滚烫他杀戮的理由简单到只是想要让我脱身我也知道在驱散了储阁的时候自己必然会成为那些人憎恨追杀的对象。现在他替我解除了这些凶险但那些人的死依然将恶业重重加注在我的身上。 还能怨他什么我不是也一直以虚伪的假象面对光明之下的世界……这样的我唯一能怨的只是贪图暖意一意孤行的自己。 罪孽难逃我已经错到无法回头。 隐入黑暗中的男子没有起身而是顺势躺到了我身旁夜羽此刻萧然在这肃静中我只能听到身边人急促的喘息和杂乱的心跳。 “我第一次见你盛怒的样子是要让我明白你的野性难驯么?” 仰躺在地面上我注视着黑暗身旁的男子声音也仿佛被这暗吞噬了听上去低沉沙哑疲惫非常。“在下……在下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您。” “我还是我你可以依旧唤我鹏而我眼中的荀子也依然未变分毫。” 阖上眼帘他的话如此中肯让我为之动容。 “殿下您不该再碰触在下的旧伤。” “但我早就下定了要接近你的决心”他呼气。书.书.网索性侧身枕上了我展开的手臂:“厌恶这样的我吗?” “不在下也骗了您咱们扯平了。” “没有扯平你。” “要用在下的区区性命赎回那罪孽么?” “对。”他拉住我地手用自己的衣角擦着:“我要罚你守在我身旁享尽荣华。” 抽回染了血的手指。我轻叹口气在黑暗中展露微笑:“是璃光将在下的事情告与您知的吗?” “璃光?”他十分吃惊:“姑娘为何要疑他光是谦谦君子我也是在对他告之你的实情时见他面不改色才明白他早已知晓。到了后来那小子从不与我提及你。即使偶然提起也都是立刻叉到别的话题上去。” 也许是说到了好友他此刻口气云淡风轻我却因自己地疑心羞愧难当----那个人一直守着我们两方的秘密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何会说那些不甚明了的话。却又频频欲言又止夹在两方中用沉默维持我们想要接近对方时借托的假象。 “月染她……” “那孩子天性纯真什么都不懂。我对她说不要告诉你我的身份因为怕你知道后心中有了顾虑她便信实了绝口不提。”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再度叹息。 对于其他人来说伎乐地平凡假象依然在我失去的只是在他眼中那个早已破灭的自己。 流水一般的冷吹过了我的身体。然后又是一股灼热从心底蔓延而出与此同时光芒再度占据了黑暗----他起身吹燃火折子点着了油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殿下衣物与药箱已经取来。”门外赶来地千牛郎轻扣门扉:“您还有何吩咐?” “可有人注意到吗?” “回殿下没有。” “好。东西拿进来后就退下吧。” 门扇半开那青年在夜幕中躬身跪在门口将一个描金的小匣子和一套衣裙从地面上推进来头也不抬的磕头行礼后匍匐着伸手将门掩好。 “伤怎样了?”他回头扫了一眼我地肩头便紧闭上双目眉头皱出深刻的纹路。 倚着铜镜坐好我将手探入怀中----血已经自己止住了但是伤口依然在前胸与背上各一处却只是从肌肤破开了创口而已。 “只是旧伤又裂开了几天后就会长好无妨。” “你的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旧伤?” “如这样能致命的不下十几处吧……” “若我早些对你袒露真正的身份你会因此少一些伤痕吗……抑或是会落下更多的伤口。”他苦笑背向我正坐髻已经被挣散了他索性将金冠摘下拽开了带随意的绑了。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他地身影突然的一阵心痛。 就像是那个夏日的午后我跟从在俊美少年的身后走在长安城中在微风吹拂的时候想要用自己地影子去碰触他影子中翩仟飞舞的带。这场面仿佛就是对我们之后关系地一个预言---我们彼此碰触到的都是各自的影。 若到真实相对便彼此相伤。 如今无法控制的向着他的背影伸出的手在即将牵上垂落在他身后的丝绦时我看到了自己的双手之上血污。就在我为之停下的刹那他反手牵住了我的手指。 对面镜中的少年眉目依旧他望着我目光也如当时一般沉静温柔。 “那个夏日……我说想要离开这城是真心的。” “嗯。”我点头他于是微笑握紧了我的手。香檀的味道柔和的从安静下来的空气之中沉淀落在我的掌 “您的手没事吗?” 他摇头口中却说了句:“很痛。” 小心的抚上他已经肿起的手背我低下头轻轻的呵气:“会好的……” 每次我受伤老师都会这样做小声的对我说着同样温柔安抚地话语。 落下的第一滴眼泪在他的手臂上溅出水花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了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 “依旧这样唤我吧荀。” 点头我匍匐在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想要制止这根本都不像自己出的悲泣。他默不作声地抚上我的头。任由我放肆的落泪。直到我累了停止了哭泣他才欠身拉过药箱摸出一枚头东西也不回的反手送到我身旁。 在他的掌心中。水绿色地两枚珠子隔着冰花凝结的琉璃瓶瓶壁滚动瞬息间化为两滴互相不融合的水滴。 苏陀? 是了他之所以会在我想要自己止血的时候暴怒是因为他从不懂这些而如我这样卑微的野兽。即使重伤及骨也只是嚼一口艾草填进去止血然后还要继续挥刀。 “只是小伤请您收回这么贵重地东西。“拿着!”他愠怒。侧过头又立时转回去将那身衣裙推到我身边:“你越说的毫不在意我越痛心……不忍看你再伤。” 不忍看吗……犹豫了片刻我接过了他手中的瓶子。 “吃下去。” 指端轻弹蜡封随之碎裂我倒出了一滴冰凉地水滴在他的注视之下含到口中咽下。 如同曾经的那次。被服食下的苏陀在下一次呼吸间化为灵动的热气这一次却不仅是愈合了再度绽裂的伤而是如同一汪温热到恰到好处的水将我的全身浸入其中。 闭上双眼我挑了嘴角苦笑----原来自己地身体已经被损坏到了这等地步。再度睁开双眸的时候。身体久违的轻松我动了动手指。锋利的一道疾风斯须间从损毁的鸣凤上抽过又过了一刻坚硬地琴柱出清脆的裂响崩为两段。 好快沉痼全部被治愈了。 在屏风之后退下染血地衣衫换上鹅黄色的宫人的小袖紧袄齐胸长裙。起身之前我将自己的衣衫收入秘藏之中。被血液的味道侵扰夜羽难耐的震颤低鸣。 “在下已经收拾好了”我转出屏风来到太子面前以刺客的姿态单膝跪地拱手:“多谢……您。”好些了吧说话的时候终于有了底气。莫要用这种武者的方式来对我行礼不适合姑娘坐吧坐到我的面前来”金色的灯火映衬之中高贵俊美的男子莞尔一笑眉角唇边都存满了温柔明朗的双目中依稀闪动着细碎的火影:“即使你依然心存动摇但是这美丽的姿态是无法被任何残酷抹杀的事实这是烙印在你灵魂中的尊严感----伎乐的王者堕天。” 我依言膝行了几步与他对坐了再度躬身将手中的琉璃瓶子乘上:“不堕天的身份只是在下行于阳光之下的皮相……在下……只是从先师的手中传承得到的这个身份。” “为何会有这种念头?”他皱眉从我掌心收回了剩下的苏陀:“传说堕天的资格并非传承而来而是需要有切实的持有者出生被那琴看中才会成为堕天么?” “是但即使是在下也只是听闻过魔琴选主的传说。可是怎么想那样的事情也只是传说而已吧----天下之大要从恒河沙数的人中找出堕天就像是用一面筛子去滤一个谷仓的黍……” “你在因此而疑虑吗?” 因为吐露了内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我在忧伤的恍惚中点头不禁苦笑:“对不起就这样失礼的向您牢骚。在下对于先师所述的事情一直深信不疑但……如今在下却无法得知要去往何处才能找到下一任堕天。” 我死了夜羽就再无可托付之人这一脉传承下来伎乐的传说就此便会湮没于时光之中。所以我才会如此畏畏尾甚至想要将夜羽托付给伶儿借此脱身而去。 “从前你是一个人但现在不是了。”他倾身隔着衣袖牵起我的手:“现在你有我。” 低下头我垂下眼帘用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荀还记得么我说你很像一个人。这微笑的表情说话时的神态举手投足间的样子无论何时被注视都会有感觉有着恰如其分的美丽姿态……” 之后他吐出的那句话很轻于我听来却不异于雷鸣。 “和她如此相似你的老师我的青涟。”书.书.网 ------------ 不堪折灞柳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往事像洪水冲过将我没顶在过往的时光中。书.书.网 我的老师名字叫做青涟的那个女人…… 并非堕天。 一直习以为常而笃定坚信的过去却原来玄机重重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在我尚未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候宿命的羁绊便已经开始了。 与我相遇之前的她从执行中殒命的先师手中接管了储阁成为一百零八位隐身于天下的属们年轻的主子。当时的她尚且是一名幼女虽然精通剑技刀功却无法统领天下甘愿堕为鬼道的人们以不能见光的手段维护着大唐的丰功伟业。当种种质疑的声音即将转化为恶意相向的刀锋时幸得宫中与储阁的联络者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大人对储阁施加压力力排众议极力扶植已故的旧友之徒青涟才终于没有被立时弹劾逃过了被当作无用者杀戮的命运。 苟活下来的她也许是因为如我一样无法承担所要面对的冰冷少女青涟与长孙大人渐渐的走的如同祖孙一般亲近。所以当长孙大人突雅兴因为一件偶然传入耳中的事件便想要假作贩卖绸缎的商贾去白帝城的时候赔他一同前往的便是青涟。 传闻中的那事件说是在一场豪雨过后江流突然湍急浊浪拍岸期间隐隐能闻兵戈相向之声有客船被涡流锁在江心受无明秽物困顿进退两难。恰在此时遥见一叶扁舟顺江而下其中琴声淙淙随着这乐律本来旋绕污浊的江水随之平静澄清横渡无碍。 长孙大人对青涟说能降服江中痴怨精怪的必是奇人。书.书.网那舟上之人应该就是那传说中隐身于世的堕天。 在江陵明察暗访的他们遇到了一位背着比暗夜都要深邃黑暗的琴却有着春日一般亲切笑意的少年。这位少年虽然纵情山野却知书达理明鉴天下大事长孙大人与之相谈甚欢两人吟诗抚琴以至成为忘年之交。 而他的目光却总是跟随着她翩仟地身影。 后来的事情。就像所有有着明丽颜色的故事那样少女青涟与这个叫做随舟的青年相爱了。 再后来随舟在青涟面前坦白了自己便是堕天作为倾心的交换青涟也告之了自己的身份与属的存在。 但是。明媚地春光中绽放的花蕾也终将于盛夏之前谢去当随舟得知了交好的老者并非富商而是朝堂之上的贵人时便于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消失了踪迹。 避世是堕天地信条随舟敏感的察觉到长孙无忌越来越明显的得到夜羽的意图。于是索性在被掌控之前逃离。可青涟却觉得是自己的身份让他最终怕了所以才会逃开。 只是无论如何。跟着他地离去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青涟的心。 几年后也就是永徽元年洛阳风传长孙无忌有逆反之心圣上龙颜不悦杀诬告者李弘泰并下旨严查重办。书.书.网----谁都明白刚刚坐上龙椅地新皇是想要以此来向自己的舅父示好。换取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忠心无二。在习惯了迎合上意的大人们鼓动之下一场向新皇献祭的连坐杀戮即将开始。 消失了踪迹的堕天却在此时出现了。 就像那些记录上所显示的那样他盗取了宫中珍藏的宝物又留下一张措辞无礼地帖子讥讽圣上的软弱与不查。 杀戮因为随舟求死一般的挑衅停止了。而随舟的名字终于被写到了一张签纸上。由宫中传出交到了青涟的手中。 长孙大人说随舟此举是在天下人面前触犯天颜罪无可赦本该万死而随舟也该明白自己这样做了之后便暴露了行踪肯定命不久矣。不过看在他与自己好友一场地份上将他交给储阁来让青涟为他送行顺便取走他所抱持的那架感动上天地琴----夜羽。 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挥刀取走签纸上那些名字所代表的生命便是属的天职。也许正是这种千百年中都未曾有一人对此背离动摇的记录让长孙无忌相信了青涟……也许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让这两个人可以逃离远走天涯。 在收到了这个任务的夜青涟离开了长安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再度出现在长安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转年。 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背上背着的夜羽和手中提着的随舟的项上人头。 身为属的统领青涟还是完成了这个任务虽然她曾经逃离了一年之久。 并且孕育了替所爱之人延续生命的孩子。 “孩子……” 拉着我双手的少年轻轻的点头:“嗯青涟是这样说的几个月后出生的是个女孩。” “孩子……么……” 镜中的女子睁大了双眼看着我那苍白的面色就像是一个曾经活着的人在瞬间失了生气化为汉白玉的造像只有是一双眼睛还在流着泪水。我目不转瞬的盯着她----我自己的镜像在我的身旁那个蒙蔽了我将近一年的男子正在讲述一个我完全无从了解的故事。 我的老师那个叫做青涟的女子与心爱的男子逃离然后…… 顺应堕落在鬼道中的命运杀死了最爱的男人带着他的头颅和遗腹子回到了曾经背叛的只有暗夜的世界。 这还是您吗----我的记忆中那个美丽到令人心碎的女人居然会如此狠心的杀死了自己的所爱之人! “求您先不要说了……她为什么要杀了随舟……不是可以逃走的吗为什么不逃走!” 悲泣欲绝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匍匐在地上而我心中的那架琴却缄默一直不一言。 “青涟没有杀随舟荀子听我说。”鹏握住我的手我听见他因为动作牵动了手背的伤而屏住的呼吸。 “储阁不会放过任何活口所以他们一直被追杀索性青涟武艺高强才躲过几次浩劫可是随着她有了随舟的骨肉身体越笨拙他们两人都明白死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在一场又一场的追杀之后随舟不想再让青涟痛苦于是自己选择了死亡----他在一个秋日的夜晚走入了深山中一天后青涟现了摔在百尺山涧中的被盛开的蒲公英围绕的随舟……”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长孙无忌给我的那匣官作金簪中为何会有一缕青丝又为何会放置着一张写了名字的纸签----那确实是长孙大人的私心是他在放任他们逃去后做出的想要能在某日风平浪静后补送给老师的嫁妆。可是老师却一次都没有佩戴过它反而送回了自己长结成的同心结与装着所爱之人项上人头的盒子盒子上面贴着的就是那张写了名字的纸签。 因此直至死去之前长孙大人依旧挂念着青涟对故去的随舟心存愧疚。而她被永远的留在冷月之夜中再也无法面对那本来开放成一片温暖阳光色彩的花朵。 “她说说随舟骗了她……随舟对她说他们的孩子就是新任堕天并且在死前拜托她请她务必要将夜羽交到堕天手中。” 这样说来莫非、莫非我就是……书.书.网 ------------ 问卿心何意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在我张口之前鹏的手指压住了我的唇:“不荀子你不是青涟的女儿因为那个女孩在生下不久就死去了----是在她收养你之前的事情青涟重归储阁时就将女儿寄托在洛阳城中的一处道观中但是第二日一场火就烧尽了那幼女寄居的道观没有人幸免……之后她将储阁托付给长孙无忌后就从这世界消失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书.书.网” 我怔怔的仰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又流了满脸。鹏蹙眉曲起手指擦去了我睫毛上的泪水:“对不起我知道你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会伤心。” 轻轻的摇头我能敏锐的感觉到青涟并不爱那个孩子但是她对我的感情却是实在的令我无法割舍。见泪水滴在我撑在地面的手臂上鹏叹了口气拉着我的衣袖替我拭去那痕冰冷。我抬手挡下了他的碰触:“有疗伤的药吗让我替您敷上好吗?这样放着不管一会儿就会痛起来。” 鹏收回手自己瞧了瞧苦笑点头:“匣子里应该有檀伤酒吧。” 我侧身取过一旁打开的匣子翻找了一番从中取出写着檀二字的药酒剥开蜡封放在鼻端嗅了之后用指端沾着小心的拍在他的手背上。 “这些药都是宫内备下的放心吧。” “对不起……”“呐我是在说笑你却又黯然了。现在不想说什么吗比方一直压在你心底的疑问?” 我不是不想问而是想要问的太多太多就像是一团打乱的麻绳梳理不出。 “在下一直很在意为什么您知道这些事情。书.书.网。。而在下却对老师的从前一无所知。” 因为我终于出口的疑问那明利的眼眸中融入了温柔就像是每一次面对我时他都会不自觉的用温和体贴地口气来关照着我那样。 “这种男子的语气就改掉吧。” “啊在下……是我可以。”我在他的微笑注视中规整了自己刻意拒人千里的自称方式双手交叠在身前躬身行礼。 “这样便好。”鹏忍笑将我扶起很自然的将我拢入臂弯中:“荀子每年的中秋前后你的老师都要出门几天。回来地时候会给你带来各种新奇的食物最后一年送你的是宫中新订制的茶饼。” “是的这些您为何会知道?”他身上有着令人眩晕地檀香味道。我咬住了嘴唇昨天历历在目。 “因为送你东西的人是我。” “是……您?” 侧目浅笑。鹏的手掌抚上了我的额头:“显庆四年受长孙无忌谋逆案牵连储阁陷于混乱之中第二年的春天年幼地我在这里遇到了你的老师青涟。” “老师她……”我脱口而出:“在这里?在这太极宫中么?” “是的就在此地那时候这里种植地是一片高高的桃树我现在还记得自己在花雾之中。书.书.网看着那美丽的女子从枝桠间翩然落在我面前的情景。” 在某年的春日的黄昏我的老师从遥远的山中赶到长安城。。。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晓她是如何进入这层层禁锢地樊笼之中栖身在桃花树上等着少年的储君从此经过因为这娇艳的桃花而驻足时。从暖云之中飞身而下跪拜在他的面前。款款的说出了自己从前地故事和对未来的请求将在风雨中飘摇地储阁托付给了这清俊的少年自己再度如同一缕微风飘去。 “青涟曾经希冀着完成爱人的愿望之后就抛弃了生命追随而去对她来讲也许再也不会有人比随舟更重要即使是自己的骨肉……但是当她觉夜羽对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的反应时才明白随舟为了让她活下去对她设下了一个圈套----她要继续活着找出那个被夜羽认可的主人并且将琴托付于他。而那个人终于被因缘带到了她的面前她就是……” 在他的注视中掩面我知道那被夜羽认定的主人就是我堕天荀子“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在完成了随舟的托付之后没有死去。”他抬起手捧着我的脸颊用会让我感觉到疼痛的忧伤目光望着我仿佛可以在我的眼中寻找到一丝答案:“但是当我遇见你的时候我想也许就是这理由----你就是让她继续活下去的原因。” 这样的话无法不让我落泪像是一直沉默着背着那些痛苦的失落走了好久终于再度找到了曾经温暖过的证据。 即使我只是那葬身火海的女婴的替代品。 “我接受了青涟的请求太子府的官员一直在代替宫中与储阁掌控着这个秘密也是在那时候了解到了这世界居然会有如此黑暗的一面存在着我不忍看的一面……每年的八月中旬青涟会来到这里与我相见她会对我讲述这一年中的经历每次都会提及你。两年前储阁重新有了新主人从太子府中请回了统管储阁的权利我知道那是谁回来了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青涟便不再来见我。知道她出事的时候已经是深冬我那时候以为你也被……但石头大师却找到宫中来对我说:殿下啊您别伤感悲愤了因为您以为死去的两个人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在世上活着……” 仰视着被我唤做鹏的太子他深重的呼吸吹拂在我的睫毛上停留在我脸颊旁的手用很轻微的动作掀起了我的丝。这愈亲近的碰触让我感到了一丝不安于是低下头去。鹏轻抚上我的肩膀将我侧着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 最初的执拗被温存荡尽真的很温暖他的怀抱。 “我很喜欢青涟她对我说过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个城之外的事情。孤绝万仞的山峰一泻千里的江河望不到尽头的黄沙大漠……”一度的他低沉的声音随着气息激荡我能听到他胸口灼热的跳动仿佛澎湃着就要冲破他的胸膛一般但是这鼓动却渐渐的熄灭了重新恢复平缓:“看到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荀子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真的……很高兴。只是你为何会入长安卸去了属的职责你明明可以去任何地方。” “有人杀了她杀了青涟我的老师还有其他在册的属都被杀死了。” “我知道----储阁的秘密因为十几年前的动荡在审查朋党案的和由太子府代理的时候就已经泄露了虽然我也曾一再小心但很多官员甚至外面都有关于属的传闻。” “是的我入长安城的时候就有刀客察觉一路追杀以求扬名。” “我想这灭绝储阁的人就在百官之中……荀你想要报仇?”“……是的。” “你杀过人对吗?” 我想要说什么自己的双手却无法控制的紧紧压住了自己的双唇。太子的手拢上了我的脸颊顺着指缝间淌下的泪痕向上摸到我的唇:“如此温驯的你啊一直都不愿用另一面与我相对吧?” 张口我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指。他吃了一惊却不避不闪一声不出的由着我用力咬下。我知道自己就算是将他的手指咬断他也必不会抽离开便松开了牙齿。 “殿下……殿下我不想您看到我持刀的那种样子。荀是您的乐伎可是舍弃了我说要去往远方的却是您为什么要对我说离去的话呢您知道的我……我对您……” 能帮我吗找出我想要的那些过去找出让我丢失了谁的理由……我还是想要相信如此温柔的您啊。 “不行。” 什么?我抬起头迎入眼中的是少年一双沉静却犀利的双目。 “我以太子的身份与你相见只是想将自己得知的事情告诉你然后……”他放开了我抽身离去我跪坐在地面之上怀抱瞬间融入虚无冰冷的空气耳畔中是轻微到难以察觉的一句叹息。书.书.网 ------------ 不为江流水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对不起鸣凤被损坏了所以这是……这袋珍珠是送给您作为补偿的还有那匹螺紫在下这样的身份是无法穿上的就请您勉为其难的收下吧。书.书.网” 乘在面前的是被斩成数段的箜篌切口平整光滑卷曲的琴弦从音板上断开混乱的扭结在灯火的映衬下像是绽放的花蕊。 默然不语的女子埋在晨曦的阴影中秀美纤柔的一双手指抚摸着鸣凤仿佛掌下的是无法瞑目的亲人她想要以自己的安抚令它放弃悲伤远离人世。 直接跪坐在地上我一直在小声的说着话面前的景象令我不安因为会让我想起那个清晨见到的被主人毁掉的被称为楠梓的琴。 “对不起请您原谅在下……太子殿赏下一架新的箜篌过一阵就会送来就请您……” “弦缠成这样像是被狂风吹过一样这劈裂的伤痕也是姑娘做到的吗?” 我怔住了一再保持笑意的嘴角因为维持上挑的动作而僵硬----也许这是她唯一一次越过我的皮相明了的去碰触另一个世界的我。 女人抬起脸幽深的紫色眼眸仿若存着夜雨的乌云。我觉因为我离开的这一夜我和她之间的心照不宣终于被打破了----近在咫尺的我们却隔着比夜色还要深重的迷雾。姥终究还是退回了自己的世界她垂下眼帘轻声的叹了口气:“姑娘您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是、是的在下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请您不要再生气了。” “您觉得我仅仅是在使性子吗?”姥哼了声褪下身上披着的描绘出茜草纹样的大氅小心地将断裂的箜篌包好。我低着头跪在姥的面前。她这种平淡到无法探知感情的口吻让我越不知所措但是我知道她生气了。我甚至可以感觉在她平静的表情之后像是春日融化的江流一般淤积着巨大的感情。 “对不起姥。” 女人缓缓地挥手:“不必道歉了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书.书.网” “姥。” “姑娘那位公子……您的供养人就是太子吧。” 明明是疑问的词语。却有着笃定的语气我俯点头。姥重叹了一句俯身吹熄了灯抱了鸣凤的遗骸起身时。结在腰间地环佩出一声脆响。 “姥在下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太子没有欺骗您”抢白了这一句我倾身拾起落在面前的木片:“在下现在也内心不安。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您心里怎么想呢?不是说了吗您不肯说了我就不问。由此也从未怀疑过姑娘”她从我身边碎步走过又停住脚步回头:“已经做好姿态消失的人又召唤您回到他身旁去……” “殿下不肯用真面目示人现在想来确实有他的道理在下也可以理解。” “那样就可以了。” “是……请您原谅在下。” 修长地手指点在我额角上姥用嗔怪的口气轻声责骂了一句:“别露出这种卑怯的表情换了他人恐是难以相信。堕天会一再地为了这等小事道歉不止。” 堕天……应该是什么表情呢? 姥见我怔着自己便拉开了门走出去之前又说:“也许错的是我我收留的明明应该是我们的神是世间一切音的主宰者。可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您。却毫无自觉不但没有身为伎乐之王的崇高姿态。也不爱惜任何乐器甚至连自己都不曾爱惜过吧。您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们的神呢我一直很期待看见那一天。” 我侧过头去窗外春日光明刺目想要抬手挡下这光芒地时候我才赫然觉自己肩头的丝上干涸的暗红。因为长时间闻见自己血液的香气反而忽略了这血迹的存在我就这样毫不知情地回到了乐馆如今被姥提醒那莲花一般的味道才突兀地闯入我的意识中。“昨夜的事情今天晚些时候再说吧。我要去葬了鸣凤。”已经走出门外的姥缓步前行像是自言自语的念着什么告解的话我知道她是在对鸣凤说话而不是我。书.书.网。。 捧着已经冷透的茶盏又坐了很久直到阳光初上将修竹的斜影印上了窗棂我才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自己的院子。一路上沁透了竹与莲花香气的风擦着我的肌肤掠过在我身后留下沙沙作响的叶涛之声就像是有人趿着脚步亦步亦趋的轻轻跟在我几步远的地方。 依旧因为憎恶而无法离开这里吗? 芝萱。 除了夜羽这世上不会有第二种乐器能迎合我只为我一人唱颂出旖旎的音色也正因为如此在我的眼中它们都是如同木石枯草的死物即使是价值连城或者自古传承也只是为了能使用便利而保养而已它们损坏的时候我不会有丝毫体恤的心情可是在乐师眼中乐器却是多年的好友或是家人。 我已经明白了姥的情绪不是怒意而是悲痛。芝萱原来你在决意赴死之前是杀了自己最重要的友人带着它一起共赴死地。而我却一直无法理解轻视你的决绝认为你只是简单的想要做出一种求死的姿态妄图继续羞辱我。 究竟谁才是高贵的玄鸟谁才是卑微的山雀呢。也许我们是存在于两个对立世界的兽用彼此惯用的爪牙互相厮杀。你看出了我隐藏的本性所以不惜赌上自己的未来与我对立。我赢了会模仿和平凡的女子没有区别的活在这里。而你也要一直看着我被一点一点剥离出这个皮相鲜血淋漓的走入死亡是这样吧。 身后的脚步趟开了风卷裹着飘渺地血腥味道。我转身系在臂上单薄的绸带环流成一环漩涡。被挡在清风之外的怨鬼隐没入竹林只留下依稀的冷笑。 空灵的碎音响在我的耳边又呆了一阵我才觉是夜羽在试图提醒我已经走过了自己院子的门口。轻轻呼出心口地压抑我提起裙裾返身走入自己的院中。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廊上的纱帐却没有被挑起。隔着雾白我隐约的看见伶儿坐在我常坐的位置上手中拿着什么正在插到头上去。 “我回来了丫头。” 刚开口唤了一声我就听见她吃惊地一声尖叫。随后是慌乱起身时带倒了案几的动静还有什么东西直接从围栏边上摔入了湖中一片混乱。我从廊上绕过去挑了帘子便看见伶儿整个身子都探出在水面上。伸着手向水中正在抓着什么。 “是什么掉进去了?不重要的就不必找了池子里的鱼嘴快说不定已经吃进肚子里去了。”掩口打了个哈欠。我刚要转身眼光突然就扫到了女孩身旁的一样东西。 整个被打开了歪斜在地上地是一个描绘着沙金牡丹的艳红漆盒。 一阵不详的冰冷袭上了我地脊背因为这一眼我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流到了那盒子上。 “代、代师范!”伶儿转过头看着我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的如同见了鬼我盯着插在她丝间的烁金翠蓝----一枚金叶子的花饰摇摇欲坠的挂在她稀疏的间眼看就要坠入湖中。 疾风像是被猛烈甩动的鞭子。出劈裂地声音将伶儿抽的滚了两个滚才在一旁停下来而此时我已经跪在了她刚才的位置手中接住了那枚金叶子。 在我面前的湖面上一片水花飞溅那些锦鲤们在水中抢夺撕扯有一片片的亮蓝在水面上漂浮着。立时就被它们开口吞下或者拖入水底。在蓝色消失地一刹那我刚看清了那都是点翠的羽毛。 余光之中。一束闪烁出珠贝光芒地黑色在我身旁的水中飘过。 “老师!” 急抓下的手指擦着那黛清收拢却扑了个空----一条朱红的锦鲤在水皮上扭了个身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束乌丝被这蠢物拽沉下去刹那就被翻卷在湖水之中抢夺的锦鲤们拽散了。 刺鼻的腥气随着泼溅的水花喷在我的脸上利刃刺入鱼腹的闷响、夜羽惊慌失措的吵闹交杂在一处我听见有人疯一样声嘶力竭的喊着:“代师范!不要下去……啊!” 太吵了都住口…… 崩裂的水瞬间没顶将我沉入一片浑浊不堪的昏暗之中。 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连上下的概念都错乱了我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搜寻到有异于这黑暗的颜色四周沉重的冰冷将我拉向无法探知的方向。 在冷和黑暗最浓重的地方我却看到一星金黄。 年轻的女人在悬崖的边缘双手掩口我从她的肩头望去万仞绝壁之下是开成金黄骄阳之色的蒲公英山谷在这片温暖的颜色中刺目的落着一片迸溅的鲜红。她望着那里在这孤绝的山巅仿佛要扑向其中与之汇合一般向着那红伸出了双臂跌跌撞撞的跨出一步只需再一步便会跌落山谷摔在那片金色之中。 不行……不要跟他走他已经死了随舟已经死了啊老师求您回来回到我身边来! “回……” 一口冰冷的水随着我张口的瞬间倾灌而入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猛的插了一刀辛辣的疼痛让我立刻呛咳起来含在口中的气全部喷了出去再吸回来的又是一口苦涩的湖水。即使如此我依然向着她的方向用力的探出手合拢的掌心却传来一阵刺痛。 这尖锐的痛苦让我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胸口的苦闷已经淤积到了顶点如果再不浮上去呼吸立时便会溺死在这水中。我立刻翻身想要向着水面浮上去刚踩了几次水突然就觉得脚踝被扯住了。此时池底的泥浆都被翻起来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我只是感觉那是一双极小的手用力的拽着我想要将我拉入池底。 就在我因为吃惊而慌乱到无法脱身的时候肩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这只手用力的将我拉向上方然后我听见了水面破碎的声音。 光明突然的回归了我看见姥跪在回廊的边缘探出手抓着我的肩膀她的半个身子都湿透了广袖就浸在水里。一旁的伶儿脸颊上全是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抱着自己肩膀瑟瑟抖。 我站在水中池水刚刚没过腰一缕一缕的鲜红飘散其中水面上漂浮着十几只依然扭动不止却已经被从正中破成两片的锦鲤。书.书.网 ------------ 半瞑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我推开伶儿的时候急旋舞的风将斩玉刀的碎屑刺入了她的眼珠连同眼睑一起被切出了约有二寸长的伤口。书.书.网被从水中拉出来的我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对一个孩子做出了如此残忍的事情。直到姥注意到摔在一旁的伶儿将她扶起擦去脸颊上鲜血的时候她才凄厉的哭叫出声。 整个白天我一直等在门口直到夕阳将天空染出了一层暮紫的时候才看到婢子背着伶儿走回来赶忙跨出去想要接了她下来婢子吃了一惊连连的说不必执意请我回去我只好空着两只手跟在后面回了乐馆。 即使是寻访遍了长安城中所有的医馆伶儿的左眼还是没有保住。 “医师说查寻不出缘由像是利刃所伤可世间却罕有如此细薄的兵器幸好没有再深入脑中但是这只眼睛当场就已经瞎了。”婢子背着伶儿小声的说着。整个过程之中我只扫了一眼伶儿她侧着头瘫在婢子背上缠着渗血的布带盖着半个脸另一只眼睛一动不动的呆呆的瞪着既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任何东西。 止步在下人们住的偏厢门口婢子对我微点了头行礼之后就背着伶儿走进去了我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自己落住的方向。未及几步就看到上次偷盗我财物的那位乐伎笼了手立在竹林间她见我过来隔着数十尺就躬身施礼:“代师范您、您没事吧……” “劳烦您挂念了在下只是踩空了跌入水中而已请您不必担心。”我也对她行礼她却站着不走仿佛有什么话要说。踌躇了一下走过来跟在我身后。 “那丫头如何了……您别笑我虽然上次的事情打了她但是我已经知道错都在我所以现在心里对她没有任何恨意知道她出了事情反而非常惦念……” “她……还好。书.书.网” “真的吗。可是我看见脸上流了这么多血那边的眼睛……” 心一直紧紧的揪着夜羽一再的用温存的音色来安慰着我但是被提及这件事的时候我却觉自己很难吐出那两个字。努力了许久。我站住了脚步回过头去在女人急切地目光注视下轻声回答:“瞎了。” 女人掩口泪水扑嗦嗦的就掉在了袖子上。 “这可怎么是好啊她还这么小。没了一只眼睛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这些字像是一根一根的锐刺扎入我心中。 我曾经数度去伤害……不。诚实的说是去灭绝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们。将死强加于明明可以活下去明明能够见到明日朝阳的他们身上将他们的曾经存在过地人生践踏成废墟……这就是属的职责从踏入这血池地狱的那天起我就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但是累积的回忆比我想象地还要黑暗万倍沉痛到我一直无法正视每次都必须封闭自己的内心才可以面对。 将自己当作利刃的我。尽力不动心尽力不哭泣尽力遗忘每一次自己做过的事情犯下的重罪。毫无感情地送必死的人们上路…… 却挣脱不了内心的魔障。 我看地到已经离世却被怨恨悲伤缠绕。停留在这阳间的亡魂这件事只对璃光坦白过。在他的面前。我剥开了自己的伤想用鲜血淋漓的自己断绝他意图亲近的念头。可每一次他都会忍耐下我的决绝更加心疼这样无可救药的我甚至夹在我和太子中间保护着我用借口掩饰地以杀人为业的事实。一路看文学网 璃光……耀眼到能融化我因为长久停滞在黑暗中身上凝结的霜雪的温柔男子用隐忍却毫不动摇的坚持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给我温存。书.书.网 璃光。 我……好想……我好想见您……可是……我很害怕我害怕即使是无心也随时能将人伤到有性命危险的自己…… 黯然神伤这样想着我地眼眶中就储满了酸胀的沉重。“您也别太伤心了”追随在我身边的女人擦着眼泪劝慰我又从怀中摸了半天取出一个包裹交到我手中:“这些是我这半年攒下的是归还您的剩下的部分我……” 隔着绸子我摸到袋子里是盘成了串的钱掂着重量估算不足换回一匣子苏荷香但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我没有打开又将它放回了女人怀里微笑:“我这边正忙乱着就劳烦您先替我收着等我手头吃紧再找您要吧。” 说着话就已经到了我的院子旁边隔着院门就听见里面的水声----执事们正用网子在池底捞掉下去的东西。姥居然也在她搬了卧榻坐在门边目不斜瞬的注视浑浊不堪的湖水。 回身向千恩万谢的乐伎拜别我提起裙裾刚要迈步身后的女人突然呀了一声。 “您的腿!”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木屐之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留着明显的淤青。提起裙裾我觉这淤青看上去诡异非常从我这个角度乍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咬过的牙印。因为经常见到这种小伤我也就没在意抬起头来却见她面色青的吓人瞪着眼睛。 “这、这是什么呀!您这是……代师范您腿上的这是什么啊!” 不明所以的再度提起裙裾我微抬起腿立时被看到的东西惊呆了----就在我脚踝的地方淤青明显的形成了两环细小的手印连指缝、关节和手掌都清清楚楚。 男人们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我愣愣的背向他们站着夜羽毫无预兆的惊喝了一声我突然就猜到了他们从池子中除了能找到我的金饰之外还可能捞出的东西是什么。 犹豫只用了斯须我立时转身跑了进去此刻姥已经从卧榻上站了起来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自己脚上的木屐带子出干燥的声音崩开摔在一旁生生的将她又拽的坐了回去。 姥全身都在颤抖身子僵直到险些倾倒。她挣了几下想要冲过去一脚踹在我腰上用力之大痛到我皱眉索性她立时明白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坐了回去呼吸却喘的乱成一团。 “大人这湖里居然沉着个小孩的骷……” “知道了”我转头厉声何止:“这种东西会吓坏大家快丢出去……不先找个背荫的地方安置下之后立刻去请凶肆的人来殓了。” 抓着我肩膀的手不断的在用力我感觉肩头的皮肤已经被姥的指甲刺破了。抬手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姥的掌心凝冷的就像是死去的尸。 我扬起头见她还望着那个方向立刻起身用自己的身子将那本不该被从池中取出的东西隔开。执事们不敢怠慢赶忙将那东西带出去当他们从我身后走过的时候被我按在原处的女人喉咙中一阵压抑的呜咽。 索性这不祥的声音被更尖利的一声惊叫盖了过去----还站在门口的那个乐伎看清了他们拿着的是什么惊慌失措之下捂着脸退后最终摔倒在竹道下。 转身我踢开了还吊在脚上的另一只木屐甩过去飞出的木屐啪的一声打女人身旁的竹子上震下来一片飘摇的竹叶将她的尖叫堵回了口中。 “您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叱责着她我向也愣住的执事们示意让他们快些离开又放缓了语气道:“乐馆的湖地势低洼从外面会随着雨水涨进来什么也不奇怪即使淘井挖地三尺都能撅出些什么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您这样叫嚷的让其他姑娘们听见还以为挖出金山了。” 因为我最后的话语里带了嬉笑的意思乐伎虽然惊魂未定却也挤出了笑脸讪讪的拜了后逃也似的走了。 姥与我对视良久我看着她眼底烧灼到血脉都会为之枯竭的烈焰慢慢熄灭最后终于被往常那高贵冷傲的紫色替代回复了平静。 “您知道?” 我退后一步跪倒叩:“是的是兰……是天香夫人告诉在下的。” “天香?”姥的眉头凝结许久才舒缓开她苦笑一声轻声说:“不是活人不让死人安生是死人不肯放过活人啊……” “姥……” “求您……谢谢。” 高贵的女人哽咽着吐出的一个“求”字将我心中翻涌而出的哀伤弥漫成一片灰暗的冷雾我起身轻声回答:“是明白了请交给在下吧您放心……之后在下依然会忘却一切当没有任何事情生过。” “什么都没生过。”她说原本持重悠扬的声音苍老的如同老妪。书.书.网 ------------ 离吻 姥病倒了。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在伎乐们眼中的地位与姥有多么遥远的距离----无论我如何禁止谈论那日的情况,掩饰曾经发生的一切,从湖水中捞出婴儿骨骸的事情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不胫而走,和之前我跌入水中、伶儿被不明不白的刺瞎一只眼睛的事情混杂在一起,成为了令全乐馆毛骨悚然的鬼怪异闻。 我在院落中守着,第三天,所有的花饰都被执事从湖中捞出来了。 然后在这院落中的整片湖水将都被引出泻掉,之后会被卸入沙石填平,上面垒砌出山石。 这是姥自己的意思,她坚持填平这处湖水,却不肯将自己的住处搬出这院子。我跪在门口,听着她细微的喘息着说出这个决定时,能看见一缕阳光扫在她紧紧抓着卧榻的手上崩出的青色血管。 婢子在我身后跪倒,用轻微的低语禀报,说妆师兰先生在馆外求见。 “还有那件事情……就拜托您了。” “是,在下明白您的意思了,请您放心吧,在下会料理妥当的。”匍匐在这长安城伎乐馆的主人面前,我领下了她的命令。 香风在我没有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吹拂过来,兰先生坐在客位上,身上裹着件大秦人经常用来挡风的披肩,鬓边插着一只吐蕊的桃花,三尺青丝用碎银攒珠地簪花别在脑后。眉目却没有施妆,只是淡淡的点了桃色的口脂。 我躬身行礼,他皮笑肉不笑的还礼时斜了我一眼,远远的绕了个大圈,从我身旁躲过去,走入内院。 搭乘馆内的牛车去找了风水师。描出院落改建后地纸样呈交上官府去。因为是官伎乐馆内部圈出的地方,不至于因为改动了什么影响这城的贵气,又兼暗地里使了银子,午时过后我就拿到加盖了官印的文书,又转去南城中寻了替城中的坊修营造缮地泥瓦工匠。请他们多加人手尽快完工,然后遣走了执事,提着个包裹,一个人去了趟凶肆。 包裹里的是一只三彩釉罐,本该是装随葬的五谷所用,只有拳头大小。坛身却精细的雕满了飞天的鹤,釉彩晶莹剔透,三色具足。这等按照规矩平民没有资格用到的上品凶肆自然不会预备,是我去了西窑地店面挑选出这小罐子,用重金购下的。 想要装在罐子里面的,就是那婴儿的遗骸。 这间凶肆的歌者杠夫们都出去忙一家富贵人家的丧事去了,看家的只有一位负责烧埋的枯瘦老者,他两只眼睛蒙着白障。耳朵也听不清楚,将我递交地帖子贴在脸上看了后取出存放在义庄的骨骸。比划着问我是否今日就要烧殓,我点头,在他转身时又赶上一步,请他在殓化骨骸之前,让我见那孩子一面。老者踱回屋里。不一会抱出了一个匣子。放到我手上。我拜谢了,提着它转到屋舍地阴面。跪在被黑帏白练缠绕的槐树荫之下开启了盖子,打开里面包裹着的黑布。 里面是一枚小到会令人心酸的婴儿头骨。因为顶骨尚未长硬,已经被潭水泡的没了踪影,只留下颜面地部分。若是按照一般地规律,即使是个**的遗骸,泡在水中几年骨头也都会腐烂成碎片。而这个孩子地骨头却保持着,仿佛是为了要看着谁才保留下来,用两个幽深的黑洞仰视着我。 在这空无一人的院落中,我能感觉到的范围要比在外面小的多----死地特有的气息令我无法忽视,在每一个角落之中,都有听不到的声音在哀哭,眷恋在这人世与冥界的交汇处不忍就此离去。 “在下是来代替你的母亲送你离去的送路人,”我小声的对它说,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染灯油倒在掌心,涂在匣子里:“如果要记住这个世界的什么,就记住在下的脸,请放弃憎恨,不要再吵扰到他人了。你的母亲是个好人,她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因为迫不得已吧。这么多年,她已经为自己所做的罪孽付出了代价,并且这心灵的责罚会永远跟随她终身……所以不要恨她了,请安心的上路好吗……” 为什么呢,我会感觉这样劝慰着它,那孩子的遗骨就跟着有了表情。它好像在笑,又像是委屈着,马上就会哭闹出声。 针锥般的剧痛是突然刺入我心中的,泪水完全无法控制,肆意的汹涌而出。害怕沉重的泪水沾染在这孩子的骨骸上,我赶忙放下了它,侧过头用力的抵在树干上,想要止住哭泣,可是这漫上心头的悲伤却和我的意志背道而驰,越是想要止歇,反而越发的无法控制。我恼恨这样没用的自己,不禁急火上升,狠狠的一拳挥向有几人合抱的树干,在震颤中又是一拳砸上去,在冬日的严寒中干枯的枝条纷纷坠落,缠绕其上的帏猎猎作响。 夜羽轻声哼唱,流逝的清流中,有人走到我身后,然后一双手从我身后拢过,将我的手收入掌心。 微风中潜藏的香气终于公然的绽放,将我笼罩其中。 “不要这样,荀。” 熏风推开了缠绕不放的死亡气息,松开了拳握的手,我回身拜下:“嗯……您还是进来了,请您离开这里吧,这是不祥之地。” “这世上没这么多不祥的东西,”他轻松的一笑:“好像我快走到你身旁的时候你才发现我过来,是因为身体……” “不是,您不必担心,”我摇头,紧紧压住自己快要涨开的头:“我能听见的声音太多了。它们在哭,好吵。” 他拉开我掩住耳朵地双手,眉头却结的很紧:“别去理会那些。” 我知道自己近乎怪异的感知有多不可思议,就像此刻听见在身体中震颤的夜羽呻吟出的苦闷,假如说出来,在旁人眼中定会疑我有什么无法见人的癔病。但是我知道。假如我说,他就一定会信。 “我跟了你一路到此,见你半天没有出来,心里太担心了……看,出血了!”他低下头。语气却只是心痛,没有责骂地意思。从我的腰带处拽出帕子,他小心的扶着我的手擦去了刮擦出的血痕:“除了伤害自己,你还能做什么?这又是谁地骨骸?” “是馆内清除莲池的时候挖出来的……您一直在馆外守着吗?” “嗯,几乎天天都会过来,只是站一刻。知道你在里面就会安心。” 居然……居然…… 好想落泪,我好想在他面前落泪----冬日里的一百多个日夜,我在病榻上为了自己破灭的虚伪假象而选择枯萎,而他却任凭风雪,日日前来,只为远远的看一眼有我在其中地高墙。 “我喝了您送来的酒,画也看到了,很喜欢。“嗯。” “谢谢……可以吗。别让我哭出来,属不能在死者面前哭……” “我做不到。”他蹙眉。双手捧住了我的脸颊:“是谁给你限定了这么无情的束缚,这不是规矩,是折磨……这样,来我的怀中哭吧,让我挡着你的眼泪。” 返身。把脸埋在他的怀中。我紧紧的,紧紧地抱住了他。 璃光…… 璃光。 我总是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两个属于他地字。仿佛只要默念,就可以愈合蜿蜒在心中痛不欲生的伤口。 他身上有清馨的味道,抚摸着我脸颊的手指上也有,我拉住他的手,遮挡在自己地脸上,璃光将衣衫地系带扯开,用长衫将我罩在他的胸前抱紧。我沉醉在他地香气里,泪水像是要洗刷掉什么一般不停的流出来,将他的胸口的衣衫湿透。揽在我背后的手臂轻轻的晃动,我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被他捧在心口。 就此沦陷吧,哪怕会是最后一次,我已经无力抗拒。 所以,当他再也按耐不住,倾身捧起我的脸颊时,我闭上双目,轻轻的迎上了他低俯的唇。 在初春的斑驳树荫之下,我和璃光静静的坐在一起,拉着彼此的手,小心翼翼的浅浅吻着已经脆弱万分的彼此,微笑着流泪。 爱,是如此卑贱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美好到令我战栗,不敢碰触。我是会带来不祥的杀生厉鬼,而他是搁浅在泥岸旁的蛟龙,我们的人生本不该有任何交错,却因为一场偶遇牵扯出一世情缘。上一次酒醉时吻他的时候,手边剑光映月;这一次再度沉溺在他的温柔中时,身边骨骸横陈……我想我与他的情缠也许永远都会被危险的死亡纠结,但这被称为眷恋的甜蜜却令人沉醉,所以忍不住的想要品尝。 天蓝到宛如一方沉静的碧水,明媚的春意飒沓飞舞出薄纱般的流云,日光飘过树荫的间隙,将温暖散落在我的脸颊上。我凝望着在这碧蓝之下,璃光微笑的容颜,忽然发觉有他在身边,站立在阳光中的我已经不会再不安。 令人眩晕的碰触,仿佛要满溢出来的情感,即使下一刻身堕地狱,这一刻,我也不闻不听不见,唯一能够感触到的,是双手间能抱住的他。 璃光的吻极尽温柔,如同糖饴,好软,好甜。 “什么时候想要落泪,我的胸口就是你可以依靠的地方。”他呢喃着的细语碎在我的唇边,我在刺目的春日中闭上双目,娇羞的垂下头,将烧的发烫的脸埋在他胸前。 我知道,自己那个身份终将被众人离弃,在这世上,只有你能让我眷恋。 未来,我依然会行走于凄风冷雨之中,可是我却又找到了能为了谁而不虚此生的意义。 万分感激。 ------------ 回眸波将流(上) 借出了一架铜盆,又抬了一桶井水,我和璃光一起跪在槐树荫下,用马鬃的刷子小心的刷去了包裹着骨骸的泥浆,然后细心将薄若层纸的它擦干,装入已经涂了香染的殓化匣子中。在整个过程中,璃光清俊的脸颊平静到无法察觉一丝惧意,甚至在发觉我在看他时,会眯起眼睛微笑。 也许这一个冬季,他都在练习如何用平常心来面对我身边如影随形的死亡。 用大漆简单描摹出纹样的木盒是为贫困人家的死婴准备的入殓凶具,我合上了盖子,用麻细细的结好。璃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说了声:“我来。”从我手中接过麻,利落的绑好了个八宝节。 “可以了,可以送它离开了。” 正要起身,璃光却握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拽回他身旁:“等一下,无论如何也该请位歌者来唱送路的踏歌吧?” “今天没有呢,大家都去忙一处人家的祭奠了。” “如此,那我就……”璃光望着我,目光又有了一刹的痴迷,好在他立刻扭过脸去,用极平静的声音说道:“也不会。” 看着他微红的脸颊,我忍笑:“您真的不会么?” “若说五音到也齐全,只是极不擅长咏唱,因为……我不想在学馆中过于引人注目。”“您那时候就一直住在学馆中吗?” 璃光点头。眼中掠过一丝黯然:“是长孙先生地意思,他命我以留学生的身份在学馆内住下,就是要将我容身在众人中以避过单独时会招致的刺杀,可是不想……” 我在他不语的时候,从袖中探出双手,与他十指交握。 依然没有查出那大火的起因。就像是突然有人要取他的性命一般毫无道理地是现在他又被众人遗忘,于是得以苟活。 心中的涟漪缓缓荡漾,我靠在璃光的肩头,抚上自己的胸口,在璃光探寻的目光下微笑摇头。再度合拢双手,从绽放若花地掌心之内,夜羽顺着流泻而出的光芒卧上了我的膝头。 “既然是想要用音律供养亡者,可以让我替您吗?我怕以后也许就不再有机会……就请你在此处听琴吧,不过,一直都没有让您听过我抚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还要请您见谅。” 璃光轻笑,握住我的手放在夜羽上。仿佛一直在沉睡的不语素琴,因为这一触,封缄在那奇异的琴身中光芒四溢地乐律跟着苏醒了,细碎的星光宛如突然绽放而出的花朵,跳跃着在比深夜都要沉重的黑色上溅开,瞬息之间。纵贯夜空的天河就流过了琴身。 光,切断了影的帐幕。因为种种痴念不舍而驻足三千娑婆世界的生灵,请聆听在下用韵律描述那在遥远到无从触及的尽头,目之所及地青空尽头,只有堕天才能看到的明丽到无法描摹地琉璃色绚烂光芒。 动身吧,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如是我闻。 若托身清风。便可瞬息万里。破风、火、水、土、空无碍,度净琉璃海至无苦妙境。汝等。不必停留,由此处举步向前,随远扬乐音之流逆天而上。汝等,流连种种俗世贪恋之色,与那光辉之处相比,只是墨痕描绘出微风吹拂之下绽放在河川旁的花朵。三十三天之上,唯有一城独居忉利天中,宝石精金为墙,千门万殿,城中百宝行树罗列庄严,于光云中遍布无数金堂七宝楼阁,宝幢幡盖数亿千万。天网璀璨如星遍布虚空,恒普雨一切香、花、璎珞。 善见城,一切文字无法描摹之美地,处处净土,万顷莲池,水色若翠碧玺,光洁可爱,五色莲花大如居辇,累累千重花瓣,摇曳于池水之上。熏风吹拂,摇动宝树所结器乐之果,响脱一切恶趣之声。其声中,有女子欢喜巧笑,若银铃挂树,随风脆响,闻此曼妙之音,万顷莲池瞬息化为赤金之色,天光垂幔处,金花雨落,池水映衬其上现窈窕身影,纤足缠碎花璎珞,轻落水面如步琉璃。无量莲花,独有一只未开花苞绽香放光,被一双脂玉柔荑折下。此时八风唱颂,八彩伞盖垂幔飘飞如云中,绝色天女捧未开莲花于膝上,轻笑软语,吐悦耳之音声声呼唤,金莲千瓣为之叠开,彩光迸发如流焰喷涌,满目绚烂之中,一名俊美少年沉睡娇蕊中。 诸天初始生,皆从莲花化生,璎珞百花庄严其身,宝相具足。 此曲,便是梵音八品之天众章----《善见》。 即使身处世间最凶恶死地,夜羽却依旧会发如同千百人发声赞叹,用飘渺间就会流逝的乐音描述的恢宏天界之像,就算是身为堕天地我,每次听闻到它如同用燃烧生命唱颂出地音律时,都会为之内心震撼感动。 “好美……” 放下悬在琴弦上的手,我回眸,握住了因为震撼而失神地璃光双手。他呆呆的看着我许久,忽然将我和夜羽紧抱在怀中。 “璃光?” 他不语,只是用力收紧双臂,抱紧我,抱紧这架琴。 “光?” “那是天界吗……荀子,不要去那个地方,留在我身边,和夜羽一起留在这俗世上,哪怕只是这一世也好。请你们留在我身边,好吗?” 靠在璃光的胸前,夜羽轻微的震颤,最后终于安静下来。我抚摸着不再对璃光有厌恶的它,微笑。 我是不会去的,那种地方,是恶业缠身的我死后无法到达的净土啊。 “对不起。”因为这句歉意的话语,璃光的身体一僵。我枕着他的肩膀,在他的香气中又沉溺了一刻之后,伸出双手,轻轻的推开了他。 “请您放心,在下永远都不会去往那个地方,因为……在下是身负重罪的夜叉,即使是死,也只能下地狱。”映在他睁大的瞳孔内的女人,笑的如同春花般灿烂:“在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去鹏的身边了。” 璃光呆呆的怔着,我平静的与他对视,看着他眼中的惊异被失落吞噬殆尽。 ------------ 回眸波将流(下)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对不起假如我没有遇到鹏知道他就是太子知道他现在危机四伏的处境我就会和您…… “对不起璃光公子。书.书.网” “依然要离开我去找他吗?”他凄然一笑抬手挡住了我的嘴唇沉了一刻又翻过手指轻轻的擦着我的唇角:“只是你去何处找呢?要知道他一切安好几年后就会归来……” 虽然笑着璃光却无法掩饰他眼底深重的寂寥----原来他还不知道我已经见到了从前的鹏现在的弘太子依然在为我们彼此隐瞒着真实的身份为了挽留我在身边做最后的努力。 “璃光……”呼唤着他的名字我低下头紧紧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一直让您为了我为难……不用再隐瞒了我已经都知道了。” “什么!” 抬起头我看着他的表情在短暂的刹那漾过惊异、急切、愤怒的种种情感最后都被深刻的痛苦吞噬殆尽。 “你都知道了?”璃光猛烈的抽气脸色泛白。书.书.网 点头我松开双手跪行着推开一步:“谢谢您为了在下而隐瞒了这么久谢谢您对在下做的一切。假如有来世在下会做犬马报答公子的垂爱……但是在下现在不得不去太子的身边现在的他就像当时的您一样需要在下的守护。” 如同预想的那样没有怨恨也没有责难温润如玉的男子咽下了本该破口而出的挽留和请求用力的将目光移开不再看我。扶在我肩头的手抽离之前近似抽搐地颤抖。仿佛一旦移开就再也无法碰触。低头不语我知道自己此刻多说一字都是字字如刀会将他刺的更伤。 若能沉风入水……这世上便不会有离愁锁怨。 “你曾经说过在你眼中人和人的性命是不一样的。当时的我听闻姑娘这样说的时候。曾经觉得你冷静到不可理喻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真正对生命毫无分别心----谁需要便会去谁地身边……” “或者说需要谁。才会跟随谁。殿下不让在下参与但是这也是身为被供养的在下唯一能为他尽的一些绵力吧。”舒眉微笑我轻轻吹开鬓边的丝。手中的夜羽已经收入秘藏之地:“好像从一开始就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起点----在下会想办法进宫到殿下地身边去虽然以暴露堕天的身份也只能达到掖庭宫。书.书.网。。不过到底是离他近了些……这样不是很好在下的目的也可以借机达成所以值得庆贺呢假如在下能够有机会入宫还请公子念及情分前来相送。”语未尽人已然倾身将我拢入怀中----璃光扳着我的下颌迫我抬头与他相对。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总是把自己说成无心无情地利刃现在又要扮演依附权势的女人吗?弘答应过我。不会将你再拉入任何火坑……这个混蛋他答应过我!他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你!明明知道只要你知晓就不会坐视不管!”他低声沙哑的嘶吼力气大地几乎要将我从地上拽起来:“不要去听我的荀子我不能看着你陷入那个牢笼。我们两人说好了不会再由着你涉险……” 我只是看着他。看着激动万分的他这让我心疼的俊美容颜。 璃光即使您再想要将我从那个泥潭中拉出来也洗脱不了已经深入我指纹中的血腥……所以我才会请您不要再接近我一旦我有个闪失那些庙堂之上大人难免会对公子不利。 恨我吧我都已经做了这么多您为什么还不想恨我?好吧假如您依然无法狠心我……就让我…… “请公子放手刚才在下已经尽力答谢您的好意了您要在下还做什么呢?” “留下我不能放你去!”他怒喝一把将我扯到怀中逼迫一般的咬上了我的唇角。这一次我闭上双眼倔强地闭紧双唇抗拒他烈焰一般烧灼的热吻一动不动。璃光终于被彻底激怒更加用力的试图撬开我的双唇。 “呐已经晚了呢公子。” 璃光静止下来唇却依旧停在我的唇边在他切切地喘息中我轻声说:“在那个被带到东宫的夜里在下就已经是太子地女人了。” 细嫩的唇一阵猛烈的剧痛莲花的滋味渗入满口。 身子被用力的推开我努力撑着才没有倒在地上。毫不在乎的笑望唇上沾了一抹嫣红的璃光看尽他目光中爱恋与憎恶交缠的绝望我抬手擦去被咬破的唇边流下的血液后举手齐额大礼拜下:“您知道的荀入长安城是有为了什么而来。在下要的东西太子殿下能给可是公子却不能。” 时光又再度逆回就像那场在秋日里画舫之上的分别我匍匐在地上用笨拙的倔强和谎言推开了深爱我的男子只是这一次换了一个人来伤。 我依然完璧那些话是骗您的可是就请您相信我自贱的谎言好吗? “够了”他手足无措掩面低语着起身:“够了。” 被焚烧的纸灰味道掩盖住了那丝麝香随后是一群人的脚步声----凶肆的值守们回来了他们呼喝笑闹着从树后走过等到我抬起头的时候璃光已经不在我身边。 不要回头不要唤他的名字即使心内再不堪、不忍、不舍他误便要他误下去好了。 若回眸波将流。 呆呆的坐在树荫中我毫无意识的摸着自己麻木的嘴唇直到夜羽哽咽着出一声轻吟才回过神来。 抱起烧殓的匣子起身我只是迈出一步就重重的倚回了树上。 居然会这么痛……心的位置。 很想说一句:伤璃光就过不去今天是吧是吧!书.书.网 ------------ 一心系千念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再回到乐馆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除了夹在牒中的文书之外我还揣了一只小小的包裹。书.书.网 姥安静的斜靠在卧榻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平伸在锦被上的双手。我走近她站了一刻坐在了她身边。姥的目光依旧僵直着只是在我碰到了她的手指时才眨了一下眼睛。 伸手探入怀中我把收在袖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她面前----改建内院的图纸、吉日动土的卦签、卷裹着绸布的包裹、官府批示的文书。 “在下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女人莹白修长的手指从我摆放在榻上的物件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我的手上握紧:“您的眼睛都肿了。” 我低下头:“啊真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孩子。” “在下听着呢”我握住她的双手起身双膝跪地:“请您吩咐。” 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额头然后是脸颊很仔细的摸着我的眉眼一路直到下颌。我对她这种失礼的亲切有些不适可还是忍耐了下来。 “我啊之前想过一件很无礼的事情假如您是我的女 吃惊的抽回了手我在慌乱中碰到一旁的小包裹臂钏的玉石敲在上面出清脆的声响。书.书.网 这么近的距离姥嘴唇轻微的颤抖都尽收眼底她没有如同往日掩饰不安的感情任由自己的仓惶显露。 “瞧这是多愚蠢的念头”她说目光定定的盯着那个包裹。声音沙哑:“这乐馆困地住长久的春意却留不起您随身而来的冬寒。” 无话可说----随身的杀意如凝固于深冬中的阴霾我就算再拼命掩饰依然都会显露出令人不安的凌厉即使这锋利的芒刃却被我小心地用温柔隐藏了。对了如果我告诉她我的真实一面……对只是透露一点点。也许姥就不会再因为对我的存在迷惑而困扰了。 “总管大人在下……其实在下的真实身份是……”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阻下了----女人抬手捂住了我地嘴:“刚才居然说出这么无礼的话让您困扰了姑娘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的忘记了吧请您务必这样做。” 我愣着在榻旁跪了一刻。才把因为冲动险些出口的事情全部咽下。姥的手上有药地苦香她又看了我一会儿垂下眼帘摆手。我于是施礼后躬身退出。 我知道她的意思----永远都不想得知我那黑暗中的身份也就永远都不需要碰触我那一半带来地险峻。书.书.网走到门边回眸时我看到她用颤抖着的双手。将那枚包裹从榻上的杂乱物件中捧起紧紧抱在胸前。一路看中文网 婢子们的厢房本不是伎乐们出入的地方所以当我步入其中的时候闻见满院子的羊肉味道。本来歇着的女子们正在吃夕食有几个不当值地单穿着件粗布胡衫跨坐在条凳上捏着新煎的胡饼吃见我已经站在门口时惊的她们立刻跪倒在地匍匐着一动都不敢动。 “对不起打扰诸位了”我颔。看着自己面前一步的地面:“请起身在下是来看望那丫头的。” 女人们于是起身安静地指着里面的屋子。我低着头从她们面前走过去她们便悄无声息地小步退出掩上房门。我等她们都走出去。才推开里间半掩的屋门。 外面在煎胡饼的油味都飘进了这间屋子满眼的蓝烟。伶儿蜷缩在幽暗的屋角中。身旁的笸箩里胡乱的放着几个胡饼我走过去隔着草纸触了现已经凉透。倚着墙的她仿佛看不到我一样一动不动的抱膝坐着头散乱缠在脸颊上的麻布应该是新换的刺目的白着依然有暗红色的血浸透出来。我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想要撩起她脸上的丝还未碰到女孩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向后缩成一团躲开了我的手。 心中骤然的刺痛让我蹙眉等她急促的呼吸平和了些我小心的开口唤她:“丫头是我。” 这一次她没有地方可退但也不抬眼看我只剩下一只的乌黑眸子牢牢的盯着自己压在膝头的手指。 “丫头……想要什么的话就跟我说好吗?要什么代师范都会去买回来给你送到面前。” 她的嘴唇动了动我贴近她凝神仔细分辨她模糊不清的言语伶儿又说了一遍这一次我听清楚了。 “嗯知道了我会留你在身边的至少……只要我还在这乐馆一日就不会让她们送走你放心吧。”小心的我去摸她的头女孩扭头闪开了我的触碰低头抱紧了自己的双膝。轻轻呼了口气我侧身坐在她身边从腰中摸出几枚大钱想着一会儿交给看护她的婢子好让她们待她好些正点数着肩上就是一沉----整个扑过来将我抱着的伶儿一头扎入我怀中我回身揽住她感觉女孩小小的身子抖的如同风中的枯叶。 “代师范我好怕我恨这里这里有鬼!” 本欲安抚她的手掌停在女孩颤抖的肩头我就这么静坐着在这简陋的屋子中被油烟和药剂的味道冲的意识滞涩。 她不是杀人如麻的刺客也不是持钢刀在手就会狂妄自大到以为自己能斩破天际的武夫更不是必须从天下间抹杀存在的贵人子嗣她只是个孩子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女孩。可是我却对这个孩子犯下了无法求得谅解的恶行。 因为她对我的从不设防让我忘记了杀人者自身就是无情利刃的事实。 斩玉刀无相无形对一般人来说宛如虹晖冰影所以伶儿永远不会知道害她失去一只眼睛的人是谁而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这将牵扯出我真实的身份一旦那个身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会无法存活在这光明中所以现在连求得她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伶儿怕的那厉鬼就是我一旦显露真身就会夺取他人性命让他人陷入不幸中的夜叉。 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真的。 我搬回了我来乐馆之前与伎乐们合居的高阁依然是那间屋子再住进去的时候却感觉窄小了很多。 长安城有着天下最好的工匠他们在执事的监管下在乐馆中劳作了几日当春日的熏风舒缓的穿透乐馆的竹林时就已经修缮完工我住过的院落中鱼池回廊彻底不见改头换面成了一处花园。从城外起回来的桃花被移栽过来烂漫的开成一团瑞雪而海棠也即将绽放满目春意。惯看了葱笼翠烟的伎乐们喜爱这难得的暖色总是会在经过的时候隔着栅栏向院内张望不过我却被工匠们告之这些被移栽过来的花树最多也只能活过花期就会枯萎。 这不仅是花期被移栽的问题----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能适应永春的季后。 平康里伎乐馆终究容不下冬夜飘零的一叶细雪。书.书.网 ------------ 心碎了无痕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就像病倒时一样迅姥在这院子改建完工之后就好了起来她再度披上了代表官职的紫色用优雅高贵的姿态出现在伎乐们的面前昂从她禁锢之下的暮春中走过毫无一丝憔悴病容。书.书.网积压了多日的事物令她繁忙到很少与我说话就算是在竹道上走了碰头也只不过是我退到一旁躬身行礼她小声客套着擦肩匆匆而过。 找了个清净的夜我抱着官作的匣子去了姥的院子。她刚刚从外面的酒筵上应酬回来几个婢子正在伺候着她宽衣见我过来姥摆手让她们退出去自己在榻上坐了从上面丢下来个垫子丢在我面前。我扯过来垫在腿下正坐了将怀里的匣子推到她面前。 我要拜托她帮我三件事情第一件是请她将我那一匣子簪花送交宫中的官作作坊老师留下的金饰虽然没有残损金丝珠宝但是点翠却被毁坏了大半西市最好的金银作坊不敢动手修补这精巧的物件只能拜托官作的巧匠们重新修复;第二件事是求姥将伶儿留在馆中----这个孩子以后的人生之路势必要在一半的黑暗中走过她这样子已经无法继续被其他地方雇佣生活堪忧。我一开始是想要让她成为我名义上的弟子以求能保她在伎乐馆中衣食无忧。但是姥却不许因为她作为伎乐总管的尊严不能允许我做出有朝一日会有可能将夜羽传承给一个毫无天赋的凡人这种事情不过她答应了我会留伶儿在乐馆内做事。 至于第三个请求就是希望她能再次向上面的大人做出汇报让他们确实的相信堕天真的就在他们目之所及的城中在天子脚下。 夜羽喧哗叫嚣在我心里吵闹不止。我知道它不肯去---若是它肯历代堕天也不会避世远游。不去安享锦衣玉食的荣华富贵。 “匣子就先放我这边吧过几日得闲了就带过去”姥自然不知我心中被夜羽搅扰的混乱不堪她抬手合了盖子又将朱红描金地盒子也摸了一遍才放在一旁:“只是入宫的事情还得等今年的大校还没开始。电 脑 站怎么都得等过了夏天。书.书.网” 我赔笑立跪承上茶盏:“假如能等就不会求您了所以在下才说想要暴露自己是堕天的身份……” 姥将茶接过去吃着缓缓摇头:“您以为。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上面都没有什么动静那这事情是被压在哪个权利大到能将此事拦下的贵人手里呢?” 叹了口气我坐回了垫子上。 “您的供养人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想让这件事让双圣知道”伸手拉开了系在腰间的大带。姥将坠在耳下地明珠也取了:“双圣……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太子殿下的意思姑娘还不明白?他是不想您入宫。” 知道多说也无意义我又吃了一盏茶。就起身告辞了。 姥依旧对我为何又动了入宫的念头不多问一字只是此时她说的虽然轻描淡写但口气里也有阻拦地意思。我知道她居于要职自然要揣摩上意这件事她不好逆上而行所以只能劝我先忍耐下来。可我终究还是想要入那座城中之城只是目的却与我当年入长安城时不同不仅仅因为那里有着我想要得知的真像。更因为他在那里。 他替我灭尽储阁的余党又肯出面见我这一切都只为能与我道别。 储阁彻底消失我也已经不再是属。可是太子对我的老师有恩在她因为情劫而避世地时候。还是少年的他替她担负下了这世间最灰暗的一面虽然这灰暗让他不忍听。不忍见。 太子弘……我还是想称呼他“鹏”因为只要保留下这个名字身为他供养乐伎地我就有义务到他的身旁去成为挡下刺向他利刃的盾牌。 有人要他死即使身处禁宫之中也依旧凶险重重。书.书.网 我当时问谁要杀他他只是笑过了许久才轻声说:是我的家人。 这句话让我有一阵意识一片空白。 他挽着我的手将我送出镜室。梨花纷落的一路蜿蜒他走在我前面带路时我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抓住了他飘飞到我手边的腰带。 鹏站定轻轻的从我手中抽出腰带返身抱住了我。 让我到您地身边来吧我还有一点力量我想要用这一点微薄的能力保护您----我这样请求。 他依然微笑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就这样抱上了车将我送出宫去。 这几日只要我闭上双目总是能看见清夜碎雪之下的他衣袂翩翩俊朗如星的双目微蹙的眉头渗透了伤感地笑容。 暴露自己是堕天----这是我唯一能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去地办法。虽然我一开始曾经想过用这种身份进入那座天下最精巧的宫城而在生了很多事情之后亦想过就此逃离永不再踏入那里一步。 现在我下定决心他却不要我去他身旁。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 乐馆中传闻的涟漪终于散去一切恢复平静我仍然在做着例行的教导虽然依旧很少动用乐器偶尔的也会随着伎乐们的演奏敲几下云锣。每当这个时候夜羽都会嗤笑我知道这世上其他乐器出的音色与它相比是多么粗粝不堪但是不知为何我却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就像我看见一只眼的伶儿提着我的食盒在宽竹铺就的道路上歪斜着走向一方的时候那些因为见到她跌跌撞撞就会掩口的乐伎们窃笑一样无法理解。 伶儿在外屋的墙边铺了一坪席子也跟着住过来我捧了一食盒的果子又拿出按着月染给我的绣样绣了几日才好的眼罩送她她拜谢之后接过去低着头解开蒙眼的药布时我只扫了一眼她凹陷进去的眼皮就再也没有勇气转过头再看第二眼心里沉的好像堵了一块巨石忍不住的眼眶酸痛。伶儿却笑蹦跳着跑到油灯旁扯着眼罩的带子凑到眼前看:“代师范您和我姐姐一样虽然会抚琴女红可是糟的一塌糊涂。” 松开手指看着掌心指尖用力攥紧时刺出的血痕我掩口泪如雨下。伶儿听见我哽咽吃惊的转头呆了一刻又立时别过身去麻利的将失明的眼睛遮好这才扭过身来侧着脸扯我的衣袖:“您别难过了现在我一点都不疼。” 清风婉转衣带飘乱我跪倒在女孩的面前拉着她的衣角匍匐在地上。夜羽切切的劝慰终于也转为了哀叹轻溅跳珠的音色如同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我的心中。 “代师范……” 抬起头伶儿双膝跪倒从怀中摸出叠的方方正正的帕子帮我擦着眼泪:“这还是您的我洗干净了之后一直带在身上……请您别对我这么好伶儿身份卑微您、您不要对我好……” 停下来快停下来不能哭我不能用这种示弱的方式再引得别人对我多一分温存。 我不配。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去歇着吧这几日不用做什么把伤养好了。” “是谢谢代师范。” 伶儿拜谢躬身退出时关上房门。我双手撑在地上又在跪坐了一会儿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湿气。深入掌纹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我将脸埋在这锈蚀味道的黑暗中挡开了蒙昧不清的灯火光焰。 我……没有资格求别人原谅。 原来只要有了在乎的事情就成为了制约我这种妖孽的羁绊哪怕仅仅是知晓了对方的一点从前能在人群中认出对方的容颜都会让我丢失平常心无法冷血相对。 老师在看到我一次又一次重伤归来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内心是不是也会像我痛惜伶儿一样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剧痛呢…… 一直不敢去想不敢面对的疯狂念头暴风骤雨一样迎面压下我此刻如同身坠地狱凄风冷雨的黑暗苍茫到无边无际却只能一个人面对。为何啊老师我不是代替您死去的女儿才来到您身边的吗?您为何明明在意我疼惜我却没有拦着我走入这不能回头的腥风血雨之中成为不能贴近别人一分一毫的利刃。为什么您会由着不懂事的我选择了这条寂寥终生的绝路明明您可以不让我双手染血成为劫杀人命的厉鬼…… 莫非您……从未将我当女儿看待过。 可是我却一直都将您视为母亲的! 心中一刹时百转千结我抱紧了自己的身体闭上眼躺倒在榻上只想着就此睡去就不再被这八千烦恼所扰刚刚静了一刻门却被推开了伶儿又跑进来匆匆忙忙的挑开了幔帐。 “代师范!代师范!姥请您立刻过去!” 开了一个新坑过一段时间也许会放出来连载。 书的名字叫《枯叶之蝶》属于玄幻历史架空的类型不过值得说一句的就是风格和《倾城乱》有着天壤之别因为这个故事很…… 不告诉你们等我放出的时候就知道了hohoh未完待续)书.书.网 ------------ 宿怨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当我走入姥的茶室的时候姥正在将炭火从炉下小心的撤走。书.书.网 “前几日从月俸里收的茶饼我吃着感觉不错所以叫姑娘过来也尝尝。” “感谢您的盛情。”我扶着门框将木屐脱在外面姥没有抬头她未等我走入坐下就已经将茶盏推到客位前然后微躬身。 “茶。”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守在门边的婢子将木屐对齐放好离开之后才走进茶室将绘制着秋草的门拉上。 “倒春寒么今天真冷。”姥停住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细炭上游走的火星我一声不出的走到她身边躬身行礼之后坐下。 茶已经煮好盐台却还开着盖子我探过身子将它合上时姥的眼睛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侍候姥的婢子脚步声已经远去到了院外茶室中除了茶香还弥漫着盛开在院落中的桃花特有的素雅香气。 “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吗?”浅笑我捧起茶盏喝下一口----经过了一个冬季去年的茶饼味道很差。 姥收回垂在膝头的手收入袖笼中拢好之后清了清喉咙:“圣上知道了。书.书.网” “哎?” 对于我失礼的反应姥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矫正她咳了声再度开口:“堕天您在长安城的事情终于上达天听了。。。” 我怔了半天。 知道了? “我在这里先恭喜姑娘了虽然现在双圣还在洛阳歇冬但不日就会启程返回长安届时肯定会招您觐见现在上面的大人们都知道了传说的堕天就住在我的乐馆中……” “您……您在说什么呢在下一介草民如何担待的起“觐”这样的字眼。”我扯了嘴角想要笑笑却觉脸上僵硬的连眨一下眼睛都费力:“可是……双圣在洛阳如何能得知这件事……鹏……太子殿下不是已经着手压下这事情了吗?” 一直说着想要到那精巧威严的城中之城去我却在终于有望踏入地时候心中再度被极度的厌恶和恐惧占据。更何况这件事完全脱离了我能预计的范围就这么快的生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架不住有不怕死的替您将这件事抖落了……”姥凝视了我一会儿。欠身从我手中拿开茶盏放在一旁:“是兰生说出去的他几日前快马加鞭的去了一趟洛阳今天白天被人抬了回来跟着回来地还有宫中的女官。她们刚才给我递了信满纸的恭喜说得知堕天是位姑娘的时候双圣都有些惊讶皇后还特地表奖了乐馆找到堕天。书.书.网手 机 站是大功一件明天我一早就得入朝去龙尾路下跪拜谢赏。现在上面正在给您拟职。估摸着过些时候您就该进宫面圣了。” 听闻铺天盖地涌到面前的富贵我一时都觉地无法思考而夜羽也一言不好像是跟我一起被这件事震惊到觉得是身在梦中。 “姥……您将在下的事情对兰生说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扶额觉得思绪越混乱:“在下的事情除了太子殿下和璃光大人二位之外就只有您知晓了。是您对兰先生……” “我可从未对他多提及您一字”女人挑眉掩口一笑:“姑娘果然疑我。” 膝行半步我俯身在姥的面前:“对不起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失礼了。” “罢了”姥提着我的脖领把我拉起来:“这件事我也没搞明白呐。姑娘明日有时间。就替我出面去见一下兰生吧……估计挨不了几日了。” 问听此言我又是一愣。姥见我踌躇轻叹了声提起一舀清水冲去了茶盏上地浮华。 “这次他又挨了打起源说是吃了酒闹到了天子面前胡言乱语的把姑娘在长安的事情牵扯了出来不说还提起了让人不待见地事儿。圣上龙颜大怒先是拖下去抽了一百鞭子又追加了八十大板人生生的都打到脱了型如果不是皇后劝止了眼见着就是要活活打死在阶下才解恨……” 好狠不说杀却一板子一板子的将人拍到吐血致死……原来这才是光明正道的杀戮! “您不去见兰先生吗?” “我?”姥幽深的紫色双眸中隐约的漾起一片寒意:“不去。” “不是说很严重么……是因为兰先生被责罚而避嫌么?” “我可不是这么担惊怕事的人话说回来位高权重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是皇上比大臣多的唯一乐趣就是能看到别人地头顶。”探出白皙的双手姥起曲手指架在自己的掌心向我比出一个叩头的姿势:“无论那人是不是比自己身高因为谁见到皇上都会跪下磕头。可是却看不清他们脸上真正的表情。” 她说完这些大不敬地话之后就笑的很开心我却能察觉她今日心情差到了极点。待整好颈边地衣衫姥忽然又嫣然一笑:“呐若说原因呢……我一直都觉得那个人死了才好。” 这句话从一贯优雅淡定的女人口中说出就像是在春风中突然踏入了冰封的深谷令人一阵不寒而栗。 “别问了姑娘假如他还能活下去我去见他一面也无妨……如果他要死了我去见他就没有任何必要。” “在下一直以为兰先生是姥的友人…姥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双手间的茶盏:“曾经是吧……现在也是但是他有该死的理由---该活着的是天香可是这个男人却杀了她……他变成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也没法恨他也没法真原谅他。假如他就此丧命天香也就安息了……他一直都在找死这次终于如愿以偿了。” 微弱的坠落声让我侧目---墙边插在花器中的桃花绽开到了极致娇艳欲滴的一朵柔粉从枝头脱落摔在地上。微风随着我的心念涌动将那朵花儿吹的转了个圈晃了一下正面朝上的停在那里。姥已经不动声色的擦去了落在自己掌心的泪拿起茶扫将碾碎的茶沫推到滚开的水中。 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端坐于正位上的女人伸手支开了纸窗。风吹起了我散在肩上的丝我转过头去看----夜幕中怒放的桃花失去了白日里娇媚的颜色如同一团团烟雾映衬在更加黑暗的底色上。 “您明日还要入宫就不要再吃茶了。”撑了地面起身我推开门赤脚踩在木屐上时微凉:“在下一早就去兰先生那边现在就不打扰了请休息吧。” 姥没有回答我转身看她她还在看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盯着那片桃花而是游移到了我不知道的远处。书.书.网 ------------ 镜花水月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借了念想维系在人间的芳魂真伪已经无法考察却被人们固执的留下来不许她就此离去。书.书.网 “真是难看啊。”男人说了这一句声嘶气促的就喘了几 我坐在凳子上面前是被放在卧榻之上血肉模糊的人形。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这个披头散全身筋骨尽断皮开肉绽脓血横流的人与我见过的那位风流香艳的妆师联系起来。 “是不是很难看?”他又问随着声音抬了抬手指:“我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样子不过您可以看因为姑娘不是人。” “到了这时候您还是拦不住自己的嘴啊……您不用在意无论如何您现在看上去都不成*人样了所以好看不好看的根本不重要。”我微笑从怀中摸出狼油膏拔开了塞子往他绽开的皮肉上倒男人咧嘴憋着气想要躲开可惜手足都已折断挣扎了几下终于放弃。 “您这是想救我吗?” “呐怎么可能您已经活不过今日了。在下不过是想减轻一下您的痛楚所以请不要躲闪安静的趴着就好。” “话说的可真是吓人……姑娘就招了吧您是不是已经活了千年的老妖靠吃小娃娃才保持青春永驻吧?” 倾空了一瓶药剂我俯身到他面前将瓶子放在掌心击掌啪的一声过后再张开空空如也的双手给他看:“您猜对了在下确是妖孽。” 天香阁的妆师兰先生睁大了眼睛仔细瞅了瞅我的手终于咽下了让人不快的抱怨。 “有些事情在下比较在意希望您能解答一下”我擦去了手上蹭的油膏。又坐回凳子上:“您是如何得知在下就是堕天的除此之外您还知晓什么?” 兰先生地半张脸颊都青肿的如同死了许久的尸我却还是从他这张脸上看见了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知道我在等他回答于是开始拖延时间又是喘又是叹气。不过一声都没呻吟。我知道他现在神智清醒全身断骨对挫肯定如同烈焰焚身一般剧痛但是他居然都忍下了不说还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给我看。 “您不说在下也没有办法。书.书.网”我又从袖笼中拿出来一个瓷罐子。用指尖挑了些许里面的粉末凑到他干裂的唇边洒下:“趁着您还有气我多陪会儿您。” “这么贵重地细盐您真舍得拿出来姑娘真坏太坏了。”过了一会儿。男人开口说如同二八佳人一般袅袅的挑了尾音揶揄着我。 “您也是呢。”我眯起眼睛浅笑。收起手中的盐罐坐好:“不过在下知道就算是将您丢到盐卤水里泡三天三夜您不想说的话也逼问不出来。所以这东西是给别人预备的。” 一直平静淡定地男人闻声色变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皮盯着我看:“你想要对谁下手?” “您外屋的那些看店的裁缝补货的伙计收钱地掌柜可都没走呢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在打点包袱。就给了他们一人一吊钱请他们再坐坐喝茶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还有赏……” 兰先生啐了一口在榻上扭着想要爬起来刚动了一下。就曲起身子喷出一口血我抬起脚躲开了这泛黑地腥臭。听见他闷声咒骂:“这群见利不要命的死鬼!” “真是的您让他们回家就不想想身后事怎么处理?在下替您料理后事安置故人先生您还有这么多挑剔多伤人心啊……”叼着自己的小指我笑的一脸良善:“您快说吧说了之后就可以上路了。” “在我这半死之人面前你终于就现出原型了?”他刀削一般的半张长脸抵在枕上死死的瞪着我看表情不再是如同女子那般娇气倦倦而是一副被折剑沉戟金刚怒目的表情声音也跟着变化成了男子地腔调:“大爷我偏不好死就吊着一口气磨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我就陪你玩到死。”“您误会了在下若以此像示人便连人都不是而是夺命的夜叉”微笑我侧了脸颊与他对视回去手指绕着袖上的丝绦轻叹:“在下从前也误看先生了您现在哪是什么苦情疯癫的痴男分明是好强贪胜的纨绔公子哥。” 他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只是笑了一阵又恢复成了女子婉转地音调:“妹妹啊我已经把那个纨绔子杀死很久了……您别拆穿我就让我在这世上疯癫到死吧。” 我合拢了双手从秘藏又取出一瓶药剂拔开盖子继续倒在他身上。 “浪费了、浪费了……哎呀您别叹气了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对了求你件事情帮我把镜子拿过来。书.书.网” 我转头找了一下见在不远处的妆台上就放着一面钮上穿了绸子地菱花镜于是起身捧了过来。到了兰先生面前我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兰先生见我犹豫自己倒先笑了出来:“您别怕我知道现在自己丑成什么样了吓不死。” 听他这么说我拉起臂上的丝绦将镜面擦了慢慢的擎着凑到他面前给他看。兰先生眯起眼睛往里面看了一阵就闭上了眼睛。 “不行了现在果然就看不见她……” 我有些奇怪问道:“您要见谁?” 匍匐在卧榻上的男人眉头轻轻抖了下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我啊一直就想着这人世和那边其实就隔着一层薄纸。我在这边她就在镜子那边我笑她也笑;我掉泪她也伤心;我对她说话她就不走。听着……我就自己想她还在这家里啊这么想着我就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只是我想摸摸她我伸手了她也伸手我们就隔着一层薄纸就死活都过不去……” 原来他一直将自己在镜中模糊的身影当成那个死在自己剑下的女人。与她如同镜花水月的幻像生活了这么多年----念及至此夜羽已经悲泣出声我的眼眶也是一阵酸胀难耐赶忙低下头转身将那面镜子放回妆台后。继续替他涂上药剂。 因为背上受刑兰先生整个身子都裸露在外面只是在腰下胡乱的盖着条薄纱除了纵横交错的鞭伤之外在他肩头还有两处旧伤----约有四寸的疤痕对称地烙在他锁骨之上。创口的皮肤白伤处分明深及入骨。 “难怪在下一开始没感觉您有武艺在身原来已经被废去了……是您自己挑断的琵琶骨么?” “是啊。用的是牢里的破碗结果右边的就没做利落光是等着左边的手能抬起来握刀再割一次就等了小半年。” “……何苦。”“和妹妹一样不想伤人……蔓姬没对您说过我们地事情么?” 我点头:“说了一点。” “其实她应该告诉您更多您都知道了就不会可怜我了----当年天香是长安城有头脸的妆师。我和她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次她去了宫中却一夜未归我当时就如同姑娘所说自视甚高。飞扬跋扈身边自然就聚集了一群没安好心的朋友。他们说当今的皇上早就看上了天香的美貌所以肯定……我年少轻狂听信了他们谗言天香回来对我说是皇后留她学针法我偏不信非逼她认下这莫须有地罪过于是闹的不欢而散。到了夜里我吃了酒在月下舞剑天香她怕我受寒捧着新做的衣衫过来就想要替我披在身上我当时酒气入了头恨她疑她见她过来就厌恶至极心念刚动了动剑已经刺过去了……悔啊我对我最爱之人做了这等蠢事我好悔!” 男人的话就此哽住豆大的泪珠顺着他青肿地脸颊滚滚而下。我坐在他身边忽然感觉自己一直惧怕生的其实就是令兰先生痛苦终生的这件事情。 我们都是利刃只要内心略微放松了对自己地警惕就会伤及身边人。 他哭的嚎啕过了许久才收住了声把脸在软枕上沾干了继续说话口气又拿捏着变回了女人的腔调:“我是知道妹妹去安葬蔓姬的罪业所以才赶到凶肆的……然后听见您和璃光大人在吵闹……可真是的声音太大了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此……” “我回来了之后就想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堕天还跟太子有瓜葛这不受人待见地质子也倾慕您……到了后半夜我琢磨明白了您啊估计还有藏的更深的身份。我第一次见您就觉得您是见惯了凶险的人全身透着一股血腥气到为了做衣服量身的时候我就坐实了想法您身上地能耐可不止是能杀个把人的估计有个百十人都不够您砍地。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蔓姬身边她太宠溺你所以对您的危险视而不见我必须帮她除去您这根毒刺才好但是又不能伤了您因为伤了您蔓姬又会伤心。思前想后我记起您不是想入宫么正好我佘了这条命送您进去。” “嗯您做的对我知道您是好意……谢谢。”我叹气捏起堆在一旁的薄纱替他盖在身上。 “谢什么蔓姬是我妹子她恨我又怜惜我我为她做点什么也是应该……再说我只不过是去做了件自己想做的事情顺便就把这件事办了。” “您去洛阳都做了什么?” “我啊喝酒喝到挨打都觉不出疼入宫找着咱们圣上先把你的事儿说了然后叉着腰告诉他堕天是个美人但您可别因为是个美人就起了色心别忘了皇后她不好惹。” “您真这么说了?” 他昂:“可不是您看我被打成这样还不信?” 哭笑不得我竖起拇指给他看:“真是英雄……” 兰先生轻轻晃了晃肿了一圈的手指:“您还夸我呢等后来挨上板子了我才现我喝的酒不够……妹妹啊说点体己的话我一直听着您和质子说话他许是气蒙了心加上年少心盛不解您的真情可是我呀都听在耳朵里知道妹妹可是爱恋他到了心里去明明不舍的他却又必须把他刺的一身是伤。您啊就算是夜叉也是个面冷心善的。” 我笑了一声声音却被哽在胸口赶忙掩口轻咳擦掉了眼眶里突然涌出来的雾气。 满城春意的暖却罔顾这处淤积了死意的屋子只是在门外的阳光中残忍的繁华盛放。我在越来越冰冷沉重的灰暗中起身将凳子搬的离卧榻近一些坐下。 “在下的事情现在都告诉您也无妨想听么?” 方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兰先生的气息已然如同风中灯火他闭着眼哼了声:“想……一边死一边听着吧……闲着……也是闲着。” 兰生死了。 他用自己的一条命摘去了友人蔓姬(姥)身边的这枚毒刺也促使荀子终于身份大白于天下。 他穿着和女人一样的衣饰多嘴话中加枪带棒行事风风火火疯癫张狂但是这个人物却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 因为疑心生暗鬼剑舞者兰生刺死了自己的妻子。他悔愧交加的在世上疯癫的又活了半生不惜以作践自己颜面的方式留住妻子镜中的幻象抛弃了自己代替已死的女人活了下去。在他一开始这样做的时候肯定会招致天下人的嘲讽讥笑但是当故事里兰先生第一次上场的时候除了第一次见面的荀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他。 当知道他为情自弃的时候谁又能忍心笑他癫狂。书.书.网 ------------ 哀歌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一直守在院子里的歌者在我走出屋门的时候拍着手唱起了哀歌凄厉宏亮的声音随后淹没在更加高亢的唢呐中。书.书.网天香阁的下人伙计都没走每个人都是涕泪长流。有人低着头守在门口见我过来先跪下叩头然后举着一条黑纱双手奉上。 我没有接身后哀歌喧天的冲过来扑过我的身体卷裹着疾风吹到街角的两个人身边。 哭泣着想要冲到这里来的女子正是月染她居然和苦主一样全身着青。璃光拉着她的手把她拽离这里两个人挣了一会儿月染忽然回头扑入璃光的怀中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紧紧的抱紧了他的身子。 璃光抬起头吃惊的望着我。 我呆呆的站在天香阁门口。 月染不知道我在看着他们靠在他胸前宛如在骤雨中承受摧残的花朵悲伤欲绝。 璃光…… 把她带走月染是宫中的女官她不可以来被杖责致死的妆师家里哭灵这会对她不利……快些光。 璃光与我对视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深重颜色只是看见他一度退后想要从月染的怀抱中挣脱抬起的手放到她肩膀上时意欲拒绝的意思却缓和了下来转了身将月染抱紧将我诉求的视线挡在身后。 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觉得当头阳光耀目几乎要将我灼伤。 太好了……真地…… 宛如千芒羽箭的日光在这一瞬间将我的灰暗射的百孔千疮。 忽然好想笑碎乱的乐律参杂在哀歌中我抚上心头的手停在半空----出悲泣呜咽的不是夜羽是我。 “荀乐伎小的们替仙去地东家谢谢您了您节哀……节哀吧……”跪在我脚旁的男人连连叩。一群人在喧闹中哭的天昏地暗。住在临街的邻人听闻到震天的哀歌知道这家的主子不在了纷纷走出家门聚拢过来他们见我站在门口似乎有些吃惊有年长的女人就过来安抚我我退后一步躲开了她们想要拉着我的手。 “是乐伎……该不会就是那位吧……” “您说是吗?” “多俊俏的女娃和传闻中一样标致我看像!” “太年轻了吧。书.书.网?” “是来报恩的吧……” 嘈杂的声音越让人厌烦另我几乎睁不开眼的绚烂阳光就像是要指正什么一般越强烈。无措地面对着围拢过来审视着我的人们我对他们越来越近的距离开始不安。一再后退最后被逼到了墙边。 “代师范!”等在街口的伶儿也跑过来在人群后面叫我她身形尚未长开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的事情。急地在外面跳着叫嚷:“让一让。你们让我家代师范出来。” 围拢地人们回头看着伶儿。我趁他们让开了一个豁口地机会立刻闪身出去。伶儿见我出来还要跪下行礼我一把将她扯起来就走小婢子赶忙一只手捂着蒙了眼罩的脸小跑着跟上我:“代师范。他们要干什么……” “看她腰上挂的名牌!果然是她是她没错了!”有人喊了一句我听见身后更多地脚步声追了过来有人来拉我的袖子更多的人选择了快跑几步挡在我面前。 “您真的是堕天!” “姑娘不要走您的琴呢让我们开开眼吧!” “仙家您给咱们变出点什么吧!” “留住她我去叫我当家的出来看……” 他们笑着、闹着伶儿被吓坏了先前还张开双手拦着涌过来的人后来扯着我的腰带藏到了我身后。 光…… 带我离开我在这里璃光…… 抬眼望向那边人影婆娑着将那两个依然靠在一起的身影挡在混乱之外。有人张着手来摸我的脸伶儿冲出去推他被几个喷着酒气的男人哄笑着丢出了人群。围观的人们嬉笑中有了越来越肆意的味道我知道假如有人此时对我做出失礼的举动不但不会有人拦阻反而会引众人的热切成为不可收拾的场面。 难以抑制的烦躁之中我听见薄冰碎裂的声音----就在我的双手掌心斩玉刀切齿一般的震颤从肌肤直达我的心底荡漾出疾风的信息。书.书.网-小-说-网 杀了他们只要杀一个人就可以脱身了就从拉着我衣袖的这个男人胸前入刀他倒下的时候大家会慌乱奔逃的假如不成就再杀一个……没人会看到这刀没人会拦着我我就可以借此脱身远离这让我心中刺痛的地方。 “不……” 我皱眉那声音轻的就像是飘飞的纱却异常坚定的传入我的耳中。 “做不到……做不到啊……” “她说她做不到!”扯住我的男人扭头吼到“做不到”三个字刻意扭捏了腔调这句话引了众人一片嬉笑。怔了一下我才愕然的觉是自己在说话。 终于无法做到了是因为那个人在。我在他的面前数度浴血无论是伤人还是伤己他忧伤的目光都会令我感到出**承受的痛也深刻的明白他憎恶肆意杀戮的理由。于是在他能注视的范围中此时的我终于就蜕化成即使被凌辱也无法挣扎脱身的娇弱伎乐。 我是堕天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场面的方外之人垂站在人们地热切目光中。一言不一动不动。 不要看着我走开谁来带我离开…… 光…… 璃光…… 鞭声脆响有人在远处惊呼之后是一串马蹄声急夹杂着甩鞭和呼痛大叫的人声一路进前马儿嘶鸣。 璃光? “荀子!” 紫色的披风猎猎翻飞。遮挡住耀目阳光的身影跨坐在高头骏马之上冲开人群如同伸展了羽翼从天而降的猛禽俯身向我伸出手臂。 “带我走光……”破碎在唇边的呼唤和决堤的泪水将我最后的坚持化为乌有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拉住了那只手身子立刻轻了整个人被提到了马背之上。 你在。太好了……对了月染月染她…… 我四下寻找的眼睛定在了十丈开外的路口。月染还在那里----哀伤到让人心碎的美艳舞姬哭泣着踮起足尖。深深的吻着抱拥在面前的男人。 他的衣衫被风吹的翻卷如云阳光覆盖在上面白亮到快要燃烧起来。 席卷着黄土的狂风迎面吹过我想我地眼睛中一定是落入了尘埃于是才会在一瞬间泪如泉涌。 “莫看他!不准哭!”低沉的命令声在我背后喝到。我在茫然中被人捧住脸颊。将视线从那个方向抽离。扭过头----扶着我肩膀的少年倾身。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我地额头如此之近的距离令他的气息吹在我的唇边。 疼惜的蹙紧了眉鹏地话说地一字一顿:“是我。我来带你走。” 十几名家奴打扮地青年男子甩鞭呼喝着驱散了拥堵在街上的人群。月染和璃光并肩站立在突然空旷的街头一个哽咽着擦着脸颊地泪水不知所措的望着我们一个转过头去看着另外的方向。 策马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鹏突然扳过了我的脸颊。 娇艳的绝色女子睁大了双眼在呆了一刻后立刻跪倒在地匍匐在黄土上。 马儿一个轻跳鹏就势将我揽入怀中手指挑起我的下颌。 重重的吻印在我唇上的时候我一动不动的盯着几步远之外站立在马下的璃光。 他的眼底有烈焰在灼烧。 紫酒的味道从被撬开的唇齿间倾入还夹杂了一丝药香。 好苦。 他仰视着我站立在柳阴之下嘴角还染着月染樱唇上的朱红;我望着他端坐在俊马之上被天下最高贵的皇储拥在身前肆意拥吻温柔抚慰。 疾风永远无法融入碧海---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分立于两个世界的。 “你在做什么放开她……”会让人联想到硬玉碎裂的声音刺入我的心头璃光嘶哑的低吼。我抬手挣开太子的同时掩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璃光的声音穿过我的手掌依旧传入我想要刻意逃离的意识中。 “弘!你这个混账……我让你放手!否则……” “否则什么?你叫我弘是要提醒我你现在怒火万丈么?”太子离开我的唇边玩味的一抹浅笑浮上他的唇角:“那现在的你又是什么身份有何权利命令我放手?” 璃光气结上前一步抬手想要拉住我垂落在马鞍上的裙角:“放开她你说过不会让她知道这一切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要再让她为了别人活在痛苦中……” 衣衫被扯住我无处可躲只能转头在鹏的臂弯之中紧紧的拉住了鹏的披风。 鞭子击破风时劈裂的促声和月染失控的惊叫刺入我的耳中惊回头璃光侧着脸站在马下从额到下颌被太子用马鞭抽出了一道血痕。 不要! “痛吗?她为你受的伤比这要痛千倍除了让她受伤陷她于险地之中区区一介质子你又有何能力护她周全?”鹏说语气平淡到察觉不出任何情感可是贴近他胸膛的我却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和猛烈的心跳。璃光不语呆滞的看着地面。 “抬头!”鹏喝到同时扯过我的手臂将衣袖拉上去:“你看到的是什么?只是她的美貌吗?你知道细弱成这样的手臂为了保护你曾经被人生生的折断时会出什么声音吗!” 璃光掩口咳了一声我看着他突然痛苦的皱眉接着一口血喷出来双手中一片鲜红。 不要再说下去不要不要说这些!不要在他面前说这些事情!----张开嘴想要喊叫我却一句话都无法出口感觉有一双手扼住了喉咙窒息的头晕目眩。 “公子!”一直缄默不语的月染哭叫从地上向着撑住墙壁才勉强站立的璃光跪行了几步又转身向鹏重重的叩悲泣着哀求:“殿下殿下!妾身求您求您不要再说了……” 光璃光! 身体僵硬到不像是自己的我盯着阳光下坊墙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掌印意识一片空白。 “回去我今天不想再看见你。”太子的声音冷漠到寒意凝霜他揽在我腰间的手臂用力将我压在他胸前策马便走。 我闭上双目不听不见。书.书.网 ------------ 跟从 (书书网 提供文字章节) 乐馆的中门打开了。书.书.网 以往的时候这位于正中的两扇沉重漆门落栓紧闭除非是在除夕交子祝告之时才会敞开之后就会合上执事和婢子从两旁的门退回馆内守夜。其他开启的时机就非要等到有位高权重的贵人驾临时正门才会依律开启。 姥大礼跪拜在门坎内执事和婢子们都退回到了正厅最里面齐刷刷的站成一排俯默立。 鹏纵身下马我还未及动身他已经折返了身子将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心中的惘然悲苦已经平息我垂了头犟着身子不去贴近他的胸膛鹏也没有再亲近我的意图避开了正门抱了我从侧边的门中走入。 他吻了我在璃光的面前。 对着大街跪拜恭候的姥匍匐着转过身举手齐眉:“多谢公子送我家姑娘回来。” 我明白她为何会明知鹏就是当今太子弘却依旧唤他公子---鹏不曾走入正门已经明确的表示出不愿现露真身的意思。 “人送回来了您好生待她吧。”鹏将我放在姥身边长呼了一口气看都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姥却突然起身从我身旁跨出了几步追过去:“公子留步。” 鹏闻言站定依旧是头也不回:“何事?” “您……回来就好”姥向内摆手。那些等候吩咐地执事婢子立刻知趣的退回内院等他们都走净了姥才将双手笼在袖中沉声道:“我家姑娘冬日里病倒了就是过于挂念公子的缘故。书.书.网” “不在下很好。”我说随后现自己因为恍惚而多言还要说些什么。姥却挥手坠了金色丝绦的广袖如同遮蔽天幕的青云隔阻于我的面前。从她回顾的深紫色眼眸中我体会到了那甚至能阻止四季变迁的坚定。 退后半步跪倒。 初春地暗凉被不容悖逆的温暖逼入到地面之下只有肌肤贴近其上才能感觉这冰冷依然刺骨。 “知道了。”鹏说清淡的声音从口边脱离的时候就消失在风中。我仰起脸。想要从其中再搜寻出多一分的意义可是他却不再吐露一分只是静静的背向我站立在大开的沉重门扉间。 “堕天的事情估计城里都传开了吧。”姥沉了一刻上前一步低声道:“卑职无能这乐馆已经护不住这么大的秘密了您……有什么打算么?” 鹏仰面不语在他一步之外。就是蕴藏了浓厚绿意地春色。和高高在上。碧蓝的令人目眩的青空。我望着他的身影口中存留药香弥漫地苦涩渗透了我的气息怔了一刻我呼出了一口气。 “已经无处可去了在下……从一开始就切断了所有退路。” “我的时间不多。” “在下也是所以不会让您分心。” “选择继续步上这条路你又为了什么?” “为什么……也许是报恩抑或是赎罪、自讨苦吃或者还是无法不去憎恨……呐连在下自己都说不清呢。书.书.网” “你又能做什么呢?” “啊啊在下……”我微笑站起身张开双臂于是温暖的风吹过了我伸展的手指它是如此温柔将从我翻转地掌心盛开出地银色细雪吹成一条飘摇地薄纱绕过了站在我和他之间的姥最终飘摇着坠落在他的脚边。-小-说-网 有唱喝地声音在风中传来如同被哀伤困扰的女子在无奈中泄露在唇边的叹息。心头涌出的墨色波澜蔓延成动荡的星尘潮汐宣泄而出。碎裂的利刃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显出原型仿佛是星尘凝结出的冰霜转瞬又被风驱赶着飞舞到门外消散在熏风之中。 微弱的劈裂声在光洁的石面上响起坚硬的灰色石面上崩起一片不易察觉的烟雾一层蛇磷般的冰纹浮现其上。 矗立在我面前的姥身体难以克制的颤抖----即使再精于克制内心的软弱恐惧都会让人的身体做出自然而然的反应。与姥的震惊相比鹏却毫无动摇他站立的姿态让我无法探查出一丝的惊惧。 这就是未来执掌天下之人与生俱来的镇定么?弘殿下…… “让人战栗的妖术和声音……是堕天的技艺吗?” 我躬身回复:“是的。” “果然是令四野的魑魅魍魉都会声颂唱的香阴神。” “在下并非乾达婆而是夜叉啊”侧了脸我挥手风的缓流徐徐的退出了门外:“在下一直都会有自己不属于人也有别于鬼众的自觉。请您将在下当做掌中的利刃、手持的坚盾身上的甲胄看待不必在意不必挂心。只要您一直向前在下就会跟随在您身后直到您的身后不再有危险或者在下这面盾牌被彻底击碎为止……” 鹏一言不的退回来却也不看姥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俯身扳起我的脸为我擦去已经干涸的泪痕。我去接他的帕子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指握紧。 “殿……公子您……” “荀子”呢喃低语将他的香气吹拂在我脸上低头避开他过于锐利的目光他却抬起我的下颌逼我与他平视:“荀我已经拆去你的桎梏放你一条生路你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回来让我看着你在我面前灰飞烟灭!” “那您又凭什么要在下在知晓您身旁危机四伏却还逼在下装作视若无睹不闻不见!明明……您就是想要在下留在您身边不是吗!” 鹏语塞他看着我的脸就像是面对初见的陌生人或者是凝视仲夏豪雨之前的第一道电闪。张开双手我捧住了他俊美的脸颊他眼眸中深藏的寂寥忧伤翻卷成云终于凝结成雨洒落在我的唇边留下烧灼般的滚烫。我踮起脚尖在犹豫了几次之后小心的伸开双臂将他抱入怀中。 姥悄无声息的退后跪倒行礼后走入内院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才转过头轻声说:“您一直都想留在下在身边为何不说呢只要您肯说我自然会停在您身旁。不愿让您知晓我那一面的冷峻可是您非要逼我残忍如斯才可以不再掩饰的与我相对吗?” “对不起……荀我一直都想对谁求救……一直……”他低语厮磨着我的脸颊。 “呐我也有自己不能放弃的目的事已至此请您安排吧可以吗?请不要担忧了假如是因为那一次伤于您面前让您看到了我的无能那也是因为我也有掩藏不想要您看到我身为夜叉的一面。”“不要说自己是厉鬼你不是”鹏苦笑双手在我腰上拢紧:“这句话我也对你的老师说过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对了她对我说过另外一句让我在意的话----假如有一天一个女子在我的面前隐藏她与生俱来的本性那就是爱上了不惜以改变自己来迎合喜欢上的男人……” 喜欢吗?我问自己。我想起很多过去那些画面深刻的烙印在我的心头----初逢之时他出尘的美丽与不羁让我瞩目如此高傲的男子却对我温情似水之后生了很多很多……用紫酒画出的淡梅、在夜城星空之下的陪伴、在乐律停歇之时第一个掌声、夏日青空之下欲言又止的诉求…… 我该爱他的可是我的心中却被与另一个人的曾经塞的满满的那些记忆和鲜血与痛苦交缠在一起让我无法下手将它们从心中连根拔起。 所以当他微笑着问:“荀子是喜欢的我吗?”时候我也笑着回答:“是的在下喜欢殿下。” 不忍破碎在那个人的面前所以我才会逃离来到您的身旁。这一点足够证明了我喜欢您可是真正爱的却是另一个人。 璃光。(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书.书.网 ------------ 曹丕10岁参战的伪王小波版本 ------------ 书评——若是夜暗月明时 【公告】:《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参加9月份女频pk,敬请各位读者投票支持,拜谢。 ———————————————————————————————————————— 若是夜暗月明时——评倾城乱之玄唐堕天 [浅夏生]发表于2007年8月31日 我认为世界上只有两种小说,一种是写好人的,一种是写坏人的。至于经常可见的被人评价为“灰色”的类型,其实只不过是看上去像好人的坏人,或者看上去像好人的坏人。 也许这种说法会被某些人理解为对世界的简单化。但是这个在文字的世界里却丝毫不影响欣赏与创作。文学,本来就会把灰色的世界变得更加分明。 那么,这个在盛唐时代经历风雨沉沦的荀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作者这么询问我的时候,我笑了。 这个角色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她身上那种纠缠而无法分辨正邪的气质。时而是行于暗夜中如风的冷酷杀手,时而是温柔典雅丰姿卓绝的乐师,而这两面,对荀子这个名字来说,都是真实的,也都是虚假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缺少了其中任何一面,荀子都将不再是现在这个荀子。 说它们都是虚假的,是因为它们不是纯粹的善良与冷漠。在荀子像普通小女人一样温柔如水的时候,她只不过是隐藏起来在暗夜中的另一张脸。同理,当一定条件触发她爆发之时,其实在她面对鲜血与死亡表现出异常的冷静与淡漠之时,其实她的内心却总是会不小心逸出一点忏悔的影子。 说它们都是真实的,是因为,不管荀子展现出来的是哪一面,却都是是她的真情流露。就像白天与黑夜的交织,既不会让人沉醉于温暖的幸福过久,也不会因为过于凄冷而放弃了美好的期望。荀子的善良温柔与冷漠嗜杀都是真实的。 文中有几段直接描写她杀人的场景,似乎她在杀人时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只不过是用来杀人的刀”——作者的这个意思已经被表达的很清楚了。特别是她为了扫平前进的道路对高傲无礼的芝喧毫不留情的踢上那致命的一脚。我相信那个曾经威胁她,要以死让她夜夜不得安心的芝喧绝对不曾想到这个背负了诸多性命与鲜血的女子还拥有另外一张如此冷酷的面孔吧。 想在夜里让她良心受谴责? “那样的事情在下夜夜得见,已经不新鲜了。” 是啊,对于日夜冤魂相伴的杀手来说,再增加一个冤魂又算的了什么呢。 除掉芝喧时不留痕迹的缜密布置,下手时的毫不犹豫,这些都表明了荀子的冷血并不是假装的。至少,好战嗜血的夜叉王在那一瞬间是真实的。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杀手,她会在刚杀过人后拉住姥的手生怕伤掉那被乐师视为命根子的部位,而且是出自真心的关心,决不是为了笼络姥而戴上温柔面皮。她会像普通小女人一样融化在鹏公子的目光中,如同初春的寒冰遇见暖阳。那阳光并不需要多炙热,却已经足以勾起这个女子心底一切温柔的念想,甚至为此决意就算受伤也不愿在他面前露出杀手的一面。 这样的一个女子,你又怎能说她的柔情是假的?她又何必假装? 荀子本来是一张白纸,却被命运抛进深黑的漩涡。只不过为了探究身世的秘密,只不过为了坚守对老师恩情的回报,她却不小心陷入浑浊的地狱血池。偏偏明明已经身处无法触及救赎的地方,心中偏还存有一丝被救赎的希望。 让她心里泛起这丝希望的,正是公子的柔情。正是这点遥远柔弱的希望之光,让荀子一直沉沦纠结在内心善与恶的斗争中。她一面告诉自己已无希望,一面又苦苦坚守那份希望。 其实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让一个本该彻底绝望的人感受到希望的存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鹏公子也可以说是个坏人了。笑。 现在的情节还看不出来公子最后是否跟真正给荀子一个救赎的机会。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已经在故事里看到了一个为命运牵引苦苦挣扎的女子是不是? 但是,这个女子她究竟是善的一面多些还是恶的一面多些呢? 我的答案是善多。荀子其实是个看上去是恶人的好人。 不管作者是如何认为,荀子身上许多地方已经确切的表明:她是个有柔情的杀手。 最大的证据,就是她温柔顺和的时候很少会在心底想杀人的事情,想了也是害怕或者忏悔。而她杀过人后却总是会忏悔一番。包括芝喧那节,事后也用了很多笔墨去解释与铺垫。总之,就是杀人必有要杀的道理,对人示好却不必有太多原因。如果作者真的是想让她再冷酷一些的话,就请不要大意的再少一些忏悔的段落吧。笑。 再来,荀子其实是个很容易就柔软下来的女子。她倔强的背后隐藏起来的是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只需要一点点的爱就能让她感动。姥那碗加了糖的汤,让她一下子就相信了姥。月染被人欺负时只不过呼唤了她一声“妹妹”,她就被勾引走了。而鹏公子只不过一个眼神就让她甚至开始想过普通女人的生活。怎么看,她也只不过是个缺少关爱的普通少女,只不过经历坎坷了些。唉唉,这个可怜的孩子真实太不象话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别人,简直就像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呐~这样子居然能做杀手真神奇!(喂!) 其实荀子再怎么看起来心思缜密,她也只不过是个初初独身闯世界的少女。面对藏在暗处的老奸巨猾的对手与扑朔迷离的命运,她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如此看来,这个故事其实讲的是个善良少女挑战命运寻找真爱的故事了? 在我看来,荀子最动人的地方,就在于她内心的那份挣扎。生活在阳光下对荀子来说也许是不太现实了,但是我真心期待鹏公子与光公子能给这个行于暗夜的柔情杀手以月光般的光明的指引。 荀子,也是如月光般清冷而温柔的女子啊! 由于男主角们目前戏份尚未显现出很饱满的形象,我也就不再胡乱猜测了。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位女性角色我很喜欢。不是荀的老师,却是姥。 虽然荀花了很多笔墨描写荀子与老师之间的感情,但是老师的形象却一直比较模糊,我只能大概推测那是一个安静温柔的女子。但是姥,在这个故事里,事实上已经取代了老师位置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却是那么鲜明。举止优雅,说话得体,谦逊宽容,岁月又让她沉实内敛,主管的位置坐的长了,又增加了不少威严。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总之这个女子身上有种现实而温暖的东西,一种真正让人会觉得安心的母性的东西。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把老师与姥等同了。姥的魅力来自于沉稳柔和的长辈之爱。也许荀子跟随老师的死一起失去的关爱,是姥给补偿回来的。 但是最有趣的角色,却是妆师兰先生。着墨不多,几笔却勾勒出一个奇异而风雅的性情中人。初一眼看上去疯疯癫癫,却一眼看出荀子的内心。这样一个男人,一定有着无比的敏锐,以及对女子真切的爱意。穿女装,做女态,很奇怪的表现,但是谜底却是:“总觉得旧友依然还活着,活在她的丈夫身上,两个人还在一起”。只这一句,变把兰先生的痴情写透了。说实话,我很怀疑世间有这样的痴男子存在是否只不过一个梦想。 其它想说的,就是这个文实在是华丽奢靡,就像它所描写的那个大唐盛世一样,美的有些让人恍惚。依稀梦回大唐时,而那时的一切就在眼前画绢一般缓缓展开,所有的人跟物,都栩栩如生的出现,还是三维的。可是居然是个这么忧郁的故事。哎!惆怅了…… 最后想对荀子说句:好姑娘,别怕。这世间本无是非对错,若是命运非要你下这人间苦海走一遭,你该爱的去爱,该恨的去恨,该追求的去追求就是了。 (呼呼~打字好累啊,我想要报酬!) —————————————————————————————————————— 新书广告:橙舞《蜀山时代周刊》盛大开张,欢迎收藏阅读(注意看封面,是某荀做的啊,是不是很TIME……)! ------------ Chrissy—小评堕天 评论一篇小说,大体可以从内容(也就是故事)、形式(也就是文字)两方面来进行。 先说内容,堕天的具体情节虽然才初露端倪,但作者通过故事情节想让我们感受到的东西,也就是故事的“核”,现在显然已经很清楚了。 故事的“核”,当是简介中的“贪爱一念使然,引致八部堕天”。 堕天中大大小小的故事(荀的,兰先生的等等),讲述的无不是“情感是人们的痛苦纽结之源”。到现在为止,我唯一不清楚的是荀的老师的行为之因,但我想也理应服从这个理念。 这个理念并不新鲜,比如老子曾说“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又何患”,有趣的是,堕天的故事起因,和老子的话是暗合的(或者是荀的有意参考?),夜叉王在获得形体之前,是没有忧患烦恼的,“她”的忧患烦恼,始于“她”获得了身体,因而产生了种种纠缠与情感,束缚了“她”原本源于无喜无悲的自由。只是,相比于老子对自由的向往,荀显然痛苦地纠结于、执着地沉溺于“她”的“患”……不知道老子见到荀子(此荀子非彼荀子,嘻嘻),会不会说“痴儿,痴儿”呢?一笑。 再说文字。 于我而言,小说作为一种艺术,与学术的区别在于,它首先强调形式之美。小说的文字,应该让人有美的感受。并不是说要金玉满眼,华丽词藻的堆砌,并不能让人感受到美,而只能让人感到累赘。文字的美,在于创造或大或小的意象,传达作者或清晰或隐约的情绪,从而令读者产生一种感动与兴发,进入作者营造的世界并获得自己的理解。 荀夜羽在展开这个世界时,大体遵循的是荀子的视线、行为的前进这一线索。荀子看到了什么,触摸到了什么,通过这个线索来慢慢展开这个世界。笑,这个“荀子”显然是对美有着极为敏锐的感觉的人,顺着她的视线,我们见到了一个极富美感的世界在慢慢张开,这在阅读小说的时候,显然会让读者有一种“步步花开,绚若散绮”之感。与《若是夜暗月明时》的浅夏生不同,我并不认为这个世界像盛唐或者任何一个时空。实际上,我觉得堕天里的世界并不现实,或者说,它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而只存在于一个极富美感的人的眼中。这就又让读者对这个世界有“神光离合,乍阴乍阳”之感。对于文字里的美,我对作者唯一的建议是,到目前为止(或者是我漏过了),堕天里的世界的展开,都严格遵循了一个个细节随着荀子的视线、运作的前进而前进的顺序。但有时候,我们的眼睛观察世界时,并不一定遵循这个顺序。有时候,一个宏大的意象会排除细节地冲入我们的眼帘,比如“天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又比如“对潇潇暮雨洒江天”,再比如“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有一种宏大的美,会在一瞬之间排除我们对细节的把握,而只沉溺在这种宏大的景象之中,而描写这种美,也有利于展现一个宏大的世界,拓宽小说里的世界的格局,我相信以荀子(此荀子为作者……啊,作者和主角的名字相同,真是很麻烦的事呢)的文字表现力,足以表现这种美,期待。 是以为评。 BY:Chrissy 2007.10.26 ------------ 段茯苓评《倾城乱之玄唐堕天》 段茯苓发表于2007-11-723:41:37 叹息。 果然好看。 之前看阿荀的《封印之地》带来的震撼尚未退去,如今又忍不住叹息,怎么这么好看呢,文字的魅力果然可以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忍不住想要抱着实体书啃,可是,买不到,怨念。。。。。。。。。。 语言文字的华丽已经不需要再说了,仿若信手拈来的用词却妥贴恰当,好像本就该如此。添一字嫌多,减一字则不可。偶有瑕疵,便是错别字。白璧微瑕。 斗琴 之前对于芝萱的琴技渲染,已让人觉得技艺高超。尔后对荀子的琴技描写,从夜羽琴入手,先声夺人。(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阿荀的人品,简直绝倒。琴名夜羽,主角叫荀子。作者荀夜羽,——) 而斗琴之后芝萱当时神经就混乱了,可是自尽,看前文不明所以,以为这荀子果然凶煞,后面才知原来是芝萱自取灭亡。 姥 看似威严不可侵犯的乐馆总管,也有一颗温柔天真的心呢。而荀子,虽然经历那么多的杀戮和争斗,仍然可以保持着如水晶般纯净的眼神。这,也许就是这两个人之间建立起良好关系的原因吧。看着这两个绝美女子坐在室内品茶聊天,忍不住微微笑意。 妆师 有点变态的男人==。穿花花绿绿的女装,化浓到皮肉的艳妆,说嘴八舌的八卦,这个人如果是个女人,绝对的八婆。不过他的眼睛很毒,一眼瞧出了荀子是杀过人的。而兰先生变成这个样子也是有深重的伤痛。(阿荀,你果然是后妈。。。。。。。。。。) 阿荀的文章里很多第一人称呢。封印也是这样。 强烈的画面感,文字功底之强令人啧啧称奇。看阿荀的文字,就好像在看一部电影,一组组短小精悍的镜头,浓重的色彩,描绘出一副艳冶的画卷。 流觞会 很有生活气息了,阿荀的手是妖精的手,写出的东西五彩缤纷,让人目不暇接。很有漫画的感觉,如果改编成漫画的话,一定会好看的,虽然这文字已经有了极强烈的画面感。 故事的情节也很有感觉,阿荀伸出手,正在一步一步的把我们引领到荀子的内心世界。还是好看,叹息。 (wap.) ------------ 已经废柴到极点的考据yy 话说,后宫也分369等,一般来说,A级就是皇后级别的,B级是贵妃,CD是唱片……对不起,错了,是普通嫔妃。 和某些电视小说里演绎的不同,册封一个普通妃子绝对不会出现大宴群臣举国欢庆的那种场面,最多也就是来个公公,发个证书,给点劳保用品,然后多给几个奴才,以后吃的东西上点档次。 没了。 比方,假设有一个宫女,被皇上哪天看上眼了,册封C级妃子。于是一早起来,她的门口便会挂几天彩旗。 彩旗上写“流动红旗”。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公公捧着个帖子就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等册封等的脖子都长出来一寸的妃子和下人们稀里哗啦的跪倒一片。 公公清清嗓子,用纯净的公鸭嗓说:贺喜贺喜,给您拜年了(于是,事后这位晕场的公公被拖下去打死了==)。 妃子山呼万岁,顺便歌颂皇后娘娘千岁。三跪九磕,接过帖子一看,皇后的凤印盖的和钢印一样,在帖子上都压出UV了,不知道盖的时候使了多大的力气,放到现在都能防伪。打开册子一看,前面是册封妃子的名号,最后有皇后的签字留言,只见几个大字写的力透纸背——日你先人! 妃子看了,合上帖子……拜谢…… 在门口挑三天的彩旗当天晚上就放在外面,第二天早上迎着刺骨的小风一吹,抖的这叫一个风中凌乱——一整张的都破了,上面都是口水和牙印。 当天皇上早朝回来,和后宫的美人们亲近亲近,嫔妃们见皇上过来了,露齿一笑,每个人的牙缝里都缠着一条一条的绸子丝。 皇上自打登基之后已经见惯了这场面,叹了口气,转身问皇后何在?旁边太监躬身过来:回陛下,皇后在自己宫里歇着,没出来。 皇上心说:还是梓童有分寸。 太监看在眼里,在一边心里想:您这几年是没注意过,皇后娘娘一笑,牙缝都宽的和栅栏一样了,别说塞布条,喝面汤都不用张嘴。 于是由此可见,皇上的老婆们,越是册封的早的,工种级别高的,牙缝越宽。 (wap.) ------------ 竹喧评——流光飞舞下的盛唐绝唱 流光飞舞下的盛唐绝唱-浅评《倾城乱》 “恨不生为唐朝人。”已经记不住是谁说过的这句话了,但是,这句话足以表现身为中华儿女,对那个朝代的心往。 无论什么时候,但凡提及唐朝,都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奢华”。是的,除此二字外,无以表达那个年代的特点。 所有的一切都是精美的。 唐三彩、茶道、衣裳、文字、歌曲……乃至现在人用尽一切力气,也没有办法去恢复到当时的精致。那样的华丽与精致,是已经深入了骨髓,无法剥离的。 然后,在一个初雨微蒙的傍晚,我点开了《倾城乱》的页面。 极是精致的文字,从每一个字的用法上,可以让我依稀窥见唐时的那般精致。因为那样华丽的文字,我一行行看了下去。 抱琴立雪的琴师堕天,为了完成自己的残念,而想尽法子留在长安,进入太极宫……的确是残念的。视为母亲的师父被杀,唯一的线索只是那满室碧油油的、有着特殊香气的灯油。这种灯油,只有宫里有。 于是,她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为师父寻仇的道路。原本以为生活中再无他想,那街市中浅笑的翩翩公子却将生命中那扇名为“爱情”的窗户为她打开。只是,生活有时便如画卷,尚未完全打开,便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看似平常的事情,一件件串起来,得出的结论却让人目瞠口呆。命运是那般爱捉弄人,这一切开头和结束,都只不过,是命运的玩笑。 正如文章的名字一般,故事里人物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让你觉得那些关系就如一团乱线……而作者将那团线的线头拎起,只要随着她走,就能够慢慢的理清。文章起伏山水,节奏感把握的极好,用细致的笔触和华丽的文字将一个惊天阴谋慢慢铺展开来,看其文时,便如身临其境,随着人物的呼吸而呼吸,为主人公“荀子”的命运而担忧。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如此华美的文字,却是浑然天成,读上去流畅至极,并无一丝生涩。 或许作者是从那个年代穿越而来也说不定,那样严密的叙说……就连细节,也与历史上记载一般无二。或许是我多事,为了研究文章的真实性,特意去查阅了《新唐书》《旧唐书》以及徐连达的《唐朝文化史》、刘向阳的《唐代帝王陵墓考》、姜波的《汉唐都城礼制建筑研究》等资料。 作者文中提到的一些细节,如饮茶、点妆等等,在这些资料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严谨的写作态度、丰富的知识、美丽的文笔是这篇《倾城乱》的三大法宝,如果想感受紧张的故事和那流光飞舞下的盛唐风情,那么请翻开《倾城乱》,同荀夜羽一起乘坐时光机器,前去那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岁月…… 我们,在那里等你。 欢迎加入《倾城乱》的世界,欢迎来到唐朝…… “您,准备好了吗?” (wap.) ------------ 【倾城乱系列填词】 01入画 《倾城乱-入画》 词:荀夜羽/曲:大霹雳-沧海桑田 新雨竹方停滴翠染尤凉,浅映积潭初晴天 旧梦去如烟,海棠碎阶前,香动流湿光,惹谁得见 远远看提笔落款,你抬首,我却装作不见低眉,弄幽兰 震弦声轻轻乱,碎流转,纤指牵霞凝雨绕过云端(此番心事你看不见) 滴水檐下石穿,暖云层层砌千山 金钿翠翘拆一半,话到嘴边却口不能言 满城飞花千里飘散千里是 惘然 (白:曾许明珠,奈何恨不相逢。悔不能强留檀郎,悲今日空阁裹冷裘,却唤了流年,添得愁容几许,空增白发。) 薄纱团扇小雾遮妆半面,清风徐来字一行 隔帘暗影动,淡墨晕素颜,一炉烟缕散,三分香檀 远远看提笔落款,你抬首,我却装作不见低眉,弄幽兰 震弦声轻轻乱,碎流转,纤指牵霞凝雨绕过云端(此番心事不让你看见) 一纸淡墨挥洒,远了江山 飘雪,闭门不谈 香泉水沸,茶饼在煎 陪在你身边, 心事袅袅留住* 遣倦 —————————————————————————————— 不知道为什么,写出了这个很方文山的填词。 示范版在下面的链接上。至今已经听到了n多的翻唱版,严肃的说,ms都比我唱的好……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倾城乱系列填词】 02未断念 太液莲开银弓高,初启一瓮忘情醪 一掷千金只为换一笑,霓裳纷乱羽衣飘 抱琴反弹回眸风月俏,美目顾盼罗扇(儿)摇 玉臂缠金相唤莺声娇,雕尊绿酒点犀乔 缓拨弦,清平调,铃鼓碎,媚眼挑 红尘滚滚一去如江浩,红线绕指弄丝绦 熏风暗香绕,一眼一颦还一笑,新妆初成钩笔巧难描 扫眉才子知多少,独占*正好,芳心暗许为君抛 忆持手相看两不厌,素面只为一人傲 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 晦星暗光照,寒刃凝霜落料峭,流云一骑三千路途遥 梦高楼暝色尽,隔岸烟波缭绕,佳人独坐斜月高 新月钩,秋芒草,无常剑,岁月刀 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 晦星暗光照,寒刃凝霜落料峭,流云一骑三千路途遥 梦高楼暝色尽,隔岸烟波缭绕,佳人独坐斜月高 帖鹅黄花鈿点绛唇,妆成无人翠衫(儿)薄 前世以远来生未许,一枚彩签心难描 一枚彩签心难描 ———————————————————————————— 《倾城乱》系列之《未断念》歌词放出。 与上一首《入画》的淡然厮守不同,这段词是“繁华下的落寞”。香雪初谢,乱舞流花,绽放于众人之前的美丽,却已经无法让那个唯一的人看到。回忆中的欢爱,只会反衬出现实的孤寂。 ps:把这个词给小乌鸦炸酱面看,然后说:我感觉很有曹丕的怨妇词风韵。于是被她BS了……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wap.) ------------ 【倾城乱系列填词】 03湖光水色调 《倾城乱-湖光水色调》 洞庭春尽水如天,银盘托君山 巧雨润湿油纸伞,风卷莲动船 一篙撑开浮萍散,侧过小荷畔 白帘乱珠跳入船,满目红菱颤 千倾湖水碧映天,山色风月倦 波光潋滟晴方好,斜雨又撒落卷不起的珠帘 把酒临风岳阳楼水天一色间,湘妃竹上斑阑干 龙女泪珠涟托信悔姻缘,戏台上正唱柳毅传 微闻兰芷动芳馨,素茶巧含烟 遍山云雾收一盏,华水香拢岸 满壶银针蕴杏色,浮沉旗枪展 说书讲到三国乱,醒木拍下卷 千倾湖水碧映天,山色风月倦 波光潋滟晴方好,斜雨又撒落卷不起的珠帘 把酒临风岳阳楼水天一色间,湘妃竹上斑阑干 龙女泪珠涟托信悔姻缘,戏台上正唱柳毅传 噙一枚香茶片盘桓在舌尖,个中甘苦不为他人传 说到再见时千条雨丝纷乱,柳雾青烟正被紫燕穿 (白·男:明天我就要飞往法兰克福,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之后…… 女:三年后的雨天,还是这洞庭湖,这乌篷船,我会撑了油纸伞在这里,等你回来听完后半部的《倾城乱》。) —————————————————————————————— 载歌载舞一下,江南风的《湖光水色调》终于按期完成,撒花~~~~ 顺便录了第一版的试唱,依然不大熟悉(自己写的词自己都不熟的妖孽)。正式版会在我调整好状态之后录制。 填词依然走白话文中国风路线,秉承某荀一贯的“用最简单的话描述古风”,没有什么过于晦涩难解的地方。但是用到了很多关于洞庭湖的典故,比方一些相关诗词、君山、岳阳楼、湘妃竹、柳毅传、君山银针、三国……等等。 写这个词用了我两天的时间……虽然《湖光水色调》比《未断念》、《入画》还要清丽婉约,但是却出奇的用了更多的心思…… 这段歌的背景音乐名为《临风听暮蝉》,是非常清丽的民乐合奏曲。 ps:好吧……我承认最后的那段对话都是我的声音(男女都是我出的声优,擦汗),并且是在给我的小说倾城乱打广告,结果被小奉孝嘲笑了,说没有男人会那么软绵绵的(背负着万年正太小受音的某只泪如泉涌ing)…… 于是,请继续关注小说《倾城乱·玄唐堕天》,更多精彩,尽在盛唐长安! 广告时间,马上走开,不要回来! ------------ 新书首发: 妖魅三千传——《枯叶之蝶》 你深爱枯叶之蝶?你喜欢墨明棋妙?你为歌中唱的“白马枯叶总相依”黯然泪下?你想知道整个故事来龙去脉具体的情况? 《媚妖调教录.枯叶之蝶》正在SINA原创频道热播中,敬请期待! 十年前,她精悍飒爽,美貌如花,箭破囚龙牢,在景帝的眼皮底下劫走了一只被关了300年的妖,开启了一世刻骨情劫。 十年后,不知名的驿道城门旁,她面容半毁,寂寞潦倒,日日与酒为伴,不忆旧事,却痴痴的等着一个人归来与她相见。 一场邪火烧过,留下一座永夜空城,百鬼夜行千妖越界,人间即将陷入灭世大乱。 媚狐化身美男以命守护,只为报一饲之恩;黑衣执事亦正亦邪,却一诺千金,猫妖九命;苍鹰黄犬,曾经仰慕之人,再见时却分立两方,拔刀相向,爱断情伤;不可想,不忍说的故事里,那离去的身影背后,翩然振翅的一羽翠蝶…… 谁是谁的曾经,谁又为谁舍弃了过去,丢下了从前? 啊咧…… 你问谁啊啊咧…… 话说为了一个烧饼活着的男人谁会管你这么多一二三啊! 既然背弃了妖的规则,跟从与我的你们,就请守护于我! 待我银弓挑月,守这永夜空城! 逆天rp囧囧有神版吐槽悲情喜剧现在开演,妖魅横行笑点连连,情节虐心文章伤肺,凡开刀手术、肺动力不足、天然面瘫、一笑比哭还难看等等不适合大笑者请绕路而行。 你们是愿意看呐?还是愿意看呐? 《枯叶之蝶》今日正式于SINA原创频道连载,汝等,切勿转移视线。 (wap.) ------------ 闇属——潜行于风中的诡道者 一、闇属的定义和起源: 闇属,这个词在故事中的第一个定义就是“杀人者”。 如同荀所自述的,闇属是一个类似于国家机器的执行组织,是历朝历代都会有的法外执行者,将生命寄托在刀刃上的刺客。 他们的起源是修学诡道的谋士和研习破军之术的武士组成的助霸主谋求天下的团体,以类似门客或死士的状态被上位者雇佣。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闇属渐渐的从地上转为地下,成为了一支游离在历史记录之外的组织。 如果是这样说来,闇属的性质便类似于雇佣兵,他们是会向当朝的最强者尽忠,为逍遥于制裁外,无法惩戒的罪人办理结束生命的工作。 在这个古老的组织里没有善恶大义的分别,他们只是秉承着从上一辈就流传下来的规矩,成为当朝的王者的利刃。当一位王者得到了天下,便同时得到了闇属的归顺,换句话说,只要你够强,就可以操控他们。 闇属在八部众中对应的位置是守护四国天的空行鬼众——夜叉。 二、闇属的信条: 作为不能见光的最强刺客,闇属不会问询暗杀对象的身份和从前,他们只是杀人的刀,秉承作为一柄凶器的觉悟,将锋利、迅捷、无情作为原则,视一切拦阻于前的生命为即将被疾风荡尽的枯叶,一丝不苟的执行着灭尽一切的工作。 三、闇属的存在状态: 因为背负着无情残忍的最强名号,闇属亦是剑客们想要挑战借以扬名的工具,暴露在光线下的闇属会招致来自各方、持各种理由的杀戮。虽然以闇属的武学来讲可以轻易脱身,不过到底是一拳难敌四手,疲于应付一轮又一轮的骚扰。所以闇属们的身份相当隐蔽,隐蔽到他们互相间都很少见面。 而让他们见面的最常见理由,就是其中一方对于朝廷来说已经无用了,需要退休。 这是闇属最不可思议,也是最严酷的命运——退休的意思就是死,闇属知道的太多,所以无法回到正常人的状态去山野间生活。他们会接受被新的闇属杀死的结局,以绝对的缄默来封存自己为朝廷效力的经历。 在史部的档案阁中存有历代闇属的执行档案和真实身份,而这样的档案属于绝对机密,一般人都接触不到。 不过对于一直跟从着老师的荀来说,是从未见过老师以外的其他闇属的。而按照道理来讲,不管什么组织,再松散隐蔽也应该有一个上位者传承的过程,而荀的老师似乎也没有将荀的存在报告给当朝知道。 所以说荀其实是一名代理闇属,她的身份错综复杂,几乎无人知晓。 (wap.) ------------ 伎乐——妙音香雅的虚无之花 一、伎乐的定义和起源 伎乐本身是指佛经中的“伎乐天”,也就是石窟造像上抱着琵琶在穹顶附近飞舞散花的“飞天”。伎乐包括歌、舞、乐等等,不限男女。但是在这个故事里,伎乐单指乐师,歌、舞这另外两种被提了出去,成为了歌姬和舞姬。 盛唐时代,乐舞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而当时开放的国风也让乐舞吸收了很多异域因素。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对乐舞喜闻乐见,令伎乐这个行业十分兴盛。在浮夸和耽于游乐的风潮影响下,更有很多豪富或高位者供养着自己的伎乐,甚至有些达到数千人之多。 宫廷中的宴舞和礼乐对于宫伎的需求量也是巨大的,按照记录,宫中散乐和仗内散乐一共有一千三百八十二人,这个数字仅仅是演奏器乐的乐伎,还不包括上百名舞姬、舞郎和以唱颂为业的一万多位音声人。 伎乐在八部众中对应的位置,是只吸食香气为生伎乐自通的香阴神——乾达婆。 二、宫伎的考核和隶属 姥所统领的“平康里伎乐馆”便是官伎的下属机构——教坊。教坊负责每年挑选和考核新人向朝廷举荐,而被挑选上的乐伎便会进入由礼部太常寺所统管的散乐,成为宫伎。可这种教坊又不单单隶属于太常寺,因为落住于此的乐伎不仅仅可以入宫成为宫伎,也可以经由筛选成为女官。 姥的官职应该在九品下,是考核和品评通过了岁考,在礼部挂上了三等的乐师的八位大校乐正之一。大校对于乐师来说就像是秀才考取功名的会试,很多人考了一年又一年,年华流逝,依然还是一名三等的乐师。 荀的入馆属于违背制度,她没有一个明确的师承,也没有通过岁考、大校,更没有出一分繇役就住进了乐馆,所以才会引起其他伎乐的不满和报复。 姥的伎乐馆看上去只接受女性,并且只有器乐的演奏者,没有舞姬和歌姬。 三、伎乐的传说——堕天 堕天是持有魔琴夜羽的乐师的统称,这个称号并非由考核而来,而是需要魔琴本身的认可。在荀子老师的描述中,当夜羽感受到了新的主人时,会同时出现“裂天、金云、天花如雨”的乾达婆众现身异象。 堕天生来便伎乐自通,而且通过夜羽传承了很多失传的音律,因为有着常人难以超越的技艺,又离世而居,不轻易现身,所以堕天便成为了乐众的传奇。 在姥查阅过的档案中,历代堕天都有天生的异术,记载中的上一代堕天是一名俊美的少年,他的异术是缩地术,转换成现在比较好理解的一个词就是“瞬移”…… 荀所操控的异术是“风”,她自己说这是灵缚术的一种,而灵缚术是介由操控鬼众的“中有”来完成的异术。 (wap.) ------------ 【伪考】你不知道的长安. 匣城. 道 ------------ 【伪考】你不知道的长安. 匣城. 坊 以下文字来源于各种记载甚至野史,所以请注意这只是伪考。而真正的盛唐风貌,已经完全的陷落于那一个奢华繁盛的时光中,无法碰触。 准备好了吗,请继续跟随那位初入长安城的少女,开始这次长安之旅…… 《坊》 雪已经有尺许了,而那位被宿命推动的少女依然在几乎没有尽头的朱雀路上向前走着。 视线拉回——此时整个长安城银装素裹的就像一盘沾了面粉的硬豆腐,被巨大的道路切成无数平直的方块。 这些方块就是能与并排跑十几辆坦克的宽阔道路配套的,实际上同样巨大的“坊”。 如果单说数字,或者“大、巨大”,也许会过于泛泛,为了让大家有更实际一些的概念,现在就让我们用另一些世界知名古城来对比一下当时长安城中“坊”的大小。 现代大都会巴黎,在中世纪时代的全部占地大约相当于长安城中一个大型坊。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被火山灰埋了的城市——庞培,它的大小一个半中型坊就能全部包容。佛罗伦萨更小,连一个小坊都占不满。 而长安城里有大大小小的坊108座。 坊就相当于现在咱们的社区,但是座落在坊内的民宅却依照当时的法律,都只能朝里开门。除了有品级的官员府邸的门在大街上之外,一般百姓只能从坊内的四门出入。但是在皇城边上的36个坊却因为风水的缘故,都没有南北方向的门,只能走东西两门。风水那样的东西历来是皇上们非常在意的话题,他们生怕自己的都城中有不利于王族延续的东西存在,所以当年住在这些没有南北门里的百姓就只能忍受诸多不便,用绕道而行的方式维护着王权。于是坊从外面看上去,就是被墙包围的一个封闭区域,如果有谁从这些小居住区外经过,就会清晰的感觉这个城从灵魂到外貌都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持重样子。 每个坊里面大体上都有十多米宽的街道,将坊内分成了16块大区, 曾经有人对宏大的长安城中只有东市&西市而感到不满,认为和巨型坊相比,这样小的市集完全担负不起这个超级大都会城市的供求需要。而实际上,据另外一些人猜测,在这些有当时其他国家城市一般大小的坊内街道就是小型市集,甚至坊内空地还有菜地种植各种蔬菜来自给自足。 OK,现在让我们收回视线,去找一下那位在宵禁中还坚持在雪中步行的少女……看,她就在那里,在偌大的长安城中就像是一只黑色的蚂蚁在面粉上爬行一般,还在继续前进。 按照地图显示来说,她再执意一路向前就快走到皇宫了。 那边的防御系统比长安城的坊间要严肃认真的多,到了那个时候,这位黑衣少女势必会被发现,让这个本来能发展成很沉重严肃的故事变成一个不遵纪守法而被唐•;Police拖去接受教育的公益广告然后eND。 但实际上她能一直在违规行驶而没有值夜的兵士们发现也是很奇异的事情。 所以,现在她不管她想不想,都必须要拐个弯。于是她真的转弯了,并且配合剧情需要转向了右方。 顺便说,按照现在的分析,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当年的长安城是个干燥多风的城市,可是这位少女却在这个故事里遇到了暴雪,所以她现在的前行的速度比现在北京中关村海龙附近堵车时候的车速还要慢,完全是拖着那个黑色的匣子在走。并且看上去也知道,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在呵出的白烟笼罩下,面色苍白目光无神。 太惨了,所以……咱们不看她,继续说坊的问题。 如前所述,一个坊就相当于一个城市。很多人现在肯定会想:当时的长安绝对是一个人**炸的大都会。能支撑起这样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不但需要大量的商品进入维持日常需要,生活垃圾都能在长安城旁边再堆出一个freshkills来。可事实总是却出人意料——真正住满了人的只有靠近皇居和集市的部分坊。而偏离了繁华地区和靠近城门的大部分坊都人口稀少,甚至有些坊内完全就是荒地或者菜园,根本没人居住。即使如此,从外表看来,长安城中的这些半废弃的坊虽然不具备实用条件,可是外墙依然鲜亮,并且配备有专门的工人负责保养这些面子工程。 负责维护的工人就住在坊里,他们都是这长安城中的平民。与高大的皇居、城墙、城门相比,长安城中的坊中的民宅却低矮窄小的可怜。具体当时的房屋有多矮,现有的数据差别很大,但是有个笑话,说有个人状告他的邻居,说看见那对方在家里偷着穿只有贵族才可以穿的深紫色衣服,于是两个人都被拖出去打了pp——因为告状的那家伙扒人家墙头。 所以有人评论……当时的民居墙真有够矮的。 根据唐初的法律,市民只能住平房,而且商住不两用。但是后来也确实出现了不少商用楼,比方酒肆什么的休闲地方。之所以限制楼层,是为了不让住在高层的居民窥视底层住户院落,只是品级高的官员住宅内是可以盖楼的,于是说当时的大人们可能都会有些后窗情结。 还有,那时候的民居都不会有“进了玄关就是厅,右边东厢房左边西厢房前面是正房后面是茅房”这样的模式。因为普通百姓建房是不能盖成从中心平分对开的。如果您看见谁写的唐朝里面平民家有那样的房子……那个是北京四合院,不是唐朝的长安城。 现场那边又传来了新消息,现在我们镜头移回。 雪已经没膝,这位少女终于停下了脚步,不过确切的说,她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她身边的是平康坊的墙,在这个时间里,坊的门已经关闭了。感谢神佛的是,她停步的地方恰好是家官伎教坊。请注意,这就说这个乐馆的门不在坊内,而是有权利直接在外墙开了个门。 让她全神贯注的,是一缕微弱的香气。 (待续:你不知道的长安——匣城•;伎乐) ------------ 堕天·荀子——人设篇 堕天.荀子——人设篇 永徽四年,也就是如今所说的公元653年。就在刚刚出了正月的时候,年仅27岁的高阳公主被高宗的一道圣旨赐了自尽,跟着她一起死掉的还有她那个名存实亡的丈夫房玄龄、一个历史上很少提及的巴陵公主,再有,就是那位曾经很有希望成为一国之君的吴王恪。 这一年的四月,林邑国经历了一场国王如同走马灯般轮番上位的混乱之后,终于平定了下来,并且开始向唐朝进贡; 七月,日本派遣的遣唐使高田根麻吕的船在萨摩附近遇难; 十月的时候,长孙无忌终于将那部世界都闻名的法典《唐律疏议》编纂完毕,颁布全国。 以上,都是历史记录中可以查到的大事记。 而就在这永徽四年的年尾,在长安城中出生了一个女孩,因为她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历史上自然无从记载。 从初生的这一年起,长安城中便再无任何这个女孩的消息。 时光如梭。 咸享二年,也就是公元671年的冬夜宵禁过后的大雪中,一个黑衣的女子抱琴来到了在长安城中平康坊的官伎馆门口,被大校正,也就是后来被唤为“姥”的馆主收留。 这位再度重归长安城的18岁少女便是《倾城乱》的主角——荀。 手持利刃便不会恐惧,是因为本身就是暗影的闇属从不对能看到明日的朝阳抱任何希望。 如果会恐惧……也是因为我看不到黑暗。 by:荀 姓名:荀(也被叫做荀子,“荀”实际上并非这位姑娘的姓氏,而是她的名字。) 年龄:出场时是18岁。 身高:五尺二寸(唐朝的尺,折合成现在大概1.60m) 生日:永徽四年十一月(没有具体日期,只知道那天是冬至日) 武器:斩玉刀 琴:夜羽 举止高贵礼数周全的迷样少女,伎乐传说中魔琴夜羽所选的主人“堕天”,以替历代皇室处理“法外杀”的暗杀组织“闇属”中唯一的幸存者。 与生俱来的超凡琴技,和从夜羽处传承的曼妙音律便是历代堕天为人称道的传奇。但是另一方面,身为闇属的荀子最擅长的是诡道。风刃是操控气息为己所用的技巧,属于上古时代就失传的灵缚术——借由驱使“中有”而行的敕风诡道。除此之外,荀子还以以迅捷的剑术见长,她出刀的速度和力度都非常惊人,甚至可以空手接下弩箭,并在瞬间以斩玉刀拆开其中的机簧。 斩玉刀只能与极钢硬之物短暂抗衡,若是遇到木质或有弹性的物体,便会很难处理。 荀子曾经被姥误认为是破落大户出身。但实际上除了茶道、乐律这两样拿的出手,荀子在其他地方并无异于常人的建树。根据她在乐馆生活时的记录,荀子对于女红、词赋、棋艺、书法、妆容等等当时上层女子必修的资质都只是平平甚至偏下的程度。 除了已故的老师之外,很难找出她喜欢什么,只是对于甜食和淡薄的美酒表现出偏好。从小就喜欢呆在阴冷的地方,讨厌人多的场所和蒲公英。如果没有被要求,就会穿的越来越随便,以至于即使是穿着没有染色的麻布胡服都能安然的走在长安城中,而自己还没有任何不妥当的感觉。 有着一张精巧面孔的荀也能算上是个美女,但是在那个以丰腴为美的时代,她的身形过于消瘦,所以总是给人留下日子过的不是很好的印象。认识她的人都经常会用“娇怯”这个词形容她,说明她不但瘦弱,待人接物时多少还有些害羞。 荀的通用表情是亲切的微笑,不过时间长了就会感觉她实际上是面瘫。如果是对不喜欢的人和事会表现出很强的对抗意识,配合客套到拒人千里的举止,会令人感觉相当不爽。和亲近的人会略微软化一些。 如果需要,很会装傻装娇弱。 自称“在下”,经常说的口头禅是“(此事)与在下无关”,口气冷漠,不近人情。 总是会感觉被注视着,而注视她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死于她手中的冤魂们,她似乎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对温柔的人没有抵抗能力,假如感觉到对方对自己亲切,就会被感动,从而想要保护他人。 自己觉得自己很强。 —————————————————————————————————————————— 一直有人和我谈对荀子这个角色的印象。 也许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荀子是谜一样的存在——她很少说话,安静的就像是一张放置在故事场景中的背景板;很少有多余的动作,仿佛一切都已提前练习过多次,只为了在此时演绎出来;没有什么大悲大喜的表情,永远款款的微笑着,即使是在面对死亡时…… 不不,实际上她没有那么COOL,因为假如你想要去捏她的脸,或者是想要打她一下,荀子这家伙是绝对不会躲开的。她会眨着眼睛看着你把手挥过来,然后保持这个表情被你蹂躏。 当然,先决条件是你先要对她保证你是完全无害的,而且手里没有藏着任何东西。 所以说,看上去很拉风的这个家伙,实际上就是一个天然呆而已。 ok,我会将荀子的人设拿出来放在此处,这个,就是传说中抚琴时能感动到天花如雨的堕天,入刀丛轻取上将人头的闇属。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